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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两个已经各自挂彩,但仍缠斗在一起的人,竟然是她的四哥任海嘲和——歌舒亚。
“四哥以前也是实战系的,不过经过几年的训练,现在基本上是技术系的比例略占上风。他的对手绝对是实战系的。”任海唏在流浪耳边,低低解说。“海嘲和对手身高体重相当,这一点上没有人吃亏或占便宜。两人柔韧性、速度同力量也相差无几,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流浪及目看去,两个男孩子身上都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挂在光滑紧致结实的身躯上,在场馆柔光灯的照射下,仿佛染上一层釉彩。
“这是一个平肘侧击,技术到位,只是对手也非泛泛之辈。”
“啊,对方用了曲膝半蹲右手截击。”
“技术上海嘲略胜一筹,不过对方始终是实战高手,一对一的情况下,一时绝对难分高下。”
流浪渐渐被场内两人的近身格斗吸引全副注意。
她一直觉得男人打架是顶顶野蛮的事情。
一言不和,挥拳相向,皮开肉绽,问题未必解决,梁子越结越深,真正得不偿失。
可是,场地中央的两个男孩子,汗流浃背,浑身肌肉纠结,在微微蜜色健康的皮肤下随身体腾挪而贲张运动。每一拳,每一腿,都带着速度与力量。
汗水自两人身上滴落,滴在蓝色的软护垫上,仿佛能听见惊心动魄的声音。
“很美丽吧?”海唏忽然在流浪耳边低声问。
流浪眨了眨眼睛,收摄心神,然后敬畏地点头认同。
不是那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子此时有多么美丽,而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力和认真,是一种雄性的美丽。
“快看,他们要结束了。”任三蓦地伸展双臂,阻止人群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等待两人分出胜负。
只见任海嘲微撤一步,使出一记李小龙式勾脚正前踢,而他对面的歌舒亚看见飞踢至身前的脚,却全无闪躲的意思。恰恰相反,歌舒亚揉身迎了上去,以左足为支点,右腿曲膝,蓄积力量,然后猛地侧踢。
所有人,都听见皮肉相击发出的声响,奇异地清晰而沉闷。
之后,仿佛慢动做般,两个男孩子,朝相反方向,倒了下去。
这时,任海啸也缓缓伸出双臂,示意所有人不得上前。
任海嘲躺在场地上喘粗气,过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真痛快!”
歌舒亚也低低笑,胸膛震动,带到伤处,疼,却有酣畅淋漓的快乐。
海嘲伸出手,抓住歌舒亚的手腕,两人搀扶着起身。
“走,朋友,我们去洗个澡。”
歌舒亚同意。现在他们浑身是汗,肌肉酸痛,的确需要洗个澡,放松一下。
“好了,这里可以散了。”海啸沉声宣布,“本次切磋以平手终。”
人群即使再不愿意,但任二少已经发话了,也还是散了。
偌大的场馆内,一下子空旷起来。
“我们也回家吧。”海啸对弟弟妹妹说,稍微顿了顿,又对流浪补充道:“小六,从今天开始,和哥哥们一起做晚课。”
“欢迎小六,来到任家的格斗世界。”任三打开双臂,做欢迎状。
任五低低笑,一脸期待的表情。
饶是流浪淡定内敛若此,也不禁露出惊讶表情。
洗完澡,歌舒亚和任四勾肩搭背地自浴室里走出来。已经换回校服的两个少年脸上有着新增的淤伤,然则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好心情。
走出校门,任家的车和Lazzio家的车各自停在不远处。
歌舒亚与任四对望一眼,放开彼此的膀臂。
任四一拳捶向歌舒亚肩头。“我们改日再战。”
歌舒亚技巧地微微塌肩,卸掉这一拳的力道。“没问题,随时奉陪。”
任四狭长的,在旁人看来总有些狠戾的眼里流露出少年应有的喜色。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在车道上分手,向各自家中等候的汽车而去。
歌舒亚上了自家的玛莎拉蒂(Maserati),司机是Anthony替他配备的,兼职保镖。
歌舒亚其实并不想要一辆车和一个司职监视的司机。他自由惯了,有司机接送,意味着他变相地被约束了。
可是,当Anthony兴致**地对他说,一个男孩子早晚要有一辆自己的车,而这辆车应该是拥有世界上第一部双涡轮增压发动机跑车——玛莎拉蒂(Maserati)。这是意大利汽车工业的又一力作,充满着动力、豪华和抒*彩,外型和内饰完整地保留了意大利古典跑车的情调,设计优雅而简洁……
歌舒亚其实没有太认真听Anthony的喋喋讲述,只是当他看见Anthony橄榄绿色的眼睛里,忽然不再是那个意大利南部最大黑首党派的魁首惯有的,阴鸷沉冷的颜色,而是一种热烈的,充满喜悦与激情的光芒时,他慢慢收敛了不耐。
这,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态度罢?
讲到喜欢的事物时,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而母亲,当年所喜欢,所深爱的,其实,正是这样的Anthony Lazzio罢?
当Anthony意识到歌舒亚的安静,并看见了儿子眼睛里的柔和之色,仿佛蓦然意识到,他们头一次没有针锋相对,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草草结束了关于车的话题,扔下一句“就这么说定了”,然后换上一副大家长沉稳肃杀的表情,匆匆离去。
望着那个几乎可以说是仓皇而去的背影,如果那个背影不是自己*意义上的父亲,如果那不是一个能*纵人命于股掌之间的教父,歌舒亚几乎就要笑了,笑他竟然会觉得Anthony Lazzio在害羞。
歌舒亚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兀自笑了起来。
Anthony Lazzio怎么可能会害羞?
