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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岚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真是意料之外，她咕噜噜的把汤给喝光了，擦擦嘴：“娘，我今天要去城里卖蘑菇，咱家有大篓子没有？”
燕小毛立刻凑近了燕岚小声道：“姐姐，我也去好不好……”
“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放鹅！”燕战显然十分不乐意自己的儿子跟他这个基因变异——如果他知道这个词汇的话——的女儿混，拉长脸，也不看燕岚一眼，粗暴的否决了燕小毛的提议。
罗娘避开这个话题，急忙说道：“我记得我屋里有一个，你找找看……”罗娘不看好燕岚所谓的“卖蘑菇”，“你又没秤没砣的，知道怎么做生意？倒是可以借来秤砣，但人家看你一个小丫头摆的摊子，谁敢做你的生意买你的东西？就算有人，万一人家是看你小想要坑骗你呢”罗娘没有直接说出“你别去了”的话，但谁都能听出来她劝阻的意思，罗娘不自觉的皱着眉，迟疑道，“虫儿……要不然等过几天，你……战哥得空了……”
“哼，老子忙的很，可没工夫去跟着她胡闹。”燕战想也没想的打断了罗娘，话里话外带着轻蔑嘲笑的意思，“毛都没长齐，还想学人家做生意……别人家的闺女不是帮着家里干活就是学习怎么绣花，你倒好，力气大了些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子，以后嫁不出去别怪家里……”
燕岚板着脸：“嫁不出去？等我给我娘养老送终了，等小毛长大成人了，我就找个庵剃了头发当尼姑……”
“呸呸呸！快闭嘴！”罗娘黑了脸，斥责，“说什么傻话！”
罗娘看不见燕岚的神色，燕战看得见，感情这丫头还认真了，他不乐意了，破天荒的正眼看了燕岚，直视着她，道：“养老送终？用你？我儿子是干什么的？哼，你要是真心对你娘好，真到了十七八还没嫁出去，也别想着孝顺你娘养老送终了，尽快去做你的尼姑，省的呆在家里丢你娘的脸，到时候连累的你弟弟也娶不着媳妇儿……”
“啪”的一声，罗娘重重的把筷子按到了桌子上，沉着脸，脸阴的能拧出水来。
燕小毛喉咙里咕噜一声，悄悄缩了缩脖子，捧着碗，几乎要把脸埋到碗中。
燕战脸色难看之极，想要发火却又顾忌着什么，阴沉沉的看着罗娘。
燕岚也不说话了，她瞥了燕战一眼，不悦的抿着嘴，见到燕战只是对罗娘怒目而视没有发脾气的意思才没有理会他，慢慢的开口说道：“娘，您别生气，我不好……”
“燕战。”罗娘没听燕岚说完，从来没有过的无视了她的女儿，神色渐渐地平静下来，语气淡淡的毫无波动，十分的冷静，喊了燕战的名字之后，罗娘没了下文，她的神情略带哀伤，神情从忧愁苦涩，到带着一丝决然的平静和坚定，她缓缓的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战哥，我跟你之间的夫妻感情，经不住这么糟蹋……无论你是休了我还是跟我和离，虫儿和小毛都不能跟着我，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到底会不会想办法离开你，战哥，我说过别逼我恨你，现在看来你心里根本不在乎我对你怎么样的。”
“我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爽利泼辣的性子，为人妇为人母反而变得胆小懦弱了，我总把虫儿和小毛当借口迟迟不愿对你死心，现在我知道错了，女人本来最应该依靠的是丈夫和儿子，我以为觅得良人，后来才发现所托非人，你现在改过自新，我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好好跟你过日子，但你非逼着我在你和虫儿之间选择……战哥，我们女人都知道男人容易变心，可谁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什么？因为我们做妻子的，除了丈夫和儿子还能依靠谁呢？有苦有泪也能打落牙齿吞肚子里，没得选啊！”
