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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名随手一甩,把手中的空枪抛给了一个离去的同伴,那个人稳稳地接住,大步流星地走向等候着他的坐骑。
“我们这次要再放近一些。”邓名对第二排的十个人说道,他这时才有机会观察一下战果,好像他们也没有命中主要目标,只有一个在大象身边的护卫缅兵摔倒在地。
刚才邓名并没有指定目标,很不理想的战果让他决定继续对战术进行修正。
“大家一起瞄准这一头!”邓名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头缅甸战象说道,他站在队列前,高举起一只手:“等我命令就一起开火。”
五十米。
“打!”邓名挥下手臂的同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声。
十个三堵墙士兵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好,我们回去换枪。”邓名倒退着走了两步,这次的战果不错,缅军为首的那头象本来在慢悠悠地走着,但突然之间它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像是一头疼得发狂的战马,把背上的武士都颠了下来。护卫着这头象的几个步行卫士也被发狂的大象撞翻。这头象发出恐怖的吼叫声,在剧烈地蹦跳几下后,从一个人的背上踩过,向邓名这边奔来。
不过明军已经骑上了他们的坐骑,轻松地把狂暴的大象甩在身后。
“大象的皮果然很厚。”邓名一边离去,一边回头张望,他不能不承认狄三喜说的话看起来蛮正确。
追了两步后,那头大象又发出一声长嘶,轰然一声侧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发出鸣叫声,显然是痛苦难当。
“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皮厚。”
迎面迎上来十几名明军的骑兵,其中有十个是刚才去换枪的手下,身后还跟着六个白文选的骑手。巩昌王的骑手每人都拿着两支火铳,把他们交给了邓名:“邓帅,空枪给我们就好了。”
“好。”邓名换上了填满药子的火铳,又掉头向缅军的象群跑去。
这次是在距离大象一百米处下马,三堵墙士兵向前走了两步,又一次向刚才那样排成横队,蹲跪在地上瞄准。
“齐射第一头!”
邓名大声地介绍着刚刚获得的先进经验,他一边说,一边闭上一只眼,稳稳地瞄准目标。
七十米,六十米……
带头的那只战象突然加速,显然它背上的驭手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为目标。
五十米,
“打!”
硝烟喷出后,对面又传来一声洪亮的大象哀鸣,为首的战象前腿猛地伏地,跪倒在地上停止了冲锋。
在这头大象左右,另外两头接着冲出,它们背上的骑手也跟着前面的同伴一起发起了冲锋。
“左面——打。”邓名指着目标叫道。
待命的十个明军士兵想也不想地把火铳指向了邓名手臂指向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走!”明军更不在险地停留,大家一起奔向十米外的战马,在第三头大象冲上来前甩开了敌人。
这次要比上次惊险多了,邓名跳上马时大象距离他只有不到二十米远,最近时可能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象背上的敌人还放了一枪。幸好大象在高速奔跑中,这一枪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跑出没多远,迎面又来了一队骑兵,这次可要比上次多得多,为首的正是狄三喜。见他们都拿着火铳,邓名就伸出手去。
“邓帅你们回去自己拿,末将看明白了,末将也来打了。”狄三喜毫无把火铳交出来的意思,现在后方已经搜罗到了六十多个装填手,正在全速装填着火铳。而狄三喜在背后看了两轮后,就要了十几支火铳,带着一群手下兴冲冲地赶来前线。
邓名也不和他争辩,摆摆手让部下们去取火铳,而他则转身和狄三喜并驾齐驱,带着他们在百米开外停下来。
“下马,准备……等等。”邓名这才发现狄三喜居然没有把火绳装上扳机,而是取下来在手里拿着:‘不装火绳怎么开枪?“
“不就是把火绳往这上面一戳就可以了嘛。”狄三喜大大咧咧地说道,他模仿着刚才看到的三堵墙的姿势,单膝跪地把火铳朝向前方,然后把手指夹着的火绳凑到了药池旁边——反正不用自己装填,能引火就行。
“这样影响瞄准和稳定。”邓名低声说了一句,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伸手指向了目标:“一齐——打!”
……
已经损失了五头大象了,明军的骑兵还在不停地过来射击,扁牙简发现他的信心正在迅速地消失。缅甸军队手中本来有九十一头战象,现在他们已经走完了大约一半的路途,也就是说他们大概能够以十几头战象的代价靠近被包围的部队。
不过刚才扁牙简认为明军对他手中的战象无可奈何,只要在给步兵解围后注意不要让溃兵缠住自己的大象,那就可以从容地掩护步兵撤退。而现在情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明军只要继续这种远程攻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战象尽数被消灭。而那时,步兵还是会被明军骑兵再次缠上。
想通了这个道理后,扁牙简迅速断定给步兵解围是毫无意义的,反倒会把精锐的战象部队都葬送在这里。
“退兵,马上回营。”见势不可为后,扁牙简发出信号,命令战象部队马上停止前进。
……
“愚不可及。”看到前进了一里多的缅甸战象突然停下脚步,邓名先是吃惊,然后微微摇头:“刚才我没办法,难道现在我能让你们跑了吗?”
