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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意思是,顺其自然?”洛尹峰接道,适时有专门的丫头送了茶水来,便取了自己身边的茶水朝他一举,笑道:“从京都一路带来的云里雾,希望将军莫嫌寒碜。”
席夜枫端起茶盏,回道:“洛大人说笑了,这雾里云乃我大宸国五大名茶之一,产于雾里峰绝顶之处,烟云荡漾,雾露滋培,受天地精华之洗礼,芬香袭人,叶绿味浓,我若连这个都嫌弃,那可真要被人说道了。”
洛尹峰本是客套,那料他竟当了真,还叫他看出这定远将军也是个爱茶之人,心里愈觉两人贴近几分。
“洛大人若是不嫌弃,我府中还有翠中雨和银耳针,改日送与洛大人府中,你我好生品论一番。”席夜枫话中无不透出欢快愉悦,让洛尹峰情绪万分高涨,两人越聊越欢。
“……说起来,洛大人还是我做敬王爷伴读时的经师,我还当感谢洛大人当初的启蒙指导。”聊到欢愉之际,席夜枫又提了这么一句。
洛尹峰忙大笑回道:“要说感谢的话,我还要感谢将军半路上护送家母和小女一事,不止如此,连陌凌送来的那些个士兵也是将军的手下,这些恩德可不是我今日一顿饭就能还得了的,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将军只管提。”
“只是小事一桩,洛大人无需记挂在心上,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般做。”
这一番畅快淋漓的闲聊下来,洛尹峰对定远将军大为改观,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等到吴嬷嬷来催,两人才去了膳厅用膳。洛尹峰也少说那些客套话,直接让下人抱了一坛子陈年桂花酿来。
“除却上次跟陌凌女婿喝了半坛子,这陈年桂花酿我平日可是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的,如今我与将军相谈甚欢,自不该藏下这美味佳酿,哈哈……来,我虽酒量一般,却也能陪将军小酌几杯。”跟这定远将军呆的久了,洛尹峰觉得自己仿佛也变得恣意几分。
席夜枫嘴角一勾,伸手就将那酒杯挪到一边,满面的笑意多了一丝狂放的桀骜,“既是好酒,自然要开怀畅饮,我乃粗野之人,不喜用酒杯,就用这碗。”说罢,已是大掌一罩,啵的一声,连同那大红绸缎拔下那封坛的盖子,两指一屈,把住坛子沿儿,冲那大碗里一倾而倒,因着速度快而急,竟没有洒出一滴酒,斟满了自己的碗,才将酒坛子递到洛尹峰跟前,哈哈一笑道:“我便不跟洛大人客气了,酒香怡人,我已迫不及待想先饮一碗。”将碗朝他一举,然后仰头咕噜几声饮尽,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滚动,嘴角溢出一小流,顺着脸颊脖颈一直蜿蜒而下,坠入了衣襟掩盖下的胸膛。
洛尹峰大叫一声好,竟也换了一个碗,同他对酌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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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可不得了了!我方才路上遇到送饭菜的丫头,听说老爷这会儿和那定远将军痛饮,还学了那将军拿碗盛酒,如今两人已将那陈年桂花酿开了两大坛。”李妈妈一进门就开口道,说完后这才发现洛清鸢也在太太屋中,忙收了急调子,“原来姑娘也在此处。”
洛清鸢笑了笑,“我这有个鸳鸯戏水花样子,想做个扇套。可这鸳鸯的眼睛总觉绣不好,这才寻了太太想要请教太太一番。”
江氏听了李妈妈的话,已将手中那绣了大半只差双眼的鸳鸯戏水扇套放下,双眉一蹙,面上微露吃惊,“老爷同将军已喝了两大坛子陈年桂花酿?”
李妈妈忙不迭点点头,询问一声,“太太,可要找人去劝劝老爷?”
