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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凤子沂还在……她又忍不住责怪自己,已连累得他藏匿,如何能再起利用别人的念头?只是她太过无用,想不出该如何将暮璟公子的真面止揭与人前。
及到晚间,魏娘乘了一顶小轿来寻她,商量着扩大店面之意,如今订单太多,人手、店面都不再够。
凤尘晓这才记起自己还是店东之一,她暗叫一声惭愧,诚心诚意地道:“魏娘做主便成,我是没有意见的。”
魏娘捂嘴一乐:“这话我听着有趣,你倒是给个确切意见啊,便如那赐婚之事,你到底选哪个?”
敢情她今日前来,不是商谈正事,而是打听八卦来的。
凤尘晓淡淡一笑:“魏娘怕是要失望,赐婚之事已作罢。”
“果真?要说失望,也是那两个男人失望,关我何事?这话说回来,要选自然是要选沈诚才对,昨日皇上召他进宫,想他接受赏赐放弃你,他当场拒绝,说只倾心于你。”魏娘满意地看她脸上飞红,又道:“我那夫君与沈诚是好兄弟,将来你可是要叫我做嫂子的。”
她只得继续脸红,魏娘又转了话题:“一品花韵做到今日便跟做梦似的,全赖你心思手巧,连内务府也有意来咱们店里采买,还不是因为你那日所穿让宫里的贵人们都心动。”
“是吗?”她有些不信,宫中穿着自有规定,那种衣物不太合规矩,怎么可能?
魏娘有些兴奋:“自然是真的,凤贵妃不是你姑母吗,内务府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多少要照拂咱们的生意,虽不及燕家那样的皇商,一品花韵也算是小有成就。”
凤尘晓蓦地想起了柳柳当初曾说过,哪一日要做皇商的话,不禁好笑。
“魏娘,你离家甚久,可曾想过回通州去?”
“有时会想,可是我夫君女儿全在这里,倒也不是太想。你是不是想柳柳?不然接她来此,可好?”
不单单是想柳柳,她还想明德镇的一切,望着幽幽灯光,心头一阵烦闷:“我想回去。”
她无缘无故说出这话,不光把魏娘吓了一跳,连自己也是心惊不已,难道左文华一死,她便淡了对暮璟公子的恨意,想心无牵挂抛下这一切走人?
魏娘连声安慰:“这是怎么了,难道京城不好吗?别想太多,谢小姐今日还差了人来,说是大婚前想准备些东西,不如你去见见她,也好说说话。”
花朝会正式结束,南北客商等着四大世家的主事人定下今年行规及货品价格才能订货,赶到六月中发货前又得一阵忙乱。京中百姓倒是习惯了每年这时候的忙乱,市面繁荣是好事,难得还有热闹瞧。可是今日本该是等着看凤家小姐选了哪位才俊做夫君,可谁料没了动静,难道暮璟公子没戏了?不少人为之忿忿,传言纷纷,以致于凤尘晓到贺国公府时,谢婉佩将她左看右看,连连叹息。
凤尘晓一大早来到贺国公府,正好在门口碰上了要出府的贺国公,出于礼貌,她忙行礼请安,老头拈着胡须看了凤尘晓一会儿,长叹一声,挥挥手让她进去,这会儿谢婉佩又叹起气,弄得她莫名其妙,皱眉道:“我怕是来得不是时候,适才我进府时,遇上令祖,他老人家也冲我叹气,你们一个个都如此古怪,不如我改日再来。”
谢婉佩忙道:“别,我是遗憾皇上居然没提赐婚之事,不如你告诉我,你要选哪一个吧?”
奉茶来的胭脂也眼巴巴地看着她,主仆一个样。
“你大婚之日便在眼前,还有闲情想这个?”
“那些又不用我管,对了,我外祖为何也叹气?昨儿个下午他被召进宫去,定是早知道赐婚之事作罢,咦,难不成他也遗憾不知道你要选谁?”
