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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鸢瞅着雪梨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和眉飞色舞的样子,忽地咧嘴一笑,道:“如今天子亲自主婚,就算原本不是天定良缘,经了这么一茬,就是切切实实的天赐良缘了。”
“姑娘可满意这婚事?”雪梨笑嘻嘻问道,忽然想到什么,雪梨哼了一声,“要我说,就算定远将军不能官复原职,也比刘节度使家的公子强,未来姑爷可是忠勇侯府的嫡子。”
洛清鸢转了转手腕,上面的红绸绳跟着飞舞起来,仿佛提前带来了一片喜气。默了片刻,洛清鸢才勾唇道:“我对这桩婚事自然满意至极。”话毕,漾水黑眸慢悠悠转向她,语气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雀跃,“忘了告诉你,父亲方才跟我说,定远将军已经官复原职,且那赐婚圣旨上也注明着。”
“什么?!那姑娘嫁过去后岂不就是将军夫人了!”雪梨惊呼道,难掩震惊。
“傻丫头,若没官复原职,以他无官无职的身份,哪里担得起皇上亲自指婚。”洛清鸢敲了她脑袋一记,轻笑道。在屋中转了两个圈,翠色的裙摆跟着鼓起一个可爱的小包,然后她坐在床榻上朝后一仰,双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雪梨看她欢快的样子,心里直替她感到高兴,唧唧喳喳地说了几句话不见反应,回头看她,却见她以手捂眼,双肩微微抖动着。雪梨狐疑地走过去,慢慢掰开了她的手,感觉到这手心里一片湿濡,而姑娘的一双眼早已是水蒙蒙一片,像是一片泠泠流动的泉水忽然泛滥,淹了周遭的绿油草地。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雪梨吓了一跳,忙取了方绢帕给她擦拭眼泪,却似乎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这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激荡出股股洪流,直往外涌。
洛清鸢直盯盯地看着头顶的帘帐子,任着眼中的水四处泛滥。
“雪梨,我没事。”良久,她才闷声回道。
“姑娘可吓坏我了。”雪梨继续给她抹眼睛,微微皱了眉,“姑娘难道不喜欢这门亲事么,心里觉得委屈了?”
洛清鸢嘴角一扬,“不是委屈,只是觉得许久没哭了,好想一次哭个够。”
雪梨听闻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到大婚当日,可有姑娘哭的!”
洛清鸢溢满水的眸子微微转了转,看向她,“其实,我只是觉得这婚事来得好快,让我高兴得恍如置身梦中……”
“母亲,这会不会太慢了些?”忠勇侯府里,席夜枫围在云氏面前打转转,大掌偶尔不耐地搓着衣摆。
云氏又怒又笑,瞪着他停不下来的身影道:“枫哥儿,你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急性子了!我已经吩咐最快的速度办置聘礼,你再急也无用。若非当年我欲要你取李承宣使家的嫡女,因而事先备过一次聘礼,这一次还要更慢些。皇上亲自指婚,那聘礼自然要下足,不过十来天的事儿,我把这聘礼再补足些,你再等等又如何。再说了,早早下了聘礼,鸢姐儿不及十五岁你也没法子娶回来呀。”
席夜枫脚步一顿,找了个椅子坐下,看向云氏,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委屈的表情,“不瞒母亲,为了娶到鸢姐儿,儿子吃了不少苦头,期间多少磕磕绊绊母亲又岂会晓得。只有下了聘礼,确定了婚期,儿子才能稍稍舒口气。”
云氏笑骂道:“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了,你再多等几个月就使不得了?”