“老爷怎的一点儿分寸也没了,本来酒量就一般,哪能学将军痛饮,若是在客人面前醉倒,岂不失了礼数。老爷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江氏寒着脸道,“让旁边候着的人多盯着一些,万万不要让老爷在定远将军面前出了丑。”
李妈妈应了声,连忙小跑着出去。
洛清鸢见她已没了心情教她针法,便收了那扇套,劝慰道:“太太别忧心,父亲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如今既放了胆子去饮酒,许是瞧出那定远将军是个性子豁达之人,并不会在意这区区礼数。大醉一场又何妨,若搁在平儿,父亲他哪敢啊,太太管得可严着呢。”说到最后,已带了几分俏皮的笑意。
太太被她说得一笑,“你这丫头,平里打趣丫鬟嬷嬷们就罢了,连我也开始打趣了。”
“女儿哪敢。”洛清鸢笑呵呵道。“时辰也不早了,女儿便不打搅太太歇息了。”说完,已拿了针线和鸳鸯戏水扇套端端正正地退了下去。
江氏盯着那愈发窈窕的背影,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稍许,李妈妈返了回来,却直接带回个苦瓜脸,“太太,老爷和将军都喝高了,如今这会儿都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江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斥道:“老爷也真是的,这么老了也没个正形!”想了想,还是吩咐道:“赶紧去腾出个厢房来,扶着定远将军进去歇着,再让厨房里熬点儿醒酒汤送去。”
洛尹峰被下人扶着回屋时,江氏还未近身就闻到一股熏天的酒气,连忙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他,口中难免训斥几句,“老爷做事怎的也没分寸起来,在客人面前醉倒像个什么样儿。”
洛尹峰一张脸通红,耍酒疯般笑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我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定远将军年纪轻轻,见解却是非比一般,连我都不由佩服几分。哈哈,以后定要再多多痛饮几番。”
江氏懒得与他多讲,直接替他除了鞋袜扶他躺下,又听他嘴里嘟嘟囔囔道:“我听将军说,嗝——,西阳民间有个风俗,专为未出阁女子所设的马赛,改天也让鸢姐儿去试试,嗝——,西阳没咱京都那么多条条框框,咱要学会入乡随俗……”说着说着,洛尹峰已经砸吧两下嘴睡了过去。
江氏听得李妈妈来报,定远将军已在东厢房歇下,不由呼了口气,“可让将军喝下醒酒汤了?”
“喝了两口便昏睡了过去,看来真是喝高了,据一旁伺候酒菜的下人说,那两大坛酒几乎都是将军喝了的,老爷只喝了一两碗便抵不住了。”
江氏沉默了片刻,才道:“找两个规矩点儿的丫头在门口候着。”话音才落,似觉不妥又立马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昏睡过去了,想必半途也不会起身,明个儿一早再遣两个丫鬟婆子去伺候更衣梳洗。”
李妈妈哎了声,下去吩咐。江氏回头看了看睡熟的洛尹峰,扶着他起身,将那醒酒汤递到他嘴边,“老爷,喝点儿醒酒汤再睡,不然明儿起来头还发晕发痛。”见他没动静,口气微微硬了几分,“老爷,你以后要是想喝酒了,我不再管着就是,瞧你这八辈子没喝过酒的样儿。”话落,果见他微微张了嘴,忙喂他喝下半碗。
再说席夜枫,步子晃晃地被两个小厮扶到新腾出来的厢房,迷迷糊糊地喝下两口醒酒汤,嘀咕了两句酒后胡语,便身子一滚,倒在了床榻上。不知过了多久,只闻门吱呀一声阖实,屋内一片沉寂。
床上本是睡得沉沉的身子忽地动了动手,来回翻了几个身后,最终变为仰躺,眼还未睁开,那修长单腿便一屈,另一条往上一搭,被人褪去了足衣的光脚颠颠儿地晃动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好无耻,哈哈。。。但素,我喜欢,╮(╯▽)╭感谢衍妹纸扔了个地雷。。
、半夜醉鬼
“姑娘,时辰不早了,你该歇息了。”雪梨走到洛清鸢面前低声提醒道。夜太静,静得好似稍微提高点音儿,都能把这长夜撕裂开来。
洛清鸢收起手中的扇套,看着那还未完成的鸳鸯戏水花样,秀眉微蹙道:“怎么看都觉得少了一分生气。雪梨,你来瞧瞧。”
雪梨凑到跟前,俯身只瞅了一眼便立马道:“姑娘的眼光也忒高了些,这绣的两只鸳鸯跟活的似的,瞧着多神气啊,姑娘竟还嫌不足。”想到什么后,雪梨嘻嘻两声,“姑娘怎的想起绣这鸳鸯戏水扇套了,莫非等着以后嫁人的时候送给新姑爷用?”
