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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似乎愧见中原武林人物。
苏探晴听到人群中发出一声熟悉的叹息声,心中微微一跳,转头看去,却是一位面若淡金的陌生汉子,看其服饰应该是炎阳道中的弟子。他耳力极好,任何声音几可过耳不忘,立刻听出此人是梅红袖所装扮。大概见到柳淡莲随着铁湔公然出面对抗中原武林,忍不住为之惋惜。又想到萧弄月既然让梅红袖化装随行,自然也知道柳淡莲投奔铁湔的真相,暗叹一声,与梅红袖对视一眼后微微点头以示招呼,拉着林纯往队伍前列行去。
安砚生等十余人在金锁城下三十步外一字排开,压住阵脚。铁湔与擎风侯两人大步迎来,铁湔朗然大笑道:“久闻南刀北剑的大名,今日有缘相见,实乃铁某三生有幸!”
剑圣初次与铁湔见面,看其龙行虎步,行止间隐见名家风范,不由低声叹道:“大好男儿,奈何作贼!”
铁湔来到阵前,目光从诸人身上逐一扫视,最后缓缓落在剑圣与陈问风的身上,慨然道:“在此情形下,纵是剑圣率数万大军直逼金锁城,铁某亦无话可说。但陈兄依然应约前往,果是仁义无双。铁某亦非不知好歹之人,若是战败,自当一死相谢!”事到如今,他依然能面色从容,不见慌乱,更能直言生死,果不愧是一代宗师。这番话虽示弱,却自有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气,顿令金锁城诸人热血沸腾,士气大涨,齐举兵器狂呼。
陈问风剑眉一展:“铁兄能如此堪破生死成败,纵是敌人,亦赢得了老夫的十分敬意。”
剑圣亦淡然道:“铁兄尽可放心,老夫身怀太后口谕,只要铁兄与逆贼赵擎风授首,其余人等概不追究。老夫可用剑圣之名义保证:此次全依江湖规矩而战,绝不会滥杀无辜。”
铁湔与擎风侯皆是微微一怔,按理说擎风侯谋反乃是诛九族的重罪,与之同谋的安砚生、风入松等人皆难以幸免,太后下此口谕实属难得。而剑圣若是率领大兵强行屠城,将异族高手一网打尽亦无可指责,他能出此言,自也是怀着一份仁义之心。
擎风侯回身对手下沉声道:“赵某自咐必死,此刻若有人不愿与我同赴此难,便请离开金锁城,赵某绝不阻拦。”金锁城头上站满了摇陵堂众,将双方对话听得真切,却无一人离城弃械投降。擎风侯威震洛阳数十年,如今留在身边的都是忠心之士。
剑圣大笑:“金锁城中果有重情重义的汉子!”转身下令道:“传老夫将令,一旦铁湔与赵擎风败亡,只要对方不顽抗到底,便放其逃生。”身后数百人齐齐呼应,比金锁城刚才的举动更具声势。
目前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金锁城已处于绝对下风。但铁湔一上来便直言若不敌陈问风当场自刎,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举,剑圣等人却不为所动,而是以仁义化解对方拼死一战的决心。大战虽尚未开始,言语间已是斗智斗勇,各显锋芒。
铁湔漠然哼道:“我与陈兄之战胜负未知,剑圣此语恐言之尚早。”
剑圣历喝一声:“铁兄身为汉人,却助蒙古人侵我中原,无论你与陈兄胜负如何,老夫皆不会放过你。”
铁湔哈哈大笑:“若铁某能侥幸胜过陈兄一式半招,自当再请教剑圣绝学。”
陈问风淡淡道:“想不到铁元山的后人竟然为虎作伥,实是负了他远赴塞外的一番苦心。”
铁湔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敢逼视的寒光:“良将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祖上既不容于中原武林,远赴塞外亦是迫不得已,陈大侠何必出言相辱铁某先人,岂不有失风度?”
陈问风心头暗叹,看这情形铁湔只怕并不知铁元山当年身负背叛之名投奔蒙古人的真相,毕竟已是数百年前的事情,旧话重提不免太过小家子气,而且铁氏一家老小尚在塞外,若此事传入蒙古大汗耳中,怕是抄家灭族之祸。他生性光明磊落,闷哼一声,不再言语。
剑圣目光转到擎风侯身上:“赵擎风,见了岳父大人还不跪拜谢罪么?”
