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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静园荷塘,那不是荒无人烟的一处吗?夏嫣然就是溺死在那荷塘里的,自己也曾在静园弹过琴。原来也是别有洞天……说不准,那荷塘的大片淤泥下头,就有哪处机关能开启宝藏了!
难怪整个离信侯府守卫森严,却唯独静园荒无人烟,看来是太夫人怕人多眼杂被看出什么端倪,才刻意荒废了那个园子。
出岫不知听了这些话,自己究竟是何感受。喜的是太夫人她老人家真的承认了自己,竟不惜将这关乎云氏命脉的秘密据实以告;
惊的是云氏那句“富可敌国”当真不是说说而已,她从前跟着云辞学习账目,隐隐了解云氏一年的进项,如今又主持中馈,还以为自己已能估算出云氏的家底大概有多少,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估得保守了。
“你可知为何这数百年来,北熙与南熙都争相拉拢咱们?”但听太夫人又幽幽地问。
出岫回过神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云氏的名望和三家彼此间的渊源固然重要,但咱们手中掌握的财富才是两国垂涎的根本。”太夫人忽而焕发出骄傲的光彩,气势逼人:“富可敌国绝不是夸大其词,养一国军队也是轻轻松松。早几年,只要离信侯府动一动手指,一国的经济命脉说断就断了……”
“只可惜……”太夫人叹道:“可惜如今族人们都不大听话了。太多阳奉阴违,上头一个命令,下头也不怎么照办。眼下两国搬不动离信侯府,可对各地有些实力的旁支,他们没少进行笼络。”
话到此处,太夫人别有深意地看向出岫:“你虽具天赋,但这里头水深得很。时政如何、生意如何、账目如何、人情如何……里里外外每一桩都事关重大,可想而知我这十几年是如何过来的,辞儿这世子是如何当的,他承爵之后又是如何操劳。”
最后这段话,太夫人明明说得语调平淡,却让出岫听出了莫名的孤寂与辛苦。本是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云府家业,外有觊觎内有忧患,当真难以想象是如何熬过来的。
难怪云辞继承爵位之后,每日都在清心斋里耗着,原来竟如此操劳辛苦……
“您放心,从今往后,由我陪您守着。”出岫唯有这一句能表明心迹的话了。
太夫人面上浮出一丝欣慰笑意,点点头道:“你下去罢,平日也要注意休息,切莫太过操劳。有些无伤大雅的风言风语,过耳就忘了,若是桩桩件件锱铢必较,早就气死了。”
“我明白。”出岫一副受教表情,又对太夫人的身体关切一番,便施施然退下。
*****
三日后,一道指令从离信侯府迅速传往北熙各地,霎时引起轩然大波。云氏族人对离信侯这位忽然出现的遗孀,都带着不忿、瞧不起,甚至可以说是鄙夷。
在他们眼中,出岫不过是个出身低微、凭借遗腹子登上继室宝座的奴婢,又如何会服气她下的指令了?且还是“红扎指令”,即云氏最高、最重要、最不容反抗的指令,若有违者,各地旁支可先杀后奏。
仿佛是一夜之间,“出岫夫人”四字名传天下,有骂者,有赞者,有观望者,有惊疑不定者。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众人都知道,云氏又一个铁腕主母即将横空出世了!
太夫人明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她让出岫接手中馈,又让她传出红扎指令,桩桩件件业已表明,这是要开始培养出岫做云氏下一任当家主母。
出岫夫人要效仿她的婆婆谢太夫人,牝鸡司晨执掌云氏——这一传言随着红扎指令的颁布,迅速散开。
北熙云氏族人对出岫夫人颇具争议,但闵州一支在云潭的带领下,率先遵守红扎手令,短短两月之内便结束了辖区上所有生意,并且分家得当。谁接管钱庄、谁接管米行、谁接管云锦庄、谁接管房田……有的拿现钱、有的拿实物、有的拿房契地契,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太多争执。
各地旁支见闵州此举,才突然发现若当真结束生意分家,手中都能掌握一笔不小财富,遂开始纷纷效仿,甚至不惜与闵州云潭书信往来,请教分家之法。
时间在对出岫的争议之中迅速流逝,这期间,太夫人一直在幕后看着,没有发出过一句质疑,但也没有一声支持,仿佛是消失了一般,避不见客。
转眼间,近四个月已过,又是一年年关将近。云氏在北熙的生意,七成已然结束或在收手之中,还有三成大约要等到年后。听说为了分家,发生过几起流血冲突,死了几个旁支族人,但没有大的血光之灾。
不过就算如此,出岫也难以卸下祸水骂名……
*****
“承儿,你如今射箭射得比我还准!”沈予与云承各自手持弓箭,从云府后园的靶场上归来,叔侄两人俱是一袭劲装,满头大汗,不过看着精神尚佳,甚至神采奕奕、毫无倦色。
知言轩内,早早凉了各式茶水,浅韵带着几个小丫鬟进进出出服侍着,又派人去向出岫禀报。
“叔叔的箭法神准,侄儿不过只学到皮毛而已,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云承很是谦虚,抹了抹头上大汗,端起凉茶往嘴里送。
沈予俊目笑睨着云承,说不出的感叹。这世上当真有缘分一事罢,否则云承的血脉与云辞相去甚远,两人如何会长得如此相像?沈予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的云辞。但很显然,眼前这个只有九岁的云承,比当年的云辞要体魄强健。
也算是弥补了云辞体弱的遗憾罢!正因如此,沈予才更用心教导云承,恨不能将一身武艺都传授给这个世侄。再说他不止是云辞的嗣子,也是晗初的依靠和寄托。
出岫入门时,便瞧见这叔侄两人正有说有笑,全然不顾一身淋漓大汗。云承正虚心向沈予请教着什么招式,沈予也耐心解释着,完全不是平日那副或吊儿郎当、或一往情深的模样,看着当真像是个言行得当的长辈了。
一刹那间,出岫有些恍惚,甚至不忍上前去打扰这叔侄二人。她以为自己瞧见的是一出父慈子孝的场景。
等等,父慈子孝!这念头一生出来,出岫立刻被自己吓了一跳!
