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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继续完成“断腕”计划!
秘道笔直朝下,看来郭宜秋平日足不出户,皆是靠着秘道行动,昨夜去弄月庄想必亦是由此而行。苏探晴知道凶手离开不久,加速疾行,一路上却再无异常。走了二柱香时分,一道石门拦住去路,秘道已至尽头。推门而出,耀眼的阳光扑面,已到了山脚下一片荒地,应该是位于金陵城的东郊。
忽听山顶上锣声大作,想必炎阳道已发现了郭宜秋被刺杀之事。苏探晴苦笑一声,目前他已是杀害郭宜秋的最大的嫌疑人,只怕过不几天炎阳道就会发出通缉自己的榜文,连萧弄月也不会相信自己。
苏探晴目前最担心的是林纯是否已经被东方天翔救出弄月庄,他心知经此变故,弄月庄必会加紧防卫,凭自己一己之力想从弄月庄中救出林纯绝不可行,只有去那山神庙中等候她的消息。略略思索一下,先借着树木隐藏身形,沿着山麓走到另一边山脚,找个山洞匆匆易容一番,把自己打扮成客商模样,认清方向,施施然往金陵城中走去。
城中表面上一如平常,但不少炎阳道弟子三五成群,在城中来回巡视。苏探晴在城中闲逛,暗暗运功留意探听炎阳道弟子的说话,才知郭宜秋死讯已传遍炎阳道,目前暂由萧弄月代行盟主之职,淡莲谷与弄月庄的人马已一齐出动,务求找到自己。不由暗叹一声:按理说萧弄月本应将郭宜秋的死讯秘而不宣,但只怕他初见郭宜秋的尸体亦分不清楚真假,所以将消息散布出去,此刻炎阳道人心惶惶,若自己回洛阳不能一举除去擎风侯,炎阳道从此再无与摇陵堂争雄的实力。
眼看已过午时,苏探晴来到一间酒楼,寻个靠窗口的座位,要了一壶美酒与二碟小菜,自斟自饮。
酒楼正对玄武湖,微风徐送,湖岸芳草茵茵,长堤柳丝低垂。苏探晴却根本无心欣赏旖旎风光,看似凭窗独饮的商客,内心里却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心机缜密,虽知金陵城绝不可久留,但一来要留到晚间去山神庙中等候林纯,二来炎阳道必会立刻封锁金陵来往的道路,白天出城惹人怀疑,反是留在城中较为安全。他知道郭宜秋已死,纵然找萧弄月解释清楚亦于事无补,反而会将“断腕”计划全盘暴露,倒不如宁可背上行刺郭宜秋的罪名,利用凶手尚不知郭宜秋另找替身之事,给擎风侯布下一个圈套……
过了一会,忽听人声喧哗,却是几名炎阳道女弟子入酒楼巡查,当先领头一人正是梅红袖。梅红袖乍望见苏探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朝他缓缓走来。苏探晴微微一凛,知道梅红袖对自己比较熟悉,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故做好奇瞅她几眼后望向窗外,浑如毫不知情。
梅红袖径直来到苏探晴桌前站定,欲言又止。
苏探晴但觉心中怦怦乱跳,竟是毫无来由地一阵紧张,面上却不露惊惶之色,拱手一礼,故意压住嗓音,以金陵口音道:“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梅红袖听到苏探晴的口音,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极古怪的神情,轻声道:“这位先生似乎有些眼熟,可在何处见过么?”
苏探晴强自镇定道:“在下记忆中从未见过姑娘,却不知姑娘为何如此说?”
梅红袖低下头,歉然道:“先生莫怪,小妹认错了人。”说罢带着几名炎阳道弟子转身匆匆离去。苏探晴虽感觉梅红袖神色蹊跷,但见她离去暗舒一口气,信心大增,既然梅红袖都看不出自己的易容,其余炎阳道弟子更应该无法认出他。
眼看将到傍晚,苏探晴结帐出了酒楼,信步往西郊外走去。他自从少年时被杯承丈收徒后再未回过金陵,此刻重回故地,眼前景物渐渐熟悉起来。
前方道上缓缓走来一位乞者,那是一位老人,佝偻着身子,手拄木杖,乱发遮住半张面孔。来到苏探晴面前,伸出手来:“这位大爷行行好,可怜一下吧……”
苏探晴只觉这语声熟悉,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老人虽是皱纹满面,却仍可依稀认出当年的模样,竟正是从前在村中教书的郭夫子。
苏探晴连忙扶起老人,颤声道:“老人家可是姓郭么?你可还认得我?”
