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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得倒也没错。
葛雷转头看坐在后半段的瘾君子,每个人都在吞云吐雾,满足的模样活像是吸血鬼。
「唔,或许我们应该建议巴士公司另辟禁烟巴士才是。」要不然后面抽、前面吸,不抽烟的人迟早要发狂。
「很好的建议,如果我们还能活着走出巴士的话。」她同意,但前提要他们不阵亡才行。
「我记得你也抽烟的。」贺丝缕没忘记他每天早上得靠抽烟清醒的糗样,天晓得这个国家的男男女女几乎都是烟鬼。
「对,但我还是一样厌恶二手烟。」他皱皱鼻子,对于她的评论深表赞成,巴士内俨然已经着火。
「真不幸。」她讽刺的说。「下次在你抽烟之前,记得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免得有人被熏死了还不知道。」
恶毒的女人。
明知道车上会有这种恐怖状况,不事先通知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拿话来扎他。
葛雷不像她万事具备,就只能盯着她不断挥舞的扇子乾瞪眼,以及她手上那条令人羡慕的毛巾。
「忍着点,就快到休息站了。」察觉到他渴望的眼神,她给他新的希望。
「是啊,希望那里有厕所。」葛雷十分感谢她提供的资讯,但更渴望她手上的避烟工具。
贺丝缕当然不会把手上的东西给他,只是用眼神向他保证那里一定有厕所,而葛雷一点也不感激,都是她把他害到今日的下场。
好不容易,巴士终于开进休息站,葛雷马上冲下车狂找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混蛋家伙,这一定是她故意想出来整我的方法,我会再上车才怪。」葛雷一面如厕,一面发誓。等他走出厕所,才发现浑身上下都是烟味,臭得快死人。
「我绝不要再搭巴士。」他对早已等在厕所外面的贺丝缕宣示道,认真的表情,说明了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但票已经买了,不坐就太浪费。」她皱眉。
「你付多少钱,我双倍补给你。」他没好气的说。
「这——好吧!」反正她不损失。「这是车票,你自己算。」
话毕,贺丝缕当真把车票递给葛雷,气得他额冒青筋,却只得付钱。
「哪,拿去。」都怪他太大方,白当一次凯子。
贺丝缕理所当然的收下葛雷递过来的钱,谁教他自己爱装大方,她不过是迎合而已。
「我浑身都是臭味。」葛雷抬起手来低头闻两边的腋下,发觉它们正发出恶臭,难闻死了。
「我也是。」她的装备虽然比他齐全一点,但仍难逃被烟熏的厄运。
「感谢你的鬼主意,现在我们可都变成道地的烟熏人了。」他是听过烟熏香肠、烟熏火腿,但可从来没听过烟熏人。
「别紧张,我有解决的方法。」贺丝缕到底是自助旅行的高手,这种难题,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什么方法……」他还在拍身上的烟味。
「跟我来!」她一把拉住他的领子。
呃,好。
感谢老天,幸好她大小姐解决问题的方法还算文明。他差点以为他必须光着身体,在大庭广众下当场淋浴哩!
原本以为必须在公园中沐浴的葛雷,此时正惬意万分的躺在浴缸里面泡澡,心底默默感谢老天爷的仁慈。
挤地铁、搭巴士、住廉价旅馆。
这些他过去从来没机会体验的事,如今都做过了,未来大概只有沿街乞讨才能让他惊奇。
想起贺丝缕和房东讨价还价的样子,葛雷不禁一阵怨叹。那女人连一块钱都要计较,害得他以为必须在柜台前站到天黑才有得休息,幸好后来房东让步,他才能悠闲泡澡。
钱、钱、钱。他怀疑他的保镳脑中只有这个字,要不然就不会勉强他搭便宜的巴士了。
带着满腹的怨气,葛雷泡好澡,起身套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检视了一下,随后离开浴室。却发现贺丝缕早已梳洗完毕,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阳台的一张椅子上,低头专心看东西。
她在看什么?
