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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无法做一个彻底的旁观者,她还是做出了一个干涉历史的举动来。
皇储之争并没有随着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被调离京城而结束,那两人常常寄来奏折弹劾太子朱高炽,凤歌以为明成祖像过去那样听了发一顿脾气就算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派遣礼部侍郎胡荧借着巡视江浙的期间去南京暗查太子朱高炽。
所谓唇亡齿寒,朱高炽一旦被废,首当其冲受到牵连的就是曾经鼎力支持他的那一批大臣,有三杨(杨士奇、杨溥和杨荣),也有马思敏还有其他一些官员。
其他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但她决不愿意看见马思敏丢了性命,尽管他是那么狠心绝情,再也不给她写来片言只语。
她要通过那幅画把那个消息尽快传到马思敏手里。
因为时刻要提防着宫里其他人突然闯进来,她的神经已绷到濒临崩溃的限度,她的心脏跳得极不规律,她握笔的手微微发着抖,但她还是很快就画完那幅画,然后托一名出宫采买胭脂水粉的小太监把画送到马思敏在北京的临时官邸,那里应该有马思敏的人守着。
她相信以马思敏的聪明,他一定会看出画中隐藏的意思。
在焦急不安中等了一个月,凤歌终于收到了马思敏的飞鸽传信,信上称,胡荧以办冬衣为名滞留在南京,但没住上几天,便被杨士奇催促着离开,所幸太子在那几日行为举止如常。信的末尾写了两句诗:“日日思君不见君,倩谁人,共赏西窗月?”
凤歌才松了一口气,但末尾那两句诗使她悲喜交加,喜的是,他的心中还有她,悲的是,她仍无法见到他,她逐字逐句地读着那封信,认真体会那字里行间的意思。然后她又把马思敏从前写给自己的词全部翻出来仔细读,越读越惆怅,竟至感伤不已。
紧接着几天后,明成祖收到了胡荧从安庆叫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密报上称皇太子诚敬孝谨,明成祖的疑虑才完全打消。
三哥派人到北京觐见明成祖也捎了一封信来,信上仍是絮叨家常,说着要自己在宫里多注意身体的话。
四哥仍成为别人的笑谈,明成祖听人提起他时,常常会乐得把筷子都掉在地上。
永乐十七年,王昭容被册立为贵妃。永年十八年初,明成祖提出立王贵妃为后,在朝堂上遭到了众大臣反对。
明成祖勃然大怒,扔下一殿大臣拂袖而去。
消息传到王贵妃耳里,王贵妃木然坐在琴桌旁,两眼望着窗外那丛青竹,半晌沉默不语,一本曲谱被她随手扔在了一旁。
她生性喜爱竹的挺拔孤傲,窗外竹叶青青,而她的青春就这样在年复一年的竹叶青黄交替间慢慢逝去,一去不回。
鱼佳音从门外走进来,满面怒容,忿忿道:“娘娘,这也忒欺人了,奴婢这就去问问那些大人们,娘娘到底哪一点子不周到让人捏了短儿以至不能当皇后了?”
与吕采女联手没动摇王贵妃的地位,鱼佳音便重新回到王贵妃身边侍奉,玉茗和烟翠却极力疏远她。
玉茗低声嗔责道:“你跑来是给娘娘添堵么?快闭上嘴吧。”
鱼佳音嚷道:“我为什么要住嘴?其他院里的娘娘们不都等着瞧咱们娘娘的笑话么?我偏就要去理论一番。”
说着,她就往外跑,烟翠冷冷地说:“你倒是不用再假心假义,谁知你是不是存心看我们娘娘的笑话来了?”
鱼佳音站住了,她转过身,瞪着烟翠,她的脸涨红了,她急道:“烟翠,我如果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就让我天打雷霹,将来不得好死。”
烟翠趁机说道:“有本事,你即刻就死在娘娘面前,我才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
凤歌这时从外面进来,说道:“佳音,你还闹腾什么?也不省省心,难道在神乐观那几年还没把你的性子磨好一些?”
