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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吃所有的好东西。”
闻声,父母们被逗笑了,林旭转过头又询问长子,说道:
“呵呵呵呵,那离儿你呢?”
“我要当大神。”
正当全家其乐融融地共享天伦之乐,林旭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种抽离感,仿佛这一刻与妻儿欢声笑语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他自己则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这种感觉来得好没道理,却又不像是幻觉。在短暂的一刹那失神过后,林旭眨了眨眼,神智恢复清明。
清醒不会给林旭带来多少喜悦,他端起茶盏,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就是我的本心吗?圣人不仁?”
人类之所为人类,其一是人类的肉体,其二是人类的情感,二者结合起来才是一个真正的人。灵魂虽然也很重要,终归是众生通用的插件,不是人类所独有的特征,因此可以刨除在外。在此时此刻,重新获得了肉体的林旭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正在逐渐丧失人类的情感,无论环境氛围如何令人感动,他的本心却分毫不动,仿如一池静水,清晰倒映周围的景物,自身却不兴波澜,这也意味着林旭身上人性的一面会越来越少了。
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业已失去了,可能再也找不回来,林旭顿生怅然,不过这种复杂难明的情绪也迅速消散了。
比较起个人内心的感受,林旭更为看重自己的责任。如何让妻儿好好活下去,怎样庇佑这一方天地的生灵,这些都是他原本身为男人和成为神祇后所担负的重大责任。与其为了那些业已消失无踪,今后不可能失而复得的东西而感伤不已,还不如好好珍惜眼前的这一切。
手上端着茶碗,林旭操着他人无法听不到的微弱声音,近乎于无意识地念白说道:
“拟将我意比天心,何惧霜雪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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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凛冽呼啸,一条宽大素白丝绢制成的巨型条幅悬挂在天柱山旧山神庙门前,上书着一行斗大的黑字“天下地祇大会”。
地祇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封神之后不入天庭的神明,差不多拉过来都能叫作地祇。林旭这次召集了天下地祇与会,目的是要整合力量,以求在命悬一线的大危机出现之前,抢先一步把不可控的风险抑制到最低限度。只是他的立意和初衷虽好,却也不见得所有同僚都肯买账。任何一个组织或者行当,其实都是很讲究论资排辈的,说到资历问题,林旭显得格外尴尬。
类似他这样封神不到十年的新嫩小白,顶天只配在地祇当中垫底,与会者随便叫出一个来都比林旭资深得多。事实也是如此,人家凭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听着一个小辈吆五喝六?难不成,只靠林某自封神职吗?那岂非成了天下的笑柄?
林旭怀着如此忐忑不安的心情,迎来了头一波赴会的地祇。这倒也不用说,全是跟他有过交往的那批地祇,其中是以几位盟友为核心,这几位算是林旭比较亲近的。
见面之后相继见礼,林旭客气地说道:
“诸位尊神赏光莅临寒舍,林某不胜感激,请大家先到内厅休息片刻。”
今日来得便是客,纵使一部分地祇投来目光不甚友好,林旭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在面子上的礼数也短少不得,仅仅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平静事态。
看着宾客们鱼贯而入,巫山君萧柏琅这时凑到林旭身旁,低声说道:
“如何,客人来得多吗?”
闻听此言,表情哭笑不得的林旭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
“唉,别提了,大猫小猫三两只啊!你们几个能来捧场,我便算是烧了高香。”
充满同情地望着一脸晦气神情的林旭,萧柏琅“哗啦”一声展开描金折扇,故作洒脱地拍了拍林旭的肩头,安慰说道:
“林兄切莫灰心,万事开头难嘛!”
正在此时,一道遁光自西方而来,随着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妖神孟蜀从一片扬起的尘埃中现出魁梧身形。
见此情景,林旭连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说道:
“噢,孟前辈?您怎么来了?”
闻声,孟蜀摸着大光头,大笑说道:
“哈哈哈哈,俺这肚皮天生宽大,既有白吃白喝的好机会哪能平白放过?林小子,你不会往外赶我吧?”
明知对方是怕伤了自家颜面才如此说法,林旭心中一暖,再度欠身说道:
“呵呵,前辈您说笑了,快些里面请。呃,这几位是……”
巴蛇化形的孟蜀身形极其魁梧,恨不能跟说书描述的那样,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反正孟蜀站在那里就跟一面墙似的,有它挡在前头,后面的景物也就不容易看清楚了。直到此时,林旭才发现孟蜀身后还跟着一群面生的客人。
这时候,孟蜀一转身,指点着说道:
“哦,你们几个上前来。林小子,这是俺朋友家里的后生晚辈,没见过啥世面,这一遭俺领着他们出来走走,结识一下天下英雄。”
闻听此言,林旭已经晓得这群陌生人怕是哪家大妖的后裔,否则也不会被孟蜀看在眼里,拱手说道:
“林某见过诸位道友,快点里面请吧!”
