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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大师气势不凡,功力深厚,远非灵真可比,他便有十个胆子,也万万不敢上前挡架,一时间惶急无比,不知如何是好。
卓凌昭笑道:“大师又要动手么?你没听这位少侠说了,叫我们不要在山上斗殴,大师怎地又来啦?”
灵定不动声色,伸手往山下一指,道:“咱们不要为难旁人,下山把话说明白吧!”
卓凌昭长眉一挑,笑道:“大师定要见个高低么?”
灵定更不打话,双手撑开,跟着一合,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宛若天雷劈落,这招称做“雷开天地”,乃是“罗汉铜锣钹”的起手式,自来少林武僧中,只有罗汉堂首座得传此项绝艺。众人见灵定自信满满,已然拿出看家本领,料来两人定有一场好斗。
卓凌昭哈哈一笑,看似不置可否,眼中却生出阵阵杀气,一时两人剑拔弩张,情势甚是紧张。
便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炮响,跟着有人朗声道:“吉时已到,请诸位贵客进厅,一同见证玉清观宁掌门退隐大礼。”
卓凌昭微微一笑,对灵定道:“大师可要进去?还是要下山一决胜负?”
灵定想起掌门交代,自己乃是代表少林前来观礼,此刻若不进去,定会失礼于人,他衡诸厉害,只得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一会儿大事了结,老衲想请卓掌门喝杯清茶,还请务必赏光。”
卓凌昭哈哈大笑,道:“那倒不必麻烦了。大师要喝茶嘛,里头多的很,等会儿咱俩要喝,自能喝个痛快,何必舍近求远呢?”
众人心中一凛,都知卓凌昭有意向宁不凡出手挑战,想来今日定是多番仇杀的局面。
卓凌昭见灵定面带杀气,当下微微一笑,袍袖轻拂,迳率门人走了。杨肃观见灵定双目生出怒火,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兄,咱们先进去吧。可别失礼于人了。”
灵定吐出一口浊气,向青衣秀士合十为礼,便也率人走进观门。
群雄进得厅里,只见里头挤满人群,除了厅上七张大位空着,其他席位早已坐得有人。杨肃观眺目看去,只见那七张大位分两排摆设,前三后四,这座位如此摆设,当是给诸大派坐的主位。
方今中原武林以八派为首,分别是少林、武当、昆仑、华山、峨眉、点苍、九华、崆峒等八派,除了少林武当两派的首领未曾到来,其余门派都是掌门亲自与会。
正看间,苏颖超走去禀报,跟着一名神情猥琐的中年男子快步抢出,向众人道:“辛苦了、辛苦了,有劳灵定大师、卓掌门、元易道长驾临华山!还请这边来!”
杨肃观见这人面貌丑恶,神情低贱,好似店小二的长相,看来定是算盘怪之流的人物,当即皱了皱眉,便也随灵定向前走去。
走到厅前大位,那猥琐男子道:“嗯,少林寺的灵智方丈没来,那便请灵定大师坐首位好了。”当下伸手肃客,便请灵定坐了首席。
杨肃观见本门受人敬重,心下也是暗暗喜悦,想道:“我少林声望崇隆,华山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在我寺千年武名之前,却也丝毫不敢失了敬意。”
心中正自计较,那汉子又请元易坐了第二把大位。看来武当山近年虽然声势不振,但潜力仍是无穷,叫人不敢小觑。
眼看元易坐上第二把大位,卓凌昭如此气量狭窄,心头定是不痛快,杨肃观侧目望去,果见“剑神”面带冷笑,似乎心有不忿,杨肃观心下暗笑:“卓凌昭生平肚量最小,一会儿华山门人若要安排不当,他非要当场翻脸不可。”
果然那猥琐汉子见了卓凌昭冰冷的目光,已吓得咳嗽连连,手足无措,他连连打躬作揖,伸手便朝第三把座椅摆去,陪笑道:“剑神驾临华山,玉清观蓬荜生辉,还请上座。”
卓凌昭见自己坐了第三把大位,武林间仅次少林武当,倒也不算太过委屈,便只冷冷一笑,迳自坐下。那猥琐汉子不敢怠慢众人,忙又招呼青衣秀士入座,却是坐在那灵定背后。
武林门各大首领纷纷就座,便连杨肃观、韦子壮、昆仑诸高手都给排定了位子。那猥琐汉子虽然相貌平庸,却是个难得的经理人才,一时安排的井井有条,他按着众人的资望身分排定座次,来人虽多,却无一人发出半句怨言。
排到娟儿时,那猥琐汉子见她容情稚嫩,便自笑道:“小姑娘是娟儿吧?要不要坐在师父身边?”不待她回话,便命人取过一张板凳,搁在青衣秀士座旁。
娟儿听他认出自己,不由喜出望外,欢然道:“你识得我叫娟儿?”
