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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华听出朱棣轻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她抿唇一笑,仰起头,看着他,柔声询问道:“天热出汗,热水也备着的,先去沐浴可好?”
朱棣低低反笑:“为夫可以说不洗呜?”
仪华一时忽起玩心,推开揽着她的朱棣,沉下脸色睨视他道:“王爷认为呢?”流转的眸中却掩不住深深笑意。朱棣一愣,骤然朗声大笑:“娶了如此悍妇,为夫怎敢违逆!”
夜深人前之时,陡然响起朱棣声如洪钟的笑声,显得格外清晰。
仪华回头瞪了一眼兀自朗笑的男人,半句不理,径自走向备着热水的沐浴间。
一时沐浴更衣后,两人身着白绸里衣,相依躺在窗下的横木炕上。
时将入四更,仪华困意袭来,却奈何身后贴着一个炙烫的身躯,她再次拍下探入衣襟里的手掌,睁眼转身瞪向全无睡意的男人:“群敌环视,王爷还有心思寻乐?”
朱棣闻言也不恼,反而一脸正色的反问仪华:“王妃可听过苦中作乐?本王这便是。”话音方落,人已翻身覆上,仪华只感耳后一阵酥麻,身子随之一软,再想出声说些什么,却已封在他的唇齿间。
一室旖旎,二人正沉溺于缠绵之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即“啪啪”房门被人急促的叩响。
“王爷,不好了!谢贵带着大批人马闯进王府抓人了!”马三宝焦急万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朱棣立时翻身坐起,随手扯过一旁的衣裳披上,边快步走出里间边道:“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伴随吱呀一声门扉开启,马三宝入内凛道:“小的也不大清楚。只听说有人告密,说王府有人谋反,现在证据确凿,是来捉拿反贼的。”说着目光闪躲的着了一眼朱棣,犹豫道:“……还有王府里外都被谢贵的人马包围了。”
朱棣脸色霎时铁青:“大胆,竟敢擅闯王府捉人!”内室仪华已听得大概,心里惊怒之下,也忙不迭穿衣而出。
“王爷,现在怎么办?”竹帘响动,仪华走至朱棣身旁。朱棣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只在这时,院中又来一人“报一一”
“说!”朱棣移步闪身,盯着敞开的大门外,那单膝跪地的来人。
来人颤声道:“谢指挥使正抓着陈、王二位大人向这里来,执意求见王爷。”
这陈、王二人皆是朱棣的亲信大将,每日与朱棣议事的就有他二人,现在这两人被抓住的话……还有谢贵敢撕破脸,来王府抓人,不是真有了确凿的证据,就是得到了朝廷确定的指示。然,无论是哪一样,对燕王府都是大为不利!
仪华一个念头刚转完,朱棣已沉声吩咐道:“不必慌,让这里所有人全部撤至地下密道!”来人应声而去,朱棣转头又对马三宝道:“花园入口不能出去,你即刻从这条暗道下去,到本王寝宫拿一件大氅过来!”说着移开西墙下的多宝阁只见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暗道乍然显出。
马三宝吃惊的看着这条暗道,却听朱棣厉声一喝“速去”,连忙自敛心神领命而去。
一时间,室内恢复了先时的寂静。
朱棣转身,目光深沉的盯着仪华,默然不语。
仪华深呼口气,捍去心中翻涌,凛然望向朱棣:“臣真是燕王妃,也是中山王之女,他们总要给臣妾几分薄面。请王爷准许臣妾前去拖延时间!”