明军骑兵立刻开始追击。当距离战象部队后队还有五十米时,他们就下马射击。更多的明军骑兵从他们背后超过,继续攻击逃跑的缅军。
在不停的攻击中,明军变得越来越熟练,一头接着一头大象被击倒。本来少量火铳的响动大象也能够容忍,但看到其他的大象不停地到底悲鸣后,前面的大象也变得难以操纵,最后象背上的骑手不得不和失控的大象抛弃了步兵,这些失去战象保护的步兵遭到明军骑兵的无情砍杀。
而扁牙简的撤退也变成了逃跑,看到明军不依不饶地追击,前排的战象再也不敢缓缓行动,而是争先恐后地全速逃离战场。
直到大部分坐骑都疲惫不堪,明军才停止追击,让扁牙简最后的一小队战象得以逃出生天。
“打倒了六十七头大象,”巩昌王府的侍卫最后也都参与了追击和射击,他们清点着这一路的战果,对邓名笑道:“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邓名轻轻颌首。中国人吃苦耐劳、善于学习,是高产的农民,是巧手的工匠,是精明的商人,也是一流的士兵。站在邓名周围的本都是土中刨食的农夫,但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就会成长为骁勇的士兵;西营的这些骑兵,只是旁观了一会儿,就能掌握新的战斗技巧,对国人来说这实在不是难事。
“我们是聪明的、可塑性强的民族,只要统治者不施展权术,我的祖国就盛产英勇的战士、杰出的工人;可只要独裁者决心愚民,也能制造出大批驯服的奴才……邓名在心里感慨了两句,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江边的战事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邓名算算时候,白文选应该也快渡江了,明军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去问问巩昌王,他打算如何处置俘虏、还有附近的缅人男丁。”
“还能如何处置?”狄三喜说道:“无论是缅丁还是俘虏,都让他们帮我们搬东西,没用的就杀了好了;女子分给将士。”
“不好。”邓名摇摇头,瞥了狄三喜一眼:“我觉得只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男丁全杀了,一个不留。”
“那谁帮我们搬东西?”狄三喜反问道:“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是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拨乱反正,替他们的先王莽达主持公道的,然后把他们视为盟军。”邓名平心静气地说道:“我们要不就彻底杀光遇到的缅人,只信任华裔;要不就尊重他们,让他们认为我们只是莽白的敌人。我们现在是在缅甸的土地上,我们只有两万人,而缅人有上百万。我们要是先羞辱缅人,然后还使用他们,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十七节 政策(上)
明军胜利之迅速确实出乎白文选的意料,当巩昌王带着后一批手下来到丽江东岸时,扁牙简已经逃之夭夭,一万两千多缅军被杀,超过五千人被俘虏。
通过对俘虏的审问,明军大概搞清楚了扁牙简的实力,留守在南边大营里的两万人都是底层军户,所有的中上层武士已经在此战被明军打垮。既然如此,白文选就让滇军从容渡过丽江,准备彻底击溃扁牙简的部队——如果他还尝试抵抗的话;而赵天霸带领的川西部队暂时一起过江,等击败扁牙简后就返回东岸,沿着另一边向阿瓦进军,这样明军虽然被丽江隔开,但白文选认为缅军的速败让明军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在两岸齐头并进,明军能够更好地挫败缅军牵制抵抗的企图,而且也能方便地征集粮草和劳动力。
白文选遇到来迎接他的邓名和狄三喜。
“邓将军果然善战,”虽然狄三喜是先锋,不过白文选首先称赞的仍然是手握半个四川的保国公,接着他就望向狄三喜,见后者手上包着一大块布:“狄将军受伤了?”
“自找的,烫伤而已,有几天就好了,”听到是烫伤后白文选露出疑惑之色,见状狄三喜嘿嘿一笑:“好叫大王知道,这就是用手拿着火绳去引药池的下场。”
听骑兵指挥官讲述了击败战象的过程后,白文选笑道:“野战的时候火铳实在无用,不过用来打这些大象倒是不错,嗯,缅人这么喜欢火铳,就是因为他们要对付大象吧?”
缅甸、泰国的远程武器几乎都是火器,就算原始的火器效率低下,也是远程武器,在潮湿闷热的天气里比使用弓弩强多了。滇军历来轻视火药武器在野战中的作用,在滇军看来,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败。对此邓名倒有不同的看法,因为缅甸使用的火器远比国内使用的质量好,或许正是因为发达的弓弩的干扰,反倒让中南半岛的国家迅速接受了这种更有前途的武器。
只是邓名也无意立刻纠正白文选等人对火器的偏见,首先说服宿将改变成见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次邓名也注意到火绳枪的诸多问题。射速慢只是一个方面而已,还有阵型问题:以前邓名看电影的时候,记得英国的龙虾兵一贯采用密集的队形齐射,但那是燧发抢,而火绳枪如果也采取那么紧密的队形就是找死了——火铳手处理自己的火绳时非常小心,绝不肯让另外一个持有明火的同伴靠在自己身上。现在邓名的齐射队形之间留有较大的空隙,如果在其中添加肉搏兵就会干扰火铳手的装填动作,而如果不添加肉搏兵那肯定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砍杀,对此邓名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邓名和白文选商量了一会儿对缅甸的政策问题,今天的胜利让白文选对缅人的战斗力更加轻视,而且这是在中国以外的领土上,白文选根本不打算对士兵的行为加以限制。
“儿郎们为了勤王,背井离乡来到这蛮荒之地,难道还要为了这帮缅人训斥儿郎们不成?”显然,白文选认为训斥都是过于严厉的惩罚,只要不影响军队的安危而且能够服从命令,白文选不打算进行军纪约束。
“白将军有所不知,士兵们要是一板一眼的在军官们指挥下行动的话,哪怕他们去抢x劫都能有更好的收获;可要是让士兵们随便行动,他们就会糟蹋东西、胡乱杀人,自己带不走的大件东西为了寻开心也全都捣毁了,很多人会以破坏为乐。”邓名认为,即使从高效率的洗劫的角度来说,保持军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