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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楼道走过去,想到了发生在“曾经”的事情。
脑海中旋转的黑胶片,被时光老人镶嵌进了摄影机里,旋转的镜头,由近景缓慢地摇到更远的地平线,沉鱼中的落日,每一分每一秒牵动的夏光,折射进青春的万花筒中。
镜面上有一层盛夏热气迷蒙起的雾气,但至少可以看清某一条熟知的小巷,以及两双颜色鲜明的鞋子。
第24节:第三章 终不成自己(2)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填写完文理科志愿。
一双是白得发黑的运动鞋,另一双是洗得发白的牛仔布鞋。
一双脚那么大,一双那么小。
一前一后,隔着交错的距离。
错杂的声响中,有咿咿喔喔的声音。
“报了文科还是理科?”柯睿熙问。
只是一句话,却像水中洇开的墨笔拿起后,浇过干涩的心田。
“你猜呢?”蒋小姜卖关子道。
“……文科吗?”柯睿熙猜道。
“为什么呢?”蒋小姜问。
女孩子总是追根究底地想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因,希望从那些不经意之间抖落的话语中,寻觅到一丝丝自己想要的线索。比如说不舍,或者习惯,还是青涩的恋事。
“那样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话,我还可以帮你补习呀。”柯睿熙没有表情的脸,像是一下子盛开了阳光,明朗地笑起来。
“嗯,好啊!”
那时候也并没有想过理科班不止一个,如果不是在同一班会怎么样。
背着书包走上阶梯,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吸了吸鼻子,鼻腔里充满着校服上的肥皂水味儿。
最后停在高二理科A班的门口,用来粘贴小通知的那面墙壁上,小份的分班名单还没有被撕去。不用走进,只是在距离两米外的距离,都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最后面的那三个字和其他的五号宋体字有多大的差距。
蒋小姜轻轻地推开前门,站在与讲台齐平的位置,目光向后移,一个人都没有的教室沉浸在空绝的寂寞中。几乎每张课桌上都摆放着课本,这样就好,如果哪一张没有人大概就是自己的了。蒋小姜向教室的后黑板靠近,停在最后的小通道,背后异常冰凉的黑板上,蒙着一层擦不尽的白斑,像一块又一块磨蚀的伤疤。
确实有一张空桌。在第三组的倒数第一。
自然地走过去,把书本一股脑儿地堆在课桌上,然后一本一本理好。折了的书角用手压平之后会在上面加上几本书,施以加重。她习惯性的要在每本课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翻开书扉时,看到已经书写端正的“蒋小姜”三个字,眼中还是藏不住惊讶。
“恶心!”指着那三个字联想到柯睿熙握笔时的力度,以及这些看似假惺惺的关怀,都会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到底哪些话才是真正从内心流露出来的呢,是喜欢还是厌恶,抑或是更加复杂的感情,这些都是没有认真想过的问题,每一次都认为问题还是等到出现了之后再去思考会更符合实际一些。
【2】
记忆中有些面孔并不陌生,也会有几个曾经的同班同学。
“Hi!”蒋小姜面部表情僵硬地朝着陆续进来的,坐在附近的人打招呼,“早上好啊!”
每个人一开始回应的表情都是惊愕,但是下一秒都尴尬地笑了笑。
“喂,蒋小姜,你很搞特殊嘛!”有人突然那么说,蒋小姜全身的神经都麻痹得抽搐起来,仿佛小巷中那盏被暴风雨刮得咳呲咳呲响的电灯泡,咔吧一声坠落在石阶上,碎得七零八落。
“是咯,到底是托了谁的关系啊?理科A班一直都是联高的重中之重,一般关系可进不来咧!”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喂,那位同学,你不坐那里的!”
