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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敏如的话,玉妃只微微染出一抹笑容,很轻。
放下手中的刺绣,玉妃抬眸望了一眼敏如,念道:“就数你会贫嘴了。其实本宫也还考虑到巧儿和远儿,偌大的皇宫只有孤零零的立身,就如同一个孤岛上的野人,是生是死也没个伴,还要顶着那些犀利的恶言,本宫也是怕连累了孩子。”
玉妃想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心中的积尘仿佛飘走了一些,更清新了一点。
“快入冬了,宫里宫外的也好好打理一番,什么褥子,棉袄等也好好待发下去。伍公公,一切有劳你了。至于份额,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对了,尤其给怀孕的妃嫔们多些赏赐。”
“奴才一定谨遵娘娘吩咐,绝不疏忽。”
、看戏取乐
玉妃打发完伍公公,便自己又琢磨了一番,唤了敏如去安排明日的戏文来让那些后宫无聊的妃嫔们逗逗心。
宫中豢养着一批专门的戏子,以取乐皇室贵胄。
其中莺莺传,天仙配,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爱情戏曲深受欢迎。
后宫妃嫔也最好这口,以至于听到消息也甚是兴奋。
戌时时分,凡是从十一品婕妤以上的妃嫔就可来看戏,以至于南凤宫的下苑场中人满为患。
玉妃里面裹着一件大绒色牡丹花甲,外面披了银色大氅,发髻下簪了一朵小月菊,显得玲珑。
敏如亦是盛装而来,凉风呼呼地从黑夜中冒出来,刮过人的脸颊,微微发寒。
今日玉妃也趁此好好会会那些近日得宠的妃嫔,也不为是一个好机缘啊。
不过此夜果然有两人架子十足,一个是妤贵嫔,一个就是芙妃了,都是最最迟到的,让其他宫嫔等得甚至烦躁,底下更是窃窃议论,不胜厌恶。
戏文开场,众人喋喋不休的声音慢慢消停下来。
玉妃瞟了一眼妤贵嫔和芙妃,和缓道:“妤贵嫔有了身子,本宫是知道的,莫非芙妃也有了不成?”
芙妃一脸春花荡漾,丝毫不屑,胭脂浓抹,妍丽曜人。
她提掣起羊芳璎珞裙边,屈身回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妾不是有了身子,只是妤贵嫔有了身子,要让臣妾搀扶陪同一下罢了,妤贵嫔,你说是这么回事吗?”
妤贵嫔有些不安的神色,不过为了掩饰,就慌忙笑道;“是奴婢的过错,让芙妃娘娘操劳了。”
玉妃清楚,一个明里暗里都仗着身孕,一个明里暗里仗着背后的身份,焉会低声下气?
见到如此,玉妃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怕得耽搁了众妃嫔看戏的雅兴,或许再斗下去,只得曲终人散了。
为了围拢气氛,玉妃按了按垂着蓝色流苏的凤簪,哂笑道:“本宫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就这码子事情也就算了,以后大家多注意点就是了。好了,本宫也不愿多说什么了。敏如,把皇上打赏的分例分发下去,让众姐妹们也好好看场戏。”
、吃坏肚子
敏如俯身一笑,各位妃嫔也齐声迎谢。
芙妃脸色露出了一抹狡黠的润色,瞥了一眼玉妃,心里十分不悦,还感觉自个儿吃了大亏似地。
戏文琳琅满目,各个戏子身怀绝技,每场戏都演绎得淋漓至尽,引来总妃嫔们的阵阵喝彩。
芙妃就坐在玉妃身边,十分别扭,神色散漫,根本无心看戏。
玉妃已经感觉出了几分,但依旧不愿搭话。
敏如看得一直发笑,既被戏里的花旦和小生的爱情发笑,也被芙妃坐卧不安的忐忑样貌发笑,而这一切只是不好开口。
不多时,却传来了一声尖叫。
大家回首一看,原是妤贵嫔大叫肚子疼。
旁边的一些贵嫔都看得傻眼了,一动不动,就怕连累了自己。
玉妃见此,镇定地唤来了太医,在总目睽睽之下,妤贵嫔着人抬了进去。
“启禀娘娘,这蜜瓜干脯似乎不那么干净……”
