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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公子,他们追杀的对象是你,有劳你离我和我的丫鬟们远一点。”润璃看到那个罪魁祸首从她们身边经过,竟然又折了回来,心中的愤怒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型火山,很快就有爆发的倾向。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吸引那群不知何方神圣的黑衣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她们这边?本来她们只是人畜无害的踏青少女,可这个许公子偏偏不愿意让她们就这样淡出追杀者的视线范围,还跑回来和她说话!
他是故意的吧?
润璃斜着眼睛凶狠的盯着许允炆,让他惊得退后一步。
苏三小姐这个表情真怪异啊,活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弓起,毛发顿竖,有着警戒防备的神情。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了,一个黑衣人已经摆脱了护卫的纠缠,直奔许允炆这个方向而来。
旁边的葱翠看得分明,心中大急:不能让他过来!
不知是她天生胆子大还是护主心切,葱翠竟然迎了上去,没有丝毫胆怯,“刺啦”一声猛的撕开了润璃给她的那个小包包。
四月的江南,软软的东东南风,吹着那些粉末纷纷扬扬的往那人飞了过去。
“不好,有埋伏!”追来的那个人停住了脚步,眼睛往这边看了看,玄黄护在许允炆身边,已经摆出了迎击的招式,而其余几个女子也面无惧色的盯着他。他犹豫了下,估量下自己能不能以少胜多,是不是要继续扑过去,这时身后就传来马蹄声。
许允炆脸上一喜,玄武带人赶到了!
那人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转头一看,发现许允炆来了不少的援兵,看来今天已是凶多吉少,他朝身后那群黑衣人大喝一声:“风紧……”话音未落,便觉得手脚发麻,头脑晕晕沉沉,身子向前一扑,然后失去了知觉。
而后面的那群人已经无处可逃,被许允炆身边几个护卫和刚刚赶到的玄武一伙人一网打尽。
“姑娘,你这药粉儿真厉害!”葱翠跑了回来,双眼放光,崇拜的看着润璃,而润璃身前的嫣红和绒黄却因为后怕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连气儿都不匀称了。
“是我师傅和我一起做的,当然厉害了。”润璃从箱子里拿出几个小瓶子:“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呢,没想到那人身子这么禁不住,就这样倒了。”
“苏三小姐!”许允炆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到了润璃面前:“多谢苏三小姐出手相助!”
“助你的同时也是救我们自己,许公子无需客气!”润璃看了看许允炆,虽然有随从保护,可他却依然受伤了,紫色的衣袖上有丝丝血迹,再看他那些手下,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轻重程度不一:“只是许公子和手下的伤却拖延不得,不如先跟我们回庄子去粗浅的包扎下罢。”
许允炆神色疲惫的点点头:“如此,就劳累苏三小姐了。”他转头朝身边的玄黄吩咐道:“把这些人带回去好好审问!”
话音未落,那边的玄武就面色沮丧的跑了过来:“主子,刚刚被活捉的那几个,牙齿里藏有毒丸,现儿都自尽了!”
“不打紧,幸而这里倒留了个活口。那边躺着的个人,你去把他的下巴给卸了,等他醒来以后再审问便是了。”润璃指着被迷晕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说。
“把下巴卸了?”嫣红和绒黄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突然觉得她变得很陌生。自家姑娘,杭州府三小姐,是人人称颂的慈悲心肠,怎么现在说“卸了他的下巴”如此轻松,仿佛在说:“嫣红,你去帮我拿那罐梨花膏子过来”一样?
润璃也注意到丫鬟们奇怪的目光,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因为看到防狼药品效果这么好,一时忘形,竟然把前世那些电视剧里听到的对白给搬了出来。
一世清名,就被这几个字给毁了。
润璃懊悔得肠子都悔青了——她是不是应该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萧瑟的躲在一旁,脸色煞白,娇喘吁吁?
现在,不仅仅是她的丫鬟们,许公子和他的手下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她!