鱼佳音在屋子里乱蹦,说:“姐姐说话好不公道,怎么就听见我闹了?别人折腾你就充耳不闻?我就这脾气,就算再关我多少年我也是改不了的。”
凤歌笑道:“你可别闹了,本来此事并没张扬,经你这一闹腾,那才真正叫其他主子们看了贵妃娘娘的笑话。”
然后她走到王贵妃身旁,柔声说:“娘娘,您也别多想,无论您有没有皇后的宝印,在皇上心中您都是顶要紧的。”
王贵妃慢慢转眼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惨笑,缓缓说道:
“凤歌,你不用安慰我,我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虽然别人瞧着我风光,但我自知出身卑微,行事素来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这宫里的人。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大有来头的,随便搬出一个来,谁又不是家世显贵、有父亲兄弟在朝中做官的?就算家世不景气,却也在朝中寻得了一座靠山。
我家里三代都是白衣,我那死去的兄弟偏偏生前又不学好,我更是指望不上他。我入宫十三年,侍奉皇上也有十一年了,却没能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就算皇上真心想册封我做皇后,可我也没那脸去领受本就不该我得的东西。”
凤歌默然,也明白王贵妃说的正是大臣们诟病她的理由,宫里立妃立后首当其冲的便是妃嫔们的家世是否显赫,其次才会考虑到妃嫔们自身的贤淑和是否育有子嗣;
任凭王贵妃是多么能干的后宫贤内助,任凭明成祖是权倾天下的真龙天子,王贵妃独独只占了一个“贤”,便由一名小小的昭容晋升为贵妃已是违了祖制且大大地破了例,大臣们之前已经明显不赞同明成祖的做法,就连那些宫中的史官也对王贵妃心存鄙视,在记录明成祖的妃嫔事宜时,也故意省去了王贵妃被册封贵妃的事。以至后世无史可查,仅凭其丧仪规格中窥知一二。
这回立后事关社稷,大臣们自然不能再顺着皇帝的性子来。
明成祖不敢明着对付那些口齿伶俐又直率的文官,每每那时,他就会铁青着脸以沉默应对,过后不久便会随便找些借口杀掉反对他的人。
凤歌心里替那些阻止明成祖立王贵妃为后的文官担忧,那真是些鲁莽得不计较后果的天真孩子,只图逞一时口舌之快,日后还不知会被明成祖这位皇帝老子以什么借口除掉呢。
不到片刻,王贵妃站起身来,唤了玉茗替她重新梳头,又重新上了胭脂,她才对凤歌说道:“凤歌丫头,你也别愣着了,我这就跟你去见皇上,皇上的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太好,被大臣们这一番阻挠,还不气出个好歹来?”