“呵!明明是自个儿想嫁人了,偏生赖给我。”洛清鸢睨她一眼,嘴角打了个弯儿,“你若是什么时候相中了咱府中的哪位好伙子,不必害羞,只管同我说了。我跟太太提一提,想来太太也是乐见其成的。”
雪梨被她说得脸一红,羞怒道:“姑娘又来了,要我每次都被你说得还不了嘴才甘心,谁说我急着嫁人了!就算多陪姑娘两年也是好的。”
“说着玩罢了,你若不想嫁人我还逼迫你不成,瞧你一张脸红成什么样。”洛清鸢轻笑出声。
雪梨闷闷道:“姑娘就会拿我做趣!姑娘也是个脸皮薄的,说起这些话来却是不羞不臊,哪有未出阁的闺女总把嫁人这些事挂在嘴上的,姑娘说说自己的婚事也就罢了,怎的又牵扯到我身上了。”
洛清鸢知道她这是羞得怒了,忙笑着说了两句好话,“雪梨说我脸皮薄,但我自个儿可没说。虽说人要脸树要皮,可脸皮到底是不能当饭吃。我说说嫁人这些事又如何,早晚要嫁,反正嫁谁不由我,现在也不过是找点儿话头,不至于让生活太无聊罢了。”说到这儿,悠悠叹了一口长气,“瞧瞧,如今我一个大姑娘还要哄着自己的小丫鬟,不说西阳,放眼整个京都也算头一遭了。”
听完这话,雪梨也觉自己逾矩,刚才那股羞怒的气一下消了下去,忙不迭道:“姑娘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方才不过是被姑娘说得羞极,才一时口无遮拦说得狠了。”
“我肚里连船都撑得下,还放不小你这么个小丫头?”洛清鸢话中带笑。
雪梨嘀咕两句,“合该找个厚颜之人,叫姑娘你也尝尝羞怒难言的滋味。”
洛清鸢见她只是小声低喃,没了方才的羞愤,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绣活儿上,将手中的还未封合的扇套拿远了看,来回细瞅两眼,道:“既然你说这鸳鸯绣得还成,那我便封合了。届时若大姐不喜欢,我就全赖在你身上,谁叫你一个劲儿地夸赞了。”
雪梨张了张嘴,丁点儿没想到姑娘会说出这种无赖话,嘟嘟嘴,悻悻然道:“我是真觉得好看,可万万没想到姑娘竟寄予我如此……厚望!我可真个受宠若惊。”顿了顿,又疑惑问:“姑娘说这鸳鸯戏水扇套是要送给大姑娘的,可大姑娘都为人妇了,且人还在京都的忠勇侯府,姑娘要如何送去?”
洛清鸢拿着扇套打了个转儿,漫不经心道:“谁说我要自个儿送去了,这定远将军不是姐夫的堂兄么,下回儿等他回京都时托他捎回去便是。”
“姑娘真聪明。”雪梨笑赞道。
“好了,你也去歇着吧。我估摸着丫鬟嬷嬷们这会儿全都歇下了。”
雪梨应了一声,正欲退下,却闻见夜风将那木窗子吹得啪嗒一声惊响,忙叮嘱道:,“姑娘,这西阳夜间的风挺大的,姑娘晚上可要捻好了被子睡,仔细得了风寒。”说罢,已走上前伸手去阖那窗子。未料眼睛下意识地扫过阁楼下时,身子被一个隐在树下的暗影惊得猛往后一退。雪梨的手唰地一下指向窗外,转头看向洛清鸢,唇瓣颤颤道:“姑娘,下……下面好像有个人影!”
洛清鸢先是一怵,随即呵呵笑出了声,“许是吴嬷嬷怕你缠着我,不叫我早睡,这才专门过来唤你的,你还道是鬼影不成。”因着洛清鸢这边的小院是单独隔出来的,平儿这个时候早没了下人的踪影,倒是那吴嬷嬷偶尔来看看洛清鸢,就怕她偷偷熬夜睡得迟了。
雪梨白着一张脸连连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