朱棣仍不语,眼里愧柔之色一闪而逝,只一脸坚毅的点头默许。
仪华亦不语,只欠了久身,即转身赶去。
当她干到花园唯一的入口时,目之所及,是两方一触即发的怒目对峙。
一方是朱能带着二十几名王府护卫守在花园入口,一方是谢贵带着几百朝廷人马重重包围在外。而再外围一把把冒着滚滚黑烟的火把,将王府最深的宅邸照得火光通天,两名被麻绳紧紧捆缚的魁梧大汉,愤恨的脸孔也让跳跃的火光映得一片扭曲。
“属下参见王妃!”眼见仪华赶来震惊地着着眼前,朱能心念一转,收回刀戟继而下跪行礼。
二十几名王府侍卫紧随其后,齐齐收回兵器下跪一礼。方一来此,就见势不妙,仪华正震惊之际,忽听朱能一声见礼,心念不由一动,并未叫朱能等人起身,而是一步步缓缓走至谢贵面前,一言不发的冷冷看着他。
见状,谢贵亦心如电转,看了一眼伫立三步之外的仪华,终是不甘不愿下跪一礼道:“末将参见燕王妃。”旋即,“锉锉”兵器收回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数百名朝廷人马纷纷下跪行礼”。
仪华此时方淡淡一声“免礼”,双目视若无睹的扫过被扣押的陈、王二人,停在谢贵的脸上道:“谢指挥使,乃是皇上钦封得重臣。
不知可还记得擅闯亲王府该当何罪?带兵器擅闯又该当何罪?”
谢贵看着眼前娇小的素衣女人,眼底一丝轻蔑闪过,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向仪华亮出一方由身侧亲兵递与的黄卷,道:“燕王府护卫有人上告府中有人谋反,这是皇上下给末将入府逮捕的圣旨。若燕王妃有怀疑,可以一览。”
“不用!”生冷吐出两字,仪华只感背脊阵阵发凉,她万万没想到朝廷动作如此之快,竟然下了谢贵也不勉强,带着一脸得色令亲兵拿下圣旨,又指着陈、王二人向仪华抱拳道:“这二人就是意图造反之人。不过这二人都是燕王的护卫亲兵,深受燕王重视,而单凭他二人意图造反,末将以为怕是难成,这后恐还有指使者!所以请王妃恩准,让末将拜见王爷,以抓出他们背后的指使者!”语句字字恭敬,语气却一步不让。
仪华不怒反笑,轻声问道:“听谢指挥使够意思,是认为王爷就是背后的指使看了?”
谢贵挑眉,不置可否:“空口无凭,一切要等真相查明。”
竟然如此不给半分情面,以往见面时还有几分退让,今天却强硬至此!
难道朝廷真已下了除燕王府的旨意,否则谢贵如何敢和一介亲王相抗衡?可朱棣这边还未准备齐全,而谢贵今晚分明是有备而来,若与他们动起手来,燕王府必败!
此念一闪,仪华心猛然一沉,唯今之计——决不能撕破最后一层脸面,与谢贵他们动手一一那只有让谢贵相信朱棣暂无异动!不过,以现在的情形着来,谢贵既然对她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让,看来今晚并不是他真要动手,很可能只是他动手前的一场探以虚实。
种种心念,不过一瞬而已,仪华又与谢贵口舌争锋道:“好一个谢指挥使!既然你说要证据,又不排除王爷的嫌疑,那好我问你……”目光猛然看向陈、王二人,指着他们一字一句道:“他们都在你手上了,我相信以谢指挥使的本事,不会没从他们口中套出谁是那幕后人吧?现在我就请问谢指挥使,他们可有指名点姓说是燕王朱棣,才会让你深夜来打扰王爷的休息!”字字铿锵的质问决然落下,仪华因情绪激烈猛喘大气,眼睛却毫不退让的盯着谢贵。
这一刻,她是在赌,赌这两名朱棣的亲信将领没有背叛,或看来不及背叛。
在仪华目光逼视下,谢贵哑口无言,半晌脸色怒红道:“没有!他们没有坦白交代是谁指使他们!”
第261章 谋反(上)
仪华心下一松,缓缓松开紧握的拳,才惊觉冷汗遍体。
她眼睛看向陈、王二人,目光有一瞬的感激,不知他二人是否看见,仪华目中已陡然聚起一片冷芒,看着谢贵道:“如此,谢指挥使你还大而无畏的持刀见王爷!这眼里到底有没有王爷,有没有先皇!?别忘了,王爷乃是先皇钦封的亲王,就是当今皇上见了王爷,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四皇叔!”
说时,仪华上前一步,语势凛漂道:“你区区一介臣子,今夜竟敢带人拽闯王府,还欲意对王爷不敬!好,我今天就要看看——”一面说,一面一一掠过谢贵一干等人道:“这无视先皇,大过皇上的人,究竟是谁!”
