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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顾月池让秋玲伺候着洗漱一番,便将绣鞋脱下便上床躺着。或许是白日里睡的多了,虽是身子累,顾月池却不觉睡意,不想只干坐着,她便让秋玲到厢房将自己带来的书籍拿来。
过了不多时,秋玲打外边回来,手里除了拿着顾月池要的书籍,还有一座古木古香的更漏。
把书搁在顾月池枕头边上,秋玲又把更漏摆在床廊上,这才走回桌子上开始拾掇自己的活计:“不知不觉都戌时了呢,小姐赶了这几日的路,该是累的,书看会儿就好,要早些歇着。”
刚拿起书籍看了两页,就听秋玲这么说,知她是关心自己,顾月池只是笑着抬眼睨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
“奴婢看着时辰呢”又笑着说了一声,秋玲便坐在桌前小凳子上开始绣起手工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合着功夫差不多了,秋玲看了眼更漏,刚要提醒顾月池该下了,却不期此时从门外传来敲门声。
“何人?”从桌前起身,秋玲对门外道:“我家小姐歇下了。”
静窒片刻,屋外有声传来:“奴婢翠姑求见顾大小姐”
“翠姑?”知道翠姑是长乐公主身边上了年纪的嬷嬷,秋玲转身以眼神询问着正盯着门前的顾月池。
这翠姑虽是跟在长乐公主身边,却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儿为何私自来访?
黛眉微蹙,顾月池将手里的书籍放下,道“请翠姑进来说话。”
翠姑约有三十来岁,体形微胖,身上穿着极为讲究。进到屋里,她先对顾月池行了一礼,后便直接道明来意:“奴婢此行前来,乃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有话要传于大小姐。”
眉脚动了动,顾月池起身下床,穿上绣鞋来到桌前,“翠姑坐下说话。”
笑着摇摇头,翠姑笑道:“公主殿下身边离不了人,奴婢将皇后娘娘的懿旨传于大小姐知道便走。”
人家不坐,自己总不能硬拽着她坐下。
点了点头,顾月池示意翠姑可以直言。
语速不快不慢,翠姑说道:“皇后娘娘懿旨,十一皇子虽生性桀骜,但本性纯良,此次负气出走开国寺,实在令本宫甚为忧虑。月池丫头蕙质兰心,功德谦谨,自知本宫用意。”
感情皇后娘娘之所以让她来开国寺,是为了让她当说客,来劝凌潇潇回宫啊
待秋玲送走翠姑后,顾月池坐在桌前想了许久,总算是把整件事情捋顺了。
因为在放吏部尚书的事情上与皇后的意思产生分歧,凌潇潇把事情做了之后便赌气来到开国寺。名义上,她此次是陪着长乐公主过来常住,其实不然,就算长乐公主不来开国寺,皇后娘娘到底还是要将她安排到这里的。
翠姑传达了皇后的懿旨,其目的昭然若揭
只是凌潇潇真的会听她的吗?
顾月池笑着摇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
原本她以为皇后是要撮合顾月瑶和凌潇潇,可后来发现不是,此刻总算知道事情真相,她心底倒轻松不少。
笑着起身,笑着上床,笑着闭上眼。
顾月池心想,凌潇潇不听她的也没干系,重要的是她现在可以轻轻松松的在开国寺常住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命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命数
凌潇潇来到开国寺后是否达到了自己修身养性的目的顾月池不得而知,不过她却十分闲适的过起了修身养性的日子。
且不论皇后娘娘背地里安的什么心思,顾月池来开国寺,美其名曰是与长乐公主作陪,可长乐公主无时无刻都在追着裴慕云跑,难不成也让她追去不成?
开始的几日,顾月池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饭、吃药,再来就是睡觉歇着,倒是应了裴慕云让她离府静养的初衷。不过顾月池也知道,将来的几个月都要在这里度过,若以后还要如此度日,恐怕她指定会乏味至极。说来也巧,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却见开国寺藏经阁边上的堂口里摆满经卷,且每日都有小僧来誊写。心思动了动,她便直接跟智慧大师请命,领了超经的差事。
在她看来,在这里誊写**有三好。
一好是她这样做便省了每日抄经的小僧,也算为开国寺做些功德;二好是她在抄经之时,必会先读于心,佛经如目,净涤心灵;至于三好吗……她的字虽算不算丑,却也只是能看,以前的顾月池可是时常与书画为伴,她的字的也自然很好,基于这个原因,平日里她即便是写字也鲜少拿出来见人。
柳叶泛黄倒垂下,枯草无边再逢生。
一晃月余而过,转眼间到了九月中旬。到底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顾月池没少找凌潇潇谈论此事,可人家每次都是嘴巴一张,折扇一挥——不回
说的多了,凌潇潇听的耳朵里都长茧子了,顾月池也说疲了。反正皇后娘娘教代下来的任务她已然尽力,凌潇潇不领情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最后仔细想想,她决定不再在此事上纠结。
这一日,她起的早些,用早膳之时长乐公主和凌潇潇都还未曾起身。用过早膳后,她便带着秋玲到了堂口,又伏在堂口偌大的桌案上开始抄写**。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顾月池在写着,秋玲则站在边上磨墨,此刻见顾月池写的这一段诵着顺口,她便一字不差的读了出来。
提笔停住,顾月池转身瞥了眼秋玲:“你这丫头既是读了出来,可知其中涵义?”
“奴婢幼时家境尚可,爹爹不嫌奴婢是女娃,特意将奴婢送到私塾里学了两年。”语气顿了顿,手下磨墨的动作未停,秋玲笑着摇头:“奴婢能读出这些已是侥幸,谈何能懂其中涵义?”
