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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窝冬似的在行宫躲过一整个冬天,眼看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顾南风终于决定伸一伸懒腰抖擞精神出门去,绕着融雪过后的人工湖溜达一圈,听得见鸟鸣,叽叽喳喳好生热闹。她折一根垂柳无意识地甩动,四个丫头跟在身后没型没状地嬉笑吵闹,她这里算是整个宫里头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身后,凌晗好似老妈子一般唠叨,“奴婢虽不知太原王来的那日发生了什么,但娘娘躲在这对陛下不闻不问的,着实说不过去,夫妻哪有隔夜仇,您就不能服个软,让皇上有个台阶下。就这么晾着,宫里头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多了去了,开春便要大选秀女,您还这么老神叨叨的半点不着急,奴婢急的上火,您瞧,嘴角好大一个泡,娘娘偶尔也怜惜怜惜咱们这些做宫女的。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好混。”
顾南风听得耳根子要起茧,凌晗也不知道换个说辞,这套东西翻来覆去给她嚼烂了说过上百遍,她不着急都快被逼疯,最后只能服软,高声疾呼,“行了行了,我投降!你战斗力好比外祖手下三千铁骑,我快被你那一套说辞一字一句地碾死,再说下去我肯定就地扑倒,壮烈牺牲。无非就是回宫去,谁怕谁,再有新人又有什么了不起,来一个整死一个,来两个整死一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得好!”四个人异口同声,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一双双眼睛泛着绿光,死死盯住她,“说做就做,娘娘,咱们这就去收拾东西。”语毕,以光一样的速度飞奔回去,再以光一样的速度收拾妥帖,顾南风抱着子墨,只能仰天长啸——人家只是一时嘴快,都不给后悔的机会的啊啊啊啊啊!
啊还没啊完呢,就被轰轰烈烈的回程队伍打包扔进马车。
终于可以回家了,随行队伍连同平常深沉内敛的锦衣卫统领方红筹大人都不自觉地裂开了嘴,眼中期待回宫之后大鱼大肉有花姑娘陪伴的日子。
唯一不和谐的因素是顾南风,愁眉苦脸犹豫不决,在车里一个劲骂娘,设想李慕各种反应再计划各种应对方法,到最后总结是——暴力解决一切,所有反革命都是纸老虎。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一转眼,不,转都不用转,一眨眼的功夫,一群归心似箭的人嗖一下蹿进了皇宫里,大家该干嘛干嘛,倒显得顾南风无所适从无事可做乱溜达,凌晗忙着收拾东西,看不惯她闲得无聊半点出息没有的模样,推她一把,“娘娘与其眼巴巴瞧咱们做事,不如去紫宸殿见一见皇上,您别躲,既然回来了,同一屋檐下,总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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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的。我还不知道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行啦,端一碗燕窝,早去早回。”
顾南风苦笑,“看来我得早点把你嫁出去,省的成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在我耳边叨叨。”
凌晗吩咐人端一碗燕窝来,递到白凤手里,“您省下这抱怨的功夫,好好去皇上那耍嘴皮子吧。”
顾南风一愣,随即羞愤难当,“凌晗啊凌晗,你还没嫁人呢,怎么就这么重口味!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拒绝轿子肩舆,顾南风慢慢悠悠走过九曲回廊,一步步作好心理建设,可怜那一盅燕窝,到了紫宸殿前时已然凉透,太没有诚意。
殿内欢声笑语一片,如此这般,她不在的日子,他却逍遥得很,丝毫未将她放在心上。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扭捏,心里头发堵,大约是很俗套地吃醋了。
堵着一口气,也不让人通报,她从来有特权,随意横冲直撞,推门进去,一张碎纸飘啊飘飘啊飘优雅地落在她头顶,屋子里的景象着实令人傻眼,何止是一片狼藉可以形容——上好的宣城纸雪片似的飞舞,李熙骑在他爹身上,激动地尖叫,“驾驾驾——”一通乱喊,李慕听了,便配合地学马叫,驮着儿子满屋子乱爬,爬到她跟前才艰难地抬起头来,望着无语凝咽的顾南风,而显然小朋友反应最快,已经抓住顾南风的手,兴奋地大喊:“妈妈,妈妈回来了!妈妈我有马马骑!”
