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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咬了一口,连带着扯下巴掌大的一块,用手指塞进去,鼓了腮帮子含糊的说道:“这便是了,番人就是认真,不过是个委的伙头而已,这要真成了军伍里的正牌伙长,还不得将我等拿捍死。”
刘一没听清楚,但知是在说了自己,也不着恼,只是笑骂道:“你个狗头!”。回看城外,那简易的弩炮又是发射了一支圆木,顿时脸色大变急道,“蹲下!”一把就近将大汉拉倒。
崩的一声巨响,正好打在了垛头之上,终是力道尽了,只将几块青砖击碎,噼噼啪啪的打着盾牌作响。
刘一跳起,将扬起的尘土用手在眼前扇飞,大声问道:“可有兄弟受了拧制。”
“阿柴被打破了头!”有人回道。
刘一闻言朝发声之处走去,不忘又是踢了一脚大汉说道:“起来,别像个小娘”。
大汉呲牙咧嘴的起身刚要骂人,就见了大半个垛口已无,顿时骇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刘一走去的背影,又是憨憨的笑了。
“射!”身后弓手向前赶过,插入队中搭箭朝下朝去。刘一已是扶着阿柴,看了一眼拍了后背,对身边的人说道:“给他包上,头晕而已死不了。”扯了阿柴的耳朵大声喊倒:“别给我装死,缓过劲头就去杀吐蕃狗去!”
当一架飞梯搭上城头时,刘一挥刀说道:“是大唐长着卵子的儿郎,就狠狠的杀他个痛快!”说罢,将刀插在就手的地方,抱起一块石头就朝下砸去。
众民壮大声乱叫胡骂着乡俚骚言,纷纷响应。
一时之间,惨叫声大作,全然见血红眼的人们已是分不清身在何处,只管将敌人杀人才能解了胸口的这股愤闷之气。
“不好啦,吐蕃人又攻上城了。”随着一声惊叫,城头上一颗吐蕃人的脑袋冒了出来,一位民壮拿刀去砍未能砍死,只砍在了敌人的肩头,一时手软,竟愣在了那里。
吐蕃人哇哇怪叫,将盾版扔下,取出嘴里咬着的刀,用手一挥,那方才还活生生的唐人便断成了二截,花花绿绿的内脏从腹腔之间滑出,被刀连带着削断,混着血水将污物洒的到处都是。
“啊!”半截的身体还尤是活着,惨叫着在地上蠕动,用手去扒拉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哇!”呕吐之声不断,竟是无人去阻上城的吐蕃人。
那吐蕃人用未受用力的肩头支了身子,一咬牙跳动进上了城头,露出刺青的上身,守着飞梯持刀作怒目状。
“杀了他!”这伙的伙头大喝,将一人推过。
那人被推的一个踉跄,未等惊恐之心发作,便见眼前刀光一闪,脖间一凉,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瞧着一个无头的躯体伏在血泊之间,手脚不住的抽动,然后便什么都不知了。
一面六臂玛哈噶啦之旗迎风飘上城头,吐蕃人跃上数人,各类兵器一摆,排成人墙持盾朝前推去。
“立盾!顶住!”带队队正大喊,双方各持了盾牌嘣的一声撞在一处。
将刀从盾缝之间狠狠的捅出,随着哀号,一股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溅在身上,飞在脸上,甩进了嘴里,更是浇在了人的心上。
更多的吐蕃人涌了上来,渐渐的将唐人推开数丈,这里全拥满了面狞的,惊恐的,以及失去活气的脸。大骂声、惨叫声、还有不合宜的讨饶声全都在这里显现。
终是民壮拿刀之日尚短,眼睁睁的瞧着大好的活人转眼被夺去了生命,一股股鲜血从身边喷出,听着那凄历的呼号以及绝望,心中的恐慌被无限的放大,不知谁人喊了一声:“逃哇!”便如传染了一般,在唐人心里定了性,纷纷大叫,“挡不住,快逃去!”,前排转身朝后逃去,后面不知又往前拥,二相之下,团在这里动弹不得,而吐蕃人见此大喜,一头目喊叫,齐齐的小退了半步,复又顶盾抽刀刺出。这一下众人更是慌怕,原来相熟的乡党街坊正成了拦路的仇敌,其中一民壮惊慌之下将刀乱挥,不小心砍在了同伙的身上。啊的一声大叫,反手就是一刀,正狠狠的砍在头上,鲜血直流顿时成了个血葫芦。这下众人被绷紧紧的心理突然崩发出来,齐声骂起,为了逃命,不管前面是谁,纷纷将刀挥向了拦路的人。炸营了!
