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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是校书郎老爷,请恕在下待慢之罪。”那头目见真是铜钮的印信,于是在马上抱拳道。
李扬一皱眉,见此人不下马而在马上答语,就心中恼怒,收了印信对薛嵩道:“即是无礼,那我们便回了信安郡王。”说罢转身就走。
这下那头目着了紧,忙跳下马来,躬身施礼道:“且慢,在下实是甲胄在身不便,还请校书郎恕罪。”
“原来如此,本官还当我大唐的官员在突厥之地行走不通了,差些认为此地已不属大唐的管辖,毗伽可汗不称儿臣不请父事我大唐天子了。真是好胆!”李扬喝道。
那头目扑通一声跪倒,这大大的帽子扣下任谁都担不起,吓的浑身战栗抖动不已,嗑头无数道:“请校书郎开恩,请校书郎开恩!”
“好了,起来吧,本官料想你也无此胆色。快些起来,前面带路,本官要先去拜见毗伽可汗,众特勤、叶护以及大唐的金吾将军,而后再去替信安郡王去左贤王阙特勤陵前拜祭。”
那头目听到不与自己为难是大喜过望,忙起身侍立一旁,见李扬复上了篷车,点手唤过二名部从前面速速报信,自己整队随了李扬身后慢慢行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牙帐
远看山近前,跑死千里驹,搭手相望都能瞧到山顶处,可想走到跟前却是万难。众人一直沿着山脚蜿蜒曲折而行,又向前走了二个时辰方寻了条铺满石子的大道,马蹄声声踏石而行,敲打着李扬一行人的心扉,也给了众人一种别样的感觉,这与几日里在草原上纵马飞驰自是有所不同,好像从幽静的山谷一下到了喧闹的集市,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道上自有行人,也有骑士,来住之间俱是行色匆匆之辈,眼见李扬这一队人奇特,只是望上几眼便目不斜视而走,仿佛看若空气,这被人忽视的感受让乌素达恒频为不满,大声的嚷嚷道:“为何这般时长不出个人来迎接?”
薛嵩瞪眼道:“多嘴!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凭什么你在呜不平?真是丢人现眼!”说完瞧了引路的头目一眼。
“请稍候片刻,我已早早的派人回去,多时会有人出来迎接了李老爷。”头目在马上抱拳解释道。
“那就是了,不要以为我家老爷位卑职小,但也是大唐中枢著作局雠校典籍的正印之官,岂能容你们小看!更不要忘了老爷怀里可是有信安郡王的手书,这可是带着了老王爷的脸面。”乌素达恒见李扬未出面,薛嵩也是随口敷衍,这胆气就更加的壮了起来,指了那头目就声喝道。
“是是是,奴明白。一会迎的人马一会就到,一会就到。”头目用眼瞧了随李扬来的韦纥什长,神情有些哀求的意味。
韦纥什长不好在躲避下去,打马过来抱拳说道:“薛将军,乌素兄长,请安心等候少许时间。想必这位兄弟决不敢欺了老爷。”
“好了,诸位。请看在本官的薄面之上,心平气和的为好。”李扬终是不愿在旁枝末节上有了差错,在车里出口说道。
“老爷说的极是。”众人不管如何,都齐声应了声,只不过乌素达恒仍是不去正眼瞧了那头目。
“李校书郎在哪里?哪一位是大唐来的校书郎?”远处山脚之下转出一队人马来,当先一位大唐五品官员含笑张望。
李杨在车中听的分明,不等薛嵩等人倚窗唤人,便伸了头出去,见是身着五品的浅绯袍,腰系金带挂银鱼袋,忙下了车遥拜道:“下官秘书省校书郎李扬拜见上官。”
那五品的官员打马过来,翻身下马,紧走了几步将李扬扶起道:“免礼,都免礼了。你就是李扬?我大唐近年以来年未弱冠而授官的李扬?师从蒲州李长史的李扬?也是让王乐丞、老侍郎交口称赞的李扬?”
