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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这是东川,不是川陕总督的地盘!”被强按着在邓名面前跪下后,陈江汉还在大声争辩着,短短几秒还不足以让他醒悟过来。
“斩!”邓名根本不和他争论四川是谁的地盘,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武三手起刀落,陈江汉的首级在地上滚动着,犹自双目圆睁。
“副官何在?”邓名抬起头问道。周围的清兵都目瞪口呆,听到问话后有几个人就回头把目光投向一个呆若木鸡的人——他同样愣愣地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陈江汉,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顺着这些人的目光,邓名也把视线投了过去,口中厉声喝到:“立刻点燃烽火,然后焚烧营房,带队离开。”
那个人听到邓名的喝令声后,抬起头看过来,他涣散的目光渐渐重新聚拢:“你们……来了就杀了陈头……你们这些保宁兔崽子……”
邓名不听他再说下去,伸手一指:“拿下!”
“你们要干什么?”那个清兵见邓名的卫士向自己猛扑过来,伸手就去拔刀,还大喊着:“弟兄们,拼了吧!”
刀还没有完全拔出来,这个清军军官就被周开荒一枪扎个对穿。有些清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有几个则同样拔出了武器,看到领头人已经横尸地上,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和邓名的卫士对峙着。
“军情十万紧急!”邓名高喊起来,把所有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把令箭和公文一起高高举起:“还有谁敢违背军令!”
控制住清兵后,邓名等人监视着他们完成所有的焦土行动,然后把这十几个清兵叫到一起,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的隐蔽地点吗?”
一个面色惨白的清兵做出了回答,他是目前这些人中的一个小头目。邓名点点头,把他说的位置记录在一张纸上,然后还在这些清兵的帮助下画了一张草图,让这些清兵确认草图上画得不错后,邓名把图小心地折叠好,当着他们的面藏进怀中:“你们可能要在这里躲上十天到半个月,千万不要乱走,援兵赶来后会到你们藏身的地方找你们。”
说完邓名又掏出一张纸递给为首者,告诉他道:“这是给你们的凭据,上面这是我的画押,如果我没事自然用不着,但如果我战死了,你们就拿着这张凭据,证明你们是听从我传达的命令坚壁清野的,任何罪责都由我一力承担。记住了,我叫李名,保宁的千总。”
“谢谢李千总。”胆战心惊的小头目连忙把凭据收好,又讨好地道谢。还有几个人道:“李千总吉人天相,说这种丧气话做什么?”
带走了所有的马,邓名一行把这个据点抛在脑后。
跑出一段路后,他们停住脚步开始收拾身上的血迹。邓名收拾好后,趁着等待别人的功夫,掏出一个本子开始记录刚刚的那场冲突。万县一战后,他经常做这种记录,从奉节到成都的路上就记录了很多经验和见闻,但文字积累速度最快的还是到达建昌以后的这些天。
“我们比第一次好,没有大动干戈,但还是差点跟他们打起来。”邓名记录完毕,就开始和同伴们探讨得失:“第一次,鞑子头目和我们争吵起来,他的手下对我们有了敌意和戒备心;这次我们没等到那个时候就动手了,但还是晚了点,看来只要对方首脑还在,就不会改变心意听我们的。”
接着又讨论了一些战斗配合上的经验教训。邓名一行重新上马继续前进,很快就又有一个据点出现在他们眼前。
“又是一个不肯服从命令烧营的。”邓名看着完好无损的营地,还有烽火台上那股淡青色的轻烟,对周围的人摇头叹气。
抵达据点出示了令箭和印章后,邓名立刻问道:“这里谁负责,副手是谁?”
见到为首的军官和副手后,邓名毫不犹豫地喝道:“拿下!”
扑上去抓住二人,邓名的卫士不等命令就动手杀人,两个死不瞑目的清军军官身亡时,距离见到邓名不过十几秒而已,根本没闹明白自己为何而死。
这时邓名才对面前一片哗然的清兵喝到:“我乃保宁千总李名,此二人公然抗拒军令,死有余辜。现在听我的命令,立刻点燃烽火,烧毁仓库、营房。”
和上一站一样,邓名留下一份画押的证明书,让剩下的清兵带着辅兵逃到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隐蔽地点去等待救援。
第四十七节 自救
每摧毁了一个据点,邓名就继续沿着大道南下。路上新的清军哨所不会知道他们的前站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有清兵打算向后方报信,他们也不可能比带走了全部马匹的邓名一行更快;当这些报信的清兵来到他们的下一站时,看到的也会是余焰未灭的废墟。
目前邓名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不清楚有这么一支明军侵入了东川府,不知道东川守将已经兵败身死,他的印信也尽数落入明军之手。但这个情况是有时效的。
邓名一行在击溃八百多清军后,不惜损耗马匹急行军赶到东川地界,试探了一下他们看到的第一个清军据点。确认敌人还不知道发生在建昌附近的那场战斗,就通过那个据点发了一批扰乱视听的命令,同时也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后续行动。
但明军并没有把这第一个据点摧毁,因为里面有近百清军士兵,作为目前东川府内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储备仓库,那里的防备远比后方这些只有十几个守卫的哨所要严密,邓名没有把握轻易将其拿下。迟早会有建昌一战的清军溃兵逃到那里,让守军了解实情,意识到邓名一行的真实身份,所以邓名就决心摧毁其后沿途上的所有清军哨所,不让清军的传令兵能够得到补给和换乘的马匹。在这个没有无线电和电话的时代,邓名认为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就不必担心身份过早地暴露。
