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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隔壁堂屋里传来老韦杀猪般的嚎叫声,毛毛手里的筷子禁不住一抖,想要下去,突然想到坐在旁边的李新城,眼睛猛地一亮,抬头瞧向她,发现李新城一脸的无动于衷,眼圈忍不住红起来,咬咬唇,委委屈屈地说,“好像是爷爷在叫。”
李新城淡淡地瞥看他,“吃完才准下去。”
毛毛闷闷地“哦”了声,埋头扒碗里的面条。他年岁不大,心却跟明镜似的,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的,谁是假情假意。虽然李新城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但毛毛心里就认定,她是妈妈,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她煮的面条,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老韦过来看到一大一小温馨吃面的一幕,激动得热泪盈眶,打定主意,要把李新城拐到他家去给他孙子当妈。谁说李家的闺女高不可攀来着,瞅瞅,她对他家毛毛多好,居然亲自给他下面条。听说老李一年到头,都难得吃到他闺女的手艺。
与他嘴都合不拢相比,李爸爸脸上的表情比较复杂,眼睛里藏满了感伤和回忆,公主小时候,他也是这么陪着她坐在餐桌旁,吃面条的。
“爷爷,”
毛毛一抬头,就看见气色极好的老韦,连忙开心地张嘴叫,“你刚才为什么在隔壁叫得那么惨?”他小心地觑看站在老韦身后的李爸爸,自以为是的猜测,“是爷爷干了坏事被外公抓到了,所以被外公罚了吗?”
李爸爸一听自己吃顿饭的功夫就升格当外公了,盯着老韦的双眼恨不得当场撕了他,他家公主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养不出这么大的便宜儿子!
他决定了,等委托一结束,马上在门口挂上“当铺老韦家祖孙三代谢绝入内”的牌子。
老韦肚里偷乐地摸摸下巴,拉开收在圆桌里的靠背椅,一屁股坐下,“毛毛,面条好吃吗?”
“妈妈做的面条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毛毛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
“我不是你妈妈。”李新城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打击到孩子,再次重申,一双杏眼冷冷盯视老韦,“韦叔,我敬您是长辈,长辈就要有当长辈的样。”
“我不喜欢这种带着成人伪善的欺骗!”
老韦一听,心有戚戚然,老李的闺女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的难说话,连帮忙骗下孩子都不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至于嘛。
毛毛的眼眶里开始凝聚泪水,“爷爷,妈妈说,她不是我妈妈,这是真的吗?”
望着孙子点亮希望的双眼,老韦欲言又止,不忍心破灭他脑子里对妈妈的美好梦想,转念想想,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他妈妈不在的消息,最多也就能瞒个两三年。到时,就算不是从他的口中,他也会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真相。
“妈妈,你真的不是我妈妈?”毛毛泪汪汪地瞅向想象中的妈妈李新城,在他幼小的大脑里,妈妈的感觉就是这样,温柔中透着严厉。
“我不是你妈妈。”李新城点头。
“哇,”毛毛放声大哭,“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老韦一见,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口不择言地哄骗,“毛毛,她就是你妈妈,刚才爷爷那是跟你妈妈一起开你玩笑呢。不信,你问你外公?”
