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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脚下的地,他口中的“这里”,正是他们身处的权力中枢。
余庆元听他一席话,才发现自己不必说透,已经被蔺程看透了。她在这样的洞察力面前觉得害怕,又有醍醐灌顶、知己难寻的兴奋,一时间又是说不出话来,只涨红了脸,又对蔺程行礼。
蔺程摆摆手:“今日就先如此吧,你此行想必还有诸多见闻,我也愿再听听,不如过几日来我寒舍再叙,待我下帖子给你。”
余庆元也不多言,只道了谢,再作揖告辞。她出了蔺程的书房,一边往翰林院走,一边琢磨着这一回汇报竟比她之前预料的轻松温和许多,想是蔺程要将那些正题之外的质问和提点留待下一次见面了。想到去蔺程的府上说话,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他转天忘了才好。但这样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连一刻安慰都提供不了,就被她摇头苦笑,赶出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太傅大人谈公事的样子太严肃了。
、隐瞒
余庆元走后,蔺程自己静静坐了半天,伸手又去翻那份一个月前收到的密报。晋王会差人去调查余庆元的背景不奇怪,只是调查的时机刚好在她遇刺之后,让人不得不多想。蔺程怎会不知刺客的目标本是晋王,而所谓刺杀余庆元只是李代桃僵的手段?以蔺程对余庆元的了解,此人怕是遇刺时跟晋王同行都非己所愿,虽然伤势程度可能有夸大,但毕竟是真伤不是诈伤。晋王虽多疑,可头脑精明清醒,绝对不是胡乱猜疑之辈,因而要说晋王是怀疑余庆元和刺客有勾结才去调查,实在说不通。
他将目光放在“双生妹妹”四个字上,再想想她今天瘦得官服整个大了一圈的样子,眉头皱得死紧,伸手拿过火折子,点燃蜡烛,将那密报放在火上烧了。
余庆元第二天就收到了蔺程的帖子,去他府上会面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的晚餐。她想这一关横竖躲不过,也就不多想,依旧每日去点卯,接回了一些编书的工作,同时写她的“古代金融制度考”。下了班,就教教王家兄妹功课,见到王大能不仅识字快,连算术都是有天赋的,她自己都要夸自己慧眼识珠,成就感比写论文高太多了。
到了约定好那天,她从衙门出来后先回家换了套新买的合身衣服,又抱上一坛子从遥城带回来的醋,就往蔺程家里去了。蔺程家住在东江米巷往东南一点儿,太傅家的宅子,不可能太寒酸,门口两尊大狮子,威武的蹲着。她用胳膊把醋坛子夹紧,叩那又高又大的朱漆鎏金木门上的门环,来应门的居然是蔺程自己。蔺程见她怀里的大坛子,皱了皱眉头,先让她进门,走了几步觉得不妥,长臂一伸,便要来接。那动作间就未免碰到她的手和前胸,她忍住不做可疑的躲闪动作,还要暗暗祈祷自己别脸红。好在蔺程也不看她,接过坛子就往里走,余庆元在后面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他,边谄媚的说:“这是下官从遥城带回来的上好的特产老醋,给大人尝尝,礼物微薄,不成敬意。”
蔺程把坛子递给迎上来的家人,又拿帕子擦了擦手,带她到客厅请她坐了,才开口说话。
“看来你的右臂伤是全好了?”
