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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琬微微颔首,面容上的笑依旧存在。
话说,掌柜的为何一下子就弯了他的腰杆子,这还真得问问掌柜的,为何见到貌美的女子的笑容就乱了呢?
掌柜的这会儿麻利的很,比往常替王家人拿东西都利索,捧着一托盘的绣品呈现在女子面前,笑眯眯的说:“这位夫人,这些可都是时下最为流行的图纹绣品。”宋琬点头,伸手摸了摸这些绣品,不由一叹,果然是上好的绣品,所摸之处皆是光滑顺手,一针一线错落有致,没有一丝缝隙,绣工十分精细。崔记的东西,与这里的根本无法相比。
“夫人,您看这工细致的,您再瞧这绣线和底料可都是上等货色,再看看这绣品的背面儿。”说着掌柜的就将一幅《春柳》图纹的绣品翻了过来,继续说:“可真是一个线头都没有的,您看,这线头都压在每一针的针线下,绝不会让人看见。而且啊……”
“好。我知道了。”宋琬适时的打断了掌柜的滔滔不绝,笑道:“这些我都要了,这会儿就带走。”
掌柜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停顿在被她打断的地方,准备继续说:“而且这背面也是一幅……”
“陈掌柜,这位姑娘说要这些绣品,你没听到?”忽而掌柜的话又被一个声音极冷的人打断。掌柜的一个激灵,抬头看她身后的男子,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忙说:“是,祺少,老夫这就帮夫人打点好。”
宋琬挑了下眉,瞅了眼一脸受了惊吓似得掌柜的,掌柜口中的祺少虽声音极冷,但也不至于让掌柜的吓成这样吧?宋琬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样,问掌柜的道:“掌柜的,算算多少钱。”颜路隐给的是大票,就是让她来买这些上乘的绣品。
“姑娘。”宋琬身后的男子唤了一声,宋琬一怔,那人眼拙不成?自己明明是农家少妇打扮,他没有瞧见吗?硬生生的喊了句:姑娘。
宋琬优雅而又缓慢的转过身,看那人只是愣了一瞬,继而回恢复正常,面无表情的说:“我只不过妇人一个,担不起公子的这一声:‘姑娘’”方才为何一愣?实则是他宝蓝色长衫上绣的花纹让人讶异。不过两米之处瞧他的衣裳,那衣裳上的绣纹实在出色,令人佩服作绣之人的绣工。
这名男子正是锦绣庄楚家长子,楚祺,人称祺少。
楚祺见她一愣,自是得意的弯起了嘴角,眼眸毫不避讳的看着她。他刚从楼上下来,准备离开绣庄,却看到庄子中的伙计和几个贵妇、闺秀都鄙夷的看着柜台前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他余光撇了眼,听到了她清丽的声音,如莺啼般悦耳动听,顿住了脚步——
人皆是会因美的事物而驻足观望。楚祺虽从不屑于多看别人一眼,然而这如出谷新莺般婉转的声音,令他有些痴醉了。在看到她之时,楚祺双眸亮了亮。这农妇打扮的女子果然人如其声,面容清雅而又秀丽。尤其她那转身的动作,十分优雅,没有慌张以及怔愣僵直身子,心境平和才会听到陌生男子叫她而不慌乱。
楚祺这个人就是有个奇怪的毛病,从来只是一眼定人。今日,看到这个女子,虽是奇怪她的打扮,但他心中确定她绝非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妇。只不过,这个女子冷着张脸令人觉着傲然不可接近。
宋琬这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不可靠近,终是将双眸从那人的衣裳转移到了脸上,能够这般与掌柜的说话的人自然不是小人物。
“姑娘何故要这身打扮,是来试探我锦绣庄伙计的态度?”楚祺说着,凤眼冷冷的瞟过了庄子里的伙计。一边的掌柜的暗暗的抹了把汗,好在刚才他好生的招待了这位夫人啊。不过他也鄙夷自己,若不是这夫人的笑容,怕是他也会和伙计们一样,给她冷眼。