“回母亲,确实使不得了,儿子片刻都不想等。”席夜枫定定地看着她,眉毛都拧成了一根线儿,一脸的苦楚。
云氏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我道我的枫哥儿是最有出息的一个,经过这么一遭事,我才晓得枫哥儿也是个没多大出息的。”说罢,扭脸不看他,瞧儿子那脸上的纠结样儿看得她都想皱眉了。
“儿子也是为了早些给母亲尽孝道,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不过是想早些将鸢姐儿娶进门,好早让母亲和父亲抱到孙子。”席夜枫正色道。
云氏扫一眼那正经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朝他摆摆手,“罢罢罢,我等会儿再去催催,尽量在五日内备好所有的聘礼,备好后立马就去洛府下聘,然后商议婚期。”见他又欲说什么,白了他一眼,立马补到,“枫哥儿放心,我尽量挑一个早点儿的黄道吉日。”
“儿子谢过母亲!”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儿子出不出息,母亲还不知道么?”席夜枫话中带笑,一脸的飞扬。
五日后,忠勇侯府的聘礼一路抬向洛府,整整一百二十抬,若不是有皇室才能一百二十八抬的限制,只怕会更多。此事一时广为京都百姓乐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让两只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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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大婚当日
席夜枫倚窗子前;借着月光打量手中的玉佩;玉佩质地上乘,月光下透着翠翠的光,上面的牡丹纹路凸起亦雕琢得十分精细,而席夜枫有些粗粝的大拇指时不时地抚摸过那牡丹花纹;最终停留右上角一方小小的凹坑中;凹坑里雕刻着一个小小的鸢字;字体十分娟秀。听洛家夫说,这字是鸢姐儿亲自写下后令巧匠誊刻玉佩上的。想到这儿;席夜枫摩挲的手指动得愈快,似要从那一方小字上摩擦出一团火来;烧得他手指发热发疼才好。
望着高悬空中的月牙儿,席夜枫忽地轻笑出声,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极为突兀,夜里的清冷却因着这一笑仿佛环绕了一层暖暖的热流。
将玉佩小心地收进怀里,席夜枫环胸靠着窗,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窗外。
席云氏一个月前到洛府下了聘礼,双方交了定亲信物,洛夫交给席云氏的信物正是席夜枫手中宝贝似的捏着的这块玉佩,而席云氏交换的是一根精致的聘簪。婚期也定下了,据说是忠勇侯亲自翻看黄历后选中的一个黄道吉日,因着席云氏专门提了一句,忠勇侯才挑拣了个离鸢姐儿生辰最近的日子,正是她满十五周岁的第五日。席夜枫知道后只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席云氏却晓得那正经样儿不过表象,里面的一颗心儿估计早就乐坏了。
自那后,席夜枫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大晚上的睡不着觉,然后大开着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一直看到这月亮由圆圆的大盘子变成了这会儿的弯弯小芽儿,有事没事地就对着夜空摸着手里的定亲信物,偶尔当月嘀咕嘟囔几句。
有一次,这副样子的席夜枫被半夜起身去净房的小丫鬟看到了,当即吓了个半死,连净房也顾不得去了,原路返了回去,脑子里一直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双瞪得圆溜锃亮的眼睛,柔和中透出一丝利光,就像是她小时候村子里看到的狼,还有那神神叨叨的嘀咕,像是村里要饭的一个老疯子。小丫鬟将这事同太太身边的冷屏说了,换来冷屏一声低斥,吩咐她不准乱嚼舌根。
待到那小丫鬟讪讪退下,冷屏才目光晦涩起来。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大公子发呆失神的样子,更莫说半夜睡不着觉对着月亮嘀咕。真不知洛府家的千金究竟有何本事,竟让大公子变成了这副样子。冷屏除了叹气便只剩羡慕了。她自小进了忠勇侯府,可谓是同大公子一起长大的,她的这份心思大太太也清楚,不知道大太太会不会看她侍候多年的份上成全她。哪怕只是做个通房,她也甘愿。