这自是笑话,贺国公当然没有这种闲情,他昨日进宫接了道旨意,皇上动不了凤尘晓,心中又恼怒好意赐婚无人遵从,便把这气出在了沈诚身上,不再理会他的意愿,直接下旨给沈诚赐婚,身为一国之君,不是任谁都能忤逆了他的旨意。
贺国公便是去宣读旨意之人,他对着凤尘晓那一叹,其实有很多意思,年轻人的事,要他这个老人去唱白脸,真是为人臣者的难处,旨意一旦颁下,不知又要起何波澜。
谢婉佩拉着凤尘晓不放,不久就要做新娘子,谢婉佩总觉一种神秘的喜悦,可又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故此有些烦燥,又有些期待的兴奋,说完这些说那些,使得凤尘晓在贺国公府呆了一日才得以离开,她被谢婉佩的喜悦感染,满心柔柔地想沈诚此时也该知赐婚作罢,他会否同她一样觉得开心?
琉璃堂里此时的气氛很压抑,沈诚木着脸听着沈老太爷及父母谈论婚期及婚前需要准备的事,凌依就坐在一旁皱眉不语,沈母不时还问她两句,清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没敢说话,心想这倒底是怎么了?
皇上意外下旨,赐他功名为他定下美眷,这是沈诚万万想不到的,旨意中具体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只听得其中将凌依许配于他,便在皇子嘉子峤大婚之后。住在琉璃堂不走的沈家几位长辈高呼万岁,送走贺国公便开始用小心翼翼地口气商量着如何操办婚事。
沈诚心中冷笑,却没做任何反应,他可以在皇上面前表面心迹,直言拒绝,但圣旨下前毫无征兆,突然成事实,他如何推翻?若是不遵从,便为抗旨,他倒没有什么,琉璃堂呢?沈家一家老小呢?
凌依客气地对着沈老太爷道:“老人家这半日也乏了,不如歇息去吧。”
沈老太爷看看沈诚,知他不满,也不再多说,反正圣旨已下,贺国公走前劝了沈诚半日,无一不是点出其中利弊,这个子孙再不孝,也不会拿全族人的性命来违抗圣命,他满意地带着沈氏父母回房讨论,不,此事还需早点通知沈家各房,要他们全力准备婚礼。只是这婚事要等着皇子大婚后才可办,真真急人,要知道夜长梦也多。
清风也在凌依示意下离开,只剩下二人时,她有些紧张,自然,她知道沈诚心中所想之人是谁,赐婚一事也让她意外,而且沈诚要娶的人是她更让人意外。如果不是赐婚,如果沈诚与她有这等情缘,她当然会喜出望外,只因她的心,也在他的身上。可她明知这不可能,本就没奢望过的事,如今居然成真,却没有太多开心,竟有些悲哀,然后便是怒气,做什么要来这一出?这样子纠缠在一起,只会越来越痛苦,她凌依何得何能,要承受这样的皇恩?
想了想她缓缓开口:“你看接下来该如何?”
沈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不能明着违抗,容我想个万全之策再说。”
果然,她心中微凉,却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当家的可有想法?”
他没有接话,却是望着门外道:“若是子沂在,我或许……”
想到凤子沂,又想到凤尘晓,不知她现在是否已知此事又是何种反应?贺国公已告诉他凤尘晓赐婚之事在公主干预下已作罢,皇上却又给他赐婚,告诏着君王尊严不容忤逆,此事颇为麻烦,他要好好想一想。
惩罚
嘉庆帝突然给沈诚下旨赐婚,闻者皆惊,凤尘晓的反应倒是颇为平静,凤栖臣见她听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下,摸不透小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中意沈诚的吗?
