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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诌了个理由,苏瑾年就出门跑了出去。
一上车,安奚容就启动车子狂踩油门,嗖的一声火箭死的飞奔了起来,那架势好似要把苏瑾年绑架走一样,惹得苏瑾年下意思张嘴就骂了他一句。
“好端端的抽什么风,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讲吗?”
“嗯,先找个合适的地方,不然我担心你到时候情绪太过激动,直接杀回去。”
“切,”苏瑾年轻哼一声,对他的危言耸听表示不以为然,“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我接受不了的?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不然我可要回去了。”
说着,纤长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车门上,作势就要打开车门。
安奚容赶紧按下她的手,缓缓放慢速度把车子停到了路边,从口袋里掏出苏司晟给他的那支录音笔,神情骤然严峻了起来,跟他平素风骚华丽的形象非常不符。
“在决定要不要订婚之前,你先听听这个,比起我不想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更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苏瑾年挑眉:“蒙在鼓里?”
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安奚容忽然有些不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留苏瑾年一个人在车厢里,给她足够的空间,算是帮她维护最后的尊严。
他一下车,车厢内顿然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安奚容站在路边一下一下踢着没有融化完全的积雪,苏瑾年没来由地烦躁了起来,抓过耳机戴上,调出录音笔中的音频,犹豫了两秒之后,重重按下了播放键。
——“想让ASC与ZAK集团合作并非难事,苏氏与陆氏也算得上是世交,门面上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坦白来讲,我只有一个条件。”
——“董事长请说。”
——“ASC与ZAK合作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氏与陆氏联姻……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反对苏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虽然你跟那个人交情不错,但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苏苏跟你结婚,其他都好商量。不然,一切免谈……”
——“……我答应你的条件。”
……
——“宗睿,你……喜欢苏苏吗?”
——“不喜欢。”
——“呵呵。”
扯下耳机,苏瑾年抬眼看向车窗外,远远的隔着一线江河看着跟天际相连的高楼矮房,隐约可见参差的屋瓦上还留有着几分未化的雪,然后就是由远至近大片大片的田园,满目枯草的黄色,夹杂着点点雪白,看起来很是萧索。
头顶上,压着沉沉的乌云,才放晴了没两天就又开始酝酿新一轮的风雪,仿佛永远不得平静。
一如这波澜起伏的人生。
倘若放在以前,听到这样的对话,苏瑾年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摔了录音笔,立刻跑回去找老爷子和陆宗睿兴师问罪。
但是现在,苏瑾年只微微提了提嘴角,从嫣红的薄唇上,轻轻吐出一声冷笑。
“……呵呵。”
苏瑾年一直以为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准,然而人心叵测,每个人又都那么复杂,有时候投掷的烟雾弹多了,恐怕难免会迷了眼睛。
可惜了陆宗睿这么好的“丈夫”,却原来,豪门注定没有童话。有的只是阴谋,和一个又一个无法拆穿的谎言。
对着录音笔按下关闭键,奇怪的是苏瑾年并不觉得这种事有多么难以接受,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不曾抱有期待,所以也不会觉得失望。
因为不在乎,所以旁人的情深与凉薄,都与她无关。
连苏瑾年自己都觉得,她已然慢慢地,练就了一颗无坚可催的心。
所以对于这段录音,苏瑾年有的只是被欺骗和隐瞒的愤怒,她不能接受陆宗睿宁愿选择跟老爷子交易,也不曾开口向她求助,这对于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多年的情分,是一种赤一裸裸的侮辱!
他竟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帮到他?!法克!
车子外,安奚容慢慢踱着步,状似在看风景,目光却时不时偷偷往车厢里瞄,时刻注意着苏瑾年的动静,然而一直看她戴上耳机,听完录音,尔后又摘下耳机,都不见她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乃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毫无变化,仿佛只是听了一首寻常的歌。
苏瑾年自然察觉到了安奚容的小动作,即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一下车陡然被冷风一吹,让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瑾年拢了拢袖口,走到安奚容的跟前,抬眸斜斜的睨着他。
“这下你高兴了?”
“什么……?”
没想到苏瑾年会率先对自己发难,安奚容本就做贼心虚,闻言不免有些慌乱。
“如果你真心的关心我,就不会把这种东西交到我的手里,用这种手段来破坏这一场联姻。就算宗睿是骗我的,为了家族企业故意讨好我,哄骗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能哄我一辈子。”
“所以……”看着苏瑾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安奚容莫名就火了,“你就甘愿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就这么处置自己的感情,处置自己的人生?!”
“不要跟我谈感情,”苏瑾年哂笑了一声,抬眼看向远处,“我的人生,没有感情。”
“可是我有!”抓住苏瑾年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正,面对面看着自己,安奚容眸色深深,浓郁得化不开,“我以前的人生,现在的人生,乃至以后的人生,都只跟你有感情!”
