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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吗?为了这事,听说夫人都忙活好几天了。”
浅韵如今不闻外事,一心照顾世子云承,她只知道今晚云府来了贵客,云承也要出面接待,却并不晓得来者是南熙天授帝。她心想自己方才在知言轩外遇见的几个男子,各个都是器宇轩昂贵气逼人,且还由出岫亲自作陪,可见其中必定有一人是天授帝。
浅韵从来没见过天授帝聂沛涵。虽然后者龙潜时的封邑就在房州,可她从前只负责打理云辞的饮食起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也无从见到慕王府中那位传奇绝世的人物。
但是她没少听到关于天授帝的传言,再想起方才瞧见的那几人,也忍不住出语问道:“你说哪一个是天授帝?是那个紫衣的?还是穿黑衣的?”
“黑衣的!”淡心不假思索回话:“就是那个男生女相的标致男人。他不仅长得不正常,脾气也不正常,总之,就不是个正常人!”
言罢淡心又自己对自己解释道:“不过能当上皇帝的,都不是正常人。”
浅韵这才明了,长长“哦”了一声,颇为遗憾地道:“原来他就是天授帝!可惜方才我没仔细看清楚,也不知他到底长得有多‘标致’。”
“挺标致的,非常标致。”淡心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形容天授帝的长相,思忖半天对他下了如是评价:“长相阴柔标致,性格狷狂邪魅,手段铁血狠辣,而且喜怒无常。反正吧,一看就是个人物,和常人不一样。”
“你这是夸还是贬?倒也摸得透彻。”浅韵轻笑。
淡心点头“嗯”了一声:“以后见他一定要绕路走,否则小命不保。”她说出这话时,语中带了一丝不自觉的黯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尚且不等淡心意识到自己的黯然,另一个念头已从她的脑海之中突然蹦出来,她不禁扭头看向浅韵:“咦?你如何知道天授帝今天是穿黑衣?诚王是穿紫衣?莫非你见过他们?”
这次轮到浅韵“嗯”了一声:“方才我去替你熬药时,在知言轩门口瞧见他了。”
淡心咯咯地笑起来:“只要不是在我门口瞧见就行了!”
浅韵伸手捏了捏淡心的脸颊:“你呀!都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了,说话还没个正经!”
“谁说我老了?你还比我大一岁呢!”淡心立刻反驳,又白了浅韵一眼,颇为不满地道:“我永远十八不行吗?”
“行!您姑奶奶说什么都行!”浅韵将最后一指药膏抹在淡心伤口上,盖上瓶盖道:“药膏用完了,不多不少恰好够用。”
淡心点点头:“明日还得找‘沈大将军’再要一瓶,他这个药膏很管用,涂在背后凉凉的。不过也不知为什么,今晚我背上格外凉。”她想了想,又形容了一句:“凉飕飕的,好像有个鬼魂在我身后站着。”
“瞎想什么呢!快睡吧,睡着就不凉了。
”浅韵从榻上起身,适时打了个呵欠:“你晚上有事就起来叫我,今夜我不当值。”
“好。”淡心毫不客气地答应,还不忘讨浅韵欢心:“姐姐你不知道,我在诚王府里可想死你了。”
浅韵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又狠狠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我看你不是背上凉飕飕,而是嘴上甜蜜蜜!”
浅韵边说边将空空如也的药盅和药瓶相继收好,端在手中朝门外走,边走边道:“你好生休息,千万别挠伤口。”
淡心从榻上坐起来,顺势活动一下筋骨,摆摆手道:“多谢姐姐,你快回去睡罢。”
浅韵颔首示意,也未再多言,挪出一只手打开房门。岂料她左脚刚迈出去,眼风便扫见一个黑色身影站在外头,明明灭灭很是骇人。浅韵猝不及防手一哆嗦,药盅立刻从手里打滑掉落,眼看就要摔碎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天授帝眼明手快俯身一接,一阵袖风微微掠过,药盅已稳稳地落在他左手之上。他抬手将药盅递回给浅韵,魅惑地凤眸里泛着精光,唇畔微勾似笑非笑:“姑娘小心。”
浅韵接过药盅,胆战心惊地抬眸打量眼前这人。男生女相、雌雄莫辩、凤眼狭长、狷狂邪魅……而且,他还穿了一袭黑色锦袍!
霎时,浅韵马上反应过来,无意识地抬手指向天授帝:“你,你是……”
方才天授帝阻止出岫和聂沛潇等人靠近窗下,因而出岫也没听见屋里说了些什么,更不知天授帝此刻是喜是怒。此刻她眼看事态不对,也终于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忙对浅韵道:“不得无礼!”
她边说边上前两步走到淡心窗下,刻意提高声调斥道:“瞧见当今圣上,你还不下跪行礼?!”
眼前这人果然是天授帝!浅韵心中暗道糟糕,立刻俯身跪地。她不清楚帝王在外头站了多久,可她瞧见他的衣袍下摆已经隐隐有了些湿气……
浅韵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连忙磕头叩首:“奴婢见过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众人只听屋内“啊”地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传了出来,应该是淡心在起身穿衣裳。
片刻之后,但见淡心匆匆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她依然穿着晚上那件鹅黄衣裙,披头散发青丝垂泄,显然是没来得及梳头。
“奴……奴婢淡心,见……见过吾皇万岁万万岁……”淡心麻利地跪到浅韵身旁,心虚地冷汗直流,连话都说不囫囵。她不知方才天授帝是否听见了她说的话,更不知他听见了多少,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大事不妙!