“可你瞧瞧，战哥，我的虫儿是好养的，她虽然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娃娃，可在我这个娘的看来，我这个女儿却要比村子最老实能干的男人都靠得住！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虫儿全心全意为我没用的娘着想，你改过自新了，我却要她天天为我忍你的气？这是什么道理？！”
燕岚：娘啊我没觉得受气……
姑娘眼睛亮闪的看着她娘，嗷嗷嗷！早该这样了娘啊你就是我崇拜的偶像！狠狠的用您言语的利剑把这个欠扁的男人给射穿吧！
“虫儿在你看来永远是个外人，你永远不能真正的接受她，那我罗娘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丈夫和闺女，我选我的虫儿！小毛也是我儿子！”
“我们的夫妻名义是无法改变了，但论亲疏，虫儿和小毛才是我的命根子！房子是你的，你随时可以把我们母子赶出去，但有虫儿在，你休想把我和我的孩子分开！燕战，我唯一感谢你的地方，就是你给了我生下虫儿和小毛这一对好儿女的机会！”
沉默，还是沉默。
燕战从不可置信的震惊震怒到现在的压抑和忍耐的阴沉怒火，他死死地捏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发红，布满了血丝，狠狠的盯着罗娘。
燕岚警惕，做好了一旦燕战想要动手就扑上去跟他拼的准备。
哪料燕战定定的看了罗娘半晌，胸腔里忽然发出一阵闷闷的声响，似怒似悲，似哭似笑，声音渐渐的变大，压抑的震动突然爆发，变成了一阵大笑，燕战忽然起身，笑声戛然而止，但见他目眦尽裂，满脸怒气爆发而出，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碗，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罗娘！你好的很！你好的很呐！是我燕战对不住你，本该如此！”
他的头猛然转向燕岚，燕岚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能激烈至此，燕战发疯一般的行为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心生怯意，她看到了燕战的眼睛……一闪而过的恨意，真切的恨意。
燕岚顿感无措，瞪大了眼睛。
燕战闭了闭眼，再睁开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有着燕岚看不懂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燕岚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燕战的视线。
“自作孽……”燕战苦笑一声，猛的转过身大步离去，燕岚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怔怔的，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燕战眼中的泪光。
“娘有些累了。”罗娘扶着桌子，连自己的拐杖都忘了拿，步履不稳的走到了右边的耳中，燕岚盯着飘动的布帘子发呆，这次她敢肯定，她看见了罗娘落下来的泪水。
“姐姐？”燕小毛怯生生的开口，小心的从长凳上跳下去，蹭到燕岚身边依偎着她。
燕岚摸摸他脑袋，叹口气，烦恼的说道：“小毛，为什么姐姐有种做错了的感觉？”
燕小毛泪眼汪汪：“姐姐，我怕。”
“怕什么？笨弟弟。”燕岚捏捏小家伙的脸，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的，“我感觉自己像棒打鸳鸯的……”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无辜，什么也没做，而且，就算是鸳鸯，也是怨偶，爱到最后变成了怨恨。
哎，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真叫人弄不懂，难怪有人要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
