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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耕地大增的情况都一样,而且都是报的最好的良田。提督应该知道,这种良田的税赋最高,以前大家都是不惜行贿胥吏也要报个劣田,现在倒好,变成行贿我的手下,一定要报个良田了。”
新增土地很多都明显是在异次元,在这个星球上是肯定找不到的,如果李来亨不闻不问的话,那么今年李来亨的税收就会大增,而邓名要给的补偿则会大大超出他的预计,很可能要面对“经济破产”和“信用破产”二选一的难题。
账册越是看下去,邓名脸上的怒色就越明显,见状李来亨乐不可支地问道:“提督怎么看此事?”
“以前投充是为了恶意逃税,”邓名看到了大量土地买卖的文书,去年才脱离缙绅的百姓又纷纷投充了回去:“而这是恶意纳税!”
第二十九节 统一(上)
虁东抗清同盟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各自为战、各自设法扩大地盘,但互相之间也会寻求合作,有时还会为了较大的展露目标而聚集起来。比如文安之号召的重庆之战就属于后者,而上次邓名参与的湖北一系列战役就属于前者。
同盟关系形成的原因就是没有哪一个实力处于绝对优势,没有对其他将领拥有生杀予夺权利的领袖。因此直到现在为止,虁东明军一直遵循另外一套游戏规则,那就是战利品属于各个集团所有,不需要上缴,分给同盟多少完全出于个人自由。如果是联合作战,那么事先就会确定好分配的比例。
现在这个同盟加入了邓名的成都集团,在今天之前,邓名同样在这个游戏规则下与其他明军将领进行联系。
随着成都集团的快速膨胀,同盟之间的均势正在被打破,以前即使是李来亨都对其他将领没有明显的优势,但现在成都集团已经明显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尤其是对实力最小的党守素、王光兴等人更是如此;郝摇旗、贺珍这些因为湖北战役而实力大增的集团也难以和成都集团相比;即使是和邓名走得最近、得利也最多的刘体纯、李来亨二人,也会在数年之内被邓名远远抛下,失去平起平坐的盟友地位。
这次的纳税问题,对李来亨、刘体纯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邓名愿意给予的帮助而已,性质和邓名分给汉水流域的明军的那些钱粮没有什么区别;根据盟友之间的规则,邓名完全可以不给,他就是停止补贴,虁东军其他人也没有话好说。
当然,停止补贴可能造成虁东军心生不满,有的人可能暗地里给邓名捣乱,至少是不积极主动地配合邓名的战略。
按照传统规则,接下来是一条很熟悉的老路:
摩擦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怨恨,随着成都集团的实力继续膨胀,当这个集团自感到它的力量足以制服前盟友的时候,就会要求对方臣服,按照成都的指示调整内外政策;如果对方不肯完全听从指挥,强大的成都集团就会尝试用武力强迫虁东服从自己。
这种尝试的方式很多,以往就多次发生过这类事件。例如,东林要求福王让位、璐王登基,若是福王派不同意就武力解决;再比如何腾蛟把啃骨头的任务交给不驯服的部下,把轻松并且有巨大实惠的战斗交给自己的嫡系,如果前者不同意就武力解决;还比如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如果兄弟不同意自己的政治观点和战略思考,那就调集几十万兵马武力解决。
其实这也是一种统一战争,几乎所有的将领都相信,为了统一中国这个宏伟目标,必须要在内部首先进行统一战争,也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在大部分古人的心目中,这个大一统思想是不需要反思的真理,即使是邓名的前世辛亥革命后,武力解决意见不同的盟友仍是下意识一般的反应。
“想必虎帅已经知道我在武昌执行的政策,”邓名琢磨了一会儿,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听凭缙绅这样纳税,那他们就会拿到我根本负担不起的欠条,我如果不毁约的话,就只能倾家荡产。”
为了维持自己的信用,邓名已经做出了很多牺牲。比如那个极不合理的欠条凭证和白银的兑换比,让邓名给出的补偿不是税额的一半,而是一倍半,再加上紧俏货物能带来的利润,明军因为这条协议条款而损失惨重;即使如此,邓名在仔细权衡后,仍然没有将它立刻废除,而且对陆尘音宣布,今年明军依旧会遵守这条条款进行补偿,但明年要减少三成,而从后年开始,明军就要按照市价补偿给他们纳税额的一半。
邓名也向武昌方面说明:于佑明和朴烦根本没有资格代表他签署这样的条款,但既然邓名以前没有向武昌明确这一点,所以他会承担他那一部分责任,用这个补偿条款替代那个非法条款。
把自己的政策仔细地给李来亨介绍一遍后,邓名认真地说道:“以前那个条款是我手下人背着我胡来的,但这个新条款是我答应的,所以今年虎帅每多收一石米,我就付出去一两五钱银子和等值的货物优先购买权;如果虎帅和刘将军不检查账册,那我除了毁约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而一旦毁约,我也就无法继续补偿虁东军,虎帅、刘将军和本地缙绅的关系就要重新恶化。”
本来李来亨只是觉得有趣,虽然他猜到这大概会对邓名有害,但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在邓名说话前,李来亨甚至有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他和刘体纯按照报上来的田亩收税,然后邓名翻脸不认账,这样李来亨大赚一笔,而邓名也不会吃亏。