蒋小姜才尴尬地用目光去寻找说那句话的人。碰上了,她打量着那个人,校服上衣的纽扣连最上面的也扣住了,紧紧地磕住了明显的喉结,他的脸黑得发红。
第25节:第三章 终不成自己(3)
像谁呢?蒋小姜盯着他想了想,脑子里突然间蹦出包公的形象。
路年站在那儿,像一根笔直的树干,他看着蒋小姜,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结巴起来。并不是特定出现的场景,也不是事先演练过的情节,跟遇见所有的陌生人一样的开端,但是却让自己一下子失了分寸。脸红得像火烧云,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在看到蒋小姜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加肯定起来。
路年是见过蒋小姜的,这并不奇怪,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有过几次照面并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但是由于地点不同了,在路年心中的意义也就不同了。
“那我坐哪里?”蒋小姜温和的声调打断了路年的遐想。
“你不坐那里。”路年很礼貌地说。
“那为什么不可以坐在这里,我不近视,坐在后面也没有关系。”
“那张桌子是我昨天放学后搬来的,给新转班的同学,她还没有来。”路年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职责和偏袒的内心区分开来。
“那个人可能是我吧,我昨天请假了。”
“路年,你就直接跟她说她的位置柯睿熙已经安排好了不就行啦!”角落的一堆女生里有人起哄说,紧接着是一波清脆的笑声。
笑声像海平面上一个猝不及防的巨浪汹涌而至,就算这样还是不能动怒,不能朝着任何人吼叫,蒋小姜幽幽地说了一声:“是吗?”
是吗。就是这种略带失望的声调从蒋小姜的口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看到她那么失落的样子,路年想马上对蒋小姜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便局促不安地立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下一秒与蒋小姜接话。
蒋小姜低下头把之前拿出来的东西又慢慢地收拾起来,都是重复交替的步骤。
头顶上的风扇吱嘎吱嘎地转动着,逐渐闷热起来的天气是太阳苏醒之后的伤痛,蒋小姜的心中隆起一个巨大的气囊,只要再被尖锐刻薄的话语刺激,气囊中储藏起来的水蒸气就会在瞬间流出来。
女生们围在一块儿,八卦的声音一点都不吝于马蜂窝里的马蜂,嗡嗡嗡,声音忽略,内容忽略,但是却知道她们讨论的主题锁定了谁。这就是女生可怕的敏感度。
——嘘!
教室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教室的前方走进单肩背着书包的少年,哪怕是简单朴实的校服穿在身上,柯睿熙也可以将它支撑成贴合的形状。
跟随在柯睿熙的脚步之后的,还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以及夏殊娇滴滴的声音:“睿熙!睿熙!你等等我啊!我可是为了你才死活要挟爸爸给我调进这个班的呀!”
夏殊总是敢勇敢地说出来。
蒋小姜抬起头,正对上柯睿熙深邃的眼眸,再看一眼就会被吞噬掉。蒋小姜迅速地低下头,把书本塞进书包里,现在最怕的就是面对每个人的眼睛,不过还是用余光打量着朝着自己大步走来的夏殊。
夏殊的校服总是穿起来很奇怪,跟别人不一样。一个暑假夏殊又换了一个新发型,齐平的刘海把她的脸修饰得像一个洋娃娃。蒋小姜总是不得不承认夏殊比自己漂亮的事实。
“唉哟!这个不是蒋小姜吗?”声音尖锐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在耳膜上。
“你也来这个班哟!我们差不多嘛!”
拉链像是一条蜿蜒在山路上的蛇,延伸到时间的尽头,蒋小姜觉得自己没有借口寻找退路。她拉住链头,往链尾寻找着自己的方向。
。。 。。
第26节:第三章 终不成自己(4)
蒋小姜白了夏殊一眼,没有理睬她,继续收拾着课本。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睿熙!你是班长对不对,我坐哪里呢?能坐你旁边吗?”就算不看着夏殊的脸,也能想象到她的脸上带着的谄媚。
“路年是班长。”柯睿熙冷漠地说。
“小姜,你坐那儿。”压低着视线看着柯睿熙的手指落在第四组的第三个位置。
教室里一共有六个小组,通常三、四组都被学生们称为“黄金组别”,而在这当中,第三、四个座位又被称为“至尊宝座”。往往只有成绩优秀的学生才会被安排在那几个座位。
蒋小姜往那里看了一眼,她知道那不是属于自己的座位,她没有这个资本。
“不用了,我坐在这里就好……”
声调很低,喉咙干涩。
蒋小姜转向左上角位置,看着路年,说:“我跟这里的同学调一下吧,班长,可以吗?”
