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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确是有这么一说,王婆子的闺女是在隔壁庄里陈家做使唤丫头,被那二爷看上了要收了她。王婆子满心欢喜,谁知她女儿不愿意,在家里拼死闹了几场说绝不去做人家小老婆,再逼她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王婆子虽心疼银子,但自己就这么一个闺女,下半辈子还要靠她养着,也只有回了那边。听到别人提起这话,那脸红了一红就道:“我这不是被我闺女劝过了吗?我那闺女去年嫁了出去,虽也是庄户人家,好歹还有那么几亩地,我女婿还说要接我出去奉养,我这闲不住的性子,倒不如就在这里呢,还多为我外孙攒些银子。”
这话也真,婆子们又笑一笑,手上依旧麻利的做着事情,外面已经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各位婶子都在啊,今儿姨奶奶说想要碗酸梅汤,让我来厨房说一声。”许是刚说过罗姨娘的坏话,王婆子不由十分巴结地站起来对小兰笑着说:“哎呀,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小丫头来传一声就罢了,还要你亲自跑一趟,你先坐一下,这酸梅汤立即就好。”
小兰听到小丫头这三个字,脸色暗了一下,本以为这次能挑上去就是在罗姨娘身边贴身伺候的,谁知贴身的事自己这些程家的丫头根本沾不上手,前几日茶花秋菊又被受罚撵走,这下更让小兰明白了,这位姨奶奶可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这样。
丘婆子已经递上了一杯茶:“这茶不过就是我们这厨房里的粗茶,你不嫌弃就喝一口。”小兰忙欠身接过:“我不但比你们小了辈数,又一样是使唤的,怎敢嫌弃呢?”蒋嫂子已经哧一声笑出来:“你可和我们不一样,你娘是太太身边得用的管家娘子,你又是姨奶奶身边的人。”
小兰被说的面上红晕更深,默默喝了一口茶,茶有些苦涩,但小兰觉得自己的心更苦,这样挑上去究竟要怎么再进一步。厨房外面突然有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小兰妹子吗?回来这么多天,都还没见到你。”
少年的声音里面含有惊喜,小兰站起身,一个少年已经跳了进来,他身上穿的是小厮的衣服,小兰一见就笑了:“原来是根哥哥,我早晓得你回来了,但一直在姨奶奶身边伺候,就没空去瞧瞧你。”
这少年是徐大爷的儿子徐立根,原本跟着程大爷在书院伺候,空闲时候程大爷也教了他几个字,会看得几本书,大家都说已经徐大爷老了,他就要接了这管家位了。
见来人是他,厨房里有些认识他的婆子更加殷勤起来,连方才对小兰有些不理睬的蒋嫂子都摆出几碟点心:“来,这边宽敞,坐下说话。”徐立根似乎也和小兰有话要说,刚坐了下来王婆子就端着酸梅汤过来:“小兰,这酸梅汤已经好了。”
小兰看一眼徐立根,蒋嫂子已经咳了一声:“这有什么,这里总是有闲人呢,小兰你安心在这里说话,簪子,把这个给姨奶奶送去。”在厨房角落里躲着做针线的簪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答应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还没说话,徐立根已经笑起来:“这丫头是新来的吧,好一个小俊模样。”
听了这话小兰有些不高兴了,方才的羞涩和喜悦顿时转成了微怒:“小根哥。”听出小兰话里些微的不满,徐立根笑了笑:“不过看见个长的还算成的人罢了,这么个小毛孩子,我会有什么想头?”簪子再呆也进了这程家四五个月了,怎么会觉不出徐立根和小兰之间的话语含义呢?只是从王婆子手里接过托盘就要出去,蒋嫂子已经叫住她:“回来,去了那儿姨奶奶要问你,你就说陈大娘找她女儿有事,又怕误了姨奶奶的差,这才让你送过来,明白没有。”
簪子眨一下眼:“知道了。”小兰虽然舍不得徐立根,但又怕耽误了差事,见簪子有些木然,急忙起身道:“还是我送回去吧。”蒋嫂子唇边含笑的把小兰重新按了坐下:“你和小根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几年没见要叙叙话也是常事,哪有刚见面就走的,那小丫头要真敢坏了你们的事,她在这家还怎么过啊?”