“这样做断然不可,”听李来亨说了他的想法后,邓名马上摇头:“一旦我毁约,那武昌缙绅不用说,好多人损失惨重,肯定大怒,会千方百计对长江航运下手;就是虎帅和刘将军这里,大批百姓投充了,甚至多缴了租子,但最后什么补偿都没有——缙绅拿不到当然就不会给他们,他们只会把责任一股脑推卸给我们。他们本乡本土的,百姓肯定相信缙绅要比相信我们多得多。最后虎帅多收了一些粮食,但丢了民心,还牵连我丢了辛苦打下的长江航运。”
听邓名仔细一分析,李来亨也觉得问题严重,他本来还以为只是耍了那批武昌缙绅而已,更认为自己和邓名都有军队在手,就是让对方吃个大亏也不担心对方能把自己如何。
“那该怎么办?”李来亨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些缙绅其实很愚蠢啊,他们要是少报一些田地,说不定提督也就认了。现在他们一拥而上,最后提督肯定得毁约,他们什么也得不到,还赔了好多钱粮。”
“他们不是蠢,而是太聪明了。”邓名苦笑着摇摇头。这些缙绅一个个都精明的很,大概有好几个人都想到了利用邓名的疏忽为自己谋利的方法,有些人可能还通知了自己的亲友,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扩散开,大家都不甘人后,一拥而上虚报田亩、招揽百姓投充。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拍两散,缙绅亏了钱粮、李来亨失去人心、邓名丢了信用和长江贸易便利,三输,谁都没有好处:“崇祯年间国家如何崩溃的?还不就是大家都想占便宜,最后全输。”
传统的对策就是统一战争,这甚至可以说是动物本能,就好像一群狼或者一群猴子,完成统一的狼王或猴王可以勒令大伙儿边上站着看,它先吃,吃够了才换别人上,谁也别抢,从而减少争夺厮打的内耗,不至于为了抢两口食搞得全族覆灭。
以狼和猴子的智力,只要在它们的视野范围内,它们就可以控制全局;人的智力显然傲视狼和猴子,有能力在更大程度上处理妥当。比如熊兰在万县搞的军屯就很成功,人数高达几千,但生产效率蛮不错的,邓名视察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公。
从减少内耗的角度来说,统一是绝对必要的,如果南明内部的派系统一战争已经完成,而不是在满清南下的时候才展开较量的话,或许南明的命运还能强一些。比如南宋就较南明有利,金兵把赵构的兄弟们一股脑都抓走,帮他提前结束了统一战争;选择武力解决对手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从地球上动物出现以来,我们的祖先就一直是这样解决内耗问题的,这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只要人类一天还属于地球动物就一定会有这种冲动。至于地盘超过万里、族人数以万计后该怎么办?原始生物没有义务对此作出前瞻性安排。
根据传统,邓名应该用武力威胁李来亨和刘体纯,让他们不得多收取税收——牺牲他们的利益和集团利益,来保证成都不吃亏;而李来亨和刘体纯再一层层威胁下去,让胥吏不得收受贿赂,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以便成都的利益能够得到实现——胥吏的顶头上司李来亨和刘体纯的利益也没有保住,但是不肯无条件臣服就要面对成都的军事打击。
“我建议设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负责协调我们彼此间的关系。这不是衙门,没有下命令的权利,”从这件事,邓名也意识到四川的军政统一的重要性。以前明军各个集团的规模都不大,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相对较小,合作的模式也很简单,就是一起出兵罢了;而现在随着军事胜利,明军各个集团都开始膨胀,内耗也随着利益冲突而变得严重起来,至于合作更不会仅限于共同出兵了。邓名需要袁宗第驻守万县,帮助监视重庆水师,需要李来亨、刘体纯帮助防御三峡,需要郝摇旗、贺珍控制汉水流域掩护侧翼,也需要他们在诸如税收这种事上和成都的步调一致。
统一势在必行,不过邓名知道他不一定要发动战争,不必像只狼或是猴子那样冲李来亨或是刘体纯呲出牙齿。
点错了……没有点成定时发布,那就发了吧,下一更还是在六点。
第二十九节 统一(下)
邓名并没有要求李来亨立刻拿出合作方案,而是让对方去思考对策,他同样需要时间考虑自己的方案。
但李来亨几天都没有想好条款,最后李来亨就把手中的工作交给副将,和邓名一起乘船前往夷陵。因为这件事同样关系到刘体纯的利益,三个人在夷陵举行了第一次谈判,尝试把他们的联盟变得更加稳固。
邓名拿出的条件就是新成立的委员会可以对长江贸易查帐,之前他就把崇明岛的查帐权交给了蒋国柱。既然为了达成协议能把这个权利交给满清的高官,邓名就不打算为此和明军同盟斤斤计较。
“如果两位将军不知道成都能够从长江贸易中收益多少,或许就不知道失去它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邓名说道。内耗其实也是一种博弈平衡,成员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只是他们的选择对整体有害,结果就是整体被吃垮,成员最后连本代利地吐了出去;不过这个平衡并不会因为某个成员舍己为人而发生改变,只要有一个成员不放弃利己的策略,其他成员做出的努力就会白费。
“委员会可以查成都的帐,也可以查两位将军的税收账本。”邓名希望靠这个委员会进行沟通,让大家不要无限试探其他人的底线。
“但这样还是会担心别人造假吧?”李来亨这几天深思熟虑,拿出一个意见:“要不这样,我以去年的税收为基准,不经邓提督同意就不加税,但提督提供给我一笔军饷做补偿。”说到这里李来亨看了刘体纯一眼:“可以先在我的领地上执行,刘将军不必和我一样。”
现在虁东军中,和邓名关系最好的就是袁宗第、刘体纯和李来亨这三个人,汉水流域的两位将军要差上一点。不过即使如此,刘体纯和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