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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手帮着拿瓷罐。
这时车外忽起一阵骚动,紧接着一片高声齐呼:“参见王爷!”
被撂在一旁的迎春,自进了府就再没出过,听到动静忍不住悄悄撩起帷帘——一百多名黑甲侍卫动作整齐有致的跪地行礼,随后又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马,威风凛凛的护卫在车队外围。
迎春看得震惊非常,两眼发直的攥着帷幔,道:“王府里也有侍卫,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就像什么……要上战场的战士似地!还有王爷他一个人坐在高马上,就俯瞰着那么多人……”犹言未完,后知后觉的发现盼夏,喜冬饶有兴味的目光,脸上刷得一下红似沁血,半晌才扔了帷幔大叫一声:“出府了!”
见状,盼夏,喜冬对视一眼,俱是掩嘴轻笑。
仪华却没有笑,只伸手拈了一粒梅子含在口里,闭着眼细尝着它的酸甜慢慢侵袭味蕾。
三月春,一有骑射宴,一有明军远赴大漠。
而朱棣此行便是以骑射宴为蓝玉接风,并赶在明军春入大漠前巡视三军。
如此,这一趟征程最少也要十天半月,岂不是要将曦儿一人留在王府这久?尽管她还留了阿秋,陈妈妈,李进忠三人照看,却依然难以安心,尤其是在她手上沾了三十八条人命以后,她莫名地更加怕了……
如今,只能希望这趟行程能一切顺利,以求早日返回。
北平三月中,风和日暖,天朗气清。
通往燕山的路上,林木葱茏,鲜花怒放,踏春的行人熙熙攘攘。官道两旁,树荫之下,到处可见摆摊位的小商小贩,结伴而行的红男绿女,一片热闹繁盛之景。
一跳透过青灰纱窗看着外面春景,触目一眼的绿,鲜嫩嫩地似望不见尽头,这般举目眺望,许是视野的开阔,胸襟亦随之豁达,仪华一扫近几日郁结,贪婪地呼吸着春的气息,享受着难得抽身府外的惬意。
不知不觉间,一日的行程将阑,如织的游人各自归去,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寂静的山间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仪华略好奇的往窗外望去,只见沉沉暮霭中,两匹飞奔的骏马由远及近,马上两抹青春飞扬的身影也渐渐明了,两人脸上犹有几分风尘仆仆的灰色,却掩不住其英姿飒爽,风仪俊秀。
这两人一人有救命之恩,一人视为亲弟,仪华看着脸上眼里明显带着笑意:“你们怎么来了?徐增寿可是你央了你朱大哥偷跑出来?”
驾马驶来的两人,动作统一的勒住缰绳,速度缓慢的跟在马车旁,朝着一纱之隔的仪华点头一礼后,徐增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得意道:“大姐,我俩是奉命前来迎接王爷和您的!”说着一拳打上朱能的胸膛,下颌一扬道:“我可没央他,是他跟着我一起来的!”
朱能脸上蓦然一红,又见仪华循话看来,忙低头抱拳道:“启禀王妃,大帐已经在营地外搭好了,一应科技领域也俱备齐,再行半个时辰,王妃便可休息,属下这先告辞!”
一口气说完,双拳一抱又行一礼,便不由分说的在徐增寿马上一拍,强行与徐增寿加入了骑卫之列。
仪华看着驽马而去的二人,带着年轻青春的气息,她脸上的倦意顿消一半,脸上也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直到入帐。
第一百零三章 同宿
暮色四合
远处的燕山山脉隐隐起伏,隐秘的如同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墨汁。
山脚下,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万千灯火煌煌燃烧,升起袅袅炊烟。
一座由多个帐篷环绕在内,并用重兵把守的大帐篷,就是仪华随后几日歇榻的地方。
第一次入住大帐,仪华也架不住心里的好奇,却碍于身份束缚,不能像迎春,盼夏她们一样东看西望,只略抬眼打量了一下大帐。
大帐宽敞舒适,一架黑漆描金百宝嵌八扇屏风,将倘大的帐分割成里外两间,里面一间作为睡寝之用,外面一间作为大厅正房,又有成套黑漆描金的几案,椅凳,柜架等家具摆设在内,倒与住家大院相差无几,只是一板一眼的不知摆设,看起来有引起中规中矩的死板,但好在别有一种严谨大气弥补,倒也不错。
再加之,一律黑漆描金的成套家具,又蕴藏了几分豪迈……
真不愧是守边将士搭建的帐篷!