……
2222。种田计划
燕战没再回来过，他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罗娘仿佛也忘了有过燕战这么个人，和平日一样安安静静的编草鞋，除了崔氏和大姥姥，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
但燕岚从罗娘眉间始终化不开的忧郁看出来，罗娘并不开心，即使她在一双儿女面前依旧会展露笑容，但燕岚总能听到她在夜深人静时的叹息声。
因为担心罗娘，燕岚放下了卖蘑菇的打算，每天只到自家的天地里接着燕岚丢下的农活，继续清理杂草。
土地因为小动物们的缘故变得十分松软，燕岚只需要把地里的杂草收集起来捆成一大捆抱出来就行了，晒干的草被村里的小孩子们各自抱走喂给家里的牲口吃，省了燕岚花心思处理这些杂草的麻烦，作为交换，小孩子们要帮燕岚清理田地里还没有抱出来的杂草，有这一大群小孩子们的帮忙，燕岚的进程倒是加快了很多。
照这个速度，在麦子成熟之前燕岚也许可以把地清理干净，然后再借来耕牛和铁犁把地犁一边平整平整，播下种子。
要播什么种子燕岚也计划好了，冬天里最缺的就是鲜疏水果，农民们最为珍惜良田，土地全部都用来播种粮食，至于蔬菜只在自家的院子里或者屋后头开垦出一小块土地种植，够一家人吃就行了，但到了冬天天降大雪，别说市面上，就连农民自家种植存储的蔬菜很快就会吃光，来年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日子过的最困难的时候。
冬天容易储藏的蔬菜有什么？白菜和萝卜。
燕岚计划好了，家里的五十亩地三十亩全部种上白菜萝卜，然后留两亩地种大葱，两亩地种大蒜用来抽蒜苔，两亩地种小蒜作为调味的蒜苗，两亩地的韭菜，两亩地的香菜……这些都是炒菜做饭时不可或缺的调味用品，但据燕岚所知，就算是自家的小片菜地里，也只是正经蔬菜居多，葱姜蒜之类的少之又少，和油盐酱醋一样，吃的时候人们大多都是到市集上买来一些放在家里。
还有十亩地，全部用来种植玉米，就算每亩地粮食的收成少，等到秋收的时他们家这十亩地收获的玉米足够吃一个冬天了，而且还可以把玉米磨成玉米面，比发黑的面汤好喝营养多了。
这些是燕岚的计划，至于计划实行中的种种困难，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这日黄昏燕岚和弟弟收工回家，生活做饭的时候罗娘问起了燕岚蘑菇的事情。
燕岚看了看放在灶房干柴禾堆上的麻袋，摸摸脑袋：“娘，这些不急的，等回头我把地里的活忙完了再说吧，反正都是干蘑菇，放不坏的。”
罗娘道：“蘑菇不卖，你哪里来的钱买种子？我们家就你一个能干活的，到时候人人都忙，就是你崔叔崔婶想帮我们也有心无力，要不耽搁播种，我们就得另外花钱请人……”
燕岚抬眼瞄了她娘一眼，咬着手指头，表情有些奇怪：“娘，你怎么……”
“我怎么？”罗娘说着，绷不住表情居然笑起来，“你晚上做梦说梦话了，说什么这里种白菜这里种萝卜……还有大葱蒜苗韭菜，这些用来卖银子，这些用来给娘吃……啰啰嗦嗦说了好久，娘被你吵的睡都睡不着……”
燕岚大窘，她本来想再瞒罗娘一阵子，毕竟拿好端端的良田来种菜之类的在农民们看来都是不可理喻、极端糟蹋土地的事情，她怕罗娘接受不了，正苦恼着怎么说服罗娘，没想到自个儿睡梦中嘴巴不牢，罗里吧嗦的把计划全部都说出来，还给罗娘听到了。
真是日有所日夜有所梦……燕岚汗涔涔的，别哪天在梦里说出更了不得秘密来，她可玩不起，看来她果然不是能装得住心事的人，以后还是不要思虑太多。
她抹了把汗，有些纳闷儿有些惴惴不安：“娘，您都知道了……您就不觉得我是在胡闹么？”
“你是在胡闹么？”罗娘反问。
“当然不是！”燕岚赶紧说道，“我考虑了很久，想了很多计划，最后才选了这一条，我是非常
认真的……不过娘啊，到时候让别人知道了，可能会被大家笑话的，您会听到许多很不好的话来着，您就这么放心我呀？”
罗娘神色淡淡的：“什么不好的话娘没听过？我要是受不住光宋氏的那张嘴就能我抹脖子上吊好几回了，你娘我还能跟你坐这里说话？”
燕岚没敢接罗娘的话，她忽然想到罗娘那天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