正当太医禀明的时候,很多妃嫔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叫了起来,疼痛的喊声顿时响遍了各个地方。
敏如感觉有些不对劲,而此时的芙妃那原先涣散的神情一下子集中了起来,也忙着叫疼。
这招栽赃嫁祸在宫里已经司空见惯,玉妃沉着冷静,只是不想辩驳,淡淡地先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了。
次日,皇上眉头重重,笼住玉妃薄薄的纤肩。
“皇上是专程来责备臣妾的还是相信臣妾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皇上却露出有些心碎的感觉,无奈地说了句:“朕相信你,你的贤良淑德,不仅以前相信,现在依然相信,以后也是相信,但……”
还没等到皇上说完,玉妃垂下眼眸,按住了皇上的嘴唇,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此生足矣,不敢再奢求什么。为了不让皇上为难,臣妾甘愿禁足半月,罚俸一月,以示警戒。这一切也着实怪臣妾疏忽大意,不料到这蜜瓜干脯中竟然有巴豆粉,好在那些有了身子的妃嫔也无甚大碍,却是臣妾唯一欣慰的地方了。”
皇上听完,咧嘴而笑,一下子抱过了玉妃,轻轻地吻了下去。
盈盈的泪滴渐渐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玉妃的内心如波涛起伏,跌宕不已,难道仅仅几个月皇上已经改变了吗?
、淡然消逝
为什么皇上不为我好好查清事实,却这样二话不说就怪咎于我?
情意缠绵,仿若一梦,如今正是梦醒了。
君王之家,终究如此。
皇上忽然感到肩头一阵冰凉,原发现皇后已经潸然。
他赶紧心疼地问道:“皇后为何哭泣,是朕的不是吗?”
玉妃赶紧拿出一方珊瑚色缎帕,擦了擦,又跪拜于地,漫不经心道:“好似有沙子什么的进入了,臣妾控制不住才流泪的,皇上无须担心。”
皇上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朕也不打扰皇后休息了。”
那清脆的脚步声在玉妃伤心的目光中慢慢淡去,直到皇上离开了南凤宫为止。
敏如点了金色兽炉沉香,尿尿的烟雾袅绕而起,在寂静的南凤宫中弥漫着。
见到玉妃半阖着眼睛,懒坐着,敏如就泡了一杯醒茶。
“娘娘,别伤了身体,要不去床上歇息一会子吧?”
玉妃摆摆手,径自走到佛陀像前,虔诚地跪了下来,慢慢地拜了三拜,心中默默念叨着。
“娘娘,芙妃和汐夫人来请安了?”
茹儿每次见到那些猖獗无忌的妃子心里总会提心吊胆。
芙妃一脸高傲,踏过南凤宫前的一簇簇文竹,自以为出人一等,而汐夫人虽亭亭玉立,却没有半分嚣张。
敏如看到芙妃来了,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想到大家心知肚明那巴豆粉必然是芙妃偷偷下的,只是没甚证据。
“娘娘,那个恶妇来了?”
敏如在皇后耳边轻轻咬了句,心里气愤之极。
玉妃没有说什么,闭了会子眼睛,就站了起来,跟着敏如出去。
“臣妾芙妃见过皇后娘娘。”
“臣妾汐夫人见过皇后娘娘。”
“这般虚礼就免了吧。两位如今是来南凤宫看本宫笑话吗?若是这样,本宫丑话也说在前头,恕不奉陪,敏如,请她们走,本宫受了皇上旨意,还要好好反思呢。”
玉妃故意把反思两字拖长,却看到芙妃一脸侥幸的样子。
“慢着……”
芙妃着了一件橘红色纱裙,满头珠翠,抬起头沈沈地笑道:“皇后娘娘也太不近人情了。妹妹们才刚来拜见皇后姐姐,才俄尔的功夫就要急着轰人,岂不是违了常伦啊?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人还是事情啊?皇后娘娘怎么说也应该先赐座啊?臣妾倒是无甚大碍,只不过汐妹妹是个有身子的人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怕是皇后娘娘也交待不了啊?”