“娘娘,你不能先就低了头,不然……”鱼佳音先就嚷嚷起来。
王贵妃的目光很坚定,她柔声说:“佳音,好丫头,我明白你的心意,如今我也顾不了许多,皇上的身子要紧。”
这时的王贵妃是继徐皇后之后能称得上是一位贤妃了。凤歌心下暗叹,不敢多说一个字,便跟在她身后走出宫院。
王贵妃那日主动去到明成祖的寝宫当面向明成祖提出拒不领受皇后之位,可自那日之后,虽然她仍主管后宫,仍和平时一样心平气和地调解各位妃嫔之间的争执,但她的性子变得沉闷了许多。
八月,因嫌派出去的监视探听百官及民间动向的太监及锦衣卫太零散,明成祖采纳陈瑛的建议在东华门设立东厂。
同月,蒯祥来报,北京新殿将完工。
九月二十二,明成祖下诏于明年正月改金陵为南京,北京为京师,并在北京设六部。
十一月,明成祖下旨北迁,将金陵的朝廷搬迁到已经完工的北京紫禁城。
凤歌望着天际飞过的一行大雁,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到神龛面前拜了三拜,默念了一声“菩萨保佑,这下可好了。”
金陵文渊阁。
太子朱高炽当众宣读了明成祖的圣旨,一众大臣私下喁喁议论,马思敏的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喜悦,如同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终于要再次见到凤歌了。
、第七十三章 明珍命丧驿馆
永乐十九年正月。
金陵城。
马思敏看着忙忙碌碌从府里进出的下人们发呆,马思聪走过来,叹了一口气,说:“京师初建,若论繁华,到底不如江南这边,而且我们的根基也在这里。”
马思敏默然。
“大哥不想去京师也好,反正这里的屋子和田地也需要人看管,佃户们每年交的租子就交由你收了。”
马思聪点头。此后有人见他流连于各个烟花柳巷为人填词作斌。
正说话间,明珍牵着菊笙和桃郎跑来,说道:“二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马思敏叹道:“那就走吧。”
前面是一队宫里的仪仗,皇亲国戚的行李和马车在中间,然后才是大臣们的家眷。
金陵城万人空巷,烟雨如丝。
队伍行出金陵,突然一名太监跑过来,对马思敏说道:“马大人,太子妃娘娘让少夫人过去呢。”
马思敏便掀起马车的布帘,对马车里面说道:“兰儿,你就跟这位小公公去太子妃那边。”尽管过去了十三年,明珍对皇宫中人的那种恐惧还依然存在,她心头紧张,却又不能违抗太子妃的懿旨,她低着头从马车里钻出来,再由桑雪扶着下了马车,一路垂着头跟着那名小太监快步走到皇室的马车队里。
张太子妃车上的布帘已打起,张太子妃看着低着头的明珍,笑着,柔声道:“马少夫人,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明珍战战兢兢,双腿微微打着颤,慢慢抬起头来,张太子妃细细瞧了一番,便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思敏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明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不敢吱声,仍垂着头,张太子妃又说:“你上来,这里宽敞,比你那车里要舒坦得多。”
明珍钻进马车,不敢造次,小心地回答着张太子妃的话。
又走了一段,马车外响起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太子妃娘娘,刚刚有人送了些瓜果来,请娘娘享用。”
张太子妃便伸出一只手打起门帘,只见一名老太监端着一托盘瓜果站在外面,张太子妃看了看,便说道:“呈过来吧。”
一名宫女急忙从那老太监手里接过托盘,正要放下门帘,那老太监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明珍,突然说道:“这位夫人长得跟十多年前一名从宫里跑出去的宫女一模一样。”
明珍的脸色微微变了,赶紧低下头,张太子妃却来了兴趣,说:“呃?竟然还有那种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你倒说说,那人是谁,若让我逮住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明珍的心咚咚跳得厉害,都快迸出胸脯。
那老太监说道:“回娘娘,那名逃跑的宫女叫蓝明珍,是定远人,因为她的姿色在宫里也算出众,平日里为人泼辣,因此奴才就记住了她。十三年前,她莫名其妙跑了,原本奴才以为她熬不住宫里的苦,跑了便不再追究,直到有一回宫里有一名叫吕银儿的宫女跑来告密,奴才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反贼蓝玉的孙女,叫蓝君宁。”
老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张太子妃便怒道:
“这还了得?竟然让反贼的孙女还活了下来,你即刻暗中着人去查,查到以后,连同收留她的人一同秘密处死。”
明珍听得魂飞魄散,更加不敢吱声。
天近黄昏,队伍在一家驿馆前歇息。
马思敏察觉到明珍魂不守舍,脸色也难看之极,他虽然心里对她不怎么在意,却仍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明珍低声哭起来,说道:“二爷,我活不了了。”
“好好的,你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二爷,你可记得蓝玉么?”
马思敏嗯了一声,看着她。
“他就是我爷爷。如今宫里已经有人认出我来了。”
说着,她趴在马思敏的膝头上哭泣,又哽咽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马思敏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你忘了,你叫蓝兰,蓝明珍和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