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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猛然向前一撞,又退了一下,接着没有再动,停了下来。
“怎么了?”云锦忙扶住前倒后仰的陆辰儿,不顾身子撞到车厢壁所带来的巨大痛苦,对着车帘外问了一句。
“回姑娘,车轮掉到坑里陷进泥里了。”
回话的是长帆。
这回出来,赶得急匆,只带着长云和长帆,显然两人都已经下了车。
云锦掀开车窗帘,风吹进来,这天气还真冷,因着大雨,雨水肆意,这一段黄泥路早已泥泞不甚。长云在前面拉马,长帆去后面推车厢,只是试了好几回,马车动了动。又掉到泥坑里,车轮怎么都出不来,明明外面寒风凌人,长云和长帆却是大汗淋漓。
又试了几回,还是推不出来,长帆不由走到车窗边,满是为难地笑道:“姑娘,车轮陷得深,只有奴才和长云两个人没法推出来,要不姑娘和奶奶在马车里稍等一会儿。这离尚府不远,奴才去尚府找人过来帮忙。”
听了这话,云锦正要应答。陆辰儿忙问道:“这儿离尚府还有多远?”
“回奶奶的话,只有半里路,尚府就在前面不远处,奴才很快就能回来……”
“不用了。”陆辰儿打断了长帆的话,唤了声云锦下车。
云锦吓了一跳。“这怎么行,平步街这一段路都是黄泥路,外面到处是一片泥泽,而且这会子雨下得正大,姑娘会淋湿的。”
陆辰儿已没有耐心等云锦说完,更没有耐心去说服云锦。直接起身下了马车,这让云锦瞪时傻了眼,不过很快跟着下了马车。
幸而。长云动作快,早已撑开了大伞,云锦忙地下了车,只是从长云手中接过伞时,陆辰儿早已冲了出去。云锦几乎来不及和长云他们交待一句,也顾不得泥泞的路面了。更顾不得寒风阵阵,赶紧追了过去,伸手一把拉住陆辰儿,有些气喘道:“姑娘,姑娘慢些走,等等奴婢……这寒雨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这话如同一阵风,没有在陆辰儿耳边留下一丝痕迹,云锦不得不紧跟着,丝毫不敢落下,寒风斜雨,吹在身上,打在身上,一把伞遮不住多少,云锦只得把伞全部往陆辰儿身上偏,路不好走,两人都走得很慢,陆辰儿身上的衣裳湿了,风吹乱了发丝,云锦亦如此。
云锦觉得冷嗖嗖的,身上打着寒颤,一个接一个,瞧着身前的陆辰儿,却看不到一丝反应,仿佛风不是吹在她身上,雨亦不是落在她身上,瞬间,云锦害怕起来,脚下的步子愈发艰难,云锦只好一只手紧紧拽着陆辰儿的胳膊,不敢松开半分。
这半里路,十分难熬,在云锦眼里,也变得更长了。
待主仆两人站到尚府的大门口,开门的大叔,瞧清她们主仆俩的模样,着实吓了不轻,“夫人怎么来?”边说,忙地让开了路,让陆辰儿她们进去。
云锦忙把路上马车掉到泥沆里的事说一遍,又让大叔派人过去帮忙。
一番话交待完,陆辰儿早已进去了,沿着回廊,穿过中庭,直奔正房,这尚府陆辰儿也来过几次,府里的下人都认识,只是这会子,陆辰儿神色沉重,不拘言笑,又是一身狼狈,身上的衣裳湿透了,发丝凌乱湿润,头上的金钗都插不住,似要掉下来,衣裙下摆浸沾了不少泥水,脚下的木屐尽是粘乎乎的黄泥,所经之处,留下一路的泥和水印子。
有丫头婆子惊呼,却并没有人上前拦。
不多一会我和,后面跟着云锦只着忙追了上来。
陆辰儿刚到正房门口,却听声音从背后传来,甚是嘶哑,“你怎么过来?”
