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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闭上眼睛,表情仍是冷冷淡淡。这少年的心肠,就像是铁石所铸,既不知道什么是惊慌,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黑衣人盯着他,冷冷道:“你可是上官金虹的门下弟子?”上官飞点点头。
黑衣人:“我剑下本来从无活口,但你年纪轻轻,能接我一剑,也算不易……”平转剑锋,轻轻的在上官飞肩头一拍:“饶你去吧!”
上官飞还是站着不动,缓缓张开眼睛,瞪着黑衣人:“你虽不杀我,有句话我却要对你说明。”
黑衣人:“你说吧。”
上官飞一字字道:“今日你虽放了我,他日我却必报此仇,到那时我绝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果然不愧是上官金虹的儿子……”
笑声骤然停顿,瞪着上官飞道:“他日你若能令我死在你手上,我非但绝不怪你,而且还会引以为傲,因为我毕竟没有看错人。”
上官飞仍然冷冷淡淡:“既是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黑衣人挥手道:“你好好干去吧,我等着你!”
上官飞凝视着他,慢慢的躬身一福,慢慢的转过身……
黑衣人突又大喝:“且慢!”上官飞慢慢的停下脚步。
黑衣人:“你记着,今日我放你,并非因为你是上官金虹之子,而是因为你自己!”
上官飞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慢慢的走出去。
黑衣人目送着上官飞离开,良久良久,才转过身,面对着李寻欢,以剑尖指着地上的高行空和诸葛刚,淡淡道:“今日相见,无以为敬。谨以此二人为敬,聊表寸心。”
李寻欢沉默着,凝视着他掌中铁剑,忽然道:“嵩阳铁剑?”
黑衣人:“正是郭嵩阳。”
第五章 歹毒
李寻欢长长的叹口气:“嵩阳铁剑,果然名下无虚!”
郭嵩阳也俯首凝视着掌中铁剑,缓缓道:“却不知嵩阳铁剑,比起小李飞刀又如何?”
李寻欢淡淡一笑:“我倒不想知道这答案。”
郭嵩阳:“为什么?”李寻欢:“因为……你我无论谁想知道这答案,只怕都要后悔的。”
郭嵩阳霍然抬头,灰色的脸上,似已起了种激动的红晕,大声道:“但这件事迟早还是要弄明白的,是么?”
李寻欢长叹着,喃喃道:“我只希望,越迟越好……”
郭嵩阳厉声道:“我倒希望越早越好。”
李寻欢:“哦?”郭嵩阳:“你我一日不分高下,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李寻欢沉默许久,才又叹口气:“你想在什么时候?”
郭嵩阳:“就在今日!”李寻欢:“就在此地?”郭嵩阳目光四下一扫,冷笑道:“此间本是你的旧居,我若在此地与你交手,已被你先占了地利。”
李寻欢微笑着点点头:“不错,就凭这句话,阁下已不愧为绝顶高手。”
郭嵩阳:“但时间既已由我来选,地方便该由你来决定。”
李寻欢笑了笑:“那倒也不必。”
郭嵩阳沉默许久,才断然道:“好,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李寻欢:“请。”走了两步,几乎已忍不住,要回头向小楼上望一眼。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已是多余的。何况,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敢去看林诗音。
一个人若用情太专,看来反倒似无情了。
龙小云一直狠狠的盯着他,眼中充满怨毒之色。郭嵩阳的铁剑无论多神妙,众人无论死得多么惨,都未能使这孩子的目光移开片刻。
他忽然扯着李寻欢的袖子,笑着高声道:“大叔,你一定要回来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有谁会来保护我们母子两人呢?”
林诗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楼上,正俯首凝视着他们。
她的眼中虽有叙不尽的怨苦,却又带着些欣慰之色。
她的爱子终于和李寻欢和好了,而且看来还如此亲密。世上还有什么更令她觉得高兴的事?