问外公?李爸爸气得嘴都歪了,看人家孩子哭得凄惨,他又有点于心不忍,瞄瞄面无表情的女儿,硬着头皮,丢下句,“我厨房里还有事。”很没义气地落荒而逃了。
毛毛一瞧,嘴巴张得老大,眼瞅着又要开始嚎啕大哭了,李新城脸一板,面色冰冷地说,“哭,不是武器。”
“如果你觉得,只要你哭了,身边的大人就会满足你的要求。”
“那我只说一句,我不喜欢拿哭当做武器要挟大人的孩子。”
“我,我没有。”毛毛气咻咻地瞪大眼睛,扬起小拳头,“你不是我妈妈,你没有权利说我。”
“我才不要你管呢!讨厌,真讨厌!我最讨厌你了。”
说完,他飞快地爬下靠背椅,鞋子也不穿地跑了出去,老韦见状,赶紧拎起鞋子追上去,在拔腿之前,他丢下句让李新城面色微沉的话,“公主,你爸答应接我的委托了,你等着给我家毛毛当妈吧。”
第17章 极品儿媳17
毛毛嚎着嗓子跑到门口,一屁股坐在木头做的门槛上,两只小爪子遮着哭泣的双眼,悄悄偷窥身后的院子,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李新城追出来,只看见他爷爷老韦拎着他的鞋子心急慌忙地跑来,一时间不禁悲从心来,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哭嚎着奔回家。
“毛毛——”老韦跑出来发现自家孙子坐在老李家的门槛上,没等他靠近给他穿上鞋子,小家伙撒开只套了棉袜的两小脚丫子,干嚎着嗓子溜了。
他一看,急得满头大汗,赶紧追在后面一路小跑,“毛毛,慢点,不要跑,慢点,会撞到人的,慢点啊……”
看到自家孙子在仅容一辆小轿车通过的青石弄巷道里横冲直撞地乱跑,老韦心里不住抱怨,老李家的闺女也太不讲情面了,撒个谎骗骗小孩子又不会伤到她一根汗毛,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跟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吵架,他今天可真是开眼了!
毛毛泪眼朦胧地跑了一段路,突然看到位于青果巷的老韦家当铺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立马扯起嗓门扑过去,“爸爸,爸爸,”
韦政举诧异转身,看到扑进怀里,哭得像只黑白小花猫的儿子,浓眉不由锁紧,当即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也不问为什么哭,细心地为他擦脸,目光扫过毛毛没穿鞋子的小脚丫,黑色的眸子里酝酿起几不可见的风暴。
一看见面色黑了大半的儿子韦政举,老韦暗叫不妙,连忙气喘吁吁地停下,递上手里的小鞋子,干巴巴地招呼,“政举,你来了。”
“你就这么带孩子?”韦政举嗓音低沉,目光不善。
对从小就没管过的自家儿子,老韦心里有愧,嘴唇嗫喏了会,争取坦白从宽,“这孩子非说老李家的闺女是他妈,人家闺女不愿意。这不,俩人刚就在老李家的饭馆里吵了起来,毛毛吵不过,就一怒之下鞋子也不穿的哭着跑回来了。”
他想,还好青石弄和青果巷都是拒绝机动车进出的百年老街,一排开店的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街坊,不然,他真不放心毛毛一个小孩子在弄堂里乱闯。
“爸爸,她真的不是妈妈吗?”毛毛泪眼汪汪,满脸希冀地仰头凝望自家老爸,渴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他喜欢李新城,就算跟她吵架了,他也喜欢她。
韦政举眸色一暗,抬手抚摸儿子头发微卷的小脑袋,“毛毛想妈妈了吗?”
毛毛眼睛瞪得圆滚滚,认真地回答,“毛毛想妈妈,爸爸跟我去看妈妈,让她回家,好不好?”说着,他举起小爪子,捉住他爸韦政举的右手,非要拖着他去老李家的饭馆。
韦政举抿紧嘴角,任由儿子拽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往与青果巷纵横相连的青石弄跑。
走了大概七八分钟,一所门口挂着老李家饭馆招牌的老房子出现在父子俩的视野内,毛毛想起之前他大哭着跑出来的囧事,不禁停下向前冲的脚步,咬咬唇,眼圈泛红地待在原地踟蹰不前。
不知怎么的,他特别怕李新城说不喜欢他时的语气和神态,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恐吓或是威胁他,才故意伪装出一副不喜欢他的样子。
一瞥见他的小动作,韦政举摇头笑笑,俯身一把抱起他,“爸爸抱你进去。”
“爸爸,我怕。”毛毛小声嘟囔,“我怕她不理我。”
“不会的,我们毛毛这么聪明,没有人会不喜欢的。”韦政举脸上浮出一丝冷漠神色,他老子口中李家的闺女最好也要明白这点,他的儿子是最好的。不然,他会让她亲自了解这点的重要性。
“真的吗?”毛毛偷眼瞟向饭馆黑色的木门,心情紧张又不安,对自家老爸说的话,不大信服。总觉得这话要是从李新城口中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
韦政举不晓得儿子的这点小心思,抱着他迈进饭馆的门槛,穿过十来平的院子,进入正对门墙壁上挂着一副麻姑献寿中堂画和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对联的堂屋。
脚刚跨入,李新城面色微凝地拿着手机,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见相当于是陌生人的韦家父子,跟手机那头的人说了声,挂断电话,眼光淡淡地与韦政举有点逼人的双眸对视数秒,移开,落向小爪子搂紧自己老爸脖颈,脑袋恨不得埋进怀里的毛毛,微微一笑,“先生,您是来吃饭的吗?请问,您的请帖带了吗?”