越是如此想,她越是觉得背脊发凉,就连方才涂抹的药膏好像都变成了索命的魂钩,正在勾着她的魂魄脱离躯体。
难怪会觉得背后凉飕飕!原来是……
淡心不敢抬头,便也没有发现天授帝凤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迅速,轻微,不可分辨。他没有命两个丫鬟起身,只垂目看着淡心略微瑟瑟的身影,几乎能想象出她该是如何的惊恐交织。
“怎么?淡心姑娘害怕朕?”终于,他悠悠开口。
淡心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回话:“圣上是真龙天子千古一帝,奴婢得见天颜实在是……额,激动至极,失了分寸……”
“哦?原来你是激动至极,而非害怕至极?厌恶至极?”天授帝俯首挑眉再问。
淡心已是惊得额上渗出冷汗,连忙摇头否认:“圣上说笑了,奴婢是敬畏至极……”
听闻此言,天授帝终于邪魅地笑出声来,凤眸之中闪着精光:“你为何敬畏朕?难道是因为朕的长相阴柔标致,性格狷狂邪魅,手段铁血狠辣?”
他自顾自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唔,还有,喜怒无常?”
他真的都听见了!淡心吓得吐了吐舌头,已不知该如何回话,唯有强自否认道:“圣上说笑了,哪儿能啊!您分明是长相俊逸无匹,性格温润如玉,手段光明磊落,嗯……也没有喜怒无常。”
天授帝心中发笑,觉得淡心这婢女很吃逗,忍不住想再吓唬吓唬她:“是吗?方才朕听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淡心再次深吸一口气,讪笑道:“方才吗?必定是您今夜在宴上不胜酒力,才会幻听了罢?”她边说边悄悄抬眸去看天授帝,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对!必定是您不胜酒力,否则您怎会走到这里来?这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朕醉了?”天授帝顺着她的话再问。
淡心忙不迭地点头:“路都走错了,听错两句话也很正常。”
“只可惜,朕并不是个正常人。”天授帝又拿她方才说过的话来揶她,摇头叹道:“朕从前还不知道,原来朕不仅长得不正常,脾气也不正常。”
天授帝是惯常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比烟岚城的天气还要诡异三分。淡心摸不准他是生气还是怎的,连忙再吹捧道:“不是‘不正常’,您这是‘独一无二’!您是千古一帝,励精图治鸿猷丕展,哪能和常人一样?必定是特别的。”
“你倒是牙尖嘴利,朕没看错。”天授帝被淡心逢迎地只想笑出来,连忙轻咳一声掩饰道:“你对朕倒也有几分不同见解,可是真心话?”
淡心不知天授帝指的是哪一句。是方才她在屋内诋毁他的?还是此刻逢迎他的?她拿不准,却也不敢不回话,便道“反正奴婢在您面前说的,都是真心话!”
言下之意,在他背后说的坏话不能当真。
天授帝今夜原本被云承的婚事搅得暗恼,如今被淡心前前后后这么一说,怒意反倒烟消云散。他伸出右手抚了抚左手的袖口,终于不紧不慢地对淡心和浅韵道:“跪了半天了,起来罢。”
浅韵没有多说一句话,扶墙缓缓站起来。淡心已是骇得腿上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浅韵见状连忙扶她一把。
出岫在旁听了好半晌,也终于听出了一丝端倪。原来淡心方才在屋里是说了天授帝的坏话,却恰好碰到当事人在屋外“偷听”,逮个正着。别说淡心害怕了,出岫也觉得此事骇然,再看淡心吓得腿软,连忙开口解围:“圣上,我这婢女不懂事,言语无状冲撞了您,万望您海涵见谅。”
“不懂事?”天授帝故作冷笑:“朕方才明明听说,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倘若朕没记错,该是比夫人你还大上一岁,怎还不懂事?这等不懂事的婢女,夫人留下又有何用?”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都是大惊,聂沛潇怕天授帝会迁怒出岫,也连忙开口帮腔:“皇兄,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天授帝凤眸沉沉瞥了聂沛潇一眼,又抬首望了望天上的一轮圆月,笑道:“时辰的确不早了,朕醉意正浓,打算夜宿于此。”言罢他刻意指了指淡心,看似严肃地道:“你来侍寝罢。”
“侍寝?”天授帝此二字一出,在场所有人同时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反问出来。
天授帝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又看淡心:“怎么?你不肯?”
淡心睁大清眸似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懵得一片空白。出岫更觉骇得难以置信,唯恐天授帝要折磨淡心,新仇旧恨一起算账,于是忙道:“圣上,我这婢女伤势未愈……”
“无妨。”天授帝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出岫再道:“淡心出身低微,此处又简陋得很,妾身恐怕折辱您九五之尊。”
“无妨。”天授帝还是这两个字,又加上一句话:“朕从前戎马军中,条件比这艰苦得多。至于她的出身高低,你觉得朕会在乎吗?”
是了,出岫知道天授帝是不在乎的,他挚爱的女子鸾夙就是出身风尘。堂堂天潢贵胄,连青楼女子都能喜欢,何况是个干干净净的婢女,而且,还是离信侯府的大丫鬟。光是这个身份,已不知要强过多少小家碧玉。
天授帝没给出岫再次阻止的机会,已双手背负迈步进了淡心房内,闲适地坐到她榻前的靠背椅子上。
淡心死死拽着浅韵的衣袖,脸色已是惨白至极,哪里肯再跟进去?只娥眉紧蹙一径摇头,无声地表示害怕和抗拒。
出岫求救地看了聂沛潇一眼,岂料聂沛潇却是低声道:“别怕,我看皇兄十之八九是逗逗淡心。”
“逗?”出岫更觉疑惑,悄声询问:“圣上为何要逗她?”
聂沛潇摇了摇头:“原本我还拿不准,不过方才听皇兄说要让淡心‘侍寝’,我才笃定几分。”他说完便朝淡心摆手,劝道:“快进去罢,你若进去晚了,皇兄才是真的恼。”
淡心仍旧无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