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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啊,咋了?”白然手没停,却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向王兰。
王兰挺幸灾乐祸的,“还能有啥事啊,这不是要收地了嘛,往常这时候都是你一个人忙活,现在你跟他们断了关系,这地不是就没人收了吗,这几天村里的都在地里忙活,白老太太看着也急了,就逼着他们老二家的去,白正宝说他要照顾媳妇,白锦凡说要去书院,结果没一个人去的,现在整个村里就他们老白家的地还一点没收了。”
白然没接话,但心里想的就俩字——活该。
王兰四处瞟了瞟,压低声音说道:“对了,昨儿个我听老吴家的说了,白老太太叫他捎信让她大儿子回来呢。”
白然这下可真乐了,白正风和白锦书也就没钱的时候能想到老白家,其他时间巴不得自己跟这些村野人家没任何关系,要是他们会跑过来给老白家收地,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起那老白家的丑事,王兰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似乎还觉得不够,又道:“刚秋分那会,白老太太逮着谁都念叨她大孙子要当举人了,他们老白家要出官老爷了,念叨来念叨去,全村上下没一个人都不知道的,结果呢,这考试是在八月,现在可都十月啦,愣是屁大点的动静都没有,现在要是有个人问她‘你家官老爷呢’,她得绕着那人走,就那丢人现眼的样儿,要是他们老白家能出官老爷,除非老天爷的眼瞎了。”
白锦书落榜的事其实白然也是听到了点消息,不过因为和他没多大关系所以也就没在意。
拾掇完缸,第二天他便拉着傻子去收地去了,他们家地少,用不着跟着其他人排队等耕牛,直接用板车往家推就行了。
不到两天的功夫,两个人就把三亩地的菜收完了,白然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其处理好在院子里铺开晒上,隔天才去处理剩下的一亩玉米地。
玉米地与路接壤的部分长了十多棵苏子,他干脆把苏子叶也一同摘下,回家后用线串成一串,顺手挂在窗框上方晒干,等过年的时候包粘豆包用。
等他和傻子把玉米处理好,白菜已经晒了三四天,表面的水分基本晒得七七八八,能下缸了。
往缸里码白菜算是半个技术活,傻子下地还成,这活就有些手忙脚乱,通常弄完了白然还得再码一遍,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人去老王家帮忙,换了王春过来和他码菜。
秋天是庄稼人正忙的时候,赵掌柜通常都会在这段时间给几天假让人回来帮忙。
王春手巧,跟着学了两遍那菜码进缸里又紧又密,比教他的白然强上不少。
等两人忙完了,白菜装了十五缸还剩一些,芥菜疙瘩用了四缸半,二十口大缸全用上了。
王春好奇的不行,喘气的功夫,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二哥,你这是要做啥啊?”
白然抱着盐罐子挨个倒盐,“我那五亩地四亩都是菜,赚不了几个钱,所以我想换个法子多赚点,就这样加完盐倒满水腌上一个多月,白菜就变成酸菜,芥菜疙瘩也成了咸菜,不但容易储存,而且味道要好上不少。”
王春一直在镇上做学徒,见识多,听白然这么一说也难免有些意动,他们乡下人家自古以往储存秋菜的方法就两样,要么放进地窖,要么晒成菜干,腌倒是真没怎么听说过,就这个新鲜劲说不准真能赚些钱。
“我总感觉你不像个种地的。”
白然的动作一顿,“啥?”
王春想了想,他小时候没去药铺钱常和白然常一起玩,那时候白然比较胆小,总是被人欺负,可自打上次卖人参的事之后他就觉得这人变化不可谓不大,不管是气质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像是他们乡下人家出来的,“瞅着不像。”
白然心中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那我像干啥的?”
王春笑笑,“我咋知道,你都不知道你冷着脸瞅人的时候有多吓人,就跟那些当过兵的似的,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你再被人欺负。”
白然下意识松了口气,“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吓人,至于让老白家现在还揪着我不放么。”
王春想到早上看到的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他们现在应该没那个时间,我今天儿个早上路过白家地里,看到白老爷子拉着白老太太下地呢。”
白然眉毛一挑,嗤笑道:“他们两个下地?他们那两个好儿子都没去?”
王春的眼里流出一点厌恶,也有点同情,“可不是么,两人都头发都快白完了,却到现在都不说他们那两儿子的不是,只知道埋怨别人。”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造孽……
白然难免兴起一点同情心,然而这心情还没过去,事就来了。
“白哥儿,白哥儿,不好啦!”村长媳妇一边叫一边往院子里跑,看到白然,立马拉着他就往外走。
白然被弄得一愣,一旁的王春立即抓住二人的胳膊,“婶子,这咋啦?”
村长媳妇焦急的一拍大腿,“还能咋啊,老白家造孽啊,你家博恩被白老太太和田家媳妇截在老于家门口了!”
☆、第二十二章
白老太太不是没下过地,正相反,因为白秋山的少爷出身啥也不会,她年轻时候没少干农活,也就白正杰长大了才将农活都丢出去,这眨眼她都快七十了,毕竟岁数大了,又搁置了这么多年,今天早上就在地里待了那么一会她就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咋办?