“大人怎知我伤的是右臂?”余庆元不记得跟他说过这个,外界只道她重伤,更无从得知具体的伤势。
“把最讲究筋骨的柳体写得歪歪扭扭,不是右臂还能是哪儿?”蔺程给她倒茶,余庆元喝了一口,却是不常见的普洱。
“大人明察秋毫。我的确已经全好了。”她又谄媚道。
“茶是我从理县带回来的,还喝得惯吗?”他也不再接受伤的话题,又改谈茶。
余庆元知道这茶在京城不风行也不常见,连忙称赞口味醇厚新奇。两人聊了一会儿茶的功夫,家人就把酒菜摆好了。
蔺程请余庆元入席,她再仔细看这太傅府,装潢称不上简陋,摆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主人不耐烦摆它们,就只弄到能看得过去的最低限度。院子里的家人也不多,但都训练有素,不仅不多言多语,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一个。
蔺程教家人退了,自己给余庆元倒酒:“酒本不是为你备的,见你伤好了,喝一点也没关系。若喝不惯,便不喝。”
余庆元一边应承,一边尝了一口,识得杯中是竹叶青,酒是好酒,但太清太冽,确实不适合她这种不胜酒力的人。她也没说不喝,只赞了两句酒好,蔺程又劝他吃菜。菜品种不多,但也是好菜。因时令已经快入冬,桌上有许多温补又不是发物的食材和调料,如乌鸡、牛腱、枸杞、木耳等等,都烹得火候精到,十分入味。余庆元只吃了一筷便觉食指大动,衬得腹中格外饥饿,也顾不上说什么话,就埋头吃了起来。蔺程吃的不多,也不说话,看她吃得有五分饱的时候才开始发问。
“差你去这回凶险的差使,你可怨我?”他饮了口酒,望着余庆元说。
很少见蔺程如此直接,余庆元愣了一下,想了想,认真的答道:“要说不怨,您怕是不信的,可我确实不怨。”
“怎讲?”蔺程脸上没有表情,只把小小的酒盅在指尖把玩着。
“您派我出这趟差使,其一必是为了试我。我年纪太轻,又是新官上任,自然要通过试炼,这是我的责任,亦非您的过错。这第二则,虽是试炼,这差使其中职责,又有其重大之处,需要的手段计谋也颇深厚,您肯派我去,也说明您信我。”
余庆元说到这里,像是为了壮胆似的干了一杯酒,呛得脸都红了,仍还接着说道:“庆元虽不才,但只为这一个‘信’字,自当不遗余力办差。说起来,我非但不怨您,还要谢您,只是这差办得不好,也没什么颜面多说罢了。”
这话虽客气谄媚,但看得出来句句发自肺腑,蔺程倒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追问,只又给她将酒满上。
“晋王为人虽不好相处,但还是讲得通道理的。”他的话很平淡客观,但表情却甚为认真严肃。
余庆元心道来了,终于说到晋王的话题了,马上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放下筷子说:“晋王并未为难与我,只是问了许多我对经邦治国的看法。”
“他不在你面前收敛野心,想来是颇认同你的。”蔺程不直接则已,一直接就扎心窝子,短短一句话,就包含了“晋王要夺嫡”和“你已经被站队”等大量信息。
余庆元苦笑,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本来想的是我不站他那边就灭了我,结果发现了我的大把柄吧。面对这种直接,她只能太极了。
“给太傅大人添麻烦了。”余庆元想来想去,这时只有说这句最合适。
蔺程点点头:“是有些麻烦,但不是今日你的此事,明日也会有别人的彼事。你想必也明白,墙头不好站太久,我借你的机缘下来而已。
余庆元闻言大惊,惊到连面上都挂了几分。虽然她内心深处明白,以蔺程个人的风格,加上现在的形势,他会选择站在晋王一边毫不奇怪。她只是不敢相信蔺程会这么快这么直接的告诉了她,所以一时完全哑口无言。
蔺程一笑,对她举杯,她也觉得此时当喝酒,就又干了一杯。
“言已至此,我便全无隐瞒了。”蔺程悠然的姿态还是像在拉家常,但眼神却又紧又锐。“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余庆元心里先是一咯噔,但又觉得以晋王的保密措施,蔺程不可能发现什么,一定是自己做贼心虚,而他又习惯性的出言试探罢了。
“下官不敢。大人既信我,我定不负之。我虽人微言轻,不堪重托,唯尽心尽力,为大人效劳罢了!”
