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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探晴知道林纯原本行事亦邪亦正,如今能有这许多改变,自是因为爱己极深,心中感激,忍不住抱紧她几分:“我日后只做你一个人的先生,教你吹笛吟诗可好……”
林纯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教的?”
苏探晴见林纯兴高采烈的小女孩模样,放声大笑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后再教你如何给我们生个小呆瓜。”
林纯大窘,跳起来追打苏探晴:“死呆瓜,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人嘻闹一阵,林纯问道:“柳淡莲投奔铁湔之事只怕无法隐瞒,我们是否应该将其中缘故告知外公呢?”
苏探晴亦觉头疼,柳淡莲仅是叛敌也就罢了,偏偏还牵扯到名节。此事一旦公之于众,对炎阳道的名声极为不利,梅红袖做为柳淡莲的心腹,怕也难脱干系。在炎阳道几位重要人物中,洪狂、郭宜秋、刘渡微已死,顾凌云至今仍被擎风侯囚于金锁城,再加上柳淡莲之事,仅留下萧弄月一人独撑大局,日后恐怕再难有称雄江湖的实力。缓缓道:“柳淡莲毕竟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未必甘心被铁湔掌控,依我看此次入金锁城亦报着劝服铁湔的念头,若是现在把此事张扬出来,岂不迫得她无法回头。我们暂不必对剑圣说起,且看看事态变化再说吧。”
林纯犹豫道:“我只怕到了约战之时才蓦然得知此事,会影响义父的情绪,若是因此而败给铁湔,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苏探晴一想也是道理,怅然叹道:“我会找机会给陈老前辈透露一二。”
经此变故,苏探晴与林纯也再无暗察金锁城的兴趣,匆匆回到洛阳。
刚刚入城,一名摇陵堂的弟子上前禀报道:“剑圣在侯府慑心堂中议事,请林姑娘与苏少侠速速前往。”
苏探晴与林纯不知发生了何事,急急来到侯府。宴席已散,慑心堂内仍是灯火通明,曲临流、段虚寸、敛眉夫人、陈问风、萧弄月、许沸天、江南四老等人皆在场。许沸天将苏探晴拉在一边简单说明原委,原来谈论得正是柳淡莲夜入金锁城之事。
却听段虚寸道:“柳谷主在此汉蒙交战的紧要关头做出这等事情,实被天下英雄所不容。萧兄须得立刻与之划清界限,以示炎阳道的立场。”
苏探晴见段虚寸脸有得色,心想柳淡莲入金锁城之事何等机密,却也瞒不过段虚寸这头老狐狸,只怕段虚寸早就派人暗中盯梢。如今段虚寸身为摇陵堂之主,自然巴不得炎阳道势微。正要开口,林纯瞧不惯段虚寸那一付落井下石的嘴脸,抢先道:“有外公与义父在此,再加上中原武林的数千英雄,铁湔等人必败无疑,纵有柳谷主投靠亦难扭转局势,段先生又何必小题大做?”