不等路年说话,夏殊就接了上去,连声调都兴奋得要跑调,“那好嘛!我坐蒋小姜的位置!”
“不行,”柯睿熙抱起蒋小姜还没有塞进书包的课本,朝着自己说的那个位置走去,嘴里还在说,“位置是事先安排好的,怎么可以谁要坐就给谁坐!”
“嗯,对。夏殊同学你的座位在这里,那里是小姜同学的位置。”路年说。
就是蒋小姜先前坐的那个位置,夏殊气愤地把空寥寥的背包甩在了课桌上,肩膀狠狠地擦过蒋小姜的后背。夏殊坐在蒋小姜身后的位置上跺着脚,露出一大块眼白的眼睛瞪着蒋小姜看,蒋小姜顿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3】
蒋小姜的位置上摆放着一摞书。
“这个是练习册,各科的都归类好了,昨天你不在的时候发的。”
紧接着,柯睿熙把之前抱着的那一摞书放进了蒋小姜的抽屉里。
所有的动作都在人们的注视之下,仿佛这是一场隆重的仪式,等待着所有人的检阅。目光流苏,飞语流串,蒋小姜冷眼看着,单调地做着点头的动作。
教师里似乎炸开了一般,所有人都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蒋小姜是用什么手段把柯睿熙迷住的?”
“还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搞些什么呢!”
“这么有本事哟!”
……
“安静点!上课了知不知道!”路年好像也听到了那些声音,站起来,走到讲台上,拍了拍桌子,一脸严肃地管理着教室的纪律。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地平息下来。其实一个理科班也不过三分之一的女生,却还是难以避免是非的讨论。
老师走进来之前,一个肉松面包卷从身后的课桌下面传了过来。
蒋小姜并不想接,但是又没有办法推回去。
柯睿熙就坐在蒋小姜的身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后背上蔓延,一个个鸡皮疙瘩像此起彼伏的山峦,柯睿熙的眼神在上面游走,前方是踏也踏不完的山头。
包装袋上贴着小小的便纸条:你最喜欢吃的口味。
心被收拢在了摇篮床上,静谧中带着甜甜的奶香,蒋小姜低下头,嘴角浓浓的笑意将之前的小刻薄、小脾气一扫而光。
遥远的时光机器在光与影的交换中,熠熠生辉。
教室前方的黑板好像是无限延伸的4D电影屏,那些生动、珍贵的画面在上面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
看不到老师站在那儿。
也听不见老师讲了什么。
第27节:第三章 终不成自己(5)
更多的声音从远方而来,随着鲜明的画面色彩而来。
六年前的蒋小姜还不懂得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不同,她觉得那时候的他们那么相像,同样的贪吃、爱玩,为此她欢喜雀跃,却忘了在自己的家庭亲属一栏里,要写上父亲已故。
蒋小姜想起柯睿熙第一次买肉松面包卷的事情来——
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趴在蛋糕店的橱窗上,脖子上系歪了的红领巾在风中微微扬起。
“你想吃什么?”
“喏,那个,我想吃那个!肉松看起来好好吃耶!”
标价牌上的价格是他们原本买两个小蛋糕准备的钱,但是却全部用来支付了一个小小的肉松面包卷。两个人争着掰面包上的肉松,吃得满嘴都是肉松渣,像两只小花猫,可依然懂得心满意足地笑。
记忆全都是慢镜头回放,每一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