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16)
十月十号,你的演唱会。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
只是我该不该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去现场了呢。
这些天,我换了手机号,换了实习单位,换了房子,换了发型,换了心情。我并不是要逃避,我只是想让自己恍若新生。我的确想换一种生活,做这一切,只想对我这份永远剪不断理还乱的初恋做一次彻底的洗礼,和告别。
但是这场演唱会,我当然不会忘记。
我买的不是最好的票,离你很远很远。但没关系。你的样子你的轮廓,早就烂熟于我心,而且,我还看到了方蹭蹭和范小九,他们坐在贵宾席上,我从大荧幕里看到镜头对准着方蹭蹭,她的脸上恢复了神采,双颊饱满而红润,不知道是因为擦了胭脂还是兴奋。她兴高采烈地舞动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为你尖叫,范小九护着她的肩膀,站在她身边傻笑。没人知道他们曾经的过去,那些不愉快或者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掉。至少现在看上去,他们是那么相亲相爱的一对,令人羡慕。
你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你新专辑里的主打,叫《唱情歌》。
第14节:你给我的爱像趟慢火车(14)
“秒针滴滴答答,记录爱的每个镜头,清晨起床做早餐,黄昏陪你去散步,只要你愿意,为你天天唱情歌。为你练习五线谱,为你练习不发火,为你练习洗衣服,为你吃苦不算苦……”
悠扬的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词,很快全场就能陪你一起唱,我在环形体育场的小角落里,也无声地为你挥舞荧光棒。
很大的摄像机从这头扫到那头,这首温暖动人的情歌,让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跟着音乐,轻轻摇摆,陶醉其中。
我的前面站着一道人墙,我踮起脚也看不见你的脸,索性闭起眼睛,眼前浮现的是多年前和你头靠头躺在床上听同一首歌时的情景,那时,只有我一个人陪在你身边。
现在,当全世界都陪你的时候,你是否有过一个瞬间,记起我闭着眼陶醉在那旧乐队的旧歌曲时的傻傻笑脸呢?
“这是今晚最后一首歌,”你在间奏响起时说,“我用了十二万分的用心来演唱。你在哪里?你听见了吗?”
台下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站在我前面的女生甚至激动地失声痛哭。“我在这里!这里!”好多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此刻的你被崇拜,被拥戴,你只需把手放在耳后,便有人更加奋力地把呼唤和爱意传递给你。
而你的那句话,究竟是说给你的万千歌迷,还是说给我一个人呢?
不管你说给谁听。此刻我心里的呼喊和依恋,穿越万千站在我前面的人们,穿越丛丛斑驳的光影,穿越横隔在我们之间的一切阻碍,也要不顾一切地赠给你。
这是你的首场个人演唱会,舞台华丽,歌迷疯狂。你奋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尚弼,我好为你高兴,真的。
你颔首谢幕,我想象你看见了我。
刘采采上台为你献花,你们当众拥抱,她巧笑嫣然,你深情款款。这是世人最愿意看到的一幕,王子公主,情投意合,爱情穿上最华美的外袍。我明白,当你满足大家的欲望,更高的拥戴和支持,更多的鲜花和掌声,便会像潮水一般涌来。