润璃脸上一红,讪讪道:“我只是想卸了下巴就能容易的把毒丸从他牙齿里面取出来了……”
许允炆此时已缓过神来,对着玄武说:“照苏三小姐说的办。”
润璃抱起那束被踩得七零八落的野花:“黛青葱翠我们先带许公子回庄子,吴妈妈你们去那边山间上挖几株木芙蓉回来。”
“玄黄,你去保护着苏三小姐的丫鬟。”许允炆命令道。
玄黄心中狠狠的抽搐了下,他可是未央宫里暗卫的头目啊!他保护的对象是皇后,四皇子,七公主,那都是何等娇贵的人物!看了看陪在苏家三小姐旁边的几个丫鬟,玄黄一脸悲愤:什么时候他竟沦为保护别人丫鬟的角色?
“主子,属下是万万不能离开主子的!”
“咦,你不就是同福客栈的小二哥?”嫣红这时突然认出了眼前的这个腰背挺得笔直的人:“你……会武功?”
玄黄无力生气,懒得搭理这小丫鬟,只是眼睛盯着许允炆。
“我这里还有玄天和玄海他们在,你保护这几位姑娘把苏三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好再来找我。”许允炆根本不再看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快离去。
玄黄极为不甘的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嫣红绒黄她们往旁边小山丘上走过去,手里还拖着吴妈妈毫不客气塞给他的铁铲。
许允炆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被羽箭擦破皮而已,看来他有一群忠心护主的好手下。
润璃就地取材,叫黛青摘了几朵木芙蓉花捣碎帮他敷在伤口上。
其余几个手下伤势比较重,幸亏随身带了药箱,润璃指导黛青和葱翠帮他们简单处理了下,然后吩咐庄子里的管事派马车把他们送去了济世堂。
没多久,就见端着一张臭脸的玄黄,抱了几株木芙蓉,跟在嫣红绒黄身后,怏怏的走进了庄子的大门。
红艳艳的木芙蓉在他怀里开得很是绚烂,衬着那张黑黑的脸,极为不协调。
“姑娘,这花今儿就带回去?”嫣红叫玄黄把木芙蓉放在墙角,那花如云似锦般堆在青砖房间的角上,煞是美丽,那抹红色是如此耀眼,仿佛黄昏时的晚霞满天。
“嗯,叫管事用泥土培好这木芙蓉的根,我要把它植到含芳小筑后院,这可是有大用处的。”润璃喜滋滋的看着那些木芙蓉,忽略了身边许允炆欣赏的目光。
“我的好姑娘哎!”吴妈妈也走进了庄子:“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赶快去换了衣服吧,太太该在家里念着了。”
“吴妈妈,你忘记了?”葱翠挽着黛青的胳膊从侧面厢房里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来的时候穿着的衣服,浅绿的衣裙,黛青穿的是雨过天青色的绸衫,两人都罩了件月白的比甲。
“忘记什么了?”吴妈妈茫然的看着葱翠。
“妈妈,你难道忘了?太太可答应了晚上姑娘带我们去风雅楼用饭呢。”葱翠推了推黛青:“上次太太给黛青的打赏就是许了这个!”
“葱翠你这小蹄子就记着吃!”吴妈妈一脸紧张的望着润璃:“还不知道那伙人有没有帮手,会不会再来哇!姑娘,还是赶紧回去罢!”
“妈妈,是祸躲不过。”润璃对吴妈妈笑了笑:“只要回了杭州城,谁还敢在城里行凶不成?妈妈,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搁着罢!嫣红绒黄,我们去里间。”
转头朝着许允炆歉意一笑:“许公子,请稍候。”
什么叫灿若春花?许允炆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第一次对这句话有了如此深刻的体会。
等润璃再出现在他面前时,她已经从那个小村姑变回了苏家三小姐,簪花髻上斜插了一支白玉海棠簪子,穿了一身浅淡的嫩黄色襦裙,配着浅绿色抽纱半臂,显得她皮肤粉白,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悦目。
“为了感谢三小姐出手相救,今晚就由我在风雅楼做东,不知三小姐可否赏脸?”