段虚寸干笑道:“林姑娘说得不错。柳淡莲一人并不足虑,但就怕铁湔趁此机会分化炎阳道,加之顾凌云尚在赵擎风手中,一旦我们投鼠忌器,被他们伺机逃出,日后东山再起,岂不令害了天下苍生?国家大事面前,一切个人恩怨皆可放下,所以萧庄主必须当机立断,不给铁湔、赵擎风之流可乘之机!”段虚寸何等精明,口才又犀利无比,此刻搬出这些大道理,反显得理直气壮。江南四老虽与炎阳道素来不睦,但念及江南武林一脉,本都欲替柳淡莲分辩几句,听段虚寸如此说,亦只好默不作声。
苏探晴忍不住道:“段先生何以能肯定柳谷主的动机?小弟虽与柳谷主仅数面之缘,却知她刚烈果敢,绝非投敌叛变之人,相信她此去金锁城的必有其难言的苦衷。”萧弄月感激地朝苏探晴望了一眼。
段虚寸叹道:“段某本也相信柳淡莲绝不会做此事。但铁湔好歹亦算是一个人物,此等事情当不会信口雌黄,他既然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公开宣布柳淡莲投靠之事,必有所恃,想来亦得到了柳淡莲的首肯。不然后日岂不难以下台?”他直称柳淡莲之名,显然已不将她当做自己人。
“铁湔公然宣称?”苏探晴吃了一惊:“难道……”
曲临流沉声道:“一个时辰前收到铁湔传书,我们才得知此事。”
苏探晴蓦然一震,这才明白段虚寸并非跟踪柳淡莲才知此事。算起来一个时辰前柳淡莲刚刚入金锁城不久,铁湔立刻就派人传信,可见是早有预谋。转念想到柳淡莲明知这等局面还甘愿投奔铁湔,多半是提前得到了铁湔的传信。而铁湔在比武即将到来之际忽出此举动,不但可减弱己方的实力,更是极大打击了中原武林的士气,心计之阴沉可见一斑。他本以为铁湔与柳淡莲确是两情相悦,如今看来铁湔竟只是利用柳淡莲,鄙夷其人其行,怒气暗涌,几乎冲口将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说出来。
敛眉夫人叹道:“柳谷主身为女中豪杰,一向是我所敬重的人物。我们还是先不要公布此事,萧庄主暗中约束炎阳道手下,等后日陈大侠与铁湔一分胜负后再做决定吧!”
苏探晴想到小菊的话,抬头瞅一眼敛眉夫人,果然觉得她比往日微有发胖,眉宇间春意隐露,前几日虽觉异样却无多想,如今看来只怕不假。如果她真是怀有身孕一事属实,与敛眉夫人有私情的人极有可能是段虚寸,也难怪此次接管洛阳敛眉夫人对段虚寸惟命是从。可段虚寸对敛眉夫人又有几分真心?只怕多半还是为了满足他的野心。而敛眉夫人身为女子,又是在这敏感的时候,只怕已猜到了柳淡莲投靠铁湔的真正动机,所以方出此言。
曲临流朗声道:“敛眉所言有理,此事暂时不宜宣布。不管铁湔玩什么花样,武功相较可来不得半点含糊,只要陈兄一战功成,他便再无翻身的机会!”剑圣既然开口,段虚寸纵不甘心,亦只好勉强答应。
陈问风笑道:“看来老夫肩上的压力不小,这便早早回房休息,养精蓄锐下以备后日一战,至少不能扫了中原武林的颜面。”当下诸人又谈论一会,各自回去休息。
明镜先生却特意叫住苏探晴:“苏少侠请借一步说话。”
林纯笑道:“有什么事情不让我听么?”
明镜先生嘿嘿一笑,大手一挥:“男人说话,小姑娘先回避一下。”
林纯赌气道:“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愿意听呢。”
苏探晴随明镜先生来到僻静处,明镜先生面呈犹豫:“老夫与苏少侠一见投缘,所以有些话才不吐不快。不过此事亦未必做得准,唉……”
苏探晴见明镜先生欲言又止,奇道:“前辈有何事情尽管开口,无需顾忌什么。”
明镜先生犹豫良久方道:“老夫一生杂学甚多,除了对三国特别有研究外,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命相算理皆有涉及,虽杂而不精,却也颇有心得。林姑娘国色天姿,冰雪聪明,老夫极为欣赏她,你们两人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不过……”
苏探晴灵光一闪,脱口道:“前辈可是看出林姑娘命中有何缺陷么?”他蓦然想起在隆中城初遇明镜先生时,他曾说起精通命相之术,但见到林纯时似乎神色颇古怪,当时就有所怀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询问。
明镜先生吸一口气:“苏少侠果然机敏。老夫不妨实言相告,林姑娘颧高眉淡,左颊三痣,此乃与其父相克相生之面相……”
苏探晴隐隐记得当时明镜先生看到林纯问得第一句话是:“令尊身体还好。”想不到竟是如此缘故,微笑道:“林姑娘仅是赵擎风的义女,她的亲身父亲早已仙去多年了,而且亦正是赵擎风所害!”
