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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白水看着这位满鬓风霜的老人,嘴角慢慢勾起淡薄的弧度。是啊,她都不记得他了,又何必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呢。她现在,是他的妹妹啊。
艳儿……朱艳。朱白水嘴角苦涩地笑,有什么区别呢,她终究,已经成了别人的妻,那他便做她兄长,守护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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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恭喜堡主!贺喜堡主!夫人这是有喜了啊!”绿柳一蹦三尺高,白胡子翘得直直的。连家堡终于有后了!
连城璧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欣喜若狂,看着躺在榻上那女子,他脸上的神情柔和浅淡,握着她的手却是微微发颤:“艳儿,太好了,太好了!”
榻上那女子,许是因为刚刚吐过,脸色有些发白,但是见丈夫激动的神情,脸色也不由露出微笑来。她惶恐过,不知道自己过往的人,便如同这浮萍,无根无土,但是她面前这个男人,从她第一眼睁开,便全心全意地护着她,让她从惊惶无措中慢慢恢复平静。
他说,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三年多来,无论多忙,只要他人在连家堡,总会陪着她用餐,她偶有不适,他便急得脸色发白,就连她被断为不易有孕,他也表现地毫不在意,只怕叫她难过。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见他孩子般欣喜的笑容,女子缓缓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与他相视而笑。“宝宝不乖。”
连城璧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杨艳可以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强壮而有力,如他的臂弯,安抚了她时常不安的心。
“等他出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竟然敢欺负他娘,真是该打。”连城璧贴着她的耳际,轻声说着,嘴角的笑意温和而宠溺,屋里的人见状,早就悄悄地退下。
真好,她就在自己身边。即便她不记得他了又如何?即便她已经不是那个让江湖人敬仰的惊鸿仙子又如何?她的那双眸子,依然会流露出让他心动的光芒,她嘴角的笑容,依然骄傲明媚。
他会好好保护她,好好保护他们的孩子。
这三年,他就像是做梦一样,夜间醒来,看到她就睡在他身旁,连城璧心中觉得幸福满足的同时,又有着莫名的惶恐。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如果哪一天她记起所有,会记恨他吗?连城璧不愿意想下去。
即使这三年来,他时时刻刻忍受着蚀心断肠的痛苦,他也无怨无悔。他爱她,所以心甘情愿。
而她,从未毒发过一次。
对此,连城璧心中却是感激万分,他宁可她不爱他,也不愿意她尝受这般痛苦。
“艳儿,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这句话,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他唯恐她会再次忘记他,所以,无论何时何地,每每心痛,他便会在她耳边说此话。他爱她,爱入骨血。
“我知道。”女子微微地低着头,满脸幸福地靠在他的胸口,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目光却是迷胧的幽深。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舍得离开。
她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孤单飘零了许久之后,最后还是贪恋上了他给予的温暖。
萧十一郎+小李飞刀37
在杨艳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连城璧不得不出一趟远门,京城有异动,武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身为隐形的武林之首,连家堡不可能置之身外。
“艳儿,我会尽快回来的。”离开之前,连城璧是这样对她说的。
大腹便便的女子艰难地送他到门口,在他腰间系上自己亲手做的香囊,浅浅笑道:“端午将至,带着应应景。”
连城璧握着她的手,强忍着心头的剧痛,露出温柔的微笑:“等我回来。”
而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连家堡来了两位客人。
白杨和绿柳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萧十一郎和沈璧君,神情尴尬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沈璧君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身边,是早已经退去了浪子风霜的萧十一郎和虎头虎脑的两个孩子。
“我们以前认识吗?”怀孕的女子神情温和,圆润了许多的脸颊让人看了便觉得温暖。
“恩。”沈璧君眼含泪光地点了点头:“你救过我和孩子的命。”若非杨艳施计谋引开毒君,她和孩子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十一郎了。
白杨在一旁死命地咳嗽。少主根本不许任何人和夫人提过去的事啊!但是他们又不好这么直接地和沈小姐……不,萧夫人说。
萧十一郎轻轻地拉了拉沈璧君,对杨艳笑道:“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看看你的。”
“谢谢。”杨艳浅浅一笑。
沈璧君的眼中满含着泪水,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过去相识,那便是旧人了。”杨艳温然浅笑。
“是啊,杨……”沈璧君差点脱口而出‘杨姑娘’,还好萧十一郎忙接过了话:“今天阳光灿烂,夫人不如出去走走吧,璧君生孩子的时候,大夫也说,多走走对孩子好。”
说起孩子,杨艳的脸上不由流淌出丝丝温柔:“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萧十一郎和沈璧君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在三年前一战后,萧十一郎再也不敢单独留下妻子和孩子,他们习惯了关外的自由,此次来,也是为了了了沈璧君的心事。
当年若非她执意要救龙小云,也许杨艳就不会中了毒君的阴谋,也不至于落得今日武功全废、记忆全失的地步。
如今见她和连城璧幸福美满,沈璧君心中那些歉疚,才算是稍微减去了些。
“十一郎,你说,连城璧会给杨姑娘幸福吗?”望着落日下辉煌而壮丽的连家堡,沈璧君忍不住发问。
萧十一郎过了好久才开口:“会的吧。”那个男人,在用生命爱着杨艳,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给她幸福的。
“白杨,他们走了吗?”与此同时,连家堡中,怀孕的女子悠然地喝着茶。
“是,萧公子和萧夫人都离开了。”白杨微笑着道:“夫人,让老家伙给您把把脉吧。”
杨艳微笑着伸出手,眉眼间是淡淡的温柔,这个孩子,他盼了很久。想到他孩子气的满足笑容,杨艳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城壁什么时候回来?”