卷二
116 盟主
117 3665
没有人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主角,顶多是一群备选者中的某一个,这天底下的明眼人多得很,晓得当前局势波诡云谲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苦于没人能挑起这么大一副担子,于是华夏地祇联合的庞大计划才蹉跎至今。此番,林旭的举动尽管被很多同僚前辈们暗中指斥为狂妄无知,每每遭人冷眼相待,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干出了许多地祇想却又干不成的大手笔。
这次林旭如愿将众多地祇,以及那些态度相对友善温和的天妖巨魔们汇集一堂,各方共商这一方天地的前途大计,也算得是殊为不易了。
天柱峰下的山神庙是会议召开前的休息场所,正式会场则设在天柱峰绝顶之上的封神台。
林旭是如何营造这座特殊建筑,知道内情者寥寥无几,此地阴兵鬼卒们平日里守备森严,外人无从得见,亲眼见过这稀罕玩意,不知震撼了几多来宾。
话虽如此说,地祇们对林旭的态度照旧是若即若离,未得天封便自说自话,大刺刺给自家脑袋上扣了一顶霍山府君的大帽子。林旭如此离经叛道的所作所为,大抵也只有他这种完全不顾其他人看法的楞头青外来户才干得出。在天庭的多年积威之下,地祇们对林旭这个傻大胆是避之唯恐不及,祂们生怕沾上了一星半点嫌疑,免得今后天庭追究起来,自家洗不脱干系。
林旭宣布会议开场,他作为地主头一个出来发言,抱定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一上来林旭便爆猛料说道:
“诸位赏脸前来,林某颇感荣幸,今日闲话少叙,咱们直入正题吧!三百年前的那一役,想必大家也都听过。林某不才,未能赶上前辈先贤的壮举一直深以为憾,现在必须告知列位一个噩耗,当年的那些域外神魔又回来了。”
这时,台下宾客们一片喧哗,早就料到这个场景可能出现,此刻林旭不为所动,继续神色沉稳地说道:
“前些时候,在下于南荒与一妖魔交手,凑巧得知它便是昔日域外神魔在这一方天地留下的暗桩。此獠虽已被诛灭,不过旧日外敌卷土重来之势怕已无可避免。”
当林旭把话讲到这里,整个会场中已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吵闹得跟集市差不多。见状,林旭也只好停了下来,等待大家这些消化爆炸性新闻带来的冲击波。
不管什么时候,总免不了有反对派存在,一名地祇站起身,祂大声驳斥说道:
“尊神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区区一介妖魔所言,又岂可当真?”
闻声,不等林旭接口,妖神孟蜀已然先怒了,重重地一拍几案,厉声说道:
“兀那小子,你的意思是瞧不起俺们妖族吗?”
诸如巴蛇这样洪荒孑遗的物种,由于先天禀赋太过强大,后天难于修炼精进,孟蜀这样化形成功的异种妖神,那更是少之又少了。假如不考虑身份地位的限制条件,直接从天庭拉出个把天神下凡也未见得是它的对手。如今这一方天地之内,想要找出稳赢孟蜀的对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错非自身实力如此强横,在三百年多前那场至为惨烈的大战之中,孟蜀也无法幸存至今。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妖神孟蜀当场发威,自以为占住道理的那位地祇登时面如土色,连声说道:
“呃,是在下失言了,前辈见谅,见谅!”
“哼,下次若再让老子听到你个浑球胡说八道,背后编排俺们妖族,俺就把你脑壳拧下来当夜壶。”
临了不忘恶狠狠地威胁了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地祇,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畏怯眼神注视之下,孟蜀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等转过身,发现自己成了全场视线的焦点,意识到在这个公开场合喧宾夺主有些不妥,孟蜀一张老脸臊红着说道:
“啊!哪个……林小子,该说接着说你的。你们都看着俺干啥?”
无论在何时何地,自身实力才是安身立命最大的本钱。尽管一堆与会者对巴蛇孟蜀的张狂不感冒,祂们也奈何不得孟蜀,这位早在三百年前便已是片界之内有数强者的妖神,不是祂们可以捋虎须的对象。当即,地祇们悻悻地将目光移开,以免引火烧身。
孟蜀出来搅局也算替林旭化解了一道难题,因为他无法证明奥陀是否的确是出自于克苏鲁神系之手,只能说很有这种可能。
林旭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诸位,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那些域外神魔何时到来,在下不敢妄自揣测。当下的难题是在我华夏之东有东瀛神系,西有十字教,南有目标不明的敌对妖魔,上述这三者皆是心腹之患。若在我等与外敌开战之时,这些隐患突然发作,只怕我辈连悔不当初的机会都没了。”
听了这话,在场的与会者们纷纷开始埋头沉思起来,林旭说得的确不错,涉及生死攸关的大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也不会为了事态有可能不会恶化到那一步,所以就对隐患置之不理,那也未免太脑残了。
过了一会,一位面生的地祇开口说道:
“在下所知不多,敢问尊驾的意思是?”
闻听此言,林旭正色说道:
“林某不才,请诸君同心协力,在与域外神魔交锋之前,提前除掉这三个隐患。”
三百年对神祇来说,时间不算漫长,当日血淋淋的教训也还犹如近在眼前。防患于未然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跟在这个问题后面,立马冒出了很难达成一致的话题。
俗语说得好,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无论是什么形式的联合也好,合作也罢,总归要有一个发号施令的首脑存在。如若不然,大家出了门就自说自话,行动起来跟一盘散沙似的,那就什么事也甭想办成了。既然必须存在这么一个,或者几个特殊人物,那由谁来坐这个位子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林旭身为本次会议的召集者,同时他也是霍山的地主,本来很有希望,只是根基浅薄远不足以胜任担当这个角色。
神祇的声望和实力,无一例外都需要悠长的时间加以积淀,本身如火箭般蹿升起来的林旭,作为后进的他缺乏的恰好也是时间积淀这个条件。因而,外部客观条件早已注定,林旭是白白辛苦一场,到头来终不免为别人作了嫁衣裳。
功成不必在我!这句话是妇孺皆知不假,天下间真正能看破功名利禄的智者,那当真好似凤毛麟角般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