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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成都发出警报,也不敢说建昌的救兵就能够及时赶到,大雪山那边的道路可是不好走,再说建昌也未必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都府吧。”思来想去,邓名觉得最好还是自己马上走一趟。万一成都遇险,邓名觉得自己的名气也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若是得知邓名亲自赶去成都,建昌方面大概会意识到情况紧急,或许能及时地派出援军:“你们都跟着我去吧。”
至于去建昌报信的人选,卫士们谁都不愿意去,觉得不但要多跑很长的冤枉路,而且还没有什么机会立功。在周开荒的提议下,大家一致推举赵天霸去当这个使者,理由就是他是西营的人,与冯双礼、狄三喜他们好说话。
但赵天霸死活不答应,争辩说他去只会更坏,和冯双礼他们当场打起来都有可能。见赵天霸反应如此激烈,理由也是冠冕堂皇,邓名自然不好勉强他去,最后只好从奉节另外找了几个骑手,让他们立刻赶去建昌,替成都请求援兵。
不过清军到底会不会出兵还是个未知数,进攻的时间也完全不确定,说到底这都是建立在熊兰的情报基础上,因此邓名也不好要求冯双礼紧急动员,只让他根据情况,派一队精兵到成都协助邓名、刘曜和杨有才守城即可。
派出了使者后,邓名就赶去见文安之,报告了自己新得到的消息,以及自己马上就要动身去成都的决定。
“这个熊兰说的话可信么?”文安之显然对这个情报持怀疑态度,对熊兰的人品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从广元出兵,这么远的事居然还让他打探到了?还专门派人躲在附近,等你一回来就报告。”
“末将觉得还是可信的。如果这是李国英的计谋的话,末将觉得他们就不会提到剑阁、江油,而是哄骗我们说重庆的兵力薄弱,清军已经沿着长江进攻川西去了,这样诱使我们轻兵冒进攻打重庆。至于熊兰打探到这件事,其实也不奇怪。高明瞻可能也就是随口问问,要是万县守军中正好有川西人,他就顺手捎走了。他没有想到熊兰一心要反正,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一言一行。”邓名解释完毕后,就替熊兰向文安之求情道:“熊千总这次虽然又投敌了,可是他确实没有伤害到我们的人,而且还侦查到敌情,立下这样的大功劳。以末将之见,就再饶他一次吧。”
“你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文安之不满地说道:“下次你要是真心实意地想替人求情,就不要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来与老夫讲;而是要先与老夫说,等老夫准许了再去答应他。”
“督师指点的是,末将知错了。”
……
从奉节的好马之中挑出来六十几匹,邓名带着二十名卫士和朴烦乘上船只,几百名士兵也一起登上船只向上游进发。上次去川西的时候,邓名等人一直乘船直达长寿,然后再下船奔赴成都,但这次有万县挡着,邓名要想去长寿就需要先解决万县的问题。
云阳眼下已经重新控制在明军的手中,留守的清军哨探见到明军的先头侦查部队后就立刻撤退。抵达云阳后,邓名就带兵下船休息,交给朴烦一匹快马,让他立刻返回万县报告熊兰。
“为何先生不让熊兰诈败,然后混进重庆去?”穆潭问道。在路上他向邓名提出这个建议,但被邓名当着朴烦的面否决了。
“重庆的清军兵马众多,他混进去也不一定有用。而且,第一他可能会被识破,第二就算没有被识破,清军也可能把他杀了以儆效尤。熊千总没有几个手下,又因为是妾生子,人人都看不起他,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邓名答道。
“是有些危险,但这也由不得他啊,他罪过那么大,让他将功赎罪,他敢不答应么?”穆潭有些奇怪地说道:“试试看总没有什么坏处。”
“对我们来说是坏处不大,但对熊兰的坏处就很大了。他之所以再次投降我们,就是因为他知道我会给他留一条活路。”邓名摇摇头:“若是他觉得活命的机会不大,说不定就一狠心,跟着虏廷干到底了。”
在朴烦到达的当夜,熊兰突然发难,把王明德留在万县的一千多清军士兵一网打尽。这些留守的清军士兵对熊兰的过往也有所耳闻,知道他在投降清军以前,把不肯投降的明军都放走了,还当众宣布他笃信什么“人各有志”的格言——这更证明了熊兰是个草包,连杀人的胆子都没有。和这些清军相处时,熊兰亲口承认了这些事,不但自称心肠软,还说自己信佛,不愿杀生。
得知云阳失守后,王明德的手下觉得熊兰这个草包未必有胆子第三次投降邓名,却没有想到熊兰翻脸不认人,动手的速度如此迅速。而且下手稳准狠,根本没给清军任何反抗的机会。
“熊贼,你不是说人各有志么?”几个王明德的军官被五花大绑地押去地牢,路上绝望地高喊着。
熊兰的师爷秦修采站在旁边,听到呼喊声后不由得冷笑一声。在他的记忆里,这般手段才是熊千总的本色。只要熊兰不杀邓名的人,将来邓名也不会杀熊兰;但如果是跟高明瞻和王明德打交道,放了这些军官又有什么意义?
“把鞑子统统都关起来,不许给他们饭吃。”秦修采威风凛凛地传达熊兰的命令:“可是不要杀他们,等邓先生来了再处置。”
第二十三节 援助
虽然朴烦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熊兰的命令,但是他对再次投降明军还是有些担忧——以前朴烦并不太清楚清廷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不过这次和熊兰一起投降后,王明德的军官给朴烦讲了不少明军战略形势:四川虽然很大,但是陕西也不比四川小,人口还要比四川多,川陕总督李国英已经全取陕西,四川也占了一半,胜负已经很明显了;更有一个军官说,控制这么大地盘的李总督和朝廷一比,都算不上什么,现在朝廷的疆土从南走到北,至少要走上个两、三年的样子。
朴烦觉得从万县到重庆、或是万县到奉节就已经很远了,要走上十几天,四川更是大得没边了。朴烦当兵前的亲朋别说走出四川,就是万县附近都没离开过,那时要是听说谁去过陕西,那对朴烦来说就和天外来客差不多了。从军后朴烦的见识虽然增长了不少,但听清军军官说;清廷的控制疆域光走就要春去秋来地走上几年,他还是感到难以想象,这地盘得大到什么地步啊?