“不敢如此生受,不才正是下官,敢问上官是?”李扬拱手在胸开口问道。
“哦,本官刑部都官郎中吕向。”那人回道。
李扬大惊,忙重新见礼道:“原来是吕向,吕郎中,真是失敬失敬,久听家师说起,如今一见真是下官三生有幸。”
“言重了,来,李校书郎一路之上安马劳顿,请与本官这边来,去了牙帐之中好生的歇息,等明日再同本官去见金吾将军,你看可好?”
李扬忙回道:“谨听上官安排。”
“咦,这不是薛贤侄吗?你父如今可好?你又为何同李校书郎在一起。”吕向与李扬说完,一眼瞧见了躲在众人身后的薛嵩,于是奇道。
“吕世叔可好,小侄薛嵩有礼了。”薛嵩见躲不过去,于是扭捏的出来见礼道,“家父一身还好,如今暂随李校书郎公干。”
“哦,等回了长安,你且去我府上玩耍,涟夕可是常念着你。”吕向笑道。
薛嵩的脸上罕见露了一丝的红晕,低头小声的回道:“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你呀,也好,你们小辈之事就由着去吧。李校书郎年少有力,前途一定广大,你莫要抹不开世家子弟的脸面,处处高人一等,需虚以待人方是正道。”吕向拉过薛嵩一旁,小声的说道。
“世叔,小侄知道。”薛嵩在吕向的面前哪有一丝英武的气概,完全是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呵呵,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听说陛下也着实的看好这李校书郎,你可要紧抓了机会。”
薛嵩一听心道,“你们都弄错了,陛下哪里是看好李扬,分明是因美人之事着紧的谋他,猜来猜去全猜了个错。但我也不点破,在这战时之际被人瞧出了,那我这妹夫弄不好真会有杀身之祸。”于是笑笑道:“小侄省的。”又看了看那边站着的李扬与众人,对吕向又道,“世叔,还是早早的去突厥牙帐的为好,不然这天色就晚了。”
“好吧,世叔也不必多说,还是到了地界再与贤侄一叙。”吕向笑了道。
李扬见二人走过,忙对吕向说道:“请朗中上车,下官侍候在车左。”
“免了,本官还是骑马自在些。倒是李校书郎面色不佳,恐是生病了,坐了车去。”吕向多想与薛嵩说话,便回了李扬的好意。
李扬哪里敢自己上车让吕向骑马,便从旁边突厥侍卫手里牵了一匹马来缓缓跟在吕向身后。
“好了,上马,一同随我去见毗伽可汗!”吕向翻身上马,当先一骑奔了出去,众人齐随打马跟上。
转了山角,前方豁然开朗,广阔的草地原一眼看破天际,一群群的奔马飞驰在远处,如白云的羊群点缀在青野之上,闪亮如练的河水蜿蜒的静静流淌,那勤劳的牧民甩着鞭儿快乐的歌唱。
吕向指了远处扭头说道:“看,那就是突厥族人心中的圣地,我大唐毗伽可汗的牙帐!”
李扬极口远眺,仍是瞧不见,也不好意思否认,只得随口应道:“哦,是么。”
又是往前赶了十余里,方才看到一大片的帐篷围在一座土城之中,心道:“这便是了吧,也不过如此。”但也奇怪为何到了这么近了,没有人出来阻拦自己这伙人呢?必竟有百八十号之多,于是小声的唤道:“吕郎中,为何这里如此的戒备松懈?难道不怕被人劫了营?”