“王妃息怒!”先一道话音落,数百兵士齐跪。
一时间,火光通天的入口广场上,只剩仪华与谢贵相对而立。
仪华眉峰微挑,语气己是平缓:“谢指挥使?”
谢贵咬牙切齿,环顾身后跪倒的一片,脸上阵阵紫红,终是不甘地看向仪华,单膝跪地道:“末将一时莽撞,还请王妃息怒。”
短短十二个字,却让仪华及朱能等一干王府护卫,大松一口气。
然,不等他们这口气全松下,谢贵握刀得手一紧,提起兵器霍然站起,道:“末将正是因为燕王乃先皇之子,皇上之叔,今夜才不得不甘冒大不韪之罪,擅闯王府。”
一听此言,仪华心中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随即就听谢贵又道:“这二人造反罪名已定,他们又是王爷亲信,末将为了洗刷王爷的嫌疑,今晚就是冒着杀头大罪,也要就见王爷弄清真相。恳请王妃多担待!”说着向仪华一抱拳,即转身对着他带来的人马,大声喊道:“今晚对王爷大不敬之罪,一律有本指挥使承担,尔等只需听我将令!”
一声令下,谢贵猛扬长刀,高声号令:“兄弟们,跟我走!今晚一定要见到燕王,为燕王洗刷谋反嫌疑!”
冠冕堂皇的理由,正义凛然的呼唤,瞬间今数百兵士纷纷响应。
冷不防就在这群起激昂的一刻,朱能惊惶一喊:“王妃,您做什么!?”
众人闻声侧目,只见仪华一把抽出朱能腰间佩剑,剑柄横握在手,只身立于花园入口伫守。
眼见这一幕,当即四下一片安静。
谢贵无声嗤笑一下,面似恭敬道:“王妃,这样是要阻挡我等?不过可惜我谢某不与女人动手,还请王妃让开。”说着一剂眼色示意左右上前,架走仪华。
仪华警觉谢贵神色,死抑住右手不支刀剑重量而不停的颤抖,握刀对向悄然上前的两人,神色凛然。
二人多少顾忌仪华身份,止步不前,犹犹豫豫地望向谢贵。
谢贵怒视仪华,“王妃,您这样是要阻止末将了?”话落见仪华不语,目中阴狠一闪,道:“那就只有对王妃不敬了,等今晚证明了燕王的清白后,明日末将再负荆请罪!”说着一个手势下,身后人马立刻举刀直闯。
朱能岂会轻易予他,立马召集二十余名王府护卫持刀相抗,转眼间又回到了两相对峙的那一幕。
见状,谢贵不由嘲讽道:“末将虽闻燕王护卫个个绕勇善战,但是仅以二十余名对末将数百人,也未免太过儿戏?”说着危险地眯了眯双眼,心下怀疑加重道:“王妃,你如此阻止末将军入内,莫不是这里面真有蹊跷吧?”
一语问完,也不等仪华回答,谢贵脸色骤然一变:“这样,末将更要一探真相!”
“动手”简洁有力的二宇自谢贵口中一出,数百兵士即刻提剑相击。
朱能反应迅速,立马带人回击。
然而到底敌众我寡,不一时,二十几名王府侍卫已一个个倒下,只余五六个人与朱能苦苦坚持。
眼看朱能腹背受敌,不妨胸前一剑直指而来,仪华再无法冷眼旁观,大喊一声“住手”,随之提剑横向颈项。
一声一幕惊住众人,大家不约而同停剑住手。
“王妃,您……!”看着仪华决绝自刎之态,朱能震惊地声哽在喉。
仪华未理朱能,只是比剑在喉,看着谢贵等人,道:“谁要入内。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王妃!”王府众卫护,惊愣不已。
谢贵目中亦闪过一抹明显的惊愣之色,没想到仪华竟以王妃之尊如此。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手中的铁剑已越发沉了,仪华的手已渐不足以支撑。
谢贵眼中精光一闪,似乎从中看出可寻之机,正又要想得力手下使眼色,令他们暗中行事,忽听花园后面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王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