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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清军使者后,邓名再次强调明日决战一定要先求稳、后求胜,尤其是赵天霸,一定要压制自己的鲁莽出击欲望:“我军是清军的两倍,只要稳住,不发生速败,就一定能赢。”
众人都点头称是。
“此外,清军的那些辅兵也不可小觑,虽然他们没有盔甲,但能够跟着赵良栋这样一路行来,显然都很有斗志,破釜沉舟后更是人人知道身在死地,他们明日多半也会与我们拼命。”本来邓名觉得自己的辅兵比较有优势,因为不是强征来的,而是来自山东、江苏、浙江的沿海义勇军,不过眼下看起来清军的辅兵也不差。
“明日我亲自指挥。”邓名打算再次亲临一线。明日赵良栋的决死冲锋想必会无比凶猛,邓名在一线不但有助于鼓舞士气,若是必要的话邓名也不畏惧和赵良栋的亲兵一战。
……
“邓名竖子,还算有点胆色。”看到邓名的回书后,张勇有点遗憾地评价道:“他是不肯放过我们啊。”
“我军破釜沉舟,贼人还敢一战,看起来贼人的士气不差,明日必是苦战。”邓名的答复让王进宝也感到有些意外,送信前王进宝还认为邓名会选择坚守营中——如果明军不愿意冒险出战的话,清军就可以比较安全地从江津明军的大军前通过——王进宝认为如果自己处于邓名的位置,很可能满足于消灭一部分清军的后队,而这同样是清军可以接受的结果,他们后队的辅兵全都是贵州人。
既然明军不肯乖乖地放行,清军就开始进行总动员,谭小庄这些辅兵也都被发了一把刀或是一根长长的木矛。
“前面就是长江!到了长江边上就会有大批朝廷的船只来接我们,过了江就是重庆,到了重庆就有粮食了,你们也会被造册登记为正式的兵丁,从此每月都有军饷和禄米。”赵良栋的亲兵们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向贵州辅兵们宣传着:“一路从贵阳走到这里,你们只要再多走一步就能活下去了,你们一路辛苦到这里不是为了让贼人杀头的吧?”
包括吴三桂赠送的那几千名辅兵,从贵州随军出发的辅兵此时已经五*不存一。谭小庄默默地握着发给他的长矛,和同伴们一起听着亲兵们的宣传。发现明军后,赵良栋就让辅兵们顿顿饭敞开了吃。吃了两天的饱饭后,赵良栋的亲兵就跑来对大家说,只要到了重庆,就给他们正式的官兵身份,列入战兵编制,从此永远过上好日子。
多余的粮食已经被军官烧了,谭小庄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打败明军,几天之内大家都会死掉,甚至没有机会入土,没法转世投胎,只能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做个孤魂野鬼。
“只要你们每人砍死一个贼人,我军就肯定赢了,”亲兵进行着最后的鼓动,向辅兵们大声疾呼:“你们每人都要全力砍死一个贼人!砍死一个就够了,你们就能活下去,以后天天都能吃饱饭。”
……
“明日决战,邓名肯定会全力死守,想耗尽我们的力气,然后再反扑;我敢说邓名一定在想:他手下人数众多,又是防守,力气先耗光的肯定是我军,只要我们不能迅速击败他,他就赢了!”赵良栋拿出全套的作战计划,与同僚们商议:“那帮贵州佬已经鼓动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让他们去冲邓名的阵地。这些日子他们吃了苦,一肚子怨毒,为了活下去都会拼个头破血流,哈哈,邓贼有苦头吃了。”
其他将领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侥幸活下来的那帮贵州炮灰一路上受尽虐待,已经逼得快发狂了,明天必定会与明军拼得你死我活。让赵良栋感到遗憾的是,他没机会亲眼看到这幅场景了。
“邓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正面战场,不要命的贵州佬们冲上去后,他就更无暇它顾,这时我们就猛打他的侧翼!”赵良栋决定用清军全部的精锐——他本人、张勇和王进宝的亲兵一起发起侧袭:“邓名乳臭未干,我不信他能反应得过来。”
赵良栋介绍完作战计划后,王进宝思考了片刻,提出一个疑问:“赵将军的计划若要成功,就需要邓贼对正面非常重视,最好本人都在正面第一线,这样成功的把握才大。假若他……”
“没有什么假若,”赵良栋不耐烦地打断了王进宝的话:“他必定全力关注正面。”
“为什么?”另外一个甘陕将领问道。
“第一,因为我是赵良栋!第二,因为邓名见过我的兵。第三,邓名不是完全不知兵。”赵良栋全身上下充满了自信:“邓名见过我本人,而且他也算见过点世面,所以,一定会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面,防备我赵良栋的正面进攻!”