带着前世的情感,仪华心里有了偏颇,对这件阳刚气十足的大帐,几乎是立即喜欢上了,更有种跃跃欲试的澎湃心情涌起,恨不得这会就出去,见识一下六百年前的大明边防军。
不妨明日一大早起来,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们出早操。
念及此,仪华不由止住了走向屏风前那座紫檀木雕云龙宝座的步子,驻足转身道:“盼夏你去看一下行礼箱子搬过来没?早些把行礼收拾了,今儿也好早点歇寝。”
“王妃,不用差人去了!小的已让人把东西抬过来了。”不及盼夏答话,只见陈德海琏撩帘进帐,一边扬着他尖细的嗓子说道。
看到陈德海来了,帐内的八名侍人都转过身看向他,福身叫道:“德公公!”
陈德海看着一张脸笑得似开了花,口中却一个劲称道:“不敢当!不敢当!你们可都是王妃身边的人,当不得行礼。”说罢,又给仪华作了个揖。
仪华抬抬手,未语先笑道:“怎么劳驾你亲自送来了,王爷那可少不了你。”
说话中,陈德海一面指挥士兵将箱子抬进帐内,一面分神回应了仪华的话,道:“军营重地,不得擅入,王爷去了营地里,小的也就没跟,留在营外收拾行礼。”
军营重地,不得擅入,她怎么就忘了?
这次骑射宴除了她外,四品以上的武将内眷也都来了,自然不能将帐篷、宴席设在大营里,想进入大营甚是不易,尤其是身为女子者。
想通,仪华忽觉意兴阑珊,却一转头瞥见几个黑漆描金大木箱陆陆续续的抬了进来。
这一瞥,仪华当下眼神恍惚了,不自觉的看了看大箱子的颜色花样,又扫了一眼帐中的稆尖家具,一个让她忽略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站在窗口张罗着行礼摆放的陈德海,没注意到仪华脸上表情的僵硬,继续笑叨道:“按着以前的惯例,王爷今晚是要在那边营里和将士们一起用食,所以王妃您一会儿不用等王爷了。”说着已让人摆好了最后一个箱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又笑禀道:“对了,旅途疲乏,王妃沐浴后早休息就是,也不用等王爷了,今晚估计不到子时是不会回帐的。”
帐内收拾打扫的盼夏几人,从旁听了陈德海的话,皆意识到话中的意思,不由喜上眉梢,干起活来越发卖力。
迎春更是双目放出光彩,唇畔噙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张大嘴道:“德公公,您……您是说,王爷也住在这?”
陈德海眯着一条缝儿的眼睛在獗身上打量了一遍,笑了笑却没答话,转脸对仪华另禀道:“王妃,这也眷区 不多了,小的可是去给你备了吃食来?”言毕,又说了几样这里特色菜式。
坐实了要与朱棣同住一个帐篷的事实,仪华已是索然无味,只随意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答。
陈德海得令应声,躬着身子领了搬行李的士兵退一下。
见人一走,迎春一阵欢呼,眉飞色舞,道:“真真是不需此行!不对是王妃您福星高照,年前才生了二皇子,现在又和……”
“迎春!”不容迎春说下去,仪华板脸说道:“别磨蹭了,你下去,我要沐浴。”
听出仪华语气里的不高兴,迎春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模样的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和喜冬退下。
帐内余下几人,隐约也察觉出仪华似有不快,皆止了脸上的笑意,静悄悄地收拾行礼等物。
一时间,大帐内安静异常。
依稀地,似还能从蛙虫鸟儿的叫声中,听到大营那传来的欢笑声。
仪立在帐内最醒目的紫檀木雕云龙纹宝座前,一双水雾萦绕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宝座上繁复的云龙纹样,在上好的紫檀木上交缠不休。
盯视中,眼底隐藏的怒意渐渐消失,仪华颓然的移开视线,心里忽生起一股无力感。
她与朱棣从未共住一室,即便是在京师也分房而眠,如今却在她最不愿的时候,偏偏要同宿同寝,为会么就避不开呢?给她相对独立的私人空间?