徐立根也一样说法:“小兰,我进不了内院,连这里都是偷着来的,不过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到了你,你就这么舍得走吗?”小兰听了徐立根这话,如同吃了人参果一样,全身毛孔无一不舒坦,又含羞带怯的坐了下来,蒋嫂子使一个眼色,厨房里的婆子们也就各去忙各的,由着他们两个慢慢说话。
簪子果然不敢在罗姨娘面前多说什么,送了酸梅汤过去就离开罗姨娘的屋子。七月的中午还很有点热,簪子走到当日秋菊威胁自己的地方,没想到短短几天,秋菊就被赶出了府,虽说是让她爹娘把她领回去,在家时候的吃穿又怎么比得上在程府做丫头呢?
况且为了吃穿,打骂儿女的爹娘也不少,簪子用手撑着下巴,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仔细地思考起来,爹娘疼爱是什么滋味,簪子从来不知道,也不知道秋菊回家去,有没有被爹娘打。
猛然什么东西掉到簪子怀里,簪子吓了一大跳,拾起来看时一头麻雀,翅膀有伤,想来是被什么人打伤的。这地方怎么会有人打麻雀,簪子拎起麻雀的翅膀,刚准备把它扔出去,已经响起一个声音:“小丫头,你别扔,我还有用。”
靠山
这声音明显是个男孩子的,簪子有些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男的进来呢?当看到说话的人的时候,簪子恍然大悟了,这人看起来十岁出头,穿的是小厮的衣衫,见簪子看着他,小男孩嘻嘻一笑:“小妹妹你是哪房的丫鬟,我是跟大爷的小厮来喜。”
说着这来喜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糖:“你把麻雀给我,我给你糖吃。”簪子抬头看着这来喜,把手里的麻雀递过去,跟大爷的小厮自己是得罪不起的,不过这来喜怎么不像跟姨奶奶的那几个人那么看不起人,反而还要给自己糖吃?
来喜一手接过麻雀,见簪子不去接自己手里的糖,奇怪的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喜欢吃糖,大爷说过了,女孩子都喜欢吃糖,所以才让我们在荷包里放着糖。”那只拿糖的手已经送到了簪子跟前,簪子已经能看到糖上面的花生一颗颗都很明显,还有那糖的香味,摇一摇头就跑掉了。
这小丫头,倒还有几分意思,不知道她是真呆呢还是怕自己?来喜把糖重新装回荷包里,拎起手上的麻雀,也不知道大爷要这个麻雀做什么,这又不是冬天,麻雀好找,费老大劲才捉了这么一只。
簪子跑出去一段路才回头看一看,见身后没人这才停了下来,刚进来不久陈大娘就说过规矩,程家以礼仪治家,丫鬟和小厮之间不得嬉笑,如果私下见面,那更是不得了的罪过。
可是?簪子用手抓了抓头,刚才小兰和那个徐立根又那么熟,再加上平时见到的,比如说蒋嫂子和徐大爷之间的事,他们为什么可以不遵守这些呢?
