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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月影入梦来-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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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一吹,小钗不胜酒力,醉意已是弥漫了全身,她伏在那石桌上又嘟囔了一阵,似在自语,似在倾诉,声音渐渐地愈来愈小,终是醉了过去。 
月上靠在榻上,独饮了一杯,他起身缓缓踱到小钗身旁,伸手轻轻碰触了她的乌发,又划过她的脸颊,终是将她抱起,送回了房