老人睁开混浊的双眼,打量了苏探晴半天,摇摇头道:“小姓郭。恕老朽年老眼花,不识大驾。”苏探晴当年不过八九岁,十余年过后早已容貌大改,郭夫子自然认不出来。
苏探晴想到昔日郭夫子在学堂中讲“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如今却沿途行乞,若非迫不得已何以至此,本想问问郭夫子何以落到这般田地,奈何心头一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将身边所有的碎银掏出来递给他。
郭夫子乍见这许多银两,吃了一惊:“这如何使得?老朽……不能要。”那苍老的语声中似乎还依稀可辨当年的一份清傲。
苏探晴柔声道:“学生昔日曾受先生授育之恩,这些银两务请收下,权做学费,也好让先生安渡晚年。”
郭夫子颤巍巍地就要拜倒在地,苏探晴连忙扶住他:“无需多礼,先生曾教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如今不过些许银两,又怎及授业之恩的万一?”
郭夫子涕泪横流,怔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探晴叹道:“先生育人无数,我只是其中一个不成器的学生而已,何必知道姓名。”其实他的名字亦是郭夫子所取,只是怕连累了他所以才隐瞒。
郭夫子呆了半晌,忽又仰天大笑起来:“好好好,想不到我郭夫子羸弱一生,竟也能教出这样一个知恩图报、深怀侠义的学生,亦可算不枉一生。”
苏探晴听到郭夫子说到“侠义”二字,心头忽就有一份顿悟。他出师杀手之王,在江湖上博得浪子杀手之名,从来只知凭心行事,似乎早就远离了那些从小耳闻目睹的侠义之举,如今得到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称赞,一股久违的热血重新涌上,才知侠义原来并非只是以天下为己任、救民于水火中,只要能穷已之力济一方百姓,亦算是侠心义胆。他不忍再看郭夫子的窘态,强行将银子塞给他,再深施一礼,转身快步离去。犹听到郭夫子在身后不可置信般喃喃低语……
苏探晴心绪紊乱,不觉走到曾居住过的小村边。想到自己当年父母双亡,全靠村中仁者接济,那些对自己有恩的叔伯姑姨不知是否还健在,有心去村中看看,却是近乡情怯,实是害怕再遇见类似郭夫子的情况。他靠在村前的一棵大树边,手抚树身,许多幼时凌乱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记得那时自己每日放牧归来,便去偷偷听郭夫子讲学,然后将牛儿系在这棵大树上,自己则温习当日所学,还在大树上刻下许多勉励自己的话语。如今刻下的那些字早不可见,曾被自己敬若圣贤的郭夫子落魄为乞丐,而当年孤若无依的小牧童却已变成名动江湖的浪子杀手,不由感慨命运无常。
一阵微风吹来,苏探晴神智一清,心系林纯,眼见天色渐暗,抬步往当年遇见顾凌云的那间山神庙方向走去。才行出两步,心中突生警觉,感应到有人窥察。他知道刚才重归故地,又遇见郭夫子导致心神大乱,竟没有发现被人跟踪,料想应该是炎阳道的弟子。
他对自己的易容术极有信心,猜想是自己对郭夫子出手大方,所以引起了对方怀疑。当下转过方向,往山神庙相反的方向走去。足下忽快忽慢,看似平稳,实则已运起碧海青天的轻功心法,谁知走了半柱香时分,被盯视的感觉依旧,对方竟然如影随行。索性停下脚步回望,夜幕中瞧不见丝毫人影。苏探晴心头暗凛,知道跟踪者应该是高手,而且若是炎阳道中人亦不会害怕暴露行迹,不知是何来头。不过他自幼在此放牧,加之那时少年贪玩,无事便钻洞爬树,对这一带的地形可谓是了如指掌。借着夜色的掩护,在林间草丛中或停或行,绕了山坡转几个圈子后,总算将跟踪者摆脱。
那山神小庙废弃多年,幸好少有人来,虽经风吹雨淋,檐上杂草丛生,几堵墙都已倾斜,大体仍是完好。苏探晴来到庙外,回想与顾凌云初见的情形,恍若隔世。