刘一看着真切,眼睛充血转头与其它人等相呼一声:“家主自在身后,我等赴死以报!”,压了刀尖用柄狠狠的砸道,“闪开!”,见脸上带血之人各各惊恐,也由不得怀有仁慈之心,咬牙大叫道,“不闪去,死!”将一疯狂之民壮一刀砍翻,热血洒出,淋了刘一浑身,真如凶神恶煞,让人看了胆寒不已,众人下意识的躲着而去。
冲进圈里,刘一冷眼看着乱成一团的局面,与刘二,脱不也花说道:“诸君尽力挡了,我刘一先冲上一冲!”说罢,用脚勾起地上散落的盾牌,与刀各持一手,狠狠的撞向吐蕃人。
“兄长!”刘二悲叫,朝其余人等拱手:“一切拜托了!”竟也是合身紧跟了过去。
“我等效死!”脱不也花,弃刀取一长矛在手,用矛把相甩,将四、五个民壮击退,敞出一条小道,挥了个枪花使力投出,未等刘一撞上,那矛却从吐蕃人的空隙之间扎进,一声惨叫顿起,身子向后一倒,露了一个缺口。
刘一见状,脚下加力,臂上盾牌击在左侧,右手横刀压下直刺,一股鲜血自刀身喷出,面前一穿锁子甲的头目脸色狰狞的大声着,抡起一锤就向刘一砸来。
刘一刀抽刀未能动得,知是被人夹住,眼看着那头目嘴里喷血狞笑而至,心道,好汉子,竟要与我同归于尽!但左右俱是人众,想回身却是万难。
“休伤了我兄长!”锤头落下砸在一盾牌之上,刘二笑着说道,“虽是心有不忿,你却仍是我的大哥。”
“呵呵,那是老爷的事了,与我何干,如是不满,让你如何?”刘一大笑,手里的刀已是抽回,那头目早已失了口气倒地死去。
“不必了,终是欠你的!大哥,好好的带着他们。”刘二笑着嘴里吐出一股血来,伸出手想去拍刘一,却是万难,一把刀自右肋扎进,腹左斜下透出森森然的闪着血光。
“不!”刘一眼中带血,悲声大叫,右手之刀乱劈,生生的逼退了少许,也顾不得旁的,一把将刘二扶住,大声呼叫,“刘二,刘二!”。其后赶过的众兄弟见此瞋目切齿、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齐声悲叫令天地为之侧目。
吐蕃人一时被这十余人的气势所慑,竟不敢上前。
刘二含笑而道:“兄长,自随了乌素安答出来跟了老爷,你还未曾叫我一声兄弟。如今刘二不行了,只想听你叫我一声。”
“兄弟!”刘一摇着唤道,刘二知足了,想说些什么一口血涌了上来,带着沫子而出,只得睁大了眼睛努力扭头向着东边,不甘心但却无力的死去了。
“兄弟,哥哥会送你回家的!”刘一悲而泣道,慢慢的将他放下,耳边由冒顿抄尔(胡笳)所奏的潮儿(蒙语共呜,原为原始出征前的混唱)响在耳边,不由的高声哼出极为低沉之声,握紧手中的横刀,挺直了身子指敌。
“嗯——”自喉间的重音汇合了十余人的悲声,一股悲壮的气氛自冲霄汉!向眼前的吐蕃人发出不死不休的宣言。
身后的众民壮愣了,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站在了刘一的身后。
“杀了他们!”吐蕃领队的百夫校尉大叫道,“喝!”吐蕃人也齐齐回喝着,将刀击在盾上,表示对刘一等人的尊重。
“杀!”刘一等人已是心有死志,反手用刀在自己胸前割了一刀,用沾了自己鲜血的刀指了吐蕃人,大喝道,“血战!誓死不退!”,双方顿时撞在一处,刀枪入肉,带起点点热血,却是无人哼出一声,阳光照耀之下,那腾起的血雾竟然是七彩之色。
远远的看着局势糜烂,城头之上已是多处被攻破,除了手中这新到的千余百姓再无旁的,县尉闭了眼,一颗豆大的眼泪自眶出滑出。该是做决断的时候了,紧握刀柄的手松了而又紧握复在松了,终是叹了一声,轻声的说道:“传本县尉之令!退!”