“即算我家姑娘没有出手相助,许公子看在你要和我家姑娘合伙开济世堂的份上,也该请我们去风雅楼不是?”葱翠在旁边扑哧一笑。
“葱翠!”吴妈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贵客当前,你这小蹄子怎的在这里胡言乱语!”
“葱翠姑娘说的极是,这位妈妈不必教训她。”许允炆看着润璃微微一笑:“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既然许公子如此诚心,推辞反而不美,润璃自当赴约。”
听到润璃爽快的答允下来,许允炆心中一阵通畅,看着暮春的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空中已是一片如火如荼的晚霞烧得正艳,如美人腮边的胭脂,一点点的粉色攒成一片艳红,深深浅浅的涂抹在人的心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
、银瓶乍破水浆迸
晚上的西湖另有一番风情,岸边的各色灯光倒映在水里,与天边的月色忽明忽暗的交织着,显得特别的神秘和凑趣。风雅楼的屋檐下垂着长串的小红灯笼,随着微风不停的摆动摇晃着,好像舞女旋转时衣裙上的亮片,若有若无般勾着客人的视线。
西湖旁边的青石小路上已经没有什么游客,三三两两走过的,都是闲暇之余在湖边漫步的百姓,所以这时迎面而来的几匹马和两辆马车就显得特别打眼了。
几个汉子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风雅楼迎上来的打杂小厮:“把爷的马好好给栓好了!”然后很恭敬的候在第一辆清油绸布马车前面,拱手道:“主子,到了。”
马车帘子一掀,跳下来一个穿着亮紫长衫的公子,虽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单单从他领口袖口上简单大气的金丝绣和腰间那条镶白玉的腰带就能看出此人出身不俗。
门口候客的小二哥很有眼风的迎上去,弓着身,堆出一脸的笑:“请问公子几位?”
那公子也不看他,只望着身后缓缓跟来的云锦马车,倒是他的随从发话道:“把最好的包间给腾出一间来,把你们这风雅楼最拿手的菜给端上来。”
小二哥偷眼望了下,后面那辆云锦马车上跳下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然后一个穿着粉红衫子打起门帘,软软的说:“姑娘,下车罢。”
车里先出来一个穿着深蓝竹布阔衫的妈妈,伸手扶出一位苗条纤细的姑娘,戴着帷帽,垂着长长的面纱,看不清她的模样。
“还在这呆头呆脑的看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着!”那紫衣公子已转过身来,看着小二哥还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眼神凌厉的一瞪,十分不悦:“这莫非是风雅楼待客之道?”
“小的先带您上了包间!”小二哥看着那眼神,不怒而威,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寒颤,讨好的一笑,半弓着背领着许允炆他们往风雅楼里面走,进门就吆喝着:“八号包间进客人了,赶紧茶水伺候!”
一边带着许允炆和润璃上楼,店小二一边热心的推荐着:“这位公子有耳福了,今晚有薛秋娘登台献演新出的琵琶行呢!”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似乎已经听到了那优美的曲子而被陶醉。
“哦?可是那教坊司出来的薛秋娘?”许允炆扬起眉,有几分好奇。
“正是!”那小二一脸的惊讶:“公子可是来自京都?怎对薛秋娘如此熟悉?”
“世人谁又不知曹大家和谢秋娘!一个曾是教坊司的左司乐,一个是教坊司里弹琵琶的个中翘楚,想要不知道都难啊!”许允炆哈哈一笑:“不想一个小小的风雅楼,竟然也能有这么大的排场,请得动薛秋娘这位曾经名动京都的乐师!”
跟在后面的润璃听得他们谈论甚欢,心中却在暗自揣测这位许公子的身份。能那么轻易的说出曹大家和谢秋娘的出身,对宫里的教坊司也不陌生,想来定是京都的豪门世家,或者就是皇室宗亲?今天那伙黑衣人对他痛下杀手,看来他是有极厉害的对头,那自己该不该和他合伙在京都开济世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