宋琬扯了扯嘴角:“公子真是好眼力。”说着瞅了眼几个羞愧不好意思的伙计低下了头,继续说:“好在你的伙计没有将我这样的人赶出门去,不然这事儿传出去,锦绣庄的名声可就毁了。”回去也要同颜路隐说,伙计态度这一方面这也是个需要注意的细节。
楚祺瞅着她这似笑非笑的假笑,心中好笑,面容上也实实在在的表现出了笑意:“姑娘说的是,锦绣庄的人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姑娘谅解,往后姑娘再来锦绣庄绝不会有态度恶劣的伙计。”
宋琬颔首,撇了眼祺少的面容,然而将不舍留给了他的衣裳,她的手痒痒了,好想摸摸那件衣裳,这样的花纹和绣法她着实少见。“绣品装好了么?”宋琬侧过头问在掌柜的,掌柜的立马殷勤的领着一个伙计上前来,“姑娘,绣品都准备好了,这就让伙计帮您送到府上吧,请问……”
“让伙计送到门口五十米开外铁记豆坊门口就是了。”宋琬没有一丝犹豫,而是果断的将掌柜的话打断了。楚祺听她这么说,愣了片刻笑道:“姑娘,在下送你一程,这里人多而又杂乱,怕是有些不安全。”
宋琬心里一笑,不安全?颜路隐就在那边马车上,还有什么不安全的。不过看这楚家少爷也不是个卑劣之人,且她也想近距离看看他身上的这衣裳,所以就答应了:“那么就劳烦公子了。”原谅宋琬的自私,她太想看他身上花纹的绣法了,只要近距离多看几眼,她都会很满足。
楚祺其实并没有想过她会答应,因为平常女子都会故作矜持一下抑或毫不犹疑的直接拒绝,而她却满口就应了,不得不让楚祺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冲着他而来的!?
宋琬将银票给了掌柜的,找回了零钱,就往门口走去,而跟上她的人就是祺少。
“锦绣庄是楚家的,掌柜的叫我祺少,我想你是猜出了我是何许人的。”楚祺走在她身边,并没有觉得自己很高高在上,反而觉得她不可触及的人,这一点令他产生了一丝的自卑之感,让他有些汗颜。
宋琬微微垂着头,眸子却是斜着看他的衣裳。“是。楚家大少。”因颜路隐说,既是要做管事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得知道。这镇上的大户小户能够成为绣坊主客的人一一都跟她说过,她自是记在心里了。况这锦绣庄可是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宋琬自然知道他们底细。
楚祺扬起了嘴角,一向冷傲的他,今儿有些不同往日:“请问姑娘芳名。”
宋琬不顾及的回答:“姓宋,闺名琬。”就让他以为自己是羞怯而低下头吧,这样她就能多看几眼那绣纹了。
楚祺口中轻轻念了下宋琬二字,眼中笑意又浮现,送宋琬至马车边儿,宋琬让伙计将绣品交给车夫,便跟楚祺福了福身道:“祺少回去吧,宋琬的马车到了,多谢祺少相送。”
“嗯。”楚祺却没要走的意思,看着宋琬上车。宋琬上马车时觉着腿有些软,差点站不住脚,而楚祺眼疾手快的将宋琬扶住:“小心些。”待她在马车上站稳了,这才放手:“下次让下人准备条高一点的脚凳。”宋琬朝楚祺扯了嘴角,道:“多谢祺少提醒。”之后开了马车门进去了。
孟府家丁扬起了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楚祺看着远去的马车,眯了眯眸子冷笑着说:“这女子是孟府的什么人?”跟着一起来送绣品的伙计直觉得摇摇头,“回祺少话,不知。”其实他想说,这是谁家的马车都不知呢。真是佩服自家少主子,就看人家的马车就能认定那是孟家的。
楚祺深邃而又带着探究的眼神收了回来,一抹诡异的笑划过脸颊,转了个方向离去,伙计蹬蹬蹬的立马跟上。
已负往昔
宋琬上了马车,就被颜路隐一把拉了进去,而他一脸怒气的看着宋琬。
宋琬被颜路隐折腾的有些眩晕,本就没有睡好,这会儿头脑正发胀呢,没有力气与他争辩什么,双眸幽幽的看着他道:“你要如何折腾随你。你所看到的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说完宋琬就闭目,靠在车壁上作势要休息,心里却纠结,为何跟他解释?