还能咋办,骂呗。
一边干活一边扯嗓子骂,先是骂自己瞎了眼睛才看上白秋山这光能看不顶用的,然后骂白正杰夫妇短命鬼拖累老白家,最后骂白然白眼狼黑心肝不守孝道。
不过骂来骂去的,却从头到尾没她大儿子二儿子以及三女儿半点事,又因为除了白老爷子也就白然还活着,所以他是被骂的是最多最久的。
一直骂到大中午,连给她送口水的都没有,又累又渴又饿,于是锄头一扔,回家吃饭。
从地里回到白家是要从老于家门口过的,她过去恰巧赶上田家媳妇也就是田月红她娘张兰从里面走出来。
张兰是桃溪村仅少数能到县城生活的人之一,原本在一大户人家做妾,后因为主人暴毙被原配打发回桃溪村,这才改嫁给了田大旺,生了田月红。
她天生模样好,即便现在岁数快奔四了,却仍旧风韵犹存,走到哪都带了一副风搔样。
白老太太本来就一肚子火,看到张兰的狐媚样子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回头一瞅,刚巧发现白老爷子也在看人家,立即啐了一口,对张兰骂道:“呸,跟白然那个白眼狼一样是个没孝道的烂心鬼狐狸精,就知道勾搭汉子,恶心!”
张兰是来找于婶给她女儿做衣服的,这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个老不死的嘴这么臭,也不怕满嘴生疮下地狱被拔舌头!”
两个人就这么在老于家门口对骂起来,越说越难听,引得附近的人过来瞧热闹,当然也有人上去劝的,却很快就被骂了回来。
当好人却莫名其妙挨顿骂,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人再劝了,于婶因为于平已经八个月的肚子,更是护着她儿子离的远远的。
李博恩就是在这种情况出现的,他是被王兰嘱咐过来给于平送安胎药的。
这药是于婶托王兰让王春帮忙抓的,王兰本想自己送过去,但家里没人,王石和王金水去了地里,王春又去了白然那,没办法,她只能让傻子跑这一趟。
傻子一直被白然洗脑要对王兰和王金水孝顺听话,所以王兰的话大部分他是会听的,于是他便拿着药去了。
白老太太看到傻子,脑子里瞬间想起自己听到的闲话,说这傻子地里活做的好,于是她就跟看到了一头耕牛一样,骂架的心思瞬间熄了,拉着人就拿她的长辈身份说事,然后就往地里走。
张兰自然听过她女儿田月红说起这傻子的事,在她眼里傻子不但是她未来女婿,还是她未来到京城当贵太太的保障,这正瞅着女儿和人家没独处机会呢,人来了,白然还不在,能那么轻易让白老太太拉走么。
白然和王春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兰和白老太太一人抓着傻子的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和脚对彼此连撕带打。
“博恩,过来。”
“小然。”傻子听到叫声,回头看到白然傻笑着把挂在他胳膊上的人全甩掉跑了过去。
“以后再遇到这情况不管是谁直接丢了。”白然帮他整理下抓乱的衣裳,至于倒在地上直哎呦的两人就当没看见。
傻子眼睛亮亮的,对着他咧开嘴又笑了一下,又憨又笨的,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药给了白然,“娘,药。”
“啥?”白然没明白,旁边的王春看着那药的包装便知道是自己抓的那副,说道:“那是给于平的安胎药。”
白然懂了,正要带着傻子给于平送过去,白老太太总算从地上爬起来,正想开骂,结果看到白然愣了一下,而后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上,拿出在家撒泼的劲高声叫哭道:“你个不知孝的白眼狼赔钱货,和你那短命爹一样就是生来祸害我们老白家来的,我们锦书考不上举人老爷就是被你们克的,哎呦,我咋这么命苦啊,我养了你十七年是饿着你了还是渴着你了,不就是让那傻子干点活吗,我都多大岁数了,我容易么我!”
白老太太的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足够难听,连身子原主的父亲都骂进去了,后面却又拿养了白然十七年说事。
十七年要是真不给吃喝人还能活着?众人看白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接着就有人帮着白老太太说话了,“白小子,你们家博恩活做得好,这老白家养你这么大,该帮衬还是帮衬点。”
说话的人是个壮年汉子,姓庄,就住在老于家隔壁,是村里出了名的心肠软老好人。
“帮衬?教养?没少我吃喝?”白然本来不想理会的,却被这俩人的话直接气乐了,他略过白老太太,看向后方缩进人群的白老爷子,“你们每次提起我爹娘的时候,就不怕他们回来找你们老白家报仇吗?他们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你们会不知道?教养我?你们口中所谓的教养就是你们睡炕我睡厨房,你们吃着米饭配猪肉我啃窝头就咸菜?你们所谓的教养就是把所有的农活家务丢给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随便打骂甚至逼他吃孕丹嫁人?”
白老爷子被质问的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又往人群中退了点,这动作无异于默认了白然的话,于是众人看向白然的目光又变了,大多都带上些可怜同情。
白然又看向那个老庄家的汉子,“我大堂兄叫白锦书,二堂兄叫白锦凡,四堂妹叫白锦霜,而我,叫白然。连辈分字谱都省了,若老白家的族谱还在,那上面定然不会有我的名字。”
白然是白正杰的嫡亲血脉,却连族谱都上不得,老白家这是压根就没打算认下这个孙子。
平常大家不太注意名字,白然这么一点出来才恍然大悟,这下不仅老庄家的汉子不吱声了,其他围观看热闹的人对老白家的印象也一降到底。
这是纯粹就是把人当那干活的牲口养着呢!
从地上爬起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张兰嗤笑出声,斜着眼睛瞥向白老太太,“要我看那,你们老白家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人家博恩不过是摔坏了脑子,又不是真傻了,这又是骗银子又是嫁孙子的,等人家家里人找过来,直接拔你们一层皮,让你们蹲大狱。”
张兰的话是对着白老太太说的,却也把白然算进去了,说完还特地瞅了瞅白然。
白然这边还没反应,地上的白老太太就先不干了,她不敢对白然傻子动手,还打不过张兰这小贱人么。
她立即就从地上蹦起来冲张兰过去了,“我撕了你这狐狸精的烂嘴!”
两人再次再次扭打在一团,满地乱滚,旁边看热闹想帮忙的先前被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