这样的问题小簪子是想不通的,她抬头看着已经快到厨房,慢慢的走了进去,小兰正好从厨房走出来,见着簪子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一样:“簪子,今儿要谢谢你,我也没什么好的,这有一包芝麻糖你拿回去吃。”说着小兰就递过来一个小纸包。
簪子甜甜的说了谢谢姐姐,小兰摸一摸她的头:“你这丫头,现在瞧起来也不是那么呆了。”说着小兰扭身而去,怎么说也不能出去的时间太久。
簪子慢腾腾进了厨房,蒋嫂子白她一眼:“你也学会偷懒了,去送个酸梅汤送了这么久?”正在洗着碗碟的桃花抬起头,看一眼坐在灶门前看着烧火手里做针线的簪子:“师傅,您也别和这人计较,她现在做了朱大娘的徒弟,正是得意的时候,只怕日后您都要听她的。”
这让蒋嫂子心头火起,放下手里的锅铲就上前扭住簪子的耳朵:“好好的厨房的人,学做什么针线,等你升到贴身伺候的时候,再去做针线吧。”说着蒋嫂子顺手就抢过簪子手里的荷包,丢进灶火里面去。
簪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手才刚碰到那火就一疼缩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到一半的荷包被大火烧着,那鲜亮的颜色渐渐变黄变黑,最后变成灰,什么都看不到。
蒋嫂子得意地回头看簪子,见簪子在刷刷地流眼泪,蒋嫂子愤怒地又戳了她一指头:“哭什么哭,做厨房里的人就要做厨房里的活,学什么针线。”蒋嫂子的这一发火让簪子浑身抖了一下,那眼泪流的更凶,蒋嫂子竖起眉毛还想再骂,邱婆婆已经走过来了:“蒋家的,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也没人惹了你,簪子就算有不对,你骂也骂了,烧也烧了还想做什么呢?”
说着邱婆婆伸手去拉簪子的手:“走吧,今儿他们送来一些山货,你和我去料理吧,来了这么久了,也该学着怎么料理山货了。”簪子用袖子擦一擦眼泪,跟着邱婆婆往厨房后面走去。
蒋嫂子发完威看见厨房里别的人都看着她,双手就像赶小鸡一样:“都看着我做什么,干活干活。”厨房里的人互相看一眼,手上继续做起来。
厨房后面的小屋地上堆着些口袋,里面都是些山货,邱婆婆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坐下,见簪子脸上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邱婆婆拉着她坐下:“傻孩子,别哭了,就为这么一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呢?”簪子用袖子使劲一擦,眼泪虽然不见了,但脸也变成小花脸了。
邱婆婆哎了一声:“你啊,不过就是受了无妄之灾,这蒋家的,想管这厨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我说她也就是鼠目寸光,你朱大娘才不在乎管不管事呢,只是你徐大爷他千万拜托你朱大娘她才勉强管这厨房的。”
簪子啊了一声,抬头看着邱婆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邱婆婆递了把小刀给她,让她去削山货上的皮:“你啊,要好好的和你朱大娘学,她比你徐大娘要能干多了,只是天性不喜欢争,不然这家里出头的管家娘子,哪个如她?”
邱婆婆这话仿佛拂去了簪子心里的一层迷雾,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老老实实管这厨房的朱大娘,原来比徐大娘她们还要能干?那为什么朱大娘不去露头呢?邱婆婆仿佛想到簪子心里再想什么,话里有些叹息:“你朱大娘啊,她是心冷了。”
“你这老货,和孩子家嚼什么舌呢?”朱大娘的声音响起,簪子忙起身叫大娘,朱大娘示意她坐下继续料理着山货,对邱婆婆开口:“好好的孩子,总不能教她们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活了这三四十年,什么事没遇到过?知道的多,快乐就少。”
邱婆婆嗤了一声:“你又不是那庵里的姑子,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再说就算是庵里的姑子,也要去争施主的布施,你还真当她们是四大皆空,你是经过见过了,所以觉得心灰意冷。簪子她没经过没见过,难道你就不许她去经过见过?”
邱婆婆这话让朱大娘陷入思索,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邱婆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那话说的更尖利:“你啊,总是觉得别人都会像你一样,可从没有问过别人是怎么想的,就算簪子跟你一样不管,可你看着她被欺负就不说句话吗?簪子真是白拜了你这个师父。”
朱大娘有所触动,手轻轻地摸一下簪子的头:“簪子啊,你邱婆婆说的有道理,可是有些事情,明白了还没有糊涂着好。”如果当初不明白,就这么糊涂着,现在自己只怕也有家有业,不由去想那些了吧?簪子虽然听不大懂,但那眼一眨一眨:“大娘,我觉着吧,就算要死也要在死前想明白了。”
朱大娘没想到簪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看着簪子半天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