凤尘晓认为皇舅舅被人落了面子,这是把气出在沈诚身上,也断了她不愿跟暮璟公子在一起是为了同沈诚在一起的念想。她也曾是皇家人,明白这事很难再有转寰的余地,一时间怔忡着说不出话来。
凤栖臣本以为昨日听了皇上不会再提赐婚之事便到了头,哪知小妹竟会不如意至此,他忽地想起徐文藻来,当日他曾信誓旦旦地要为小妹找到好夫家好夫婿,到如今全是一场空,心中有些歉疚:“我进宫去找贵妃娘娘,要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千万不能委曲了你。”
熟料凤尘晓突然轻笑出声,这一定是惩罚,惩罚她重生于世居然有闲心想些不相干的男女之事。又深深为自己的无用叹息,她轻轻摆摆手:“还是莫要去烦扰贵妃娘娘的好,大哥,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
凤家此时的荣宠也不过是皇上随手的恩赐,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她而去得罪皇上,前车之鉴,她不愿凤家也受连累。
凤栖臣有些忧心地看着她,不怕她哭,就怕她笑,这哪里象是开心的样子,简直比哭还让人揪心。
她真的很累,一日外出,已累得眼泪快不听话地流下来。在这个世上,谁也无法明白她的苦楚,沈诚为她做的很多,她并未有过回报,只是才开始感受着他的情意,却正好跟遇上赐婚一事。
回房后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心中已平静不少,又暗自冷笑,怎地这般沉不住气,她有什么资格在这些事上费心思,她不该忘记自己是谁,不过是一缕幽魂寄生在这具身体里,若有男子喜爱,那也是这具身体之功,与她何干?
她忽然想到给沈诚赐婚,固然是皇舅舅之意,怕是跟暮璟公子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沈诚定正自为难,皇舅舅早就算计好了,他若敢抗旨不遵,那便是违逆之罪,轻则抄家,重则丧命,那么大的一个沈家,前途命运都系在他身上,他如何能轻举妄动?算了,何苦让人为难,她已连累得他够多。她还能怎么办,反正不能对所有人说她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让皇舅舅为了她收回那道旨意,她如今什么也不是,连叫声娘亲都得以义女的身份!
妆台上还满堆着沈诚与暮璟公子送来的头饰,她伏在那里只觉满腔的无奈,突然化为呜咽,又觉得太过无稽,便止住了眼泪,抬眼看到妆镜里的自己面上泪痕未干,这张脸端的是花容月貌,此时哭的梨花带雨,可并未能帮到她一些,这副好容貌于她的作用好似并不太大。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呆呆出神,脑子里全部都是前世今生种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绝决的念头来,叶细说女人最大的利器便是自身,她重生而来,一无所长,加之性情本淡,从前也只是依靠着沈诚和凤子沂的力量,才将左文华拿下。此时凤子沂失踪,沈诚心已乱,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否则又不知要连累谁。而症结本就在暮璟公子身上,她不如忘记这些烦心事,未来该如何,还需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屋外守着的丫鬟隐隐听到里面传出哀声,都噤声不敢言语,凤栖臣来了两次,听不到一点声音,问丫鬟知小妹哭过,他稍有些放心,哭一场将心中伤痛发泄出来才好。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来访,是位面上蒙了细纱的女客,她压低了声线,只说是慕名且与凤小姐有过一百之缘,欲见小姐一面才可,且拿出一套木盒,说是送与小姐的礼物。
凤三不敢怠慢,向里通传,没多大会三小姐传出话来,请这位女客到未苑,她在那里等候。
小小花厅里只有凤尘晓一人坐着品茗,见了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客后一愣,笑道:“凌姐姐今日怎地这副打扮?”
那女客拉下面纱,正是凌依,她长出一口气道:“非我所愿,只是怕人看见,又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我一见那些琉璃做的物件,哪还不知道是谁,是原来说要送我的那些吗?快请坐下吧。”她垂下眼眸去看那些琉璃摆设,小小的娃娃竟也能分得清眉眼,煞是有趣。
凌依在她面前坐下道:“是。尘晓妹妹,你心中可是难受?这真是晴天霹雳,太让人意外。”
于她是幸福的意外,于凤尘晓却是难以明说的感觉。她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是喜事,我要恭喜凌姐姐。”
凌依苦笑道:“何喜之有,我本打算过些天便随商队出海去,妹妹放心,沈诚他心中只会有你一人,此时他正想法子看皇上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