第101章:一片冰心惜光阴(二)
父慈子孝……出岫呆立原地,被脑海中这个乍起的念头惊得不知所措。所幸沈予与云承并未发现异样,见她站在门口,两人双双起身。
“母亲。”云承恭谨唤道。
“你来了。”沈予亦是清爽一笑。
出岫整了整神思,迈步进来,兀自坐到这叔侄二人的对面,掏出两张帕子分别递了过去:“怎不先擦擦汗?也不怕滴到茶杯里。”
沈予“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接话,云承笑回:“浅韵给擦了,只是方才我与叔叔说话起劲,又是说得一头汗。”
出岫笑着看向云承道:“快回去沐浴更衣,下午还要去清心斋跟着夫子学课业。”
云承点点头,将最后一口糕点塞入嘴中,起身拱手向沈予告辞。
“跑慢点儿!”出岫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叮嘱。
沈予也顺势看向云承离开的方向,笑了笑才回过头来:“有浅韵跟着,你担心什么,还怕他摔着了?”
早在云承袭了世子之位后,浅韵便主动请命要调过去服侍他。出岫明白浅韵对云辞的一片痴心,也知晓她看见自己必定还是难以释怀,便也应下了。如今瞧着,浅韵对云承的确事事上心。
怎能不上心呢?云承如今是云辞唯一的香火了。
出岫眸中划过一丝黯然,沈予却没瞧出来,只以为她太过疲倦:“累了?”
“还好。”出岫打起精神回道。
沈予颇有些心疼:“女人本该相夫教子,太夫人怎让你挑起这重担来?如今倒好,她在幕后做好人,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被云氏族人诋毁诟骂。”
出岫只浑不在意地笑笑:“本就是我的主意,我来下这道红扎指令也是应该。”
听闻此言,沈予大感惊讶:“当真是你的主意?”
“怎么?你不信?”出岫调侃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大概是个柔弱女子罢!”
是的,这话不假,她在他眼中,是惹人怜惜的,又何曾想到她不仅能毫不吃力地接下云府中馈,还能开始顾及外头的生意!
沈予细细端详出岫,见她娥眉微锁,眼底隐隐泛着乌色,面容也比以往更苍白几分。虽说还是倾国之色,可看着却像个病美人。
沈予看着看着,不禁更加心疼,言语中也是对谢太夫人的抱怨:“她老人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出岫反应过来沈予话中之意,低眉笑出声来,到底还是与他分享了这份喜悦:“太夫人让我唤她‘母亲’。”
沈予挑眉:“她这是……”一句话未完,继而又沉下脸色:“她让你喊一声‘母亲’,就累得你如此为她卖命?甚至背负骂名?”
沈予冷哼一声,目中颇有责难:“再没有比谢太夫人更加御人有术的了。晗初,你会不会太傻?”
出岫又如何不知,太夫人最擅长的是驭人之术?只怕七分真心中还带着三分利用的,可如今她已很是满足。出岫对沈予莞尔一笑,表示心甘情愿。
沈予情知木已成舟,再说无用,心底忽然有些燥热,又拾起方才出岫搁在案上的帕子,埋头擦了擦汗,不再说话。
每月里教授云承习武的这十二天,是沈予最期待的日子。他能够名正言顺地来到云府,先指导云承骑射之术,多半也能光明正大地见一见出岫。偶有一次两次见不到,他会刻意寻个理由与云承说说话,大约坐到晚膳时,便能见着她了。
然后,出岫会客套地留他用饭,云承也会开口帮腔,他便顺势应承,三人共桌吃饭,除了身后服侍布菜的丫鬟,也没有外人打扰。
每到这时,沈予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三口,恬淡安静、气氛和睦。
食不言寝不语,其实在饭桌上,三人都不多话,偶然云承和他说些什么,出岫也只是微笑着旁听,甚少接话。可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却是沈予渴盼已久的。
并不是渴盼有妻有子,而是渴盼身边有她,独独是她。云辞的孩子,他当然也会视如己出,虽然云承是过继来的,但并不影响他对这少年的关爱之情。这份关爱是出于他对云辞的挚交情分。
但不可否认,因为云承的母亲是出岫,沈予对他便更是关切。有时沈予甚至会想,若往后自己与出岫当真没有缘分,再娶妻生子时,对待自己的妻子孩子,他是否会有现在这等心境与关怀。
也许是没有了。即便有自己的骨肉,也及不上他对云承的叔侄之情。因为云辞,也因为出岫。
想着想着,沈予越发沉默起来。其实多半时候,对着出岫他也是沉默的,在饭桌上,亦或两人独处时,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该说的已说过千百遍都不止,他只怕再多说几次,出岫会反感,会逃避。倒不如不说,至少两人面对面坐着,他能看着她已觉得满足。
因为方才说起谢太夫人“御人有术”的话题,沈予觉得自己又把气氛给搅坏了。他张口想要道歉,抬目却见出岫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于是心底烦躁更盛,脱口便问:“在想什么?”
“啊?”出岫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瞧你不说话,我也走走神。”
沈予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把手递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出岫迟疑一瞬,终究没有拒绝,将手伸了过去。沈予探上她微凉的腕间肌肤,莫名一阵心中悸动,这才稳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