尚弼,那一刻,我不嫉妒,真的。我心里干干净净,一点醋意也没有。因为我始终相信,那首歌,是你唱给我的,唱给我们曾经有过的年少时光,唱给那些不能忘却的爱的纪念,唱给你岁月钟盘上最柔软最纯洁最脆弱的那根小秒针。
这样,就很好哦。
如果哪天某电台播放这首歌,我一定和你一起轻轻唱。
就仿佛,我们再次相见了一样。
。。 。。
第15节:堂子街的女孩们(1)
堂子街的女孩们
秦猫猫
【一】
关知枝说:“随便。”
关知枝什么都随便。
他要是知道随便“随便”会惹上许多麻烦,也许他也不会随便“随便”的。
关知枝不管走到哪里,在做什么,都在嚼着口香糖。
一定是薄荷味的,这让他看上去很酷很清凉。
打球的时候,不管是篮球还是桌球,他一边嚼着一边奔跑和推杆;吃饭的时候,他一边嚼着一边咽米饭;说话的时候,他一边嚼着一边说话;只有笑的时候,他没法嚼。
他只好停下来,对你嘿嘿嘿地笑。这个时候,他除了弯弯的嘴巴和弯弯的眼睛,面部的肌肉才会真正的安静下来,像麦当劳叔叔一样安静,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坐在他身边歇那么一会儿。
他考试的时候也嚼口香糖。他慢条斯理地把口香糖取出来,剥开口香糖纸,把长条状的口香糖卷起来,像卷一张奖状一样一丝不苟地卷好,塞进嘴里。糖纸就那样放在桌子上,有时候,监考老师会自以为是地跑到他身边,瞄瞄那些糖纸,甚至没收,放在阳光下细细地查看,可是上面是没有小抄的,从来没有过小抄。
老师有时候真的很好笑,他们自己就爱鬼鬼祟祟和装神弄鬼,还以为别人也在装神弄鬼呢。
关知枝除了爱嚼口香糖之外,还爱说“随便”。
“关知枝,你和常媛嫒同桌,可以吗?”
“随便吧。”
“关知枝,你回答问题的时候能不能把嘴里的口香糖先吐掉?”
“随便吧。”
“关知枝,我别这个夹子好不好看?”
“随便吧。”
“什么随便啊,人家问你呢!”
“随便,就那样。”
关知枝很特别。
除了因为他爱嚼口香糖和爱说“随便”之外,还因为,他和乔俏俏好。
乔俏俏实在是太漂亮了,她不穿最流行的那种衣服,除了校服,她穿的都是很像校服,但是比校服好看一百倍的那些衣服。
红色的格子迷你裙,半截的白色袜子,一双很棒的球鞋。
常媛嫒都超爱的款式。
虽然关知枝嘴上对她的评价除了“随便”还是“随便”,但是常媛嫒知道,乔俏俏从来不随便,她连别着的发卡都和球鞋的鞋面一样,是粉红色的。
常媛嫒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像被一根细长的黑色铅笔戳了一个洞一样的疼。
【二】
常媛嫒不承认自己脑残。
她说又不是所有九零后都脑残。
但是她有时候就是有点脑残,特别是爱上了一个随便的男生之后。
常媛嫒抿着嘴,抱着半瓶没喝完的芬达,在树荫下睡着了。
她的膝盖上摊着关知枝的作业本和她的作业本,她的卡通表被解下来放在一旁,解放了洁白的手腕,被她自己用草编了一个手环戴上去。
如果她醒着,一定会觉得很别扭很痒痒。
可是她睡着了。她的眼睑处,有几根淡蓝色的血管在突突地流动着,暗示着她正做着一个激烈而膨胀的梦。
第16节:堂子街的女孩们(2)
关知枝和她挎着小篮,来到田野里。
她摇头晃脑地唱起来:“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丢下一粒籽,发了一颗芽。”关知枝附和着她,把一颗籽丢进土壤里。
那颗粉红色的籽刚刚被埋进土里,她还没来得及唱出“麽杆子麽叶,开的什么花?”,乔俏俏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大喊了一声:“常媛嫒!”
她吓醒了。
虽然是背光,她还是清楚地看清面前的是关知枝,正伏下身子视察满脸口水的她,鼻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摇摇欲坠,在他说话的同时滴到常媛嫒的脸上:“脑残妹,抄好没?”