擎风侯苦笑道:“成王败寇,千古之定论。赵某谋算不精,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不过连累了老人家,心头不安。今日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宣布,与曲氏敛眉之婚约已解,从今以后赵某与曲家更无瓜葛。”抬头望着剑圣缓缓道:“老人家若仍觉心意难平,一会儿尽可约赵某一战。”擎风侯毕竟一代枭雄,虽大势已去,风范犹存。这番话昂然道来,亦不失高手气度。而且他言语中并不直呼剑圣之名,仍是显得十分尊重。
林纯虽然恨透了擎风侯,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十余年相处,那一丝残存的感情岂能说断就断?在目前的情况下,谁也无法替擎风侯开脱,眼见曾万分敬重的义父面临众叛亲离的境地依然负隅顽抗,纵然口中强硬,亦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由一搐,颤抖的小手紧紧攥住苏探晴。
苏探晴感应到林纯的心情,又想到明镜先生告诉自己关于林纯与擎风侯的话,怅然一叹。擎风侯虽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昔日霸主为了空名虚利落到如此地步,亦令人心生惋惜,若有选择,他宁可置身事外,放其一条生路。再偷偷望一眼敛眉夫人,她听了擎风侯当场休妻的这番话后,面上虽仍是不动声色,一如往常的平静,那双凤目中却射出复杂至极的神色……
天意难测,造化弄人,世间情欲恩怨的纠缠,原本就是这般欲舍难休!
剑圣长长一叹,目光从擎风侯身上移开,望向铁湔:“铁兄打算在何处与陈兄一战?”
铁湔一笑:“剑圣何必性急,今日乃是中原武林与塞外武林相聚一堂的大日子,且让小弟先将这些外族高手一一介绍,何况其中也不乏中原武林的老朋友……”柳淡莲的身体一震,望向铁湔,欲言又止,眼中神色茫然。
苏探晴立刻猜出铁湔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要将柳淡莲投奔之事当众说出。前来金锁城的数百中原武林人士虽隐隐知晓此事,却皆以为柳淡莲有何把柄落在铁湔手中,出于无奈方才阵前反戈。若是将柳淡莲爱上铁湔的实情当众说出,铁湔一死柳淡莲势必无颜苟活,只有殉情一途。虽然此举不能救铁湔一命,但那心理上微妙的波动或许足以影响陈问风对战的心态。铁湔此人实在是工于心计,在此生死关头,一切可供利用之处都不放过。
苏探晴岂会等铁湔开口,跨前几步:“铁先生运筹帷幄,决断千里,巧借江湖各势力不露声色策动了这一场惊天秘谋。晚辈虽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对铁先生的雄才大略亦感钦佩,可谓是心中极敬重的一位大敌。而事已至此,铁先生又何必行小人之举,徒令晚辈心生鄙薄?”场中只有铁湔、柳淡莲、林纯、梅红袖等寥寥数人明白苏探晴话中的真正含意。
柳淡莲感激地望了苏探晴一眼。铁湔低头沉思良久,面上隐露愧色,挥手令手下打开金锁城门,侧身让开道路,举手相请:“请剑圣与陈兄等人入城再叙。”又凝目锁紧苏探晴:“这位想必就是近来风头最劲的关中浪子苏少侠了。振武大会上未能一睹真容,想不到竟是这般风流俊俏。”苏探晴在振武大会上化名秦苏,又戴着面具,铁湔当时虽猜出了苏探晴的身份,却到今日才见到他的真面目。
苏探晴见铁湔放下柳淡莲之事不提,拱手谦然一笑,不复多言。
剑圣与陈问风率众人入城,皆是一呆。原来城中房舍大部份已拆除,留下一大片空地,在方园三十余丈的范围内立有几十堆大石,场中间则搭有一座八尺高三丈余宽的高台。高台被那石群围在中间,显得极为诡异。
铁湔朗笑道:“为了与陈兄一战,老夫{;文;}特意在{;人;}金锁城{;书;}中如此{;屋;}布置,诸位可还满意么?”
