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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天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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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黎春起身时,岳临柟还在睡着,她放轻了手脚,唤人进来伺候盥洗,熟料结香方领着一队宫女进到内室,他便掀开床幔走下来,只下身穿了条亵裤,光果着上半身,脊背上浅红色的抓痕密密麻麻,惊的众人纷纷跪地磕头。

“天还早着呢,横竖无事,再多睡会罢。”魏黎春取了李富贵事先备好的干净中衣来,替他披到身上,又仔细的系严实衣带。

“爱妃这是要去上早朝?”不肖他人插手,岳临柟自取了外袍来穿上,一边往腰腹处扣玉带,一边说道:“朕也去。”

洗牙的青盐棒从手中滑落,她一时没喘匀,呛了一下,齁的她剧烈咳嗽起来,岳临柟快步来到她面前,抬手帮她拍打着脊背,笑斥道:“洗个牙都能呛到,爱妃越来越调皮了。”

接过结香递来的茶盅,她喝了一口,漱干净嘴巴,吐到小宫女捧着的痰盂里,转头一本正经的说道:“结香,去瞧瞧,外边是下红雨了,还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结香笑道:“红雨没有,日头也没出来,正下着雪呢。说起来这可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回头得提醒黄婵姑姑,莫要忘了替娘娘收集雪水,来年好烹茶用。”

“今年的初雪,来的倒是有些早。”魏黎春怔了怔,起身来到窗前,拔了封窗的销子,使劲往外一堆,将其打了开来。鹅毛般的雪花,扑簌扑簌的往下落着,屋瓦被镶裹了一层银白,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落在树梢,似也在为这突降的瑞雪而兴奋。

“清晨寒气重,仔细着凉。”岳临柟将披风搭在她身上,扳过她的身子,帮着系紧领扣,又将兜帽罩到她头上,拉着她的手,说道:“走罢,再磨蹭便要误了上朝的时辰了。”

被拉着出了寝殿,坐上辇架,晃晃悠悠的行了老长一会工夫,魏黎春的脑子才转过弯来,鄙夷的说道:“皇上对贞婉皇后果真情深意重,听闻宁王有谋逆之心,金承业的身家性命无法保障,立时便放弃修仙,重回朝堂。早知如此,臣妾当初就应该拿刀架在金承业的脖子上,江山社稷还是金承业的脑袋,二者选其一,看皇上就不就范,也省下臣妾这一场折腾。”

“停!”魏黎春火气上来,命人将辇架停下来,没好气道:“皇上重掌朝政,臣妾可以安心回到后宫做臣妾的皇贵妃了,这早朝也就无须再去。”

“臣妾告退。”说着微微一福身,便要下辇架,岳临柟一把将她揪回来,按到自己怀里,在她脑门上屈指弹了一下,轻笑道:“朕去上朝,不过是想能多些工夫陪在爱妃身边,爱妃若是不去,那朕也不必去了。”

他的话若是能信,母猪也能上树了,到底是皇室的人,演起戏来没有一个逊色的,只是看戏她喜欢的紧,演戏却无甚兴趣,闻言只望天不语。他掀帘吩咐了一句,辇架复又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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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魏黎春能视若无睹,朝中大臣却淡定不起来,岳临柟甫一出现,众人便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地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魏黎春在珠帘后坐定,结果结香递来的蜂蜜水醒神,岳临柟无视正殿的龙椅,叫人搬了张春凳来,坐到了她身边,从袖子里掏出本泛黄的古书来,淡淡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不必理会朕。”

说是这般说,可谁也没胆子无视皇上,便是往常嘴巴最流利抠钱不眨眼的户部尚书钱来乐,禀起事来都变的磕磕绊绊,魏黎春打趣道:“不过是让你们户部多出了些银两,我大齐国库充盈的很,至于肉疼成这般模样?”