回过头,陆辰儿看到了尚知玄,站在长长的回廊上,显然是他处赶过来的,只瞧着尚知玄眼里布满血丝,猩红一片,脸色发青,毫无精神,似几天没有睡觉了。
“我来见见怀音。”陆辰儿说完,望着从正房里出来的丫头月影,这是怀音跟前的大丫头。
月影见到陆辰儿云锦俩人,同样脸上也是一阵错愕,更何况此刻的她们俩是一身的狼狈,但还是忙行了礼,“我们奶奶在屋子里睡着了,二奶奶要不要先换身衣裳。”
“要,多谢月影妹妹了。”
“不要,带我去看她。”
前一句是云锦说的,后一句是陆辰儿说的,月影张了张嘴,又听陆辰儿重说了一遍,语气格外冷,找不出平日一丝一毫的和气,忙掀了门帘,请陆辰儿进去。
由着月影领着,直冲内室,廖怀音躺在床上,闭着眼,远远就能瞧见脸色无比苍白透明,连唇瓣都近乎于苍白,陆辰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边上,坐到床沿上,不知怎么,伸手抚上那张苍白脸的脸颊,只觉得冰凉冰凉的。不由颤抖着问了一句,“她这是怎么了?”
“回二奶奶,奶奶不小心小产了,一直昏迷着,请了大夫,大夫说奶奶现在身子很虚,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小产?
“孩子没了?”陆辰儿问了一句。
“没了,奶奶是前两天小爷在家里时,诊出有两个月的喜脉的,可当即小爷和奶奶都变了脸色。当天小爷和奶奶关着门吵了一架,小爷的脸色铁青,奶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小爷回书院后,奶奶的心情一直非常的不好,不仅躲在屋子不肯出门,也不愿意吃东西,奴婢一提到孩子。奶奶就发脾气,今天上午,小爷突然回来,又和奶奶吵了一架,后来临走了时,小爷推了奶奶一把。待奴婢进屋时,奶奶下身流血不止,昏迷了过去。请了大夫过来,说是孩子没了。”
听了月影这番话,陆辰儿重新望向昏睡着的廖怀音,看来尚知玄和廖怀音并没有把这事传开,可是廖怀音的反应。如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很明显。廖怀音心里清楚,也已经承认,这孩子不是尚知玄的。
这个结果,让陆辰儿一时头脑发蒙,心里发怵。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所不知道的事。
又想起,自回来和廖怀音在一起时,有好几次,廖怀音都欲言又止……
脑袋昏昏沉沉的,心头格外难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把铜岮山那些天视为梦魔,挥之不去的梦魔,“好好照顾她吧。”
陆辰儿的语气格外无力,人已经起了身,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去铜岮山问金老二,只是才迈开两步,只觉得眼前一黑,才刚伸手抓住云锦,身子一歪,失去了恴识,最后还听到云锦呼声那声姑娘,声调中充满担心与急切。
不料陆辰儿就这般一头栽了下去,云锦没扶稳,跟着陆辰儿一起,摔到了地上。
月影上前帮忙,“应是这一路过来,受了凉的缘故,我唤几个丫头进来,准备热水,你替你们奶奶换身衣裳吧,再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云锦忙嗯了一声,方才瞧着陆辰儿栽下去,她已是六神无主,失了方寸。
就知道会出事。
——*——*——
请了大夫诊了脉,果真是淋了雨,受了寒,又心头郁积不畅通,所以才昏倒了过去,大夫开了方子,又让人去抓了药,直到天黑时分,陆辰儿才醒来,睁开眼时,云锦就坐在身边,再看看周围一切都十分的陌生,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待思绪渐将回笼,先前的点点滴滴慢慢回到脑海中。
这是在尚府。
“姑娘醒了。”云锦瞧着陆辰儿睁开了眼要起身,忙上前扶她起来。
“怎么还在这里?”
