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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说得一派大义凛然,但谢流芳显然不信任他:“这没你的事,与你无关。”
淡淡一句话差点浇灭了赵珩难得的侠义心肠,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是司瑾让我来的……”
听了这话,谢流芳便不出声了,走到墙角,用力架起重伤的沈清源。
赵珩在马槽地下摸到一根马鞭,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手腕一甩,不偏不倚,正一鞭子抽到王泰脸上。
这下可不得了,所有人都无心顾及谢流芳和沈清源了,一门心思都朝赵珩扑过去,凶神恶煞,那气势差点让小王爷跌了个趔趄。
趁这会儿,谢流芳架着沈清源从马棚后面的小路绕了出去。
赵珩见状,算是安了半颗心,挥着鞭子一抽一个准。就是没抽准的,躲在树上的赵不问也正弹着小石子,一枚枚打在对手的穴位上,冷不防对手突然跪地,赵珩又没有防备,几颗石子却不认人似的弹在了赵珩的额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事后王泰一群人被抽得趴倒一地,小王爷也被石子殃及得满头包,他恨不能爬到树上把赵不问痛骂一顿,就没见过哪个影卫使暗器的手法能够这么蹩脚!
chapter 5
王泰几人被揍,自然不甘心,捎信回家哭诉,信中痛骂司家与赵珩,颠倒黑白,仿佛自己才是莫名其妙爱欺负的那个。
原本以王家宠爱的王泰的程度,就算不能把司家怎么样,也会跑来天熹出院大闹一场,可好几天过去了,王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后来王泰收到了家书,信是王家老爷子的亲笔,从头到尾一顿痛骂,用词极其严厉。
王泰大失所望,也就安分了一阵,不敢造次。
那回之后,赵珩觉得谢流芳对他有些不同了。表情和眼神还是冷的,也不说话,但就是不同了。有时候赵珩甚至察觉谢流芳在看他,但一抬头望过去,又发现对方正抱着兔子,低头拨弄花草。
赵珩觉得自作多情实在没趣,便晃悠到天班去找司瑾。不想半道上先碰到了傅阳,傅阳手握玉箫,坐在凉亭里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小王爷倒是不在乎这轻慢的动作,知道是朋友间表示亲昵的方式,便朝凉亭去了。
“听说你那天从王泰手上护了沈清源和谢流芳?”
“嗯。”赵珩掏出折扇,展开摇了摇,三伏天将至,虽然山上的暑气没有山下那么重,但也还是闷热。
“王家不是好惹的,你做什么去管这门闲事?”
赵珩笑笑:“我也不是专程去帮的,就是路过。”
傅阳眯起眼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我怎么总觉得你对谢流芳特别上心……”
赵珩回答坦荡:“那自然,他与我同班,座位和寝室又都在我旁边。对了,我原先不知道,原来谢流芳和沈清源走得很近?”
傅阳手里把玩着手里的玉箫,笑得更深:“干什么问这个,难道谢流芳是为救沈清源去的?”
“是啊,我道他平时有多冷,居然也会挺身而出。”
傅阳了然地点点头,道:“谢流芳和沈清源其实根本谈不上关系,顶多算个认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司家玩,谢流芳还不像现在这样拒人千里,却也不会和沈清源走得近,更别说现在了。”
“那他为什么……”
傅阳含笑不语,起身作势离开,在经过赵珩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真对他上心,就慢慢琢磨吧。”
赵珩一把扇子摇得吱吱作响,这傅阳分明一副知情不告,瞧好戏的样子。也罢,凭他小王爷的聪明才智,琢磨个人有什么难的!