钱来乐打哈哈道:“要肉疼也是娘娘与皇上肉疼,哪里轮的到微臣肉疼。”

有个抠门的户部尚书,于国于民来说都不是坏事,魏黎春斜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没再理会,转头去议旁的事儿。

兴许岳临柟这尊大佛蹲在这里,众人一时间摸不清章程,原本要禀的事儿,也暂时押后了,今个的早朝前所未有的短暂,让魏黎春倍感舒爽。

只是回了长春宫,一同用完早膳后,他却不但赖着不走,还让李富贵去将他的衣裳书籍挪了过来,甚至于起了要将魏黎春弃置的小佛堂改为丹房的念头,一下午都趴在案桌前,认真的画着改建图。

魏黎春被他这般匪夷所思的行为搞的差点崩溃,将奏折狠狠的往地上一摔,跑到他面前,下起逐客令来:“戏已经演完,皇上还是回您的望月小筑罢,臣妾这里地方小,经不起如此折腾。”

岳临柟头也不抬的说道:“合着皇贵妃娘娘嫌弃朕了?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中意有所指,她登时羞红了脸,这般无赖而又无耻的模样,若不是依旧护着金承业,她都要怀疑他是否如同自己一样,人还是那个人,内里却是换了个芯子。





、第30章 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因为写的比较急,有童鞋反应语言有些问题,于是小修了一下。

陌尘的药方的确改善了魏黎春的体制,可岳临柟那样心机深沉的人,又惦念着死去的小金后,怎会因为身子被拴住了就患上失心疯,整日与她形影不离,甚至于连小日子来了也毫不避讳的同塌而眠?

她实在困惑的紧,趁着他在小佛堂炼丹的工夫,去了摘星楼。

被逐月用轮椅推出来,陌尘掩唇打了好几个呵欠,冲魏黎春呲牙道:“娘娘,打扰别人午睡是极其不道德的。”

魏黎春搭着紫菀的手在主位上坐下,嗤笑道:“冬日本就天短,你现下睡了,晚间如何还睡得着?”

“多谢娘娘关心。”陌尘朝她拱了拱手,笑道:“只是即便午睡再多时辰,夜幕一至,臣也能酣然入梦。”

真是一头猪!魏黎春白了他一眼,陌尘丝毫不以为意,吩咐逐月看茶,笑着问道:“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魏黎春以手扶额,颇为头疼的说道:“国师大人开的药方,按说吃药的是本宫,若有不妥,那也是本宫不妥,可为何不妥的是皇上?本宫着实有些困惑。”

陌尘一下挺直了脊背,追问道:“皇上有何不妥?”

“脑子被药傻了。”魏黎春哼了一声。

“啊?”陌尘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禁不住一阵哈哈大笑,魏黎春被他笑的浑身发毛,怒道:“再敢笑,本宫着人将你拖出午门,砍了脑袋喂狗。”

陌尘又笑了老半天,这才停下来,摇着头说道:“臣的脑袋太硬,喂狗可不成,会硌坏狗牙。”

蓝袍乌发,风光霁月的坐在那里,着实高雅出尘,可若是他一开口,这种感觉就烟消云散了,话题几次被带跑到天边,令魏黎春十分无语,她没好气的说道:“本宫不是来同你讨论阿猫阿狗牙齿问题的,你若不能给本宫解惑,不妨明说,本宫亦不强求。”

陌尘顶着一张苦瓜脸,扯过逐月的丝帕来,假模假样的拭了把泪,幽怨道:“娘娘只关心皇上的脑袋,却对臣的脑袋不屑一顾,这可真叫人伤心。”

魏黎春斜眼,静静的瞅着他,那神情像在围观一只练杂耍的猴子,陌尘败下阵来,总算回归正常,摸着下巴,缓缓道:“前些日子,臣与皇上论道,不巧的是臣那日吃多了酒,一个没留神就欢脱过了头,讲了些不该讲的……”

“比如?”她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比如人死之后,会有黑白无常来将魂魄引入地府,喝过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后,跳下轮回井,投胎成婴儿,重新开始一世。”

