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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他死?”
“就算我想,苏姑娘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心上人下毒手,哪怕他已经忘记了你。”沈琮很明事理,转而笑道:“这就要看苏十晏和沈莲桥的性命对姑娘来说哪个更重要了。”
手腕一疼,跪坐在我身边的苏十晏抬头看了眼又飞快地垂下眼,一句话也不说,就和小时候被宫人欺负时一样。我不是圣人,对害死自己的苏十晏并非全无怨恨,但在做上那个位子时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刺杀夺位的可能,不是苏十晏也会是别人,皇帝这本就是个高危高风险职业。初时的怨恨已被在地府的六百年生涯所淡化,见过无数的生生死死,剩下的更多是对阳世中人的牵挂。在地府时每天点上轮回殿的灯时,看着那些不同魂魄的魂灯或高或低燃烧,我经常会想找出与自己有关的那些人的灯,看一看它们是否还亮着。
“好,我答应你。”我不能看着苏十晏就这么死在我眼前:“可我现在被关在这里有什么办法去杀沈莲桥?”
他稍稍想了想,道:“我这么放你出来似乎太可惜,让沈莲桥亲手放你出来与你再续前缘如何?”
我微笑道:“以前我总说沈莲桥是人渣,看来那时我的见识还是太过短浅,没有认识你。”
“过奖。”他毫不客气道。
27第二十七卦
沈琮没有如他所言在机缘巧合下让沈莲桥放出我;只对我道了句“静待良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十晏头一回以魂魄之身行动;即便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窄小瓶中也觉得新奇;东走走西摸摸,浑然不将体中蠢蠢欲动的蛊虫放在心上。
“姐姐,沈琮说你在地府待过;那里与我们阳间有何不同?是否真的有五方鬼帝?”绕着瓶子研究了一圈上下浮动的符咒后苏十晏兴致勃勃地走过来坐下托腮问道:“姐姐?”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上方的咒文光泽已黯淡了下去,而我身上的咒文则密密麻麻快覆盖住了全身。丧服袖宽领高;所以苏十晏一直没发觉我的异样,待他坐下才皱起宽长黑眉轻轻推了推我的肩:“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适,怎么一直昏睡不起?”看来很多事沈琮都没有告诉他,十晏这孩子……以前觉得他聪明伶俐远胜同龄人,可我忘记了他的年岁不大;经不得沈琮之辈的蛊惑,江山给他终是错的……
我养了会神道:“阿晏,我们苏家到我们这辈就剩我们两个了,所以姐姐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给了他保证后我道:“可我希望你明白,你留下不是来帮我而是害我,事情本不该到了如此绝地,全是你任意妄为所致。
“只要那个姓沈的术士死了,我和姐姐就能活下去,让他死了便好了。”苏十晏绷紧了脸,眼中冷光滑过:“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满眼满唇皆是讥诮:“你我的性命是性命,别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苏十晏,如果你不是我弟弟,如果父皇没有交代我照顾好你,我今日放弃的一定是你。”
他浑身一颤,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冷淡地看了一眼侧过头去,背后他迷茫道:“父皇让你照顾我?他不是最是厌恶我这个庶出之子么?”声音中的无措很快如水而去,他阴鹫道:“不论如何,那人负了姐姐,死不足惜。”十晏与我非一母所生,他的母妃是父皇唯一一个妾室,而我则是唯一一个嫡子。父皇与母后感情甚笃,十晏出生父皇担心母后有心结便要将他送出宫,可母后说了句‘幼子可怜’,便暂时将他留在了宫中。不久之后,十晏的母妃因产后不调去世,父皇似乎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宫人势力,没有依靠的皇子比下人境地都不如。十晏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归结于少年时无亲可依、备受欺凌。说到底这是父皇欠他的,由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他不为过。
很久后我气消了点道:“十晏出去后做个好皇帝吧。”顿了顿道:“如果做不了,就麻烦快生个正常点的儿子吧。”
“……”
说话间瓶身突然一震,苏十晏猝不及防一头载下去摔向了另一端,而我托被绑在阵法中央的福,顶多一时晕眩倒没多大折腾,咳了声后道:“十晏,你没事吧?”
他背抵在那段,好半会才口齿不清地抽着凉气道:“没事,姐姐呢?”
“还好。”这么一动,封印在上方罩着我的咒文也动了一动,绑在身上的术力稍稍消减了些。
从沈琮走后一直安静的外界忽然又有声响传来,由起先的细小渐渐拓扩至清晰可闻的对话:
“你说在这镜阁百年不遇的喜事上竟让我两来收拾这些个瓶瓶罐罐,这副阁主明显知道了上次我两偷听他与清芷师姐说话,寻着机由罚我们两。”
“嘘,都知道是罚还管不住自己嘴,再被听到将我两丢到无天狱,剩下这半辈子可就完蛋了。”
“全阁上下现在都忙着甚师兄的婚事,谁和咱两这样有空来这干活。哎,听说这法瓶里镇压着的是勾引沈师兄不成的厉鬼。”
“……就是那个惹得师父大怒差点将沈师兄赶出阁的那个?”
“是呀,我入阁这么年了头一次见师父骂沈师兄。说来沈师兄本是理所应当地下任阁主,却鬼迷心窍为这妖鬼所惑。幸好师父还愿网开一面,沈师兄迷途知返,再娶了昭越郡主出身的清容师姐,沈师兄的的阁主之位确保无虞了。”
“姐姐,别难过,等我们出去定饶不了这些大逆不道之人。”苏十晏双眸深处腾起摇曳可怖的火光,原本的一张俏脸上寒风凄峭:“这些人枉为修道之人,不修品行、口无遮拦,姐姐说的是,我确然不该纯信了他们。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与自私自全的凡夫俗子有和不同?”