常媛嫒来不及擦掉汗水,就端坐好,把作业本交给关知枝。
“是春梦吗?”关知枝把她握着的半瓶芬达拿过来一饮而尽。他穿着球服,前胸后背都是湿的,一身浓烈的汗味,还真不是盖的。
“不要瞎说!”常媛嫒让眉毛紧紧地皱起来,如果她不这样做,她就要笑出来了。
常媛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所有她喜欢的东西时,不管场合多么不对,她都可以笑出来——特别是不加控制的时候。
所以,跟关知枝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要拼命注意时刻紧锁着眉头,这样,等关知枝走了,她又要花很久时间去解开那把冻住的锁。
“你没看报纸吗?科学家最近研究出来,通常人们睡着时张着嘴都是因为在做春梦。”
常媛嫒“啊!”了一声,惊恐地胡乱擦拭嘴角的口水和汗水。
关知枝笑得全身的汗水都落得差不多了,连树上的树叶都在抖动。他费力地说:“脑残!”
常媛嫒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几乎快哭了。可是看到关知枝笑得那么开心,她又忽然好想笑,为了逃避这个尴尬的时刻,她只能在关知枝大腿上踢了一脚,继续皱着眉头。
关知枝忽然捡起地上的粉红色手表,说:“你的表掉了。”说完这句话,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表盘放在常媛嫒的手腕上,然后,替她戴上。
常媛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知枝的指甲滑过她手腕上最内侧的皮肤,让她的心顷刻变凉了一大半。
等关知枝把细细长长的表带塞进那个小孔里抚平之后,她跳了起来,又踢了他一脚,飞快地跑了。
她跑回家的时候,心脏完全已经跳到后脑勺的位置,啪啪啪地响着,像要敲开她的头骨似的。
爸爸正把凉粉往桌上放,对她说:“开饭。”
吃饭的时候,她问:“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堂子街?”
“没有为什么啊,一直就住这里。”
“那你为什么只会剃一种头?”
第17节:堂子街的女孩们(3)
“天热,老平头凉快嘛!”
“可是冬天你也只会剃这种啊。”
“咚!”凉粉碗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常媛嫒“哧溜哧溜”吸完了最后一条凉粉,躲回房里去了。
常媛嫒家在堂子街和外面的宽马路交接的拐角处,打开窗户,手臂撑在窗台上,吃力地回头望,就能看到一整条老街。
这个时分,整个堂子街,都像被没有气泡的芬达汽水淹没了,只有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才露出一些真实的灰色和淡淡的铅色,其余格子一般的老房子,都好像已经先睡进夜里去了一般,连呼吸都不呼吸了。
【三】
乔俏俏真的不傻。
她是最聪明的,或者,最知道聪明是怎么回事的。
她只是觉得,爱一个人的时候,傻一些好。
越傻越好。
乔俏俏曾见到过常媛嫒的家庭练习簿,所以,她知道常媛嫒住在堂子街。
那里在她漂亮的妈妈和他那个赌棍爸爸没有离婚的时候,也是她的家。
她知道堂子街的那些小孩:他们不上幼儿园。平日里总拖着鼻涕跑东跑西,跌跤以后自己在菜叶子和鱼鳞覆盖的下水道口旁边再爬起来,糖葫芦拿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别的小孩抢过去。没有谁管这一群小崽子,天一黑他们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第二天,又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脏衣服重新开始疯跑。
七岁之前她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除了赌钱,她爸爸唯一喜欢的,是黄梅戏。就是搓麻将,一定也要听着黄梅戏,摇头晃脑地听,摇头晃脑地搓麻将。
幼小的乔俏俏就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
妈妈当然摔过他的收音机。他们俩之间,一直不怎么愉快。不过,夫妻关系不和,在堂子街,也算不上什么新闻。
后来妈妈终于可以趁着爸爸坐牢而离开堂子街。
妈妈离开得非常彻底,离婚,拿走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重新在新区里开了商铺,甚至把乔俏俏改姓乔。
算是一刀两断了。
奇怪的是,后来,爸爸从来就没有找过她和她妈妈,像是变成了堂子街街口那个上面总是沾满口水的邮筒,被整个世界忘掉了一样。
只听说后来爸爸出狱之后,还是回到了堂子街。
她害怕那个地方,就像害怕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