一定是他当时的错觉。
貌不惊人的司机自后视镜里看了少年一眼。
这是主人在世上仅存的骨血,一个叛逆张扬不羁的少年。
主人执意要将整个Lazzio家族,在他百年之后,交到这个少年的手里,不顾家族的反对。
主人过早地,把他*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在他真正执掌Lazzio家族之前,将要面对无数风波与危险。
这个即使打架后满身是伤却还能兀自微笑的少年,究竟有没有能力,去面对未来无数的血雨腥风?
他——很好奇。
也——很期待。
司机把歌舒亚送回家。
歌舒亚的母亲正在新家的天井里浇花。
看见儿子脸上带伤地走进门来,娇小的妇人眼里掠过隐忍的担忧。
她伸出手,想去接过儿子手里的书包。
歌舒亚抬高手臂,不让母亲经手。
“太沉。”少年另一只手揽住母亲的肩。“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们搬了家,住进一个有着花园天井的两层独幢别墅,离开了早前那所三教九流混杂的公寓。以前的邻居多数知道他是私生子,有人待他们友好,自然也有人瞧不起他们,当面背后说难听的话。他性子暴烈,听不得那些侮辱母亲的言语,总是以武力解决,很得罪了一些人,故而他总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外出。
现在搬了家,周围都是有头脸的人家,出入又有司机接送,歌舒亚觉得于母亲,是好的改变。
“我今天去上园艺课,认识了几个和我兴趣相投的太太。我们约了过几天去看日本园艺展。”三十出头,最近渐渐放下沧桑的娇小妇人,站在儿子身边,仿佛只是他的姐姐。“你呢?又打架了?”
少年轻声笑。“不是打架,妈妈,不是打架。这是正式的切磋,有裁判和数百观众。”
“那么……你赢了吗?”
“没有,不过,也没输。”少年声音里有得意和骄傲。
“在学校里——开心吗?”做母亲的,所关心的始终是孩子的心情。
“嗯,前段时间觉得一般,可是,今天很开心。”
“交到新朋友了吗?”
“是,交到新朋友了。”少年拥着母亲往屋里走,暮色渐浓,天井里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正文 第五章 观察
第五章 观察
“呵!”身穿白色玄襟道服的年轻男子,轻易地将对手放倒在地,以膝悬顶在对手心脏位置,一手拍对手三次。
“Submission(制服)!云浮胜。”场中裁判即刻上前分开两人,并宣布白衣玄襟男子获胜。
坐在场边的流浪看得目定口呆。
那个姿势——
“那个姿势怎样?”陪在她身边,同样一身白衣玄襟道服的任海唏一腿盘膝,另一条腿曲抱在胸前,好看的笑眼里是不同往时的精锐光芒。
“是啊,那个姿势怎样?”结束了对练的任大、任二及任三、任四也围了过来。任三挑着浓眉问这个怎么看都斯文静雅的妹妹。
“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作为长子,任海喑已经是大学生,并且在任氏实习,学业工作两繁忙,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对新加入大家庭的妹妹,他的态度比较理性,好奇心没有其他弟弟那么旺盛。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下意识地,自动拉开同其他异性的距离。
流浪环视一眼围在她身边的哥哥们,深觉压力。不仅仅是他们的身高体形带给她的压力,还有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带给她无所遁形的感觉。
“那个姿势——”流浪沉吟两秒,“可以致命。”
倘使在实战中,云浮的膝头用上十分力,佐以手部对颈项的打击,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人于无形。流浪有这样的直觉。
在场的五个男孩子,交换心领神会的眼神。
这个妹妹,有一双好眼睛呢。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的她,竟然一语便能道破云浮招式的重点,殊不简单。
“小六好厉害呢。那小六知不知道什么是无差别格斗?”任海唏笑着,伸手摸摸流浪的头顶。他同流浪年纪相仿,对流浪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流浪摇头。她自然是不知道。往日的她,对这些东西避之惟恐不及。
“无差别的含义,就是没有限制。过去人们习惯上把各种武技分为打击系和缠斗系两大类。前者包括拳击、空手道、跆拳道、泰拳等以拳、腿、膝等部位为打击武器的武术,后者则以柔道、柔术、摔跤、桑博等为代表,通过各种投、摔、绞、关节技等手段实现对对手的控制。
“然则武术本就是从血与火中发展而来,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街头巷战,讲求的从来都是有效地打击对手。那些职业化的,只把精力集中在某种武技的练习者,其实是舍弃了‘格斗’这个词的精髓。
“而无差别格斗,从本质上讲,是对武术的一种返璞归真、溯本追源。”
十五岁的少年讲起这些东西的时候,收敛了惟恐天下不乱的狡黠,有明光自少年仿佛天使般漂亮的脸庞散发出来。
海喑海啸相视一笑,并肩走出道场,他们相信弟弟会是很好的引导者。
“不过在练习的时候,所谓无差别格斗也不是全无限制。”少年似是没有意识到兄长的离去,仍在为流浪讲解。“首先,撕咬是不允许的,其次按、擦、插对手眼部也不允许;头撞、击档、用拇指或其他手指推或挤压对手气管或攻击后脑、脊柱或骨髓——后脑指的是头部中线附近区域,耳部附近的区域不被认为是后脑——亦是违反限制的……”
在海唏讲解的同时,任三任四则负责演示给流浪看,具化那些限制。
流浪瞠目结舌。
她不能想象自己穿着道服和一群身高提重都比自己庞大的男人格斗。
“傻瓜,你以为任家是男儿国么?”海唏弹了弹流浪的脑门,“任氏子弟中有为数可观的女性,她们所从事的,是许多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