顾南风一把抱起熙儿,李慕这才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纸片,有些窘迫地望向顾南风。
“敢情你们两父子关起门来就玩这个,可真够…………有创意的…………”
李慕头发上还挂着一片碎纸,额前有汗,仍喘着,却突然间傻笑起来,“你回来了?”
瞟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伸手摸了摸熙儿的背,全都汗湿,简直能拧出水来,“瞧你俩这一头一脸的汗,快要把房顶掀了。”
熙儿结结巴巴说不全话,却是最积极发言的好孩子,在妈妈手上一个劲蹦跶,欢呼雀跃,“熙儿跟父皇撕纸玩,妈妈你玩不玩?还有好多好多。”
李慕窘迫,“熙儿喜欢听撕纸那声音——”
所以就撕了一屋子纸片,可真够败家的。
顾南风唤白凤上前来,敲了敲熙儿额头,“瞧你这小疯子,衣服都湿透,一会要着凉,先去换件衣裳。”
李熙耍赖,树袋熊似的赖着不肯走,“妈妈给我换,妈妈,我还想看妹妹,父皇说,熙儿和妹妹都是妈妈在树底下捡来的,是不是啊?”
两夫妻对望,对于孩子的启蒙教育问题,果然放到哪个时代都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而李熙见令人都不说话,当真以为自己身世凄凉,悲从中来,“哇——”一声大哭,任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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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不住,顾南风抱着他去偏殿换衣服,不住地哄,“父皇同你说着玩呢,熙儿和妹妹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最疼的就是你们,怎么会是捡来的呢?妈妈还给你做了飞行棋哦!”还是没有任何效果,直到李慕蹭过来,手里拿着一沓宣纸在熙儿面前晃了晃,开始一张张撕,说来神奇,熙儿即刻破涕为笑,眼泪仍挂在睫毛上呢,便笑的前俯后仰,简直快要抽过去。李慕也跟着乐和,两父子又玩到一块去,在春榻上滚来滚去。
她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提醒要当心。
仿佛最最普通的一家人,和乐融融幸福模样。
她的心一时满了,不再认为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赌气计较,她最爱的人都在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妈妈,妈妈,你也来你也来——”于是三个人抱团滚作一堆。
熙儿换第三次衣,终于觉得累,靠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
顾南风轻轻摇着熙儿,看一眼仍旧咧着嘴笑的李慕,“过来。”
李慕便凑近了,方欲开口,便得一阵馨香,她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暖暖笑着,“小气鬼,还生气呢?”
他叹息,伸手将母子二人都揽进怀里,“朕知道李然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却懊恼你的不信任,你大约从没有完完全全相信,李慕全心全意不遗余力地爱着顾南风。”
这一时静默,她轻轻拍着熙儿的背,哄他入睡。
李慕道:“从前朕做错许多,但今后,朕一定用尽所有守护你,守护咱们这个家。”
她靠着他,望着熙儿,思量许久,终于开口,“我现在只想好好同你在一起。”
李慕登时一愣,低头痴痴看着她,将她盯得双颊飞红,一双眼亮晶晶好似星辰落下,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长久的喟叹,“你不会明白,这一句话朕等得多心焦。”随即衔住她的唇,也不顾半梦半醒间蹬腿出拳的李熙,热烈而急迫地攫取她的每一丝气息,满心酒香沉沉,处处都是醉。
她推他,怪他不分场合,熙儿已然醒了,好奇地望着李慕问:“父皇,妈妈好吃吗?”