其实,席夜枫只是兴奋过头了,搁以前,他绝不会如此奢侈,对于打仗之来说,睡眠何其宝贵,岂容他这样浪费,是以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可这次他真是没法控制了,一想到再过两个月便能娶到洛清鸢,他的血液似乎就沸腾地止不下来,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亢奋起来。像这会儿般安静地对月摸物思已经是平静不少了,若换了西阳的大草原,他指不定就把酒舞剑,再对月大声嚎上几首歌。离开西阳的前一个月他已给石高写了封信,里面将西阳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放心地呆京都,除了鸢姐儿啥都不想了。
定远将军要娶洛家二姑娘一事早已京都传开,许多官夫偶也私下里谈到这事,大多羡慕这洛家两位姑娘,也有肚里泛酸水的。适逢一次刘节度使夫和李承宣使夫碰到一遭,两各怀心思。
“李夫可能不知晓,这洛夫本来是要跟们刘家结亲的,老早就跟通了气,说会将鸢姐儿许给昊哥儿,们家老爷和洛学士的交情摆那儿,又加上鸢姐儿长得确实可,才应下了这门亲事,哪料后来洛夫竟又跟推了这门亲事。原本还不知道,现如今这不明摆着的事么?家是攀上高枝了!”王氏的语气怒中带酸。
一块走着的李承宣使夫正乃三年前欲把嫡长女嫁给席夜枫的吴氏,两家才合了八字得了个上上之签,吴氏的闺女就不慎落水淹死了,心里本就一直怨着席家,这会儿听了王氏的言辞,立马哼了一声,“忠勇侯府大房家的枫哥儿乃是多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手上要了多少命,身上又沾了多少血!谁把女儿嫁过去才是找罪受,既然洛夫反悔将鸢姐儿嫁给昊哥儿,那便让她嫁吧,倒要瞧瞧,这鸢姐儿嫁过去能活多久,刘夫莫瞧这签上写的上佳,谁知道是不是席大夫私下里找讲好了,将个下下签改成了上上签!”
王氏瞅了她一眼,心里嗤笑一声:道谁都跟那短命女儿似的?嫁入忠勇侯府多少想攀都攀不上呢,哪里会少了去,不过家席大夫瞧不上而已。鸢姐儿也真是好命,竟能改族谱记到太太名下,还得到当今圣上亲自指婚,她的袖雪怎的就没有这么好命。不过雪丫头还小,今年也才十三,等到她十五及笄之年,她一定要京都里找一门比鸢姐儿还要风光的婚事。
王氏眉头微微一拧,一边的吴氏却忽地咦了声,侧头朝她道:“刘夫,听闻定远将军没有复职的时候,席大太太便京都找媒婆去洛府下了帖子,要照的意思,那会儿的鸢姐儿已经改了族谱,何愁嫁不到更好的,洛夫为何就答应了席家的亲事?虽然不喜欢这席家大房的,但觉得洛夫不似那攀附权贵之,何况洛学士本就是个高风亮节之,连家老爷都时常夸赞他。想必刘夫对洛夫是有什么误会罢。”
听到李夫为江氏辩解,王氏气得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见她看过来,便勉强牵了牵嘴角,讪讪地回了一句,“听李夫这么一说,似乎是真的冤枉了洛家太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眼中尽是妒意。
“猜想洛家太太是想将鸢姐儿嫁到西阳,适逢当时枫哥儿被革了职,洛夫认为枫哥儿不做将军对鸢姐儿来说是件好事,是以回京都后才和席大夫暗中通了气,若不是枫哥儿恰被革职又削了爵位,以为席大夫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这门亲事。没想到的是,此事竟然得到皇上拂照,不但赐了婚还要亲自主婚。可惜鸢姐儿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嫁给了这么个草野莽夫。”吴氏没有见过席夜枫,虽听别提到此长得一表才,但她心里下意识地觉得征战沙场数年的将军就该是个十分魁梧的大汉。
两说了片刻,转而又聊了些别的。
席夜枫自领兵打仗后第一次京都里熬过了整个冬,这段时日,程梓墨常叫他进宫叙旧,席夜枫偶尔也会府里练练刀枪,日子不算太无聊。终于艰难地等到了次年春暖花开,席夜枫整颗心都暖呼呼起来,待到近几日,已经由暖呼呼变得灼滚烫,一颗心跟烧似的。
忠勇侯府和洛府都开始张灯结彩。尤其忠勇侯府,红艳艳的一片,喜庆极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个府里都清扫了一边,连那些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