、心安理得
语如炮诛,针针刺人。
玉妃本想大骂,却硬着克制住了自己。
“来人,看座。本宫有言在先,若是没有什么正经大事,本宫只想一个人清净一下,妹妹们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肯吧?妹妹们放心,若是平常,本宫也愿意多多陪陪你们,可如今本宫是戴罪之身,哪有什么资格陪你们?本宫倒真怕了汐妹妹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至于什么见不得的人或事情,本宫可真当没有。本宫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何必要像某些人一般暗度陈仓乃至暗箭伤人呢?”
这话让芙妃和汐夫人都微微一怔,一时间无言以对。
害怕汐夫人把持不住,芙妃又慌不迭地站起来。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不过臣妾今日前来只是为皇上送一圣谕,那就是这半个月内宫中大小事务皆由臣妾代劳,皇上可担心着娘娘的身体,怕娘娘操劳不过来。”
玉妃抿唇一笑,只觉得一阵寒凉沁入心里。
“既然这样,本宫就代皇上谢过芙妃。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们若没有什么它事,就退下吧。哦,对了,汐夫人,你有孕在身,以后少跟着芙妃到处奔波,芙妃毕竟是个有重任在身的人,当然保住龙裔更重要些。敏如,把本宫的南山护身符拿来。”
汐夫人胆颤地瞥了一眼,接过玉妃赏赐的护身符,跪道:“臣妾实在不敢当,有所愧受。皇后娘娘的护身符怎好随意送与臣妾?”
玉妃闭了闭眼睛,渺茫地叹道:“皇家子嗣比什么都重要,本宫只不过同样尽为人母的一片心意罢了,妹妹且无需多心。”
芙妃见此情形,自知自己处于下风,便不依不饶地对汐夫人道:“娘娘的一片心意旁人是最难得到的,妹妹就别再犹豫了。若是妹妹婉言拒绝,怕是皇后姐姐不好下台啊。”
汐夫人娇颜微拢,犹如彩霞扑面,光色渐好,于是中规中矩地拜谢。
护身符是一块楠木制成的佛牌,上面刻了一些金玉良言,细密如麻,若不是放大镜瞧,就几乎不晓得那些祝福的。
、家人何处
敏如有些不服气,送走了这些折腾人的后妃们,就更加闷闷不乐,见到玉妃受气,心里如同扔了个秤砣,好似千钧沉重。
玉妃手里捧着一卷诗经,慢慢地品味着。
等到读到《柏舟》,那股未知的迷茫又染上心头。
如山涧清泉,如细沙滴落,飘飘忽忽,崎岖而又直挺,玉妃那每个音色都让敏如沉醉其中。
“泛彼柏舟,变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鉴,不可以菇。变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耿耿:有心事的样子。)
“娘娘的耿耿两字解是想念家人了吗?”
敏如这话让玉妃哀怨更深一筹,
“也不尽然是。不过你也是听到本宫念着兄弟两字了吗?本宫并没有兄长,如今父亲也不知身在何处,真真是孤苦无依啊。这柏木舟不如蚱蜢舟,载不动本宫的愁啊!不过,好在你还愿意一直守在本宫身边……”
敏如也深受感动,主仆两人风风雨雨也不少时间了。
不过对于玉妃当年的往事,宫里也是众说纷纭,也落下了不少话柄。
“这首诗也算是说出了本宫的烦心。不过无论怎样,本宫也得为了巧儿和远儿坚定走下去……”
敏如顿了顿,道:“娘娘是知道哪些背后的疯言疯语了?”
玉妃坦然地望了一眼敏如,勉强地笑道:“本宫又怎会蒙在鼓里当傻子?后宫是什么地方,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对了,从当时送蜜瓜干脯的掌事太监问出点什么了吗?”
敏如摇摇头道:“尽管是属着伍公公管,但伍公公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只一味推脱说不知情。娘娘可想用刑逼供?”
玉妃垂了眼眸,软软地回道:“罢了,宫中的刑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怕是那小太监说漏了嘴也活不了命。罚了也罚了,本宫最近也乏得很,也不愿意再和那些得陇望蜀的妃嫔们计较了。”
半个月里,玉妃青灯相伴,诗书为友,倒也乐得个清闲自在。
芙妃掌宫之后,气势高涨,众妃嫔望而生畏。
敏如纳闷,最近茹儿的影子恍惚不定,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