推开虚掩的庙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凄清的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在庙中,仿佛如半副残缺不全的泼墨山水画,倍觉惨淡。
神像早已不在,空空的供桌上灰尘满布,房角蛛丝纠结,堂中却有许多凌乱的脚印,轻轻叫一声林纯的名字,却无回应。苏探晴见那脚印痕迹甚新,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这个小庙如此偏僻,又早已废弃,附近村民极少来此,仔细分辨下确定是一男一女的脚印,应该是林纯与东方天翔无疑,但为何林纯不留下来等自己,莫非另有什么意外?不过小庙中并无打斗的迹象,看来是林纯与东方天翔等候一会后不知因何故又离去。苏探晴再回想刚才被人跟踪之事,不由暗起戒心。
突然,一种可怕的直觉涌上苏探晴心头。在月色下,小庙残垣断壁的影子似在轻轻颤抖着,眼前莫名地一暗,仿佛是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飘来一朵浓墨的乌云,如一只大铁罩般将无边的大地罩在其中。与此同时,一股杀气已无声无息地朝他袭来。
苏探晴出道两年,经历无数危险,却从未遇见过如此强烈的杀气,那锐烈的杀气似可穿透心脏,令人不战而溃。他全身肌肉刹时绷紧,将内力提至顶点,防范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庙里顿时陷入沉寂中,虫唧鸟鸣声亦停止下来,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
然而预感到的伏杀却迟迟不现,敌人显然察觉到苏探晴已有防备,所以凝而不发,等待着最好的时机。苏探晴全身不动,身体如标枪般挺直,一股冷汗已顺着脊背缓缓流下。他直觉出一个可怕的敌人就在附近,甚至就藏身在这小庙中,偏偏却一点也感应不到敌人的方位,对方必是一个精于伏击的超级杀手。
这是一个局,而他已落入局中,若不是刚才发现被人跟踪从而心中一直保有警觉,只怕他现在已是一具冰冷的死尸。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刺杀郭宜秋的凶手,以浪子杀手之能,亦没有把握避开对方蓄势已久的一击。
在小庙黑暗的角落中,蓦然闪起两点黯淡的红芒,平行间隔四指余宽,那是一对犹如猛兽伺伏猎物的眼睛,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苏探晴发声长啸,踏前一步,左手骈指如剑,食、中二指分刺两点红芒,右手玉笛使一招“短歌新曲无心理,卧看残月上窗纱”,划出一道弧线,笼罩住红芒周围四尺的范围。面对强敌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出手就是濯泉指与玉笛剑法的合击。
就在苏探晴出招的一刹,忽起惊人的变故。轰隆一声巨响,四壁与庙顶一齐被撞开,小庙中灰尘漫卷,砖石横飞,就仿佛刹那间被一种强大的外力撕成了碎片。十余道黑影迅速闪入庙中,各执兵刃朝苏探晴杀来。苏探晴招至中途不及攻敌,玉笛倒翻,磕开袭来的几件兵刃。敌人中五人手执短刃近身博击,三人用得是长枪、棍棒类的长兵器封住退路,两人射出暗器,另有二人在远处掠阵,显然是训练有素,每人一击则退,绝不冒进贪功。而那两点红芒却已蓦然隐去。
苏探晴心头巨震,只看这十余道黑影全身纯黑,彼此配合无间,便知这是一个缜密的杀手组织,以他一人之力面对十余名高手已是必处下风,何况还有那个眼神若电、杀气凌人的超级杀手!
敌人一出手就将小庙毁去,令苏探晴无法背靠坚壁,只能处于被十余人围攻的境地。他知道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