颜路隐听完宋琬的话,怒气咻的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似得。但回想起方才,他们从锦绣庄出来,一个含羞似得低着头,一个春风得意的和她说着什么。让在马车内偷开着车窗的颜路隐瞧见的一清二楚,这怒和醋意立刻全部涌上来了。她一进来,自然就被暴躁的他拉了过去。
宋琬是他颜路隐看上的女人,是绝不会让别人插足抢走。颜路隐连六岁的武林都容不下,更何况是祺少?
祺少,俞镇孟凡之下的风流浪子。孟凡的为人颜路隐知道,虽说风流,但他从不碰不该碰的人,他洁身自好到就连陪他做戏的楼里女子都就只有那么一个。可是祺少不一样,谁知道他放浪到什么地步。曾经还听孟凡说起过,祺少曾经伤了很多个大户人家的闺中女子。
颜路隐看着宋琬平静而又疲惫的脸颊,心疼浮上心头。刚才她上马车快要跌倒的那一瞬,颜路隐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然而下一刻他恨不得出去给祺少一拳头。他竟然“扶住”了宋琬,他用那双碰过很多女子的手碰宋琬,更可恶的是,宋琬就跟投怀送抱似得,硬是往他身上凑了凑。想到这里,颜路隐的怒又慢慢的浮上心头,他不会看错人,可是她的行为实实在在的被他看到了……
“祺少不是好人,你若要出墙,可以找别人。”颜路隐隐忍着说。
闭目的宋琬听了,这心里的委屈全部上来了,睁开了眸子怒瞪颜路隐:“我非水性杨花之人,若认定谁人为夫,绝不做那败坏妇德的事儿来。”他看到刚才她上车的动作了吗?方才确实是有些脚软,其实没有想过让祺少扶自己一把,但他既是扶了,她也不能让祺少占了便宜去,所以就满足了自己摸了他的衣裳。现在想起,总觉的双手还是痒痒的,还没有摸够。
绣工如此细致,顺滑至让人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近距离看那绣纹似乎运用了多种绣法,交错而新颖,若学到这样的绣法,宋琬觉着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是么?你夫武林尚在孟府学习,而你却……”颜路隐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也不须说出口,宋琬明白的。
宋琬双眸略带嘲讽,心中莫名的有种苦涩蔓延:“武林终非良人。”颜路隐听了,心中自是一乐,还是装作正经模样说:“何人才能够成为你的良人?”他就知自己并未猜错,宋琬绝非任由命运摆布之人。
“这个无需告诉你。”宋琬眼眸暗了暗,立马闭目,假寐。颜哥哥,遥远的徽州还会有你的身影么?多年过去,你可还记得曾经在瑜妹妹的额头流下的定情信物?
颜路隐扬起了嘴角,笑意满眼:“也许,是祺少?”
宋琬蓦地睁大了眸子:“颜路隐,请你莫要毁人清白。”他故意想要挑起她内心的不满吗?胡乱猜测就罢了,若被人听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无需我毁你清白,也许下午就会有流言说农家妇人要投向祺少怀抱了。”
宋琬一愣,不解的看颜路隐道:“何以这么说?”问完宋琬才想起,方才上马车的那一幕,一定是被人看了去。她的私心会害了自己,她不该想着去摸那衣料上的图纹的……
她只不过是个妇人,然而人家祺少可是众人仰慕的人,她今儿这般行为后,自然被人当做茶后点心的份。
颜路隐见宋琬面色由不解转为惊愕,也就坦然的笑了笑道:“明白了?”宋琬点头,心中懊悔,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妇人,一个有夫君的妇人,不该与外界男子有亲密接触,不能败坏了夫家名声。
“不过……”颜路隐挑眉,一脸得意的看向宋琬道:“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