“姑娘受了风寒,昏倒了过去,只好在尚府住下。”说着,拿着大迎枕垫在陆辰儿身后,又给陆辰儿披了件上衣,“姑娘先喝药,等会儿吃点东西,大夫说休养两天就没事了,奴婢已经打发回去和二爷说一声,要在这里住上一两天。”
云锦从一旁的小丫头手中接过药,陆辰儿却忙着推开,“我没事,不用吃药,扶我起来。”说着挣扎着要下去。
“姑娘。”云锦唤了一声。
陆辰儿充耳不闻,“怀音醒来没?”
“大夫说失血过多,还没有醒过来。”
云锦瞧着陆辰儿架式,决计是要起来,只好放下药碗,服侍着陆辰儿穿衣裳,陆辰儿和廖怀音的身形差不多,因而,月影是直接拿了廖怀音的衣裳过来给陆辰儿。
陆辰儿收拾妥当,去里间看廖怀音,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转头对月影道:“去,派人再去请仁方堂的大夫过来。”
月影瞧着陆辰儿神情严厉,虽有迟疑,还是忙应了一声出去。
只是很快月影又回来了,“小爷在门外,说不用去请大夫,小爷还说雨停了,还请二奶奶回去。”
忽然间,陆辰儿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升起,忙站起身,冲到门外,尚知玄正萎靡不振地站在廊庑下,陆辰儿两眼瞪望过去,“你这是要她命?”
尚知玄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盯着陆辰儿半晌,“你还是顾好你自己。”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背影,背影却是萧索得厉害。
ps:
*(0_0)*感谢热恋^^打赏的平安符。
第一百六十八回:失常
陆辰儿让云锦亲自去一趟仁方堂,并找仁方堂的大掌柜,说要见余丙秋,云锦和余丙秋之前见过一面,让云锦去请求余丙秋,由着余丙秋带着大夫过来。
直到很晚的时候,云锦才回来,门口拦着的人都让余丙秋给制住了,大夫进了内院,重新给廖怀音诊了脉,开了药。
大夫前脚刚走,尚知玄听到消息,后脚便赶了过去,“你倒是能耐,你怎么能请得动余丙秋那小子?”话音一落,尚知玄人也进了屋,目光探究地望向陆辰儿,“你和老六果真之前认识?”
“老六?”陆辰儿一怔,尔后突然明白是指李璟,,陆辰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云锦之前见过余丙秋,这一回请他帮一个小忙。”
“我和老六认识十来年,认识余丙秋那黑小子也有近十年了,我都支使不动他,他会听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丫头的话,谁信?”尚知玄嗤之以鼻。
陆辰儿诧异,却不愿在这件事多说了,“大夫说怀音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醒来,怀音醒来前,我会一直守在这边的。”又道:“不管铜岮山发生过什么事,但依旧你对怀音的了解,你认为怀音是愿意苟且而活的人吗?再退一步讲,你和怀音有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有一年多的夫妻之情,你就不能够看着这么多年的情分,至少让她活下来,至于以后,或是要分开,你们可以再决定,而且我更相信,怀音不会甘愿这么一声不响地死去。”
尚知玄冷笑一声,语气有些激烈,“她当然不愿意。自回来后,她一直就心心念念的要剿灭铜岮山的土匪。”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认为怀音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你们这是心虚。”尚知玄突然吼了一声。
陆辰儿瞧着尚知玄情绪激动起来,并没退缩的意思,反而责问道:“若是心虚,会想着揍那几个头目一顿或是扔进监牢就完事?而不是去直接要了那些人的命?让他们死了一了百了。”
听了这话,尚知玄突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只听哼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还这么心平气和。真是难得,李皓白今天是和我一块儿回来,我就不信他没问过一句。我更不信,你们三个人一起,你能独善其身?”
一瞬间,陆辰儿犹如霜打的茄子般,失了精神。
是呀。一牵涉到自身,谁能有平和心,谁能有等闲心。
陆辰儿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有些缓,“你们想知道我们在铜岮山发生过什么。但我和怀音比你们更想知道铜岮山发生过什么。”
尚知玄听了登时就要讥诮地笑一声,却在瞧见陆辰儿眼中的迷茫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