那猥琐汉子嘻嘻一笑,道:“婷儿娟儿,剑术高超,貌美如花,武林谁人不晓呢?”
娟儿听他把自己夸上了天,登时大喜,忙扯住青衣秀士的袖子,欢笑道:“师父!你听人家多夸我!”
那汉子笑道:“可惜小姑娘没有外号,不然我定要日夜称颂了。”
娟儿笑道:“谁说我没有外号,我老早想了一个呢,你以后只管叫姑娘‘玉女神剑小精灵’!那便成啦!”
一众掌门见她娇憨,都是哈哈大笑,连卓凌昭这般面目阴森之人,也感莞尔。
青衣秀士摇了摇头,不去理她,他伸手召来阿傻,道:“一会儿这里人多口杂,很是气闷,你自管去偏厅玩去。”原来青衣秀士知道阿傻脑子不对劲,上不了抬盘,便请华山门人带他到偏厅玩耍,以免无端惹祸。
阿傻哦了一声,摸了摸脑袋,茫然道:“偏厅?玩什么?”众人见这阿傻身材魁梧,脸上却又脏兮兮的,满是泥尘,不由得暗暗纳罕,都在猜测此人的来历。
娟儿听师父有意遣开阿傻,登感惶急,她与此人形影不离,此番下山已久,不知有多少话儿想说,哪知却又要分开。正想出言阻止,青衣秀士已唤过一名华山弟子,道:“我这门人性子急,坐不住,劳烦小兄弟带他去赌两手,消磨时光。”
阿傻听了赌字,鼻孔喷气连连,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揪起那弟子,大笑道:“走!咱们赶紧去赌个痛快,一会儿连出一百把大,让你输光裤子!”
那弟子给抓住衣领,只吓得全身发软,颤声道:“这可不行,我山门规不许赌博……”
阿傻笑道:“好啦!那我赌你一定不敢跟我赌,一百两银子……”啰哩啰唆之间,已拉着那弟子冲出观门,只吓得众宾客闪躲连连,不知哪来的疯汉作怪。
青衣秀士见娟儿泪眼汪汪,当下伸手出去,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温言道:“傻孩子,师父好久没见你了。留在这儿,乖乖陪师父,好么?”
娟儿听师父疼爱自己,登又破涕为笑,便只缠着他不放。
诸大掌门甫一坐定,众人便自行寒暄,杨肃观凝目看去,只见灵定、元易两人交头接耳,正自闲话家常。杨肃观心下甚喜,想道:“方今武林正道不彰,可说邪魔四起,咱们少林正该与武当连络交往,一会儿若是得空,定要与元易道长聊上一番。”
他看了一阵,转朝卓凌昭望去,只见他脸上带笑,正与峨眉、点苍两派掌门悄声谈话,看这三人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好似颇为亲热,杨肃观心下冷笑,这卓凌昭一扫高傲之气,准是想广结善缘,日后也好拉拢群雄,来与少林武当争锋一番。
杨肃观冷笑几声,便朝大厅四周打量。他这人一向精细,今日华山龙蛇混杂,可说凶险异常,此刻便将厅内陈设机关看个明白,以免一会儿着了人家的道。
他四处望了望,忽见大厅右首空荡荡的,却只摆了三张空椅,适才入厅时竟没留意。杨肃观心下一奇,想道:“武林各大派的首领都已到齐,这几张椅子是留给谁坐的?”