第四十八节 潜逃
次日一早,邓名就带着军队离开营地,为了防备赵良栋学习韩信偷营,他还在营地里放了二百战兵和四千辅兵防守。
一开始邓名曾打算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布阵,但这个念头也就存在了很短的一瞬,明军的营地位于綦江和长江的夹角处,明军无法充分展开兵力。因此邓名就主动向清军营地前进,一直开到望见清军阵线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邓名远远望见了清军的旗帜后,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先谨慎地把阵形展开。两万大军拉开军阵后简直就是无边无际,江津附近的地势也有丘陵起伏,邓名让赵天霸、周开荒、李兴汉和穆谭四人各负责一路人马。四个人先后找到山包竖起了旗帜,各自负责控制附近的军队,好让邓名从中军发来的命令能够顺利传达给全军。
除了这四个人以外,邓名感觉任堂好像也比较有指挥方面的才能,军事会议上总能有自己的看法。现在任堂和其他卫士一起呆在邓名的身边,这支军队以浙兵为主,任堂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远比邓名长,对官兵的脾气、秉性也要熟悉一些。
“清军为何一动不动?”受到邓名的影响,现在军官们也不是无一例外地“鞑子”来称呼敌军了,有时也会夹夹杂上几声“清军”,任堂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敌兵,有些奇怪地说道:“鞑子完全没有试图干扰我军布阵。”
“大概是因为我们距离掌握得好,赵良栋无机可趁。”军事会议上,大家都指出要防备清军突然袭击,因为邓名对赵良栋非常重视,所以邓名早早就展开阵势,以免因为受到敌人干扰而陷入乱战。
邓名的旗手连续地发出信号,催动全军缓慢地前进,邓名小心地控制着速度,以保证全军都能跟上,不让明军的战线被崎岖的地形分割开。
看到明军缓缓地走过来,清军仍是纹丝不动。明军一直前进到弓箭的最远射程处,才停下脚步,邓名再次开始观察敌方的军容。
“他们竟然把骑兵分散部署?”邓名有些惊讶地说道,清军看上去人数超过一万。但他们的阵型不如明军这么厚实,而且战线中也有一些细小的空隙,因此也拉出了一条很长的战线,只比明军的长度略短。在清军战线的前端,每隔一段距离就停立着一个全身披挂的清军甲骑。
“难道要这一百多骑兵引领他们的步兵冲锋?”任堂同样有些疑惑,这么少的骑兵分散在步兵战线中并没有什么作用,而且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将领的家丁一类:“他们为什么不集中在将领身边等待战机?”
又看了两眼,任堂再次发出惊诧之声:“赵良栋是打算让辅兵打头阵么?”
跟在那些骑兵后面的清军,看上去装备十分低劣,旗帜也参差不齐。而明军这面,则是标准的甲兵在前的阵容,一万两千无甲的辅兵都躲在甲兵身后,只有在胜利在望的时候,邓名才会让他们参与追击。
邓名同样十分不解,若是辅兵打头阵的话,他们会受到明军的远程武器的严重伤害,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对明军的甲兵产生不了太大的效果。只有在追击和混战的时候,辅兵才能对甲士造成较大的威胁,一开始就让辅兵冲前头,会遭到很大的伤亡却无法取得什么战果,是对军事资源的一种严重浪费。
“或许赵良栋把他的精兵藏在前排的辅兵身后了?”邓名指着对面的军阵说道,他猜想赵良栋或许是在故布疑阵,他的精兵可能矮着身体躲在战线后方:“是不是他想麻痹我们,然后突然让前面的辅兵退下,战兵冲出?”
“我们怎么可能会中这种计?”任堂摇摇头,问邓名建议道:“提督,开始进攻吧。”
“好。”邓名下令鼓手用舒缓的节奏开始擂鼓,同时晃动旗帜,让弓箭手前出。
本来被保护在甲兵背后的弓箭手,从同伴让出来的道路里走向军前,不急不忙地在阵地前开始整队。
带领弓箭手的军官们,警惕地观察着对面敌兵的动静,时刻提防着敌兵冲上来或是突然窜出成排的骑兵,但他们担心的事情一概没有发生,清军并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派出弓箭手对射的意图。看到明军的弓箭手出列后,那些在阵前的清军骑兵也纷纷拨转马头,通过战线上的通道藏到了阵后去。
此时弓箭手们已经布置停当,军官们纷纷发出号令,所有的弓箭手都弯弓搭箭,然后呈四十五度角指向天空。
“放!”
此起彼伏的号令声响起,一片羽箭被弓手们抛向了天空,射出这箭后,弓手们都没有把第二支搭上弦,而是垂下手臂,望向对方的阵地。而他们的主帅,此时也全神贯注地看着这次试探攻击的效果。
大批的羽箭落向敌军的阵中,邓名看到这次在极限距离上射出的箭,只有一部分掉到清军头上——这完全在邓名的预料中,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清军士兵并没有下蹲、举起盾牌防御,而是在战线上推搡躲闪。
这次试探攻击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邓名看到有一些清军被射中,不过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就算受伤也多半不会很重,不过对方的行为足以让邓名得出结论:“确实不是战兵。”
试探攻击过后,明军弓箭手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迈步向前,走了一大段后,他们才再次停下脚步,跟着军官的口令把第二支箭取出,搭上了弓弦。
“放!”
这次落入清军阵地的羽箭数量大大超过了上次,邓名看到清军的阵容出现了一阵混乱,有人本能地蹲下躲避,有人则还是直挺挺地站着。
“阵后也没有藏着甲兵。”第二次弓箭过后,邓名确认敌阵最前方的都是没有盔甲的辅兵:“赵良栋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弓箭手呢?骑兵呢?就这样看着我们一轮轮地射吗?”
“那我们就射下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任堂也是连连摇头,表示他同样看不懂:“再射一箭,然后走进了射,看看赵良栋的辅兵到底能吃得住几轮。”
明军的弓箭手又一次取出弓箭搭上弦的时候,对面的清军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向明军的弓箭手这里冲了过来。
“这还像点样子。”任堂满意地点了下头,局面总算开始向他熟悉的方向发展了。
见清军冲上来后,明军的弓箭手把本来斜指向天的弓纷纷放平,闭上一只眼向自己正前方的敌人瞄准。
“放!”
正排的弓箭水平地射了出去,在从敌阵那边传来撕扯心肺的痛呼声时,明军的弓箭手已经退回阵后,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在甲兵的身后,根据军官的命令向前方进行跨越性射击。等弓箭手通过后,明军的甲兵合拢上战线,在那些通道统统消失不见后,明军的鼓声也变得急骤了一些,长枪兵放下长枪,把锋利的枪尖朝向前方,他们身侧的刀盾兵微微弯下腰,做好迎战的准备。
……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