“那是你的人生,你的感情,”苏瑾年幽幽一笑,眼底一片冰冷,“与我无关。”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打击陆宗睿,不料到头来倒打一耙,把自己拖下了水,安奚容简直无言以对,一手搭在苏瑾年的肩头,一手在空气中抓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地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捂着眼睛,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几乎无可自抑。
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尤其是干缺德事之前,总是会设想最坏的结果。但往往,事情的结局都会比自己设想的,所谓的“最坏的结果”更加的恶劣。
很多时候,安奚容看着表情夸张情绪丰富,但实际上他很少会流露出真正的情绪,他脸皮在笑眉眼在笑的时候,也许心里觉得很无聊,他生气大声说话,也许只是为了造成恐吓的效果。
但是现在,他扯着嘴角笑出了声音,苏瑾年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悲恸,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在哭。
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着实有点伤人,苏瑾年无奈地抿了抿嘴角,抬手揽过他的后颈,压上了那两片冰薄的唇瓣,轻轻地咬噬,低低地浅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只是不想再牵扯到那些虚妄的东西里面。”
本来她就是感情白痴,既然处理不好,那就干脆全部抛开好了。
又不是离了谈情说爱就活不下去了,没有这么多牵牵绊绊的,她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一点。
安奚容并没有因为苏瑾年这个安慰的行为而雨过天晴,反而更加伤心欲绝搂过她的身子,闷闷的声腔透着浓浓的孩子气:“如果对你来说,谁都可以的话,那……为什么不能选择我?至少,我不会骗你,不会让你难堪,不会……”
一句话还没扯完,苏瑾年忽然又冷冷地推开了他,满脸的鄙夷。
“你不会骗我?这句话就是在骗人。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在我背后,跟别人笑谈,跟本小姐只是——‘玩玩而已’?……嗯?”
“什么?什么只是‘玩玩而已’?”安奚容目露疑惑,表示不太能理解苏瑾年所说的话,但是刚刚这一句“玩玩而已”,好像确实……似曾相识?“……是我说的吗?”
“你忘了?”苏瑾年鄙夷更甚,他没印象了,她可是记忆深刻!“那好,我说给你听。说起来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情,算算时间也就半年多一点,那个时候我们才认识不久,有一次我偷偷跟踪了你……”
安奚容愕然:“你还跟踪过我?”
苏瑾年白了他一眼:“别打岔!”
安奚容缩了缩脖子:“……您继续。”
“你约了一个朋友喝下午茶,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树什么兰……”
“白述冉?”
“噢,对,就是白家那个小子,你约了他一起喝咖啡,然后在过程中聊起了我。姓白的问你是不是对我认真的,还劝你,说像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做不得真,只能玩玩。你当时就回了一句,”苏瑾年斜向上睨着安奚容,学着他当时的口吻轻浮而又不屑地开口——“‘你也说了,只是玩玩而已。’”
安奚容的表情顿然呈石化状!
其实早在苏瑾年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全部都回想起来,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当时苏瑾年竟然会跟踪他,在他死要面子夸下海口的时候,她就在旁听竖着耳朵听着!
真是要人命了!
难怪在那之后,苏瑾年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此再也不待见他!不论他怎么挽回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
原来事实的真相,并不是他败给了别人的男人,而是败在了自己的手里!
天啊!尼玛这是什么狗血的情节?
他居然因为一句玩笑话,而葬送掉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爱情!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见他无言以对,苏瑾年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哪般,只当他是被戳破了才无话可说,当即冷笑了两声:“所以说,既然只是玩玩而已,都纠缠了这么久,也该换一换新鲜口味了,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见了面,还是朋友。”
“不是那样的!”安奚容几欲崩溃,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个时候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知道的啊!男人之间说话都这样啊,提到女人很少会承认自己有多看重的,因为那样做会很没面子啊……”
“别解释,我不知道!”苏瑾年抬手挡住他,“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只相信我自己听到的。”
“你……”见对方油盐不浸,安奚容立刻就急了,“你的心是石头变的吗?我做了那么多,我对你那么好,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难道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苏瑾年淡淡地抬了抬眼皮,伸手指着心脏,笑得春光烂漫:“你说的没错,这里……就是石头变的。”
就算感受到了又如何?就算十次里面有九次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她讨厌猜忌,哪怕是一次也不行。
“对不起……”认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安奚容放缓了腔调,走过去想要拥抱苏瑾年,“我太激动了,不该这样吼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说那种无聊的话……”
苏瑾年后退一步,拂开他的手,远处的天际,压在头顶的厚重乌云缓缓裂开一道缝隙,洒下金灿灿的阳光,打在苏瑾年扬着下巴的骄傲的脸蛋上,反射出一层薄薄的金色的光泽。
“那你就后悔吧……”
看到苏瑾年转身走开,安奚容却只是定定地站着,没有再追上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徒劳,这个他不小心挖出来的坑,差点把他埋了进去,在他一点点把这个坑填平之前,他根本没法奢求她的原谅。
所谓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
回到苏家大宅,陆宗睿还没走,被苏老爷子留下来吃晚饭,苏瑾年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该说啥就说啥,该笑就笑,偶尔掐把荤段子,把一屋子的人雷得里焦外嫩,然后看着众人愕然的神情,笑得愈发的妩媚艳丽,仿若天生的狐女。
苏司晟留意到苏瑾年回来的时候,开着的是安奚容的那辆车,虽然下车的只有她一个人,但他还是隐隐地察觉到,苏瑾年很有可能知道了什么。
吃罢晚餐,陆宗睿陪着苏瑾年出门转了两圈,对于她刚刚有些反常的举止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