若不能,至少也给她一定的时间,让她忘记那三十八条人命带给她的瓿击,也忘记是他间接导致她双手沾满鲜血……
想到这里,仪华突然自嘲一笑,她在这里千般不愿万般不甘,说不定朱棣也并不愿与她同住一室,但他们的身份却一如这相缠的云龙纹,只会越来越靠近,而不会渐相渐远。
“王妃!可是让您久等了?小的方才遇见徐三公子了,他说王妃路上疲乏,今儿就不过来扰您了,明日再来请安。”正思绪万千时,陈德海领着小内侍端了吃食回来。
仪华收整心思,回身一笑,道:“不过一会儿,没有多久,倒劳你帮着传话了。”
脸上是恬静温婉的笑容,话中是淡淡的疏离而客气的语气,丝毫没有因生了二王子而有所改变,依然和颜悦色的待人……倒能得她小小年纪经历如此多,还能保持着不骄不躁之心!
陈德海一转眼,眼里的情绪已顿消踪影,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应道:“传个话,举手之劳,当不得劳累。”说着,又动手为仪华布菜。
仪华看了一眼桌上吃食,粥、小菜、炖汤,菜式不多却口味清淡,很适合赶路的旅人,不由地满意的看向陈德海,却见他带笑的脸上有着疲倦,这便说道:“晚上王爷回来,你少不得要跟着伺候,这会儿先去休息吧,也把晚饭用了。”
他确实疲乏不堪,迷也不推迟,向仪华告了退,就领着小内侍离开。
盼夏接过布菜的活,挑了一个芙蓉鸡粒饺盛给仪华,道:“王妃您也早些用了食休息,明儿是骑射宴的第一日,又有命妇们请安,您自是闲不得。”
仪华点点头,没有说话,安静的用起了吃食。
稍晚,迎春备了水来,仪华舒舒服服的沐了浴,旅途的疲乏漫卷了全身,竟疲惫的没等头发全干,一躺上民暖香的床榻,听着帐篷外草原特有自然声响,便入了睡眠。
草原温差大,到了深夜之际,夜风呼呼咆哮,仿佛还有“嗷嗷”地野兽叫声。
不知睡了多久,亦不知是梦中缠绕她的亡魂,还是草原上令人闻声丧胆的吼叫,仪华骇得从梦中猛然惊醒,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帐篷内光线微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仪华,有些不适的呆愣着坐着。
这时身边忽然有个沙哑而熟悉声音问道:“吵醒你了?还是你做噩梦了?”话中有几分少见的温柔关切,语气却是狂放不羁。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感觉,怎么会矛盾的出自一种声音?
仪华恍惚的想了 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身边有人,是朱棣回来了?意识到这一点,仪华混沌的意识登时清醒,忙扭头望去。
朱棣就站在床头前,背着光,高大魁梧的身躯,几乎把微弱的光线全挡住了,使他整个人陷在一片黝黯的阴影下,面容也模糊不清,只有一双利刃般的虎目发着幽亮幽亮的光,炙热而猛烈的盯着她,就像一匹神出鬼没的野狼一样,眼光发亮且贪婪。
不寒而栗……
仪华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没让 这股寒意蔓延,她已意识到朱棣有些不对劲了,果不其然诡异的行径发生。
朱棣动作迅速地抓起了仪华披散的发丝,俯身举至鼻息间轻嗅了一嗅,却因力道过于大了,拉扯得仪华头皮一阵轻痛,口里不禁溢出一声痛吟。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呻吟,朱棣没有松开缠绕指尖的发丝,反而欺身上了床榻,嘴唇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