“县尉!”徐四大叫道,指了刘一那边,颤声道,“那里还有我们的袍泽兄弟!”
“你敢抗命!”县尉甩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他们是兄弟,可下面还有全城的父母姐妹!来人,驾了他,退!”
“你个狗官!”徐四大叫着挣出,指了县尉大骂,“你去做那缩头的王八去,我徐家四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哥哥们,徐四来了!”说罢呸了一口,提了刀朝那边冲去。
县尉的身子晃了晃,已是伸出了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将喊的话咽了回来,不去看众人的眼光,低着头仍是缓缓说道:“退!”
“呸!”不知是谁朝他呸了一口,眼前一花又一人自身边冲了出去。
县尉用袖捂了脸,慢慢的蹲下不语。
“呸!呸!”呸声大起,听得脚步声去,又是不知几人相离了。
有人过来相扶,县尉抬头一见却是自己最为要好的六典狱其一,心中悲愤不知怎样相说,只是淡淡的问道:“还剩了几人?”
典狱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县尉成了这般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英姿,虽是面貌未改,但精神却是溃了,一双眼睛竟无了瞳仁,心中也是悲痛回道:“我与知情人相劝下,还剩不到六百人,其它的”止住,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贤弟,自洮州以来,为兄未求过你事情。今日为兄求你,望你把事办好!如有空暇时间,就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妻儿!”县尉点头复又摇头道。
典狱抓着县尉不放,悲声道:“值得吗?”
“有什么值不值得,这是命中注定的。从我与你交底时,你就应该知道,凡事要有人去牺牲!”
“可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旁人!”
县尉笑了有些自豪而道:“因为我是张无敌!”
“哈哈,狗屁!你只是个凡人而已!”
县尉摇头:“不,如是别人是不会让他们上当的,只能我,才是他们想要打倒的!只是没想到我大唐还有那么多的血性兄弟!”眼望着杀声大起的方向,又是二颗泪水落下。
“小弟知道了,请兄长上路吧!”典狱轻轻的放开了手,用袖子将县尉身上的污物擦去,退后一步,跪倒在地嗑头道,“我会一直等你的信号!”
“嗯!记着看好那些剩下的兄弟们,切不可再上来一个,他们可是最后的胜利!”县尉将刀抽出,朝空中挥了几下,大声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诗经,秦风,无衣)”歌声渐去,泪水迷糊了典狱的双眼,只隐隐看到一人越来越高大起来。
“杀!”刘一自一吐蕃人的胸口抽出横刀,左手举盾挡住对面下砍的刀,但腰间已是空门大开,一条长枪狠狠的朝这里扎下。
“当”一把刀从旁边狠劈在枪身之下,将枪身荡开,一汉子笑道:“你是明府的执衣,当真是条汉子。我是寿昌徐四,日后多照应些。”
刘一反手将刀送入那偷袭之人的腹间,绞着花的出来,带出一断青色的肠子,沉声回道:“徐四,我刘一如有命就当你是兄弟!”
“嘿嘿!”徐四一刀劈开近身的吐蕃人,与刘一并肩,将刀舞起,学了县尉之法,抹了一吐蕃人的脖子,心里却想到了那怕死的县尉,怒火顿起,呸的一口随刀而去。
必竟是来袭之人太多,未打了几下,便让人流将二人分开。刘一也不在乎只想将这些吐蕃人全都杀的干干净净,发了恨,泼了命,也让吐蕃人着了怕,慢慢的突了进去,等到一杆枪从肋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