“正因如此方才令老夫不安!”明镜先生叹道:“生此面相之人,与其父应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实不相瞒,红颜薄命,林姑娘本应是早夭之相,却因其父亡而生,此乃相克;而如今赵擎风朝不保夕,只怕亦会因其义父亡而亡!”
苏探晴胸中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镜先生续道:“振武大会之时老夫并不知晓林姑娘的身份,亦不便多言。此次相见,又细细查看了她的面相。此等危言耸听的话语原不应诉诸于口。但老夫欣赏你二人,所以才直言无忌,一来希望苏少侠心中有数暗做预防,二来也盼拼得道破天机,化解这一劫数。”
苏探晴知道明镜先生若无把握断不会出此非常之言,而且他道破天机,若是冥冥之中真有神灵,只怕亦会迁怪于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惶惑,勉强笑道:“天意难违,人各有命。晚辈本不信鬼神之说,但前辈既然如此提醒,自当小心提防。”
明镜先生喃喃一叹:“或许只是老夫太过在意之故,命相之数原也做不得准。此事不必告知林姑娘,苏少侠心里有数便是了。”拱手辞别苏探晴。
苏探晴愣在原地。林纯早已等得不耐烦,上前狠狠揪了他一把,方才令他如梦初醒。
林纯嘻嘻一笑:“我猜你们必是又辩争什么三国的事情,明镜先生只怕说不过你丢人现眼,所以才不让我旁听。”
苏探晴顺林纯语意点点头,强压心头烦恼,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林纯却忽然扭捏起来:“才不要你送,这侯府中到处都是眼睛,要是被他们看到我们什么举动岂不羞死人了。”飞快上前拧一把苏探晴的鼻子,大笑跑远。
当晚苏探晴便住在初来洛阳时所住的客馆中,旧景仍在,情势已非。那时他尚是擎风侯请来的客人,如今却要与之决一死战,不由大感天意难测。擎风侯虽已扳倒,顾凌云尚未救出,而那杀死郭宜秋与罗清才的真凶仍逍遥法外,而他首先怀疑的便是那炎阳道中神秘的“影子杀手”江东去,江东去绝不可能死于铁湔之手,只怕这也是铁湔留下的一着伏兵。只是在目前尚无证据的情况下,他只有把一切怀疑尽藏于心中,静等时机揭破真相!
又想到明镜先生说得话,心神一时恍惚起来。他虽不信命相鬼神之说,却无法将之抛在脑后。心想纯儿对自己实在太过重要,纵是饶擎风侯不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擎风侯身犯谋反重罪,又犯了江湖众怒,就算自己不杀他,其他人又岂会放过他?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人声喧哗。披衣出门,却见几十名守卫来回奔走,苏探晴拦住一名守卫问道:“发生何事?”
那守卫回答道:“把守侯府南院的七名兄弟都被击晕,只怕有夜行人突然闯入。兄弟们正在搜查。”
苏探晴心想剑圣、陈问风都在此地,竟还有人敢夜闯,真可谓是大胆至极。忽听自己房内微有响动,心中一动,随口敷衍几句支开守卫。转身进入房内,床上赫然盘膝坐着一人,全身黑衣,双目如电:“小晴!”正是师父杯承丈。
苏探晴连忙上前拜见:“剑圣与陈老前辈都在侯府中,师父何必冒此大险。只须在城中留下记号,徒儿自会前去相见。”他们师徒间早就订下一套联络方法。
杯承丈叹道:“师父有负小晴重托,所以急着回来见你。”
苏探晴一惊:“难道师父并未找到小顾的母亲么?”
杯承丈摇摇头,长长一叹,却不说话。
苏探晴见杯承丈神情凝重,仿佛别有隐情,只怕塞外之行另有事情发生,正要开口相询,却见杯承丈蓦然一弓腰,咳出一口血来。苏探晴这才注意到杯承丈面如淡金,胸口一滩黑色痕迹,似是鲜血,大惊道:“师父受伤了?是何人所为?”连忙握住杯承丈的右手,将内力输送过去。
他两人内力源出同门,疗伤事倍功半,不多时杯承丈已缓过一口气:“不过是一些小伤,并不妨事。主使伤我之人就在洛阳城中,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