“又比如修道之人,得成正果后,会得到天庭召唤,飞升为仙,然而仙人讲究断七情绝六欲,倘若与凡人私通,会被压上诛仙台,受五雷轰顶之惩罚,一个不慎便会灰飞烟灭,而那凡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几世都不得善终。”

“又比如,修道易,修仙难,而修仙之难,难于母猪上树,天庭已几万年不见一个自凡间飞升的仙人了。”

“可惜更深层次的东西尚未讲出口,就被皇上一脚踹翻在地,接着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落到身上……”陌尘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似陷入回忆般,痛苦的捂住脸,魏黎春安静的听完,哼道:“当初小金后殡天,皇上一病不起,了无生趣,若不是你劝皇上修仙,说修仙之后便可以跨越三界超脱生死,想与谁在一起便能与谁在一起,皇上也不会闭关望月小筑,如今谎言被揭穿,皇上准气个半死,不立刻打杀了你,已经是万幸了。”

他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足足吐了一脸盆血,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依照岳临柟的拳脚功夫,要杀人一招足以,不至于一顿海扁之后还能这般活蹦乱跳,陌尘心里自是敞亮的很,不过是借此博点同情罢了。

“咎由自取,不值得怜悯。”可惜魏黎春不但丝毫没有同情心,还幸灾乐祸的讽刺了一番,随即脑中突地灵光一闪,她恍然大悟道:“皇上饶你不死,怕是为了让你替他卜算小金后转世后的踪迹吧?”

“臣的确卜了一卦,不过娘娘不必担心,她并未转世在咱们现下这个时空。”陌尘一本正经的说完,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不可自抑的笑道:“便是真的在现下这个时空又如何,不过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莫不是还要来段忘年恋不成?”

“本宫有何不放心的?”魏黎春瞪了他一眼,仔细琢磨了下他这番话,疑惑道:“并未转世在现下这个时空?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时空?那些时空与咱们这里的有何区别?何以从未听人说起过?”

陌尘一脸神秘的解释道:“世界是多面性的,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平行的时空存在着,在那些时空里,一样有朝代罔替,一样有天灾人祸,与这里并无太大区别。”

如此高深莫测的大道理,魏黎春难免听的有些糊涂,不过她的求知欲并不强,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故而没有再追问,只点了点头,便将话题转回来到原来的方向上:“得知自己与小金后只有一世情缘,于是立刻便放下所有的爱恋,转而对本宫柔情蜜意,若说旁人倒还说的过去,可那是皇上,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性。”

“逝者已矣,眷念无益,不如怜取眼前人。”陌尘赞同的点头,说道:“臣也知不可能,所以没有多劝,只说了这么一句,本以为是句废话,现在看来倒是奏效了,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岳临柟兴许是个惜花之人,但目标怎样也不会是自己,她许多年前便不作这种美梦了,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倒要感谢国师大人倾力相助了,本宫没齿难忘。只是,既已放下执念,为何还不重返朝堂,做回他的皇帝?” 

陌尘贼笑道:“娘娘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魏黎春挑眉道:“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假话就是,倘若他回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要怜取的眼前人太多,便不能像现在这般,只伺候娘娘一个。”陌尘故意顿了顿,这才又说道:“真话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重返朝堂,一场大换血在所难免,于江山社稷无益。”

她自摄政监国以来,一直致力于扶植魏氏子弟,并竭力拉拢其他大臣,结了一个不算丰满但尚算得用的关系网,倘若岳临柟重返朝堂,自己只能退回后宫,之前所有的努力便化作泡影,太子又极其不争气,如果其他嫔妃诞下有出息的皇子,自己处境堪忧。果然真话比假话更动听,魏黎春红唇轻启,轻飘飘的吐了几个字出来:“算他识相。”

虽卜算并无结果,陌尘更相信他与魏黎春命线相连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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