……
“啊——”
一个全身着火的清军士兵,大叫着从熊熊燃烧的了望塔上跃下,重重地摔到地面上后还没有咽气,仍在地上挣扎。不过围着了望塔的明军并没有人去注意那一团在地上缓慢爬动的火焰,仍全神贯注地盯着塔上,观察着是否还有幸存的敌人。
这个哨所的首领在明军抵达后被迅速除掉,但和前面的哨所不同,有个凶悍的清兵挺身而出,领导还在了望塔上的几个卫兵继续抵抗,对明军劝降充耳不闻。为了安全起见,明军只好开始围攻这个哨塔。最开始明军试探着发起了一次直接攻击,对方的战斗素质无法和明军这些百里挑一的干将相比,而且对方困守在一个简陋的塔台上,没有援军也没有军官,明军以为对方会一下子崩溃。
可清兵虽然形势绝望,但并没有如明军期望的那样向攻击者投降,而是发狂了一般地抵抗,还打伤了刘晋戈——看来直接攻击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对付没有围墙保护的木制简陋塔台,最好的办法就是火攻。不过在塔下堆积薪火时可能会遭到猛烈的攻击,在邓名还有些迟疑时,周开荒就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用刀剑逼着营房里的清军辅兵去搬运木材、煤炭堆积在塔下。
不少辅兵被塔上扔下来的木石砸得头破血流,但不到半个时辰薪火就堆积完毕,随着周开荒一声令下,人们就把十几根火把丢了上去。
又有一两个遍身是火的清兵从塔里摔了出来,很快整个塔楼就被火焰吞噬。这个哨所还活着的四个清军守卫都跪在地上,面无人色,近百辅兵也人人脸色苍白,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他们。不用给这批清军辅兵什么保证书了,经过这番惨烈的攻击战,邓名觉得不会有多少人还能相信自己是保宁兵。
“我现在没有时间来关押你们。”邓名对这些等候裁决的清兵们说道,随着他这话一出口,本来就心惊胆战的清兵们都觉得大难临头,不少人已经在瑟瑟发抖。
“把他们捆起来!”邓名指着那四个战斗兵,把他们捆起来后又堵住了嘴,邓名从清军辅兵里挑了几个人出来做头目,装模作样地清点了一遍人数,又掏出了一张纸,在上面草草写了几笔交给他:“向北沿着大道走,见到军队后把这张纸和这四个人交给领军的军官。一路上他们口里的布不许取出来!我保证你们平安无事。上面写明了你们这队有九十四个人,只要能留住九成以上,就是逃跑的不超过十个人的话,你们几个还有功劳!”
“多谢将爷!”
“多谢将爷!”
壮丁们一个劲地道谢。九十四个人里包括刚才攻打塔楼时受伤的几名辅兵。邓名并没有说要走多久才能遇到明军军队,这帮疑神疑鬼的民夫估计会一直认认真真地向北走——现在邓名越来越发现细节的重要性。他们没有马匹,不可能去及时通报南方的下一站,而用担架抬着伤员,这样速度就更慢了,不过可能的话邓名还是要设法让他们向北走上一段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处理完敌兵的问题后,邓名就走到刘晋戈身边,询问他的伤情。
“没事,没事。”刘晋戈嘴上说得轻松,但额头上全是冷汗,面孔也已经发白。
刚才刘晋戈想冲上楼梯时被对方狠狠地砍了一刀,幸好有甲胄保护才没有造成致命伤,但这一刀切开了他身上的棉甲,在他的大臂划出了一道口子。
打来水给刘晋戈清洗过伤口,周开荒又升起一堆火。他先是仔细擦拭自己的佩剑,清除了上面的锈迹和泥土,然后把剑尖放在火中两面烧烤,直到烧得通红。
找了一根木棍让刘晋戈咬住,然后几个人把他牢牢按住,周开荒就拿着烧红的长剑朝他走过去。嘴里含着棍子的刘晋戈一直盯着周开荒的身影,当后者走到他身边后,刘晋戈猛地闭上眼,紧紧地闭着。
滋~
邓名看着周开荒用红色的剑尖在刘晋戈的伤口轻轻地点着,同时嗅到了一阵人肉烧焦的味道。这是一种很原始的对付金属创伤的办法,不过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其它的什么好办法。利用高温消炎止血后,炎症可能会轻一些,身体强壮的人也许能熬过去。
“好……好了。”给刘晋戈包扎好后,过了半响,他才能够说话,不过他的声音还在发抖。
刘晋戈不愿意脱队,可是眼下他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多喝水,以便渡过最初也是炎症来势最凶猛的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如果让刘晋戈继续着队伍,两天就能要了他的命。
想了一想,邓名就对袁象说道:“你留下陪着刘兄弟,三天内不要让他乱走,明天大概会开始发烧,等到过几天退烧了,你们就先回建昌吧。”
以前邓名总是觉得,如果袁象和刘晋戈出了什么差错不好向他们的长辈交代,但直到今天刘晋戈真的受伤后,邓名才发觉自己对这个问题还是太欠考虑,若是真把刘晋戈的命扔在东川而其他人都无事,很难保刘体纯心里不会有疙瘩。现在刘晋戈能不能熬过去还是未知数,邓名暗暗祈祷他能平安——这个小伙子壮得很,活下去的机会很大,以后再有这种特别危险的任务,一定不能让袁象和刘晋戈出来。
刘晋戈还不到二十岁,属于年轻冒失的岁数,听到邓名的话后满脸通红,就要继续争辩。但邓名不打算和他理论,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员肯定不能跟队。
比较麻烦的是现在属于无后方作战,伤员没有地方可以安静地休养,若是让伤员一个人留下,那就是把他遗弃给死神。让袁象陪着他自然也有政治方面的考虑,今天是刘晋戈负伤,那谁敢说明天不是袁象倒霉?既然邓名已经决心纠正以前的失误,那他就立刻让袁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