我缄默了一会儿道:“他们说的也没大错,从他们的立场看来我的确是引诱了他们的沈莲桥,害得他身败名裂。别说他们,就连我自己当初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去的。”
“现在呢?”苏十晏顺下去接问了句。
现在?现在本欲迷惑人的自己却反而被这真真假假的情意所惑,身在戏中久了就难免假戏真做,在我与沈莲桥的这出戏中或许在六百年前看到与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时就已入戏而不自知。
大概沈琮自己也认为借由沈莲桥之手放出我来不大现实,故而使了手段送了这两个小道童来,既是收拾东西难免粗手粗脚打碎个把东西。这么想着,我不禁担心毫无灵力傍身的苏十晏经不经得起这一摔,摔是摔不死他就怕惊动了他身上的蛊虫。
忧思不得解间,横空里倏尔穿插进了第三人的声音,冷如莲上清雪:“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胸口钝钝地一扯,不清不楚的疼。
“沈、沈师兄!”打扫的小僮讶然非常,啪啦,碎声刺耳,却不是我这个瓶。
另一个小僮反应灵敏,立刻道:“沈师兄来这藏珍坊来找些什么?我们二人经常来此打扫,也算熟门熟路,我们帮师兄取来便是。”
“经常来此?”沈莲桥冷淡的声音里有了丝笑意:“看来你们两个平时干了不少‘好事’啊。”
小僮尴尬不已道:“师兄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了,左右也不过是偷偷出阁这些小事罢了。”
“你两修行根基不稳,外界红尘里七情六欲诱惑甚多,玄衣师叔严禁你们出去也是为了你们好。”沈莲桥说话间夹杂着浅浅的咳嗽声,后面咳声轻闷想是被帕子捂了住:“我只是路过此地,听见这里有响动便来看看。前阁的师兄弟们都在玩闹,你们清扫完就去吧。”
“嘎吱”,是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十指牢牢地揪着衣袖,从一开始就使尽力气拖着千丝万缕的咒术挪到墙壁前的自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掌心贴在冰冷的玉璧上,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前方无所言语。那么想见到的人,那么想喊出喉咙的话,一层薄薄的玉片就让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所有的呼喊堵在嗓眼里,和溺水的人一样,明明空气就在头顶却苦苦挣扎难以逃出生天。
“师兄!”一个道童忽然出声喊道。
推开一半的门止在了原地,几尺外沈莲桥淡淡的声音飘来:“嗯?”
“祝你和清容师姐新婚大喜。”小道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可是我们师兄弟眼中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莲桥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出神,片刻后他淡淡道:“谢谢。”
推开的门被风卷合上,带走了他最后一点儿余音。双肩一松,撑着墙的双手缓缓滑落,缠在手腕上的无数条金文伴随着落下,像片丑陋的残翼。额头抵着墙,全身重量都依靠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苏十晏道:“姐姐,想哭就哭吧。”
我轻轻道:“我不想哭,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仅此而已……”
原来你真的忘记了我,不留一丝痕迹……
沈琮与他的哥哥一样是个喜怒无常之人,喜怒无常放在这个人身上都嫌轻,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想他约摸是又改变主意了,或许他打算亲自取了沈莲桥的性命,又或许是他放弃了那份执着的恨意,不打算取他性命了。无论哪种想法,于我而言最后的结果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我不怕死,毕竟都做了这么久的鬼了,死得连棺材板都烂完了。可苏十晏不一样,他生魂离体不久,还有生还的机会。
在我绞尽脑汁时,沈琮口中的机缘姗姗来迟。这个机缘不是别人,正是清容,准确点该说是清容间接地放了我出去。时间对我来说丧失了概念,在头顶封印解开刹那一缕浅金的阳光泄入,我知道这是个早晨,只是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的早晨,更不知道沈莲桥是否已成了亲。
重见天日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好,久违的阳光对本就虚弱的我胜过剜骨的刀,这让我当机立断地选择俯身进了解开封印的女子身中。鬼附生人,其实没有志怪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轻松简单,生人的阳气于属于阴极之体的魂魄会造成难以治愈的伤害,尤其这还是个修道者的肉身。阳光和阳气,不过一个立刻死、一个迟点死。可当我附入这个女子时没有感到有丝毫不适与抵触,丹田里的灵气和寻找到土壤的树根,如鱼得水地游走在四肢百骸中,和我自己的身体没有两样。
虽是不解,但我仍干净利落地打晕了另一个捧着珐琅珠盒的女子。从她两一进门的对话中我了解到,她们是负责清容妆容的女弟子,今日正是清容与沈莲桥的大婚之日。清晨一早就在梳洗的清容突然心血来潮指名要藏珍坊中多年前东海之主送来的鲛人涕泪额垂,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不经意放我出来的一幕。究竟是不经意还是故意很难说,关我的净瓶加持了法印符咒,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能解开的。如果是故意,清容的用意我瞧着狼狈爬出的苏十晏,我大概明了几分。女人的心思真是叵测,看起来她对沈莲桥不是没有心思,可却在自己大婚当天惦念着另外一个男子。后来沈莲桥评价说我是个活得太纯粹的人,爱与恨皆是纯粹的简单直白,所以自然不明白别的姑娘家心思。我琢磨着,这好像是在说我没脑子又好像在说我不是个纯粹的姑娘家……
脱身而出的苏十晏避开刺痛的晨光站在阴影里道:“姐姐,我不能和你一起了。”
我诧异回眸,他苦笑道:“我的身体也保存在沈琮那,他告诉我一旦救你出去就必须立刻回去。”我了然,一小刻犹豫后他道:“姐姐,你能不去找那个负心人么?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回去好生休养之后再报仇不迟。”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