众人心中生疑,不知铁湔有何诡计。明镜先生低声道:“看这情形,倒似是当年诸葛武侯布下的八阵图。”诸人闻言凝神细看,那些石阵东一堆西一堆十分零乱,浑如一个个小山丘,瞧不出什么端倪。明镜先生、苏探晴与萧弄月等人略通阵法,石堆的布局却与他们胸中所知并无雷同。只隐隐觉得阵中鬼气森森,大有玄机,虽知铁湔此举必有古怪,却无法猜破其心意。
铁湔淡然道:“明镜先生可忘了我们在振武大会上的赌局?这里一共是六十四堆石块,每一堆下皆藏有一本六十四经堂的秘籍……”
明镜先生截口道:“当初铁先生说好,只要陈大侠现身一见,便将归还秘籍。如今可变卦了么?”
铁湔哈哈大笑:“此一时彼一时。铁某虽可淡看生死,但蝼蚁尚且贪生,既然手上还有最后一副牌,若不好好用之岂能甘心?”
明镜先生一瞪眼,正要出言驳斥,剑圣抬手止住他:“铁兄有何提议,不妨直说。”
铁湔道:“天下英雄齐集于此,若是仅看我与陈兄一战,未免无趣。倒不如双方各派六十四位高手比武,胜一场便得一本秘籍,不知剑圣意下如何?”举手一挥,六十四名异族高手奔入场中,各占一方石堆。铁湔则率其余人退至高台另一侧,与剑圣等人相隔四五十步的距离。
中原武林齐声大哗,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六十四场比斗一场不失,势必无法尽数得回秘籍,更何况六十四场拼斗下来,只怕需要几日光景。苏探晴等人虽知铁湔绝无可能束手就范,却也未想到他竟然有此异想天开的提议。
陈问风哈哈大笑:“铁兄真会开玩笑,难不成要搭台子开戏班么?是否还有其它更好的建议?”
铁湔傲然道:“既然剑圣、陈兄等人认定铁某无路可逃,这最后一场决战自然要轰轰烈烈,方才不负铁某之名!若不然,索性一拍两散,诸位尽可率大军攻入金锁城,看还能抢下几本秘籍?”
苍雪长老怒道:“铁先生你亦算是武林宗师,何必出尔反尔,行此无赖行径?”
铁湔双目若电,冷笑道:“当初说好仅是与陈兄切磋武功,如今却已成是不死不休之局,难道要让铁某引颈以待,方称诸位之意么?原来所谓自命侠义之辈,却也不过如此!”众人一时哑然,铁湔虽毁诺,但值此命悬一线之际,凭这六十四卷武学秘籍作最后一博,倒也无可厚非。这番话尽管强词夺理,却也不好辩驳,在振武大会上谁又能料到铁湔挑战陈问风乃是调虎离山之计,实是为了助擎风侯暗中策反?看此情景,中原武林虽是实力远在对方之上,但若想安然保住六十四卷武学秘籍,也只好接受这看似公平、却正中对方下怀的建议。
剑圣长吸一口气,声压全场,一字一句缓缓道:“好,便请铁兄与老夫开始第一战!”看来他也被铁湔激起真火,不惜抢在陈问风之前挑战铁湔。
“剑圣既有意,铁某自当奉陪,不过却不是现在。”铁湔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一场盛宴,主菜自然要留到最后。”
擎风侯越众而出,跃上石阵中的高台:“第一战便由老夫抛砖引玉吧。”目中隐喷怒火,遥遥盯住段虚寸:“段先生可敢与老夫一战?”他筹划多年的谋反大计之所以功败垂成,全因段虚寸之故,心中恨透了他,首先出场搦战。
铁湔好整以暇,冷笑道:“赵兄挑战摇陵堂叛将,原也是情理之中。此战的彩头便是少林派的达摩棍法吧!”
剑圣等人的目光齐集在段虚寸身上,一时皆无良策。段虚寸自然不是擎风侯的对手,但第一战的胜败最为关键,段虚寸不敌也还罢了,若是示弱避战,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