李寻欢却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竟不敢回头。
龙小云高声唤道:“妈,你看,李大叔刚来,就要走了。”
林诗音勉强笑了笑:“李大叔有事,他……他不能不走的。”笑容看来是那么凄凉,那么幽怨。
李寻欢此刻若是回头看到,心只怕要碎了。
龙小云:“妈,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李大叔说么?”
林诗音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有什么话,等他回来时,再说也不迟。”
龙小云嘟起嘴,眨着眼道:“我看……李大叔这一去,只怕再也不回来了。”
林诗音轻叱道:“胡说,快上来,让李大叔走。”
龙小云终于点点头,缓缓放开李寻欢的衣袖,垂首道:“好,大叔你走吧,也不必再记挂我们。我母子反正是无依无靠惯了,谁都不必为我们担心。”揉着眼睛,似已在啼哭。
郭嵩阳已走上小桥头,正抱着手,在冷冷的瞧着他们。李寻欢终于走了过去。
直到他走远,龙小云才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目中充满怨毒之意,嘴角也带着种恶毒的微笑,喃喃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我就是要你难受。无论谁有着你现在的心情,还要去跟郭嵩阳这样的高手决斗,肯定是自寻死路!”
墙外的秋色,似乎比墙内更浓。郭嵩阳双手缩在衣袖中,慢慢的在前面走着。
李寻欢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路很长,窄而曲折,也不知尽头在哪里。寒风瑟瑟,路旁的草色已枯黄。
郭嵩阳走得虽慢,步子却很大。李寻欢凝视着他的脚步,似已看得出神。
路上的土质很松,郭嵩阳每走一步,就留下个浅浅的脚印,深浅都完全一样。
每个脚步间的距离,也完全一样。他看来虽似在漫不经心的走着,其实正在暗中催动着内力,四肢已完全协调。是以他每一步踏出,都绝不会差错分毫。
等他的内力催动到极致,身体也协调到巅峰时,立刻就会停下来——那就是路的尽头。
到了那里,他们两人中,就有一人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李寻欢很明白这点。郭嵩阳的确是很可怕的对手!
李寻欢这一生中,也许直到今天,才遇着个真正的对手!每个练武的人,武功练到巅峰时,都会觉得很寂寞。因为到了那时,他就很难再找到一个真正的对手。
所以有人不惜‘求败’,因为他觉得只要能遇着一个真正的对手,纵然败了,也是愉快的。
但李寻欢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愉快。他的心乱极了。他知道以自己此刻这种心情,去和郭嵩阳这样的高手决斗,胜算实不多。
自己这一去,能回来的机会只怕很少。这条路的尽头处,也许就是他生命的尽头处!
这条路也许就是他的死路!他并不怕死,可是他现在能死么?
四野越来越空旷,远远可以望见一片枫林。
枫叶红如血!难道那就是路的尽头?
郭嵩阳的步子越来越大,留下来的脚印却越来越淡,显见他身体内外一切都已渐渐到达巅峰。
到那时,他的精神、内力、身体,都将和他的剑融而为一。他的剑就已不再是无知的钢铁,而有了灵性。到那时,他一剑刺出,必将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的!
李寻欢突然停下脚步。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郭嵩阳已感觉到了。
郭嵩阳的精神已进入虚明,已浑然忘我。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变化,都再也逃不出他的耳目。他没有回头,一字字道:“就在这里?”
李寻欢沉默很久,缓缓道:“今天……我不能和你交手!”
郭嵩阳霍然转过身,目光刀一般瞪着李寻欢,厉声道:“你说什么?”
李寻欢垂下头,心在刺痛着。他知道到了这时,再说“不能交手”,实无异临阵脱逃,这种事他本来宁死也不肯做的。现在却非做不可。
郭嵩阳厉声道:“你说你不能和我交手?”李寻欢无言的点点头。
郭嵩阳:“为什么?”李寻欢长长的叹口气:“我承认败了!”