听了这番表忠心的做作,蔺程心中只一哂,心道这回真不能怪她敷衍我。新科状元、朝廷命官是个大姑娘这种事情,岂是试探逼问一番就能令她坦白的?这事被我知道倒无所谓,想是晋王早已知道了,她的日子必不好过。想到这里,再打量一下她因饮酒和紧张飞红的脸颊,蔺程克制不住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想知道晋王是不是像他一样,已经不仅发现余庆元是个姑娘,还是个挺好看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想瞒住太傅大人的把戏都是浮云。下章江探花出场。
、探病
去蔺程府上的头天,余庆元就告诉王家兄妹要停一天的功课,所以她也不急,两人之后虽未谈正事,还是拉拉杂杂的闲聊了很久。余庆元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差或被软禁,说起晋地的民间美食,还是颇有心得的,又连同自己老家的风物特产也怀念了一番,和见多识广的蔺程讨论得很是起劲,酒也多喝了几杯。之后蔺程说要派车送她,她只说路程太近了不必,就自己走了回去。
大概是因为跟老板把话说开了,心里松了,再加上那天晚上起了第一阵降温的北风,第二天早上她在翰林院里坐了没一会儿,就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下午还发起了热。她觉得这病情来势汹汹,连忙告了假,按自己记下的风寒感冒的方子去药铺抓了药,就回家吃药养病去了。
因为身体底子练的好,除了上次受伤,她也有两三年没病过了,这一病倒像是要将最近心里压的火全都发出来似的,烧得她嘴上都起了水泡。还好有邻居王婶照应,帮她煮粥煎药,否则要她连拿出照顾自己的力气也难。王家兄妹总要来瞧她,她怕过了他们病气,就一次次的往外赶,所以这病也生得热闹不寂寥。病到第三天,烧就要退了,她也可以自己在院子里稍微走动走动。
到了快要晚饭的时间,王婶正在抢着帮她把粥往碗里盛,一个人影径直穿过她没关的院门,一溜烟的跑到她面前,吓得余庆元和王婶两人都是手一抖,差点儿烫着。余庆元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好久未见的江锦衡。王婶见来的是位气势逼人富贵公子,就怕了生,也不顾余庆元留她,马上就告辞了,只在走出门去的时候回头多望了几眼,心想真是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后生。余状元好是好,就是太苍白瘦弱了些,不如这位的气色红润。
江锦衡见余庆元忙着挽留和感谢王婶,就站在一旁没搭话,等王婶出去了,才走过去关上门,上来就要拉余庆元的手,眼圈儿也跟着红了。余庆元见到他本来挺高兴,但因为正病着,见他这哭丧样子心里又不耐烦,说出的话也就不太中听。
“我这不还活的好好的嘛?”
江锦衡一听这话,确实是不想哭了,先是气她说话太不吉利,好心当作驴肝肺,马上甩开手去;又觉得心里有愧,因为自己确实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听了家人的劝,没积极的跟她联系;再见她瘦得脱形又在病中的样子,也就没了脾气,又凑了上去。
“庆元,你别气,是我的错,早该来看你,你别没得咒自己。”
其实经过晋王那一遭,就算江锦衡再不来看自己,余庆元也只觉得可惜,绝不会有半点怪罪的意思。见他想成这样,样子也是真心沉痛焦急,她后悔不已,觉得自己刚才不识好人心,实在太可恶,换成是别人这样对自己,是决做不到江锦衡这般真挚好性儿的。
心里一懊悔,口气也软了下来,余庆元拉他往屋里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好声好气的说:“刚才是我不对,说了浑话,生病的人火气大,你莫见怪。”
江锦衡早就不生她气,见她脸色好了,就高高兴兴的跑去灶上把粥端过来,一边端,一边烫的吸气,还皱着眉头。
“快吃吧,别让我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