自从临离京前赵氏赏了秋玲之后,顾月池特意问过她家里的情况,自是明白她家境贫寒,顾月池便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将墨笔放下,以为手边搁着的是茶水,顾月池将之端起浅啜了一口……浓烈的苦味弥漫喉间,轻呛一口,顾月池张开便将嘴里的东西吐到一边的痰盂里。
急忙将磨石放下,秋玲来到顾月池身后轻拍着她的背部:“小姐没事吧?”
眉头纠结成疙瘩,顾月池往远处小几上望了一眼,三两步过去将摆在小几上的茶水喝了下去。将水悉数咽下,好歹顺了口气,她这才嗔着秋玲:“我记得平日里这里搁的是茶水,何时换成药汁了?”
撇了撇嘴,秋玲有些委屈的道:“奴婢适才跟小姐说过的,是小姐抄经太过用心的缘故……”
听秋玲这么说,顾月池好像真有些印象。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她轻声道:“我不久前不是刚吃过药了?这会儿怎么又摆上了?”
“过去小姐身子虚弱,裴大夫下药总是蹑手蹑脚,生怕小姐受不住药劲儿。”用手里的帕子给顾月池擦了擦嘴,秋玲回道:“裴大夫说小姐这阵子身子见好,便加大了药剂。”
蹙了蹙眉,顾月池道:“再如何加大,一次喝了便是。”
秋玲回道:“裴大夫交代这两味药饮用时需前后相隔半个时辰。”
秋玲都这么说了,顾月池还能说什么?
轻轻笑笑,她深吸口气,回到桌案前将捏着鼻子将药汁喝了下去。
秋玲刚刚收走药碗,外面便见智慧大师缓步而入。先是微微蹙眉,却只是片刻,顾月池便双手合十与之对礼。
一双小眼睛笑眯眯的扫了眼桌上的**,智慧大师对顾月池问道:“因佛事繁忙,自大小姐来到开国寺后老衲一直不曾来见,也不知大小姐在此过的可舒心。”
除了是开国寺的主持方丈,还要兼职安宁寺,他能不忙才怪。
“一切倒也还好,承蒙大师挂怀。”顾月池笑笑,与智慧大师一起往桌案边的圆桌处走去。
两人刚刚落座,便见秋玲回来了。赶忙上前给两人倒了茶水,秋玲恭敬的退到一边候着。
口中苦味犹在,顾月池端起茶水喝了两口,见智慧大师并未喝茶,只是小眼聚光的对自己笑着,她丝毫不以为然的挑挑眉。继而问道:“我有些不明之事想要请教大师,还请大师解惑。”
智慧大师点点头:“只要老衲能解。”
“大师一定能解”自信的笑笑,梨涡浅显,顾月池先是问道:“敢问大师,何为后命?”
后命这个词还是顾月池从智慧老和尚那里听来的,若他说不能解,那只能说明这老和尚不太地道。
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顾月池片刻,智慧大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示意秋玲先出去。待秋玲出去后,他才反问顾月池:“大小姐以为何为后命?”
顾月池淡淡一笑,道出心中所想:“我以为……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智慧大师笑:“若老衲也说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小姐该做何感想?”
“上次去请大师之时,我便与大师多少讲过一些将军府的内院之事。”静静的坐着,顾月池又喝了口茶,以玩笑的口吻轻声询问:“大师以为,以我的性子,堪得母仪天下?”
老和尚说她是后命?
现如今凌潇潇有了沈慕雪,她自是孑然一身,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参加明年的宫中选秀。没有了进宫途径,她充其量只是镇国将军府的嫡亲小姐,谈何来的后命?
低眸笑着,智慧大师的笑容在嘴角慢慢绽放,灼灼其华:“能不能母仪天下,大小姐说了不算,老衲说了也不算……”抬眸看着顾月池,他食指向上指了指:“这个要老天说了算。”
顾月池眉头紧皱:“我自己的事情,何以我说了不算?”
笑容中隐没神秘莫测,智慧大师道:“老衲只能说这是命数,大小姐难道可以改变命数不成?”
咂了咂嘴,顾月池依旧蹙着眉头。
命数这东西似有似无,如梦似幻,根本就是玄之又玄,她要都能改了,早成仙了不是?
“我不问后命了。”微微静窒片刻,想起那次买书之时那个老婆婆说过的话,她转而又道:“大师与我解释下何为非帝相如何?”
闻言,智慧大师花白的眉毛不禁跳了跳。
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他胡须轻动:“生就为人,自出生,到老去,皆有面相相随,老衲只能说,这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月池问:“非帝相就是没有帝王之相?”
智慧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月池满脸疑惑,他不是说字面上的意思?
只见智慧大师略整了下袈裟道:“相与命不同。”
顾月池勉强笑笑,“有何不同?”
淡淡笑着,智慧大师小眼依旧微眯:“命乃是数,不可违,相却由心生,只有心中有,相上才会有。倘若心中没有,就算外人在如何倾力推崇,到头来却还是没有。”
智慧大师的话永远都说的高深莫测,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顾月池听懂。
心下暗暗思忖着,顾月池腹诽着,原来所谓非帝相的根本原因不在别处,只在凌潇潇的心里。原来他对帝王之位并不热衷,只是可惜了皇后娘娘一心想要推他上位了。
见顾月池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智慧大师从容起身:“寺中繁杂事多,尚需老衲打理。”
募然抬首,顾月池赶忙收起思绪也跟着起身,准备送智慧大师出去:“大师请便。”
微微颔首,智慧大师刚要往外走,却似是又想起什么,转身看着顾月池。
轻轻一笑,顾月池问道:“大师还有何事?”
小眼睛难得没眯起来,智慧大师微一沉吟,问道:“公主殿下要在本寺住到年底,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