“堡主心牵夫人,定然会尽早赶回来的。”一旁的绿柳笑眯眯道。
杨艳一笑,吩咐道:“马上入冬了,派人送些衣物去。”
绿柳道:“我马上叫人去。”
白杨把完脉,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僵硬:“少堡主一切安好。夫人您好好休息,明日老家伙再来给您把脉。”
走出房间,白杨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快,飞鸽传书,让杨四赶紧回来!”绿柳惊讶道:“怎么了?”
“夫人身上的毒……有些不对……”白杨一脸沉思地叹息道。
绿柳愕然。
两个月后,连城璧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姑苏,江湖事江湖了,却不料此次却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原以为一个月便能解决,不想拖到了今日。停留在京城的那些日子,连城璧心中始终挂念着家中那女子,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回她身边。
如今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事,连城璧忙策马飞奔,心头剧痛越演越烈,他却舍不得停下休息一刻,只想着赶紧回到她身边,一起迎接他们的孩子出生。
“堡主!您回来了!”到了门口,就见白杨迎了上来。
“夫人如何?”连城璧一边急急往里走,一边问道。
接到堡中书信,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信中只说让他赶紧回去,却未说发生了何事,让他心中惊慌不定,生怕是她发生了意外。
“夫人临盆日就在这几日,产婆都已经准备好了,绿柳、杨四寸步不离,让老家伙我等在门口,一见到堡主赶紧让您过去!”
一听白杨这话,连城璧心中咯噔一声,一股不祥从心底升起,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杨四见到连城璧,连忙使眼色让他出去。连城璧只来得及看一眼女子睡得香甜的侧脸,便心情沉重地随着杨四去了外面。
“艳儿究竟如何?”
“不妙。”杨四沉声道。
连城璧心中一紧,脸色唰地变白:“此话何解?”
“我原以为,艳儿的身子经过这三年的休养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一直到她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我和白杨才发现原本被压制的毒开始有扩散的趋势。”
蚀心草与断肠草以毒攻毒,这样的办法此前根本无人试验过,当初使用这一方法,完全是逼不得已,杨四即便医术高明,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些后遗症,他也无法预料。
“毒如果扩散……会如何?”连城璧强撑着脸上的笑容,佯装轻松地问道,眼底却已经是阴暗一片。
“具体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杨四叹口气:“只能听天由命。”
连城璧再无言语。
到了夜间,呆坐了将近三个时辰的连城璧才换了身衣服,脸上强自扬起温和的笑容去见她。见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他的心底便不由喜痛交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欢声道。
连城璧连忙走过去扶住她,温声道:“下午就回了,怕吵着你,才一直没进来。”其实是他不敢面对她而已。连城璧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里是他和她的孩子,明明是应该欢喜的,他心底却无法提起一丝笑容。
只要想一想可能失去她,他便恨不得不曾有过这个孩子!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若是现在舍弃这个孩子,不说她得承担多大的风险,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连城璧咽下心中苦涩,安静地陪她用餐。
烛光下,她因为怀孕而圆润的脸颊泛着母性的光辉,皎莹的眸子闪着温和慧黠的光芒,微微扬起的唇角,一切都那样美好。
连城璧握着她的手,不顾她诧异的目光,深深地凝视她:“艳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只爱你一人。”
脸色微红的女子羞赧地看着他,男子英俊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她不由伸出手,慢慢抚过他英挺的侧脸:“我晓得的,你心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若是没有我,你便活不下去。”这些话,在这几年里,他几乎日日都会说,从来不会厌烦。
“不过啊,这些话只能说说罢了,我要是不在了,你舍得我们的孩子无父无母吗?”
听到她这么说,连城璧的心简直拧成一团。他不敢去看她浅笑的眼眸,只能将脸颊埋进她柔软的掌心,嘴角的笑容温和而幸福,垂下的眸子里,却掩盖住滔天的恐惧和痛苦。若是没有她,他该怎么办?
绝不……绝不可以发生那样的事!“艳儿,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听得好害怕。”
杨艳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如同母亲一般地哄着他:“不怕不怕,你是我的夫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马上就是孩子的爹了,怎么还那么胆小呢。”
听着她含笑温软的话,连城璧脸上看似露出安定的微笑,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盛。若是失去了她,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到了夜间,连城璧搂着她入睡,待她阖上眸子,他便张开了眼。贪婪地看着眼前这张秀美的小脸,圆润的脸颊上已经看不出当时那惊艳绝伦的仙子一丝一毫的影子,此时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位幸福的妻子,一位等待孩子降临的母亲。他们会很幸福,一家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远。
“城璧!”三更刚过,连城璧猛然惊醒,便见怀里女子一脸痛楚地捧着肚子:“好像要、要生了!”
连城璧连鞋子也没有穿,急冲冲地跑到门口叫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