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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兮兮。
懒得再理会他怪异的行径,贺丝缕转而注意斗牛场上的动静。场内万头攒动,无论是太阳区或阴影区都塞满人,座无虚席,看得出今天上场的斗牛士一定很有名,否则不会有这样的票房。
果不其然,进行曲乐乍现,场内就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紧接着是主持人兴奋的声音。
「各位先生女士,我很荣幸的为各位介绍,我们最熟悉、最喜爱的斗牛士——葛雷·巴塞,他又回来了!」
葛雷的大名像是最响亮的春雷,打在斗牛场上的各个角落,引起阵阵欢声雷动。
「葛雷!葛雷!」
群众像疯了一样,不断呼喊葛雷的名字,主持人只得提高音量,要求他们安静下来。
「我知道各位都很兴奋,我也很兴奋,但我还是必须要求各位要冷静。」主持人振臂疾呼,现场立刻又恢复原先的宁静。
「我很想大声说出:我们的葛雷又要复出了!但很不幸的,他只是回到他的出生地,为所有喜爱、支持他的斗牛迷们,做一次表演。但尽管如此,各位仍是不吝掏出腰包,用行动支持他。」
说到这儿,主持人故意顿了一下。
「所以,就让我们用最热烈掌声,欢迎我们塞维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斗牛士出场!」
啪啪啪啪!
现场观众报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葛雷出场。坐在观众席上的贺丝缕当场愣住,久久无法呼吸。
葛雷要出场?真的还是假的!
贺丝缕一点也不期望真的能看见葛雷,毕竟他的动作慢得跟乌龟一样,真要斗起牛来,恐怕只有被牛追着跑的分。
她是这么想的,然而等到葛雷风风光光的连同其他三位斗牛士,在进行曲的音乐中护送进场以后,她立刻又改变想法,等着看他出糗。
好吧,她承认。她承认她是有些看不起他,谁叫他从他们两人相遇以来,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总是吊儿郎当的。
贺丝缕无法一下子改变对葛雷的想法,但承认他身穿红色斗牛装的模样很帅,尤其他的翘臀……唔,很有看头。
别人是忙着挥手帕高喊葛雷的名字,贺丝缕整个人的目光反倒集中在他的外表上,忙着评头论足。
现代斗牛是一种阶段性的艺术,共分三阶段进行。第一阶段,由第一个进场的斗牛士负责斗第一头牛。在传统的西班牙斗牛表演中,第一位斗牛士通常最资深,技术也最好。只见他左手拿着覆盖约两尺红布的棒子,右手握剑,以漂亮的身段斗第一头牛几回,顷刻博得满堂彩。
接着,轮到第二个斗牛士出场。相较之下,第二个斗牛士的身手就没有第一个斗牛士来得漂亮,往往得靠一旁的长矛手适时将长矛刺入牛背,矫正牛角冲过来的角度,才免去一场灾难。
而第三个斗牛士,在第二个斗牛士将花剑刺入牛背后,也跟着重复相同的动作。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凶猛的斗牛背上已经插满了六支花剑,血流如注,真正的好戏这时方才登场。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身穿华丽斗牛装的葛雷,举高了手中的红披风绕场一周,弯腰行礼对整场的观众致意。
现场又是一阵欢声雷动,在贺丝褛看来却没有这么了不起,十几个人欺侮一头牛算什么英雄好汉?换作她是那头牛,她一定死不瞑目,下辈子铁定报仇。
尽管她一心一意想挑出葛雷的毛病,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手真的不错,斗起牛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好看得不得了。
她就奇怪,每次和他一起追电车,他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换到斗牛场上,就威风八面,俨然是斗牛场上的王,看来他还真适合干这个行业。
贺丝缕想不透他干么要退休,凭他的身手,再斗个十年也不成问题,何必如此想不开呢?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专注凝视场内一举一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原本在和斗牛周旋的葛雷,竟在下一秒钟失手,眼看着就要被牛角刺伤。
危险!
贺丝缕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枪来当场射杀那头斗牛。
砰
牛倒下来的那一瞬间,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移转到她的方向,此时她手中的枪还冒着烟,双臂伸得笔直。
……
现场一片寂寥,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诡异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完了。」葛雷痛苦的遮住双眼,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在斗牛场内用枪杀死牛,不引起暴动才怪。
「丝缕,快跳下来!」事到如今,什么计划都省了,赶快逃命才要紧。
「为什么?」她还愣在原地。「我为什么要跳下去……」
「少废话,快逃!」顾不得解释,葛雷跳上看台捉住她就跑,害她一头雾水。
「我们干么要逃……」她一面跟上他的脚步往前跑,一面掉头往后看。
这一看,不得了!他们的身后居然跟了一堆人,每个人嘴里不晓得都在嚷些什么。
「他们在吼什么?」看起来怪恐怖的。
「说要宰了你。」他回说。同时加快脚步,直奔停车场。
宰了她?那还得了!这个时候没命,之后就领不到保镳费了。
「我们快走。」这下子反而是她跑在前头,把葛雷留给后头那群吃人妖怪。
所幸葛雷的脚程也不慢,在第一时间找到车子,打开车门跳进去,发动引擎驱车离开斗牛场,才救回她一条小命。
他将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刚开始的时候他忙着逃命,还不觉得怎么样。等到确定甩掉所有疯狂的斗牛迷,他才觉得荒谬可笑,不自觉地笑出声音来。
「哈哈哈……」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终于笑到忍不住,踩下煞车器将车子停进一处公园的空地,下车笑个够。
「哈哈哈哈!」他笑弯了腰,蹲在地上。贺丝缕也跟着下车,在一旁看他疯狂的举动,见怪不怪。