那三张椅子样式华贵,上头雕龙画凤,当是预留给最最要紧的贵客所用,却不知还有什么高人未曾到来,杨肃观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揣测。
杨肃观正自思索,忽见身旁卢云回首频频,好似不安于坐,便问道:“卢兄有什么事么?”
卢云转过头来,皱眉道:“我见秦将军迟迟不上山,可别有什么事耽搁了。”
杨肃观抬头去看,见那卓凌昭兀自与人谈笑,自不可能出厅杀人,便放下心来,微笑道:“卢兄不必多虑,仲海武功高强,复又精明多智,谁能拿他奈何?”
卢云摇了摇头,自行起身,道:“左右无事,我过去大门等候,也好有个照应。”
杨肃观见他固执,倒也不便多说,便自颔首,道:“卢兄快些回来了,待会典礼开始,只怕出入会有些不便。”
卢云一笑,应道:“这我理会得。”说着挤出人堆,急急出厅,便跓在观门外眺望。
自西疆归来后,秦仲海便似心事烦多,经常一言不发,卢云看在眼里,也是暗自担忧。想道:“秦将军待我亲厚,便如亲兄弟一般,我可要好好替他运筹帷幄一番,别再让他这般烦心了。”打从伍定远失踪后,卢云对朋友间的义气看得更加重了,眼见秦仲海烦恼,便有意为他分忧解劳,只不知他为何心神不宁。
正想间,只见两名男子并肩走来,这两人身形高大,左首那人身材颇见瘦削,面目苍老,约莫六十好几,面上隐隐透出一股执拗戾气,却不知是谁。右首那人虎背熊腰,体态壮硕,神情不怒自威,正是秦仲海。
卢云大喜,连忙迎了过去,叫道:“秦将军!我在这里!”
秦仲海见卢云到来,忽地一愣,似没料到卢云会在观门等候。他脸上神情有些不自在,干笑道:“卢兄弟,你怎么出来了?”
卢云道:“我见你老是不上山,忍不住有些担忧,这便出来寻你啦!”
秦仲海伸出拳头,轻轻在卢云胸前一敲,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瞧你紧张的。”
卢云一笑,转头看向秦仲海身边的那名老者,问道:“这位前辈是谁?秦将军可否为我引荐一番?”
秦仲海闻言一怔,神情却是有些犹豫,他嚅啮地道:“这……这位是……”
卢云见秦仲海欲言又止,不禁微感诧异:“秦将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怎么了?”正要相询,却听那老者已自行接口,淡淡地道:“老朽方子敬。”
先前众人在客店闲聊之时,韦子壮便曾提及天下四大宗师的名号,其中一人便是眼前的这位“九州剑王”方子敬。只是韦子壮并未提及他的名讳,是以卢云听得“方子敬”三字,竟不知他便是那位威震四海的绝顶高手,当下只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方老先生,晚辈卢云,这里给您请安了。”
方子敬听了“卢云”二字,倒是微微一笑,问道:“你便是仲海的参谋?”
卢云听他叫破自己的身分,心下登感一奇,道:“原来老先生识得在下。”
方子敬不答,只拍了拍秦仲海的肩头,道:“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先进去了。”
秦仲海拉住了他的手,叫道:“师父!我还有话问你……”
方子敬回头一笑,道:“此地人多口杂,咱师徒俩身分特殊,不宜多说。回头若能见面,再谈不迟。”说话间,身影一闪,已然进厅去了。
秦仲海看着方子敬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声,神态甚是沮丧。
卢云听秦仲海称方子敬为师,当即“啊”地一声,歉然道:“原来方老先生是秦将军的师父,方才我恁也无礼了。”
秦仲海摇头道:“不打紧,我师父是出尘之人,从不为这等礼俗之事见怪。”
卢云点了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