这么想倒也不再准备去追问了,转身朝地甲班走。
……
小王爷刚跨进地甲班的门槛,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他座位附近拉拉扯扯,有的人嘴里还骂骂咧咧,完全顾不得斯文了,到后来索性拳脚往来。
同窗打架的事,赵珩只听府里的厨娘说起过,她有个十来岁的儿子,经常在学堂里和人打架。头一回亲眼见到,赵珩还觉得挺新鲜,也不管那几个人在打架的过程中,掀翻了他的桌子,杂碎了他的砚台,踩烂了他的书本。只顾着看他们如何分个胜负。
但结果却让赵珩大失所望,这群公子哥,蛮横是蛮横,却也被家里人教得世故,都已经打起来了,却彼此都不下重手,生怕无法挽回似的,只一股劲地折腾身边那张桌子,动静搞得很大,却一点没落在实处。更有管闲事的站中间拦了几下,这架就散了。
等赵珩想起来那块被砸碎的砚台是他皇伯父的御赐之物时,心疼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打算追究,径自钻过人群,蹲下身一块块把砚台的碎片拾起来,还好只碎成了四大块,回头让赵不问想办法粘好就行,这要让他父王知道了,少不了一顿狠骂。
“喂。”听到谢流芳的声音,赵珩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他并不是在叫自己。
谢流芳站起来,一把揪住一个人的领子,使劲扯到赵珩跟前:“你们把他的砚台打碎了。”
赵珩一愣,没想到谢流芳会替他出头,立刻捧着砚台碎片站起来:“没关系,这砚台我……”
“还有这一地的书,散的散,烂的烂,他还怎么上课?”谢流芳语气冷淡,嗓音也不响亮,却莫名给人一股逼人的架势。
被扯住衣领的人,赵珩有印象,貌似姓鲁,是宣正郎家的次子。
这鲁明贵刚跟人干完架,本来心里就攒着一撮火没有发出去,又被谢流芳这么个看似文弱的人盖过了气势,更加恼火,一把拍开谢流芳的手腕,瞪着赵珩:“砸个砚台怎么了?要本公子为这一块砚台道歉?”
赵珩心道,砸块砚台是没什么,可你砸的是御赐之物,要有人追究起来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不料,鲁明贵冷不防又挥手一扫,把赵珩手里破碎的砚台扫到地上,本来碎成四块的砚台一下碎成了八九块,还有一块特别小的碎片不知道蹦落到了什么地方。
赵珩心里哀嚎,这下完了。
“不过是仗着是司家的伴读,说白了就是个奴才!”鲁明贵浑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依旧恶言相向。
赵珩冷笑,也不争辩,只想着赵不问回头不要把人教训得半身不遂才好。
姓鲁的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转而又朝另一个人笑得阴阳怪气:“谢流芳,本公子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继续夹着尾巴做人。替人出头前,最好先掂掂自己的分量,谢家如今是什么光景,大家心里都有数,要不仗你死老爹那点名声,你早被王泰那几个弄死在床上了……不过话说回来,王泰究竟迷你什么?是这张冷冰冰的脸,还是说……那地方有什么过人的滋味?”