「我这是自作自受。」他激动地擦掉眼角上的泪。「我本来以为可以藉此打动你的心,怎么知道反而弄巧成拙,闯下大祸。」造成几万人的骚动可不是一件小事,明天他又要接到雅各的电话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葛雷。」贺丝缕的眉头扬高至天际。「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今天的事,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正是,甜心。」他还在笑。「只是每次你都不按照牌理出牌,你知道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场苦肉计,却被你一枪毙命吗?」
「我以为我打死的是牛,不是你。」她回嘴。
「那更糟。」他摇头。「你这么做,难怪会引起众怒。要知道在西班牙,斗牛就该死在斗牛场上,死在斗牛士的手里,不该死于一把短枪之下。」那等于是侮辱了它的灵魂。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至少我让它死得干脆,省得让你们斗来斗去,苟延残喘。」真该有个牛权组织之类的保育团体,为这些斗牛出声,让世人了解它们悲惨的命运。
「也许你说得对。」他耸肩。「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快就从斗牛场上退下来的原因,我实在害怕面对它们痛苦的眼神。」
对于绝大多数的西班牙人来说,这或许是国粹,但对少数持相反意见的人而言,斗牛却是一项痛苦的传统,他也是撑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是少数族群的一员,并从此痛下决心,不再涉足斗牛场。
「但是你今天的表现,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她消遣他。
「那是因为我想在你面前装英雄的缘故。」他咧嘴一笑,接受她的消遣。
「没想到你英雄变成狗熊,最后还得逃命。」一想起他惊惶失措的样子,她的脸上忍不住充满了笑意。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还敢说。」他没好气的捏她的脸颊。「我怎么料得到好好的一场苦肉计到最后会演变成逃命,还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这有关系吗?反正你是王室的一份子。」贺丝缕不觉得事情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几万人的骚动。
「就算我是王室的一份子,也有摆不平的时候。」他睨她。「等国王下令把我从王室中开除,你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滥用,更何况他还是王室中的隐形人,行事更要小心。
「也对。」她勉强同意他的话。「以后我会收敛点。」
第十四章
她会收敛点,才怪!有了这次经验,以后他再也不会想东想西,妄想博得她的同情心了。
「我们走吧,直接去格拉那达,那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塞维亚是回不去了,他可不想变成箭靶。
「最后一站?」她回瞥他一眼。
「嗯。」葛雷沉重的点头。英俊黝黑的脸显得心事重重,贺丝缕也不便再多问。
「我们快上车——」
突然间,一双火热的唇瓣,贴上葛雷的唇,当场把他的话吞进肚子里,间接吞噬他的语言能力。
一吻既罢,他已经呆成木头人,什么事都忘了。
「这是给你的补偿。」
正当他木然诧异的时候,她耸肩道。
「就当是我破坏你计划的赔礼。」而后她又尴尬的补充一句,然后兀自上车。
痴瞪着她的背影,葛雷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给你的补偿……这是给他的补偿……他好高兴!看来他的计划奏效了,而且比原先预计的效果更好。
他不知不觉地吹起口哨,也跟着上车。
位在格拉那达的阿罕布拉宫的墙上刻着这么一句话:「生命中最残酷的,莫过于身处在格拉那达,却是个盲人。」
的确,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道尽了格拉那达的美。身为西班牙王国最后一个被回教世界统治过的城市。格拉那达不但保留了回教城市的特色,同时还有其他占领过民族的民俗风情掺在里头,因而显得艳光慑人,美不胜收。
贺丝缕不明白葛雷何以说它是他们这段旅程最后一站的理由,但她隐约知道,故事即将进入尾声,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此地了结,只是无法预料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们就在这个地方,随便找间旅馆住下来吧!」
贺丝缕正想得入神,身边的葛雷突然将方向盘打右转,害她差一点撞上车门。
「你开车的技术真差。」她皱眉。
「跟你学的。」他咧嘴笑。「你就是这样开车。」
「胡说,我的技术比你好多了。」她虽然时常紧急转弯,可角度都控制得刚刚好,不像他横冲直撞。
葛雷不答话,懒得告诉她:她的技术也没有好多少,顶多是不会撞到路灯而已。
一种微妙的气氛充斥在车厢内,原本陌生的两人,已经越来越懂得跟对方相处,以及礼让对方。
「没想到这个小村庄内居然还有游乐场,我们停下来参观一下好吗?」惊觉到窗外迷人的景致,贺丝缕掉头要求葛雷停车。
「没有问题。」葛雷把车开入附有游乐园的小公园里面,满足贺丝缕的好奇。
小小的一座公园中,有溜滑梯、荡秋千、沙坑等设备。由于这个村庄真的很小,在台湾,除非村庄里有小学,否则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些公共设施,贺丝缕自是特别惊奇。
「西班牙的父母是很宠小孩的,政府也必须配合我们这个习惯,在孩童身上投注大量金钱,让他们的童年生活过得快乐。」彷佛是看穿贺丝缕脑中的想法,葛雷解释。
「看得出来。」仅仅几十户人家的村庄也能分到一座公园,可见他们多疼爱小孩子。
「我必须承认我们对孩子稍嫌溺爱,那是因为我们实在太喜爱小孩的缘故。」
「你也喜欢小孩吗?」贺丝缕注意到他谈到小孩的时候,口气和眼神都特别温柔,好似一个慈祥的父亲。
「喜欢。」他毫不避讳的承认。「我非常喜欢小孩,总想着哪一天有个小鬼跑过来叫爸爸,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就像那边那个父亲吗?」她用下巴暗示另一个方向,一个男人正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