葛雷好奇的走近,欲一探究竟,她竟突然笑了起来,看得他浑身发毛。
这种笑容……
他用力吞了一下口水,发誓从来没有看过比她更奇怪的人,她竟然对着存摺微笑。
「你……真的很爱钱。」打从他们相遇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开心的笑容。
「钱是我的命。」她不讳言。「每当我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我都喜欢看存摺激励自己。」
「然后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了解。」他大翻白眼。「除了储蓄之外,你还有进行哪些投资?」葛雷本身是理财高手,自然而然就想到这方面。
「没有。」她干脆回答。「我只存钱。」
「只存钱?」他愣住。「你没有投资股票或任何债券?」
「没有。」她不耐烦的重复一次。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不想冒险。」她口气僵硬的回答。
「但有冒险才有收获。」葛雷劝她。「光努力赚钱是没有用的,钱是死的,但市场却是活的。只要投资得当,获利的可能性就会相对增加,帐户里的钱才会呈倍数成长。」
「你的话听起来有理,但万一投资失败,岂不要连老本都跟着赔掉?」她才不干。
「有冒险才有收获,这是我这几年来的心得。」葛雷争辩。
「这是你的说法。」对于他的自信,她嗤之以鼻。「我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我不想轻易的赔掉。」
「你又没真正玩过,你怎么知道会输?」他反问贺丝缕。
「我不用玩就知道一定会赔。」她的口气逐渐转差。
「我懂了,原来你是个胆小鬼。」他故意刺激她。「你的脾气表面看起来很火爆,内心其实胆怯到不敢尝试任何事,算我看错你了。」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
「如果我是胆小鬼,那你呢?」闻言贺丝缕反唇相稽。「你也不过是一个不知民间疾苦,拿王室的钱大玩赌博游戏的纨 子弟,凭什么指责我?」
「你这么说不公平。」他要大大抗议。「我或许不像你这么会挤地铁,但投资我很在行,也没玩掉王室的资产。事实上,王室的财产近几年在我的管理下,净资产增加了近五成。」
「那是你运气好,赌对时机。」她还是不认为他有自己所说的这般厉害。
「也许。」他同意她的话。「但你也无法否认,这不仅仅只是靠运气,也需要敏锐的眼光和大胆的决策才有可能办到。」否则光看股市涨跌就足以令人吓破胆,遑论操作大型国际基金。
葛雷这一番辩证说服力十足,让一向伶牙俐齿的贺丝缕当场说不出话。
他说得没错,要成为一个成功的理财专家,最起码要具备一般人好几倍的胆量和非凡的操控力,绝非外人所想的简单。
「我还是不会把钱拿去买股票,我不想赔。」在这方面,她是很胆小的,也十分珍惜她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随你。」他叹气。「我只是提供你一个快速致富的管道,接不接受由你自己决定。」
而答案显而易见——她情愿每天面对存摺。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释放出真正的善意。「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帮王室管理财产?原谅我这么说,你看起来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这不只是她的疑问,也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疑问,就连他的老朋友;雅各也心存怀疑。
「我想你比较感兴趣的,应该是我跟王室之间的关系。」葛雷不是傻子,一眼就望穿她那好奇眼神下潜藏的心思,和真正想问的事。
「我不否认。」虽说接下这个任务之前,她对他的身世即有初步的了解,但也仅仅知道他属于王室,帮王室理财而已。
「我是王室的一份子。」他强调。
「我知道。」她点头,他以前就说过。
「我和国王的关系很好,他从小就很照顾我。」他又再说明。
「我懂。」她还是点头。
「好吧!」他的肩膀霎时全垮下来。「我是一个私生子,是现任国王最小的叔叔在外偷生的孽种,这有没有满足你的好奇心?」
他自嘲的笑容、腼的眼神,在在说明了他有多恨吐露自己的身世。
如他所料,贺丝缕当场愣住。她曾私下揣测过他和王室之间的关系,但就是没有想到他竟会是私生子。
「你和国王是同辈?」她怎么也想不到事实竟是如此。
「应该是吧,我不怎么去想这个问题。」他无谓的耸肩。
「但这个问题的确存在。」她指出重点。「你和国王是同辈,却必须躲在暗处。」贺丝缕不必问得太详细,从他仍姓巴塞就看得出端倪。
「要不然又能如何?」他苦笑问她。「国王肯收留我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他还提供给我一切优渥的生活,我不该抱怨。」
是啊,从他几近生活白痴的反应,就可以看出王室有多照顾他,但她还是怀疑他的心情能够平复。
「你不恨吗?」她真的不懂。「同样身上流有王室的血统,他贵为国王,你却必须躲在暗处,还帮他理财。」
「我不许你这么说国王。」葛雷怒斥她的说法。「是我自愿为王室理财,他们并没有求我,而且这是我唯一能回报王室的方式,我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好伟大的说词。他对王室的感情,恐怕是她终其这一生,都无法了解的吧!
「你呢,丝缕?」葛雷反问她。「我说出我的身世,你也该把你的遭遇说出来,这样才公平。」
「我没有什么遭遇。」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的生活就跟一般的未婚女子没两样,只是日子过得比较刺激,其余的没什么特别。」
贺丝缕尽量放淡她的语气,彷佛在谈论天气一样漫不经心,但他知道这全是谎言,只是他无法戳破,因为没资料。
「谈谈你的梦想好了。」实在找不到话题,他索性另启战端。「既然你坚持没有过去,总该想到过未来吧!」
「未来?」她奇怪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他的想法好怪。
「对,就是梦想那一类的。」他进一步解释。「每个人都有对未来的憧憬,你对未来的憧憬是什么?」
她对未来的憧憬?嗯,那一定是……
「钱。」
第七章
她明快的回答,几乎让葛雷当场摔下阳台。
「我要赚很多的钱,这就是我的梦想。」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可靠,有钱最好。
「你赚这么多的钱做什么?」他狐疑的看着她,怀疑她那颗脑袋是用钱打造的。
「存起来。」贺丝缕始终坚持她自己的想法,认为把钱存在银行最好。
葛雷再也说不出话,眼睛瞪得老大。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不知道他在瞪什么,她没说错啊。
「没有了。」他倏地闭嘴。
面对一个只懂得赚钱、省钱和存钱的吝啬鬼,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那正好。」她满意的点头。「我们也该走了,万一要是不小心超过休息时间,房东又要加钱。」
……
他的想法果然没错。
由于他们是中途下车,两人只好漫无目的的行走,成为道道地地的「游民」。
就像葛雷自己经常讲的,反正他们不赶时间嘛!什么时候到达塞维亚都是一样,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边走边看,玩个过瘾。
他们已经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现正在这个小镇上游荡。这个镇不大,但该有的商店一样也不缺,特别是贩卖香烟的摊子,随处可得,足见这个国家的人有多爱吸烟。
贺丝缕本身不抽烟,但却勤跑香烟摊。原因无他,香烟摊上有卖邮票,专门出售一些富有地方特色的邮票和明信片,运气好的话,有时候还可以买到整套的邮票,不过机会不大就是。
「我去买几张邮票,你等我一下。」她一溜烟地直往香烟摊奔去,葛雷只得跟在她后面。
很奇怪,也很稀奇,葛雷想。
小器如她,居然舍得花钱买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