请帖?
韦政举一愣,就这么破的小店吃饭还要请帖!
看他没动作,李新城转身从中堂长台的抽屉里拿出两份设计得颇为雅致的锦缎请帖,一份是红底黑纹,一份黑底红纹,“这是我们饭馆吃饭的请帖,红底黑纹代表主家邀请的宾客,黑底红纹代表宴请宾客的主家。”
韦政举的目光在两张请帖上做短暂停留,目光投向被他儿子错认成妈妈的李新城,即便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新城微笑的样子跟那个背叛他,没等他出手,就死于难产的女人有点像。
不过,他眸光微冷,语声低沉,“我没有请帖,但我现在就想吃。”
李新城微微笑着收起请帖,温和有礼地说,“饭馆规矩,吃饭必须提前三天全额付款进行预定,宴席菜单由饭馆李大厨指定,客人不得提任何要求。”
“这么说,我跟我儿子今天是花再多钱也没得吃,没得点菜了。”韦政举原本还算柔和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看向李新城的眼睛里满是不悦。
“爸,”看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针锋相对,毛毛害怕地轻唤。
知道自己吓着怀里的儿子了,韦政举表情顿时缓和下来,声音放柔地安抚,“毛毛,乖乖的。爸爸跟,”他半撩起眼皮冷冷盯视李新城一眼,“这位李小姐有话要谈。”
听到自家老爸口气极其陌生地喊李新城李小姐,毛毛心中关于妈妈的美梦彻底破碎了,积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子,一颗颗从眼角滚落脸颊,看着李新城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难过。
她真的不是妈妈,她没有撒谎骗他。
可为什么,他宁愿她骗他说,她是妈妈。
再也控制不住心底蔓延的悲伤,毛毛搂紧自家老爸的脖子,呜呜地哭起来,与之前愤怒委屈发泄的哭泣不同,这回的哭声听在人耳朵里,让人心底里忍不住发酸,想跟着一块落泪。
“毛毛,”
感受到落到脖颈上的泪水,韦政举顾不上跟李新城说话了,连忙坐到一旁铺了半新不旧褥子的藤榻上,把毛毛搁在大腿,心慌地追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吓爸爸,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爸爸,要不然爸爸就送你去你最不喜欢的医院了。”
“不,不去医院。”毛毛仰起头,眼泪直流地哽咽着反对,“我不去医院。”
他泪水模糊的双眼望向站在中堂长台前面色平静如初的李新城,小爪子揪住他爸的衣襟,嗓子微哑地恳求,“爸爸,不要吵架,毛毛不喜欢你跟妈妈吵架。”
韦政举再次从儿子口中听到执着的“妈妈”两字,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作为一个有父亲等于没父亲,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男人。妈妈这两字,在他成长过程中,占有极重的份量。可以说,没有他妈妈胡菊花,就没有现在的他。
毛毛的亲生母亲,韦政举藏起眼底稍纵即逝的一丝厌恶,那个女人只会侮辱这一伟大神圣的称呼,她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让她难产死,简直就是太便宜她了!
韦政举觉得,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留下一张那女人的侧脸照,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