郭嵩阳张大眼睛,瞪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这个人。良久良久,郭嵩阳忽也长长的叹息一声:“李寻欢,李寻欢,你果然不愧为当世的英雄!”
李寻欢黯然笑一笑:“英雄?像我这样的人,能算是英雄?”
郭嵩阳摇摇头,叹息着道:“普天之下,也许只有你,才能算得上是英雄!”
李寻欢还没有说话,郭嵩阳已接着道:“你说你承认败了,是么……我却知道,一个人肯认输时,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句话我也许宁死也不愿说的。”
他笑了笑,又接着道:“死却容易多了。能为了别人,而宁可自己认输,自己受委屈,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汉!”
李寻欢嗄声道:“你……”只觉心头激动,不能自已,只说一个字,喉咙就似已被塞住。
郭嵩阳:“我很了解你。你说你不能和我交手,只因你觉得,你现在还不能死。你知道还有人需要你照顾,你不能抛下她不管!”
李寻欢黯然无言,热泪几乎已将夺眶而出。一个最可靠的朋友,固然往往会是你最可怕的仇敌;但一个可怕的对手,往往也会是你最知心的朋友。
因为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知己。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了解你。
第六章 知己
李寻欢心里也不知是高兴,是难受,还是感激。
只不过,无论是哪种感情,都是他无法说出口来的。
郭嵩阳忽然又道:“但我今日还是非和你交手不可!”
李寻欢愣了愣:“为什么?”
郭嵩阳淡淡一笑:“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李寻欢?今日我若不与你交手,他日再想找你这样的对手,只怕是永远找不到的了!”
李寻欢缓缓道:“只要此事已了,阁下他日相邀,我随时奉陪。”
郭嵩阳摇了摇头:“到那时,你我只怕更无法交手了。”
李寻欢:“为什么?”
郭嵩阳目光移向远方,远方天上,正有朵白云冉冉飘动。他面上带着一丝黯淡的微笑,一字字道:“到那时,你我说不定已成了朋友!”
李寻欢沉默很久,黯然道:“宁可与我为敌,却不愿做我的朋友?”
郭嵩阳沉下了脸,厉声道:“郭某此生已献与武道,哪有余力再交朋友?何况……”
语声又渐渐和缓,接着道:“朋友易得,能肝胆相照的对手,却无处可寻……”
这‘肝胆相照’四字,本是用来形容朋友的。他此刻却用来形容仇敌,若是别人听到,非但难以明了,只怕还会发笑。但李寻欢很了解他的意思。
郭嵩阳:“放眼天下,能与我一决生死的对手,自然不止你一人,但武力纵然强胜我十倍的人,我也未必放在眼里。若要我死在他们手上,更是心有不甘!”
李寻欢叹道:“不错,要找个能令你尊敬的朋友,并不困难;要找个能令你尊敬的仇敌,却太难了。”
郭嵩阳厉声道:“正是如此!是以今日你我一战,势在必行。郭嵩阳今日纵然死于你手,亦是死而无憾!”
李寻欢黯然道:“可是我……”
郭嵩阳扬手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我都了解。今日你若不幸战死,你的未了心愿,我必替你完成;你所要保护的人,我绝不容他人伤及她毫发。”
李寻欢长揖到地,肃然道:“得此一言,李寻欢死有何憾……多谢!”
他生平从未向人说过“谢”字,此刻这“多谢”二字,却是发自心底。
郭嵩阳也还了一揖,肃然道:“多谢成全,请!”李寻欢:“请!”
朋友间能互相尊敬,固然可贵;但仇敌间的敬意,往往更难得,也更令人感动。只可惜这种情感,永远是别人最难了解的!也许就因为它难以了解,所以才更弥足珍贵。
风吹过,卷起漫天红叶。枫林里的秋色,似乎比林外更浓了。
(备注:为着方便作者组装,梦幻界可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