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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子虚到的时候,田娘已经破水了,人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你们这些人出门,府里准备的稳婆怎么一个都不带啊。去找热水,准备剪刀。”孙子虚皱着眉头安排,手搭在田娘的脉门上,脸色有些难看,“建新,快去国公房里,把我准备的那支老山参取来。”
看着田娘容颜雪白,呼吸微弱,昌柏心跟刀割一样,“孙大哥,孙大哥!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姐姐,日后大哥但有指派,做兄弟的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我娘养的。”他急的团团转,连当年在市井中学到的俚语都掉了出来。
“你安静些吧,还嫌不够乱。这里是产房,你还是出去的好。”
他本想瞪昌柏一眼,可看他六神无主,脸上竟然出现两条泪痕,心一软。罢了,终归他还是个十七的少年人,自己奔三十的人了和他计较什么。
“绿锦,你上次看到产婆如何做的吧,快,听我的指令,帮夫人生产。”孙子虚叫过来跟着田娘来的绿锦。
一时间,“少爷,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带着哭腔的黄鹂。
“热水来了,剪刀,干净的布。”荷叶的声音。
“拍打夫人的脸,叫醒她,不让她睡……这可不行,孩子不肯往下走,快,使劲拍打,”这是孙子虚的声音。
“把参汤给夫人灌下去,快点,……怎么就不醒呢,奇怪,明明脉门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这里争辩忙碌,都以为田娘已经陷入昏迷。却不知田娘此时心里明白着呢,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就是张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来。
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不怎么动了,也不往下走,可羊水却还是慢慢的流着。
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破水孩子不下行,这是她询问过难产的一种。而且她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看来,老天还是要收了她。
这一切也许是命中注定,她注定是要为动了心的男人而亡。这次比上一次还早了两年,大概是因为她逆天生了樱桃女吧。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投错了胎,被她连累了。
“怎么办,孙大夫,夫人她不配合,灌不进去啊。”绿锦惊恐带着哭腔。
“绿锦,别哭,你仔细说,夫人倒地前的症状。”孙子虚由不得心生疑惑,明明脉象不弱,可看着却是像放弃了生命一样。
绿锦一边哭,一边说,“这些日子,夫人日日焦心,看她吃不好,睡不好,我们做奴婢的也不好受。”
孙子虚不耐烦的打断,“说刚刚发生的事情,没用不要说了。”
黄鹂在一边忍着心慌答道,“门开的时候,夫人不知道看到什么,很是兴奋的往前走,那明明的门槛,可夫人却像没看到,结果就跌倒了。”
田娘听着她们的话,心里却是苦笑,当时她看到施南生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就急着走了几步,谁知道却原来是幻觉。现在看来,这本是老天来收她的一种手段。
“子恒,子恒,不是我不想给你生儿子,可惜月老祠没有你我的红线,姻缘簿上没有你们的名姓,这本是我逆天强求的姻缘,老天这就要收了我了。你好生的活着,带着樱桃好好的过日子,如果有来生,希望红线能上你我的脚,不至于短短一年就天人相隔。”田娘不能动,只是在心里哭着喊着。
想着那蹒跚学步的小女儿,至此没了亲娘,她越发的难受起来。在绿锦眼里,只看到田娘眼角慢慢的流出了眼泪,眉头紧紧的皱起。
“孙大夫,怎么办,哎呀,快快,夫人她有感觉,她流泪了。”绿锦惊喜的大叫。
“赶紧再灌参汤,再不醒来,除非大罗金仙,否则谁都没法子。”
孙子虚心里急的不行,额头上跟雨点似的。那边施南生危险未解,这边他夫人却又这样,万一真不行了,他拿什么脸对师傅交代啊。
广宣站在龙山寺的大殿上,对着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挥拂尘,“元智,贫道虽不理佛,也知,佛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如今佛家在大陈衰微,那本是因果循环,时数轮回罢了。放了那女子魂魄吧,道佛两家之事,何必拿一个苦命女子
、116 梦情
“别一见面就和我说什么时数因果的;你我之间谁不知道谁,不必这样冠冕堂皇的装蒜。不过是你祖师爷救过那位,报恩罢了。成王败寇,此话用在咱们两家也不算错。”元智此时的再没了慈眉善目;一脸的愤愤不平。
广宣微皱了下眉头;“你如今也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了;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我们两家的事情不是一天半天;一言半语就能说清的。这些且待后说;我现在问你;那女子你放不放?”
“我就看不上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也不过就比我大一年;装什么祖师爷。她乱了天数;我替佛祖收她有何不可?弥陀佛,国师来此,就是为了这个女子吗?我还以为是为了那个浑身杀孽的施主。”老和尚冷笑道。
这要是有佛家信徒看见,眼珠子都得掉下来。平日里那德高望重的,慈眉善目的,神仙再世一样的元智法师,此时就像一个负气的孩子一样,气哼哼的在和广宣拌嘴吵架。
广宣拂尘一甩,稽首正色道,“元智,咱们幼时便识,有些话不必我重复说。如今只说这女子,我早知她的异数,可她此生乐天之命,并没做出什么逆天之举,危害与谁,才放其自然。何况她自有她的来因去路,你何必多此一举,这样人为,难道不也是逆了天数?”
元智此时眼睛眯着,胡须抖动,连佛号都不宣了,提高了嗓门,“你也不用多说,我也没特意去拘她魂魄,这是她自投罗网,怪不得谁。”
广宣多年来被人尊重,几十年可能也就元智这么个人敢这样呛他,他有些微恼,“道可道,非常道,道法自然。佛曰,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由心灭。元智,你着相了。几十年来,你还是参悟不得。”
元智被他说得脸腾的红了怒道,“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这不是你广济道观,这是我的龙山寺。我不能看着这样妖孽到我的地方,却任由她来去,那是对世人不公!”