“嘘!莫说这话了。这可是这里的大忌,自卫国景武公李靖率英国忠武公李世绩、谯国襄公平阳昭公主附马柴绍、驸马都尉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率大军破了突厥,俘了颉利。这突厥之众便哭号数月,将以前的回纥土城扒了个一干二净,以示之耻。后虽经陛下恩赐复了番地,册封了阿史那姓的可汗之位,但其子孙也立了誓言,永不防守!破则国破,亡则族灭!”吕向几乎是耳语。
李扬哦了一句看了身后之突厥之人,都是一幅庄重肃严的表情,见李扬回看,在那一时刻竟闪出一丝的凶光。
由土城的洞开的大门进入,自是一片片扎起的帐篷,不光人群熙熙攘攘,还夹杂着牛羊鸡狗。比之在韦纥部族甚是不如,哪里是牙帐,分明如乱哄哄的集市。
吕向见李扬有些不解,又是说道:“这是外围自是如此,等再往里走走,便是不同了。别看此间乱些,可也是防御的好手段,如是大批骑兵冲进,到了这里也是处处被绊,寸步难行。”
“哦,下官有些着相了。”李扬忙抱拳回道。
由着手下突厥护卫的打骂,收了无尽的白眼,吕向老神幽幽的随着马的颠簸眯了眼,好似睡着了。李扬索性也学了去,反正已是得罪了,闭了眼心中倒也安定了些。
“二位老爷,前过就是王帐了,恕奴不与往前送了,就此告别。”头目心中也恨这些唐人,但无可奈何,为了体表这二位老爷的身份,自己可没少用鞭子抽打驱赶族人,眼见着可汗的亲卫巡在前边,赶忙起逃了差事。
“好,你也辛苦了,改日寻了叶护为你美言几句。”吕向挥了挥手道。
“是,谢老爷”头目忍了腹中之气抱拳谢过,转身打马决然的离了去。
吕向低声的骂道,却正好能让李扬听道:“哼!终是狼性,毫无人性可言,真该尽数屠之!”
李扬笑着不语,心中却是极为认同。
到了王帐,自有人相迎了上来,见是吕向也都右手放于胸前问好,瞧了李扬身后跟着的五十韦纥族人也未有多大的惊讶,问了几句便有人引了那五十人去了,独留下了吕向及李扬等数人。
吕向也与那人问好,指了李扬介绍,倒让李扬吃了一惊,这看似普通之人竟是五大啜之一的默啜,忙拱手见礼。
那默啜笑着回了礼,唤了一人伺候着,自己便借口有事告了声罪走了。
吕向又是对李扬说道:“莫要让此人迷了眼睛,这可是毗伽之心腹,比之权臣梅录啜不相上下,你需好生的认清了。”
李扬点头称是,道了声谢。
此后引了李扬入驻了一顶帐子,又吩咐送过来几名眉眼清秀的奴仆过来伺候,找了一名精通唐话的俏女通译后,那人领着薛嵩等人悄然的退去。
吕向摆了手让帐中等训的奴仆退下,拉了李扬的手急急的问道:“李校书郎,此间已无了外人,你倒是与本官说说,你究竟来此为了何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六骏
李扬岂能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将信安郡王的书信拿了出来晃了晃道:“无他,只是替王爷过来吊唁,许是拜祭过后一二日便是回了幽州。”
“哦”吕向知是李扬不愿说,也只是笑笑没有强问,又借了别的话头与李扬谈了些别的。正值薛嵩安顿了下来过来相见,便拉了手说了些京中的琐事,之后见天色已晚说道:“今日已是这般了,时辰已是不早,李校书郎你是随本官去拜张将军,还是先安歇一夜明日再说?”
李扬自然是先去拜见金吾将军。
“呵呵,那就随本官同去。薛贤侄你也随着来吧。”吕向也知应是如此,招呼着薛嵩道。
薛嵩连称不敢,挑了帐帘侧身侍立,知自己的斤两就未跟随前去。
这金吾将军倒也好认,大概正值不惑之年,身材中上,如不是官威在身怕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前在中书省见过一次,自己官卑职小,借了裴侍郎的光只是点了点头而过,必未说上什么话。如今见着了也是如此,待见礼后,这上品的武职只是礼貌的问了几句,便与帐里的突厥特勤说起话来,李扬忙拱手告退回了自家的帐里。
晚间有侍女送过酒肉来,毗伽可汗也派了一位吐屯汗过来相陪,聊了些各自的风土人情,吃了几杯酒后,那吐屯汗套了几次的话见未能从李扬身上得出什么,便无了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推托酒醉就告辞,出帐转去毗伽可汗处。
而李扬暗自冷哼一声,随手将奴婢们打发了出去,脱了衣袍看了身上的去了痂的伤,已是露出粉红的新肤色,再加了几日里赶路终是乏了,便借了少许的酒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