顾南风皮薄,耳根子通红。可是李慕是个没脸没皮的,竟舔一舔嘴唇,回答道:“不好吃,妈妈有毒,一沾上这辈子都离不了。”
熙儿打了个冷颤,惧怕地望着顾南风,“妈妈好可怕。”
李慕感叹:“是啊,女人都很可怕。乖儿子,少跟你妈妈亲近。”
“你还敢同儿子胡说八道!”狠狠掐他一把。
李慕道:“谁让他老跟他老子争宠,你不知道啊,这小子吃奶那时候,朕可是恨得牙痒痒——”
踹他,“还敢说!”
李慕使个眼色,熙儿便被强行抱走,门一关,这人就猛虎扑食似的窜上来,急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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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扒衣服,“不说就不说,咱们做。”
“白日宣淫,你当心明天又被朝臣骂…………轻点…………别…………我疼…………”
“好,轻轻的,轻轻的…………”
哪里轻得了。
两个人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还要缠在一起,李慕餍足,抱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妹妹,朕指派了去清月庵里做姑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嗯——”她浑身无力,“我要去山西找他。”
“谁?周沐?”李慕一听这个简直要跳脚,掰过她的脸,面对面,“朕不允,绝无可能,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顾南风道:“你那样对他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李慕冷笑道:“你对他倒是情深意重。”
顾南风道:“我当他家人一样对待。”
他懊丧,不耐道:“你不必去,朕令他京城述职你可满意?需不需要朕给他磕头认错?”
她却是恍惚,出神,许久才说:“你令我对他愧疚一辈子,我真不知该如何补偿?我足够自私,这些年完全将他无视,其实是不敢想,我真是无耻。”
他沉默,紧紧抱住她。
她想一想,换一个话题,“开春便该选秀女了,这事也不能老拖着。”
“不比选了,朕跟他们说朕是阳痿、柳下惠,选多少女人也没有用。这辈子都不必选了。”李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顾南风的脸色难以言喻,前一刻这厮还将她折腾得哭叫连连,下一秒却说自己不举…………这是一个怎样混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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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二十九军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啷哩个啷,啷哩个啷啷啷啷!”
李慕教熙儿下棋的空档,还要抽出时间为她鼓掌,“好好好,简直天籁——”其实鬼知道她唱什么,一首威武雄壮的军歌能唱成鬼哭狼嚎惊天动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其杀伤力不亚于一个嚼了满嘴生大蒜的人对着你呵气,活活叫人生不如死。
熙儿已经麻木,稚嫩的童声想起,“做眼。”还不忘了回过头嘲笑顾南风,“妈妈唱歌比老夫子讲课更可怕!”
“切——小屁孩懂什么,这是艺术,艺术啊!”从眼露精光无限憧憬再到面露凶光,对李熙藐视高雅艺术的行为进行严肃批评,“子曰:真正的艺术都是勇者的游戏,一般普罗大众是必然不能领会滴!”
李熙好奇,“妈妈说的那个子啊?我怎么不记得子曾经曰过?”
“提子。”李慕望着棋盘默默笑,伸手敲了敲熙儿的额头,“你母亲说是就是,还不专心点,下一步就要输光。”
“都怪妈妈,老乱嚎打扰我。”
顾南风摆摆手,“好了好了,不唱了不唱了。”便抱了子墨来玩丢线团捡线团游戏。
李熙看了直摇头,小声问:“妈妈好坏,逗小狗似的逗妹妹玩。”
“小时候也这么逗你玩来着,你还挺享受,那线团子宝贝似的谁也不肯给。”李慕眼皮也不抬一下,“收官。”
李熙坚持下完最后几步,输的惨了,哭哭闹闹满屋子乱转,“父皇你都不让我,妈妈妈妈,父皇都不肯让我,呜呜呜——我好惨我好惨!”
这一阵小旋风似的小人儿在身前过,逗得子墨笑的要岔气,有了观众,这下李熙闹地更欢,招招手,搔首弄姿,“父皇——你来追我呀!”
李慕轻轻松松拎起他,“想赢,同你母亲下。”
顾南风顿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