广宣也生气了,用拂尘指着元智,“哼,几十年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我只说一句,老天让她存在,就有她存在的道理。不公?你这样收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今生的家人就公了?”
提到孩子,元智的口气有些虚,但还是强词夺理,“那孩子本就不该出生,她命里本就无子女。我这么做没错,那孩子还不过只是人形肉胎,不算人。”
广宣掐指一算,感觉田娘有些不好,心里有些急。可是元智的北斗七星煞魂阵,就是他想破解也需要一定时间,就怕那女子等不得。
他想了想,耐着性子说道,“你真的没推算过那施南生的命吗?他是什么命,你也说他杀戮太重,可是你却也无法阻止对吧?只因他是顺天行事,你没有理由去动他。”
元智不屑的哼了声,广宣知他是个拗性子,这就是认可他的话了,“那你也该知道,这一次平叛,他本是要坑杀那些乱军,可最终却收回成命,何也?因为有人提议说他马上孩子要出世了,让他为孩子积福。就这样,上万人因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而得了性命。反之,如果他醒来,发现妻子都无,日后心中了无牵挂,再征战四方,会不会和从前一样,坑杀更多的叛军异族?”
元智一时无语,这坑杀的事情他早就耳闻,可停止坑杀他却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施南生这几天,都安分的按时吃药,急切的想快些痊愈回家见妻儿老小,他也开始思索广宣的话来。
广宣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出,只是口宣道号,打亲情牌,“无量天尊,元智师兄,佛道两家本是兄弟之亲,为兄什么人,你难道不知?这些年,我何曾做过一件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龙山寺后院客房里,绿锦拼命的摇晃田娘,泪流满面,哀声叫道,“夫人,夫人,你醒醒,醒醒啊,为了肚子里的小少爷,你不能睡了。还有樱桃小姐,她才一岁多,你这样,她可怎么办?你醒醒。”
田娘还是安稳的躺着,不动,只有眼角的眼泪一直没断,汩汩流淌。
“孙大夫,这怎么好,国公他要是行了,咱们可怎么交代啊?
”
“我再想想,别急,容我想想。”孙子虚心里发慌。
他此时也发现田娘的不对了。可是作为医者为无鬼神论,本就不信那些邪魔外道。何况如今在寺庙里,更不该有那些鬼魅的东西啊。
田娘身动不了,想起施南生,和肚子里的孩子,想起樱桃,想起这一生的事情,越发的心酸难忍。
猛地她自己觉得能张嘴了,可是这回却是真的没力气了。随着时间,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渐渐的就不再能听见身边的声音了。
“别摇了,你掰开她的嘴,继续灌参汤,我现在用针,不然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孙子虚咬牙说道。这是最后的法子,运针催胎,是他师傅的独门秘法。
正当大家拼命给田娘灌参汤却无果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你们退后,我来给她喂参汤。”
施南生上前,轻轻的亲了下田娘的额头, “田娘,丫头,我来了,乖,听话,张口,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也该努力咽下去。”然后含了口参汤,口对口的哺到田娘嘴里。
田娘的意识已经一点一点的流失,当她自己都绝望的时候,听到施南生的声音,当那干裂的嘴唇碰触到她的时候,她只觉得精神一振,意识又开始往一起聚。
孙子虚愣愣的看着,“你醒了,你这是好了吗?”
“子虚,别问这么多,你先救她和孩子要紧。”施南生喂完一口,说了句。然后也不管一屋子的人,只是一口一口的把参汤哺到田娘的口中。
孙子虚抹了把脸,然后打开针盒,“国公,夫人,恕在下无礼了。绿锦,你帮我把眼睛蒙上。然后你和国公留下帮忙,其他人先退出去。”
“无妨,你赶紧救人要紧,那些世俗的东西都抛开外。”针灸不能隔着衣服的,所以施南生亲自给田娘身上的单子掀了起来。
看着大肚子的田娘,一脸苦痛的躺在那里,他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这个时候只要能救田娘和孩子,要他剜心估计都可以,又何况是蒙眼施针。
孙子虚手法迅速,眨眼睛,二十四根银针就都扎入田娘的身上,他一个个的慢慢捻动,脸上的汗慢慢的滴了下来。
大约二息功夫,田娘嘴里发出了哎呀的痛苦叫声。他脸色一亮,“绿锦,快帮夫人按我刚刚教你的法子,帮夫人往下使劲。”
毕竟这个是第二个,田娘平时活动的好,这个孩子在羊水流干前,终于从娘肚子里溜达出来了。
那个浑身都已经青紫的娃,被孙子虚两个大巴掌给啪出声来。听到这啼哭的声音,满屋子的人包括虚弱的田娘都笑了起来。这哭声,不啻于仙乐鸾音。
“恭喜国公,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啊!”绿锦稀罕的看着那个浑身还青紫的小娃,笑眯眯的说道。
“田娘,谢谢你,为了我们父子,让你受苦了。”施南生不去看那孩子,只是拉着田娘的手,给她仔细擦额头的汗。
他根本不管什么血房对男人不吉的说法,一直都守着田娘。刚刚在睡梦里,他梦到好像田娘遥遥的向他哭诉。“子恒,子恒,不是我不想给你生儿子,可惜月老祠没有你我的红线,姻缘簿上没有你们的名姓,。。。。。。。”那哀伤的声音,使人如临其境,如见其人,让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