周围立刻哄起了暧昧不明的笑声,鲁明贵和王泰不同,霸道却也大方,不会暗地里算计人,在东院还算是人缘好的。
尽管谢流芳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鲁明贵的自觉扳回了足够的面子,一只手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谢流芳的脸,刚想把手收回来,就先一步感觉到腕上一阵剧痛。
赵珩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折,就听见“喀喇”一声不明显的脆响,和一道足可冲破屋顶的惨叫。
身后几人断没有想到宋繁这区区司家伴读,居然有胆子动鲁明贵。
“岂有此理,这狗奴才反了!”另一个叫许宿的,是鲁明贵的好友,带头冲上去扇赵珩。
小王爷自然不会被他得手,侧身打腕,就把人给让了过去。但他没有料到身后会一下子扑上来四五个,直接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拳脚。
这些人认定赵珩不过是司家的伴读,对他没有多少顾忌,拳头实打实砸在赵珩脸上,就像他们教训其他伴读一样。伴读嘛,在书院里头,本来就是替主子挨打居多。
小王爷性格温和,平日里不端架子地与人玩闹,却也从来没有过受过这样的屈辱。心里一时气恼,抓起手边的砚台碎片就往人脖子上扎。而另一边,谢流芳也正拎起一只凳子朝这边砸过来,“哐当”一声,赵珩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都停止了。
几个人惊惶地退开,面前跌坐着的同伴从头上到脖子上遍是鲜血,想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都呆住了。
趁着他们发愣,谢流芳一把抓住赵珩,冲了出去。赵珩不知道谢流芳为什么要拉着他跑,更不知道谢流芳要带他去哪里,只知道那个面上冰冷的人,手心是暖的。
等跑到池塘假山后面,谢流芳才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面对着喘了一会儿,谢流芳忽然说:“这事肯定会惊动翁山长,到时候他追问起来,你就说那人是我用凳子砸的,跟你没关系。”
“这怎么行!你之前也是为了帮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赵珩脱口而出。
谢流芳看着他,眼神已不似之前冷淡:“你听我的就是。山长他们顾及我爹,不会对我怎么样,倒是你,司家这会儿未必会护你周全,以前就有伴读……被当场打死了……”
赵珩一惊:“这么重的处罚?!”
“书院里的老师读的都是圣贤书,自然不会这样处罚学生……是那些伴读的家主,为了保全面子就……”
“岂有此理,伴读的命就不是人命么,还有没有王法?!”
谢流芳冷笑一声:“这地方,虽然挂着‘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头,却连花园里的一培泥土,都要趋炎附势地顺从权势。”
赵珩从没有听说过如此蛮横的道理,他从小就生长在权势的顶端,便以为一切都理所当然,从未体验过在权势之下的生活。他唯一发自内心惧怕的、只有他的皇伯父,当今的天子。那人权倾天下,喜怒间,百余生死。
那种惧怕与谢流芳说的这种又不同,虽然一样被迫低头,一样胆战心惊,一样身不由己,但前一种是敬畏,后一种是绝望。
赵珩忽然无比庆幸自己的出生,若他真是司家小小的伴读,恐怕今天真要永远埋没在这池塘里了。
“宋繁,你无需害怕,那都是一群畜生,他们罪有应得,下手已经留情了。”谢流芳见赵珩出神,自然以为他是内心恐惧。
赵珩点点头,恍然明白谢流芳当日为什么会救下沈清源了。若真如傅阳所说,谢流芳与沈清源非亲非故,那么帮沈清源的理由一定与他帮自己的理由是一样的,看不惯世间仗势欺人、恣意作贱的嘴脸。
赵珩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王府里听说的关于谢听义的事迹,富仁天下,侠义心肠,看来谢流芳虽然面上不近人情,骨子里一定继承了他父亲的品德。
想到此地,赵珩对谢家有了更深的敬意,冲谢流芳笑道:“闯祸的是我,算起来你才是被我连累的,怎么反倒安慰起我了?”
谢流芳望着他的笑眼,有些意外:“你不害怕?”
赵珩笑得更明朗了:“不怕,人活一世,但求光明磊落。即便世道不公,也得相信一个‘正’字,坚信人间正道,可比修道信佛牢靠多了。”
谢流芳轻轻摇了摇头,扬起嘴角说了句:“不知天高地厚。”
那嘴角的弧度并没有很夸张,却足够算得上“笑”了。
赵珩从来没有想过,他第一次看到谢流芳露出笑容会是在这样一个下午。他袖口上沾着血迹,发髻因为之前的缠斗也已松乱,较之小王爷一贯的边幅,已经算是很狼狈了。
相比之下,拉着他仓皇奔逃的谢流芳却如池塘里的荷花一样素洁,淡淡的君子风度,却因那不经意的笑容变得格外温柔。
chapter 6
深夜,夏风微暖,明月当楼。
赵珩悄悄潜到司瑾的寝室门口,轻轻扣了两下,便推门进去了。
司瑾正靠在榻上看书,见来人是赵珩,立马站起来迎他:“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