清廷既然控制了这么大片的土地,朴烦心里难免就会有畏惧感,觉得清廷的那个皇上要比控制奉节、三峡的文督师要厉害得多。因此在关押好俘虏后,朴烦就向熊兰和秦修采提出了个疑问,那就是和这么庞大的清廷作战,是不是太危险了。
秦修采觉得,普通士兵最好糊弄,大部分士兵连北京到底距离四川有多远,到底是云阳一个县人多还是山东一个省人多都分不太清楚。由于对天下形势的无知,所以对清廷也没有太多的畏惧;但朴烦这种军官就稍微麻烦一些,由于不是对实力对比一无所知,所以会胡思乱想。
“正是因为太远了,所以我们要投降邓先生。”秦修采马上替熊兰解释起来:“从四川到北京,走路都要走上好几年,而邓先生从奉节过来就要半个月,你说这到底是鞑子皇帝厉害还是邓先生厉害?”见朴烦还有些不明所以,秦修采摇头晃脑地说道:“若是我们不投降邓先生,鞑子皇帝要好几年才能知道邓先生来打万县了,知道后皇上总要再问一声吧,到底邓先生带了多少人来打熊千总,这总不能不问吧?”
“是,是。”朴烦连忙点头,对秦修采的话非常赞同。
“从北京一路走来,又要好几年,等问清楚了又要好几年地走回去,就算只问一次,或者前前后后也要小十年了。”秦修采反问朴烦道:“你觉得,我们能顶邓先生十年么?”
“十年?”朴烦大吃一惊,当初邓名的万县一战,杀得谭诣血流成河,成千上百的尸体铺满了城外的山野,当时看到那番场面后,朴烦的腿肚子就直打哆嗦;直到现在,有时在万县北方的山林里,还能看到那一战后遗留的骸骨——谭诣的大军可是五千多人啊,是现在万县熊部的两倍多,两个时辰就被邓名杀得精光——清军军官有时会谈起的湖广、南京之战,那些消息对朴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但他对万县一战的经过记忆犹新,这次去云阳见邓名的时候,朴烦虽然比当初好很多了,但依旧非常害怕:“别说十年,就是十天,嗯,就是一、两天也顶不住啊。”
这话语脱口而出后,朴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到底有多么愚蠢,满脸羞愧地向熊兰和秦修采道歉道:“多谢师爷指点,卑职真是糊涂了。”
“没事,有不懂的就来问我,或是问师爷都行。”熊兰大度地挥挥手,让朴烦出去了,熊兰对此人非常满意:因为朴烦不问对错是非,一律照着他吩咐去做,就像这次心里明明有担忧,但还是先不管不顾地把熊兰的交代办成了,再来提出质疑,这种手下用着就是放心啊。至于能力和知识问题,这并不是熊兰所关注的,他自己就很有本事,再说还有个师爷秦修采可以商量,手下要都是朴烦这种任劳任怨的就最好不过了。
据秦修采所知,万县军对邓名的畏惧远甚高明瞻和王明德。秦修采虽然不承认,但他其实也一样,首次遇到邓名时秦修采就在谭弘身旁,几千大军被邓名带着一群散兵游勇就打垮了以后,秦修采也没有了对抗邓名的勇气,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之前秦修采反对向清军投降,而这次双手赞同熊兰反正。其他人的见识不如秦修采,在他们心目中谭弘的地位也更高高在上,自从这些人本来视为天神一样的谭弘,被邓名五花大绑地押来后,他们对邓名的畏惧就已经开始了。其次就是万县一战,给这些人巨大的视觉冲击,那一战结束后,好多谭弘的军官都吓得瘫倒在地,其中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杀过的鸡都没有邓名那天杀的人多。
而高明瞻和王明德显然没有这样有气势的出场,早在他们抵达前熊兰就摸清了他们的动向,向清军投降的准备工作也都已经完成。看到几千清军抵达城下时,万县守军有不少人甚至有这样的联想:和当初谭诣的兵马差不多,要是邓先生在,估计又是一个下午就打发了。
今天下午朴烦返回后,给万县守军带回了邓名已经离城不远的消息,结果熊兰也不用再进行什么煽动工作了,大家立刻达成了一致意见,马上倒戈立功赎罪——这些万县军官把对邓名的恐惧,统统发泄在了清军头上。
事后倒是有一些军官和朴烦一样产生后怕,觉得要是邓名又走了,而清军再来,他们就不太容易投降保命了,对此熊兰根本不以为然,他对秦修采说道:“要是邓先生来攻城,我手下这帮人肯定不会抵抗的,就算当头的鼓起勇气想打一下,手下的兵都能先跑了。”
“东家说的对!”秦修采知道熊兰说的确实是实情,真打起来万县的守军完全不可靠,只能指望王明德留下的那些清军,可是其中大部分也是壮丁,就凭几百个披甲还想挡住邓名?要是这么容易,那湖广、南京的清军又怎么会一溃千里,连总督都被打死了两个?虽然川陕总督衙门拼命宣传,声称邓名在武昌遭到了严重的挫败,但熊兰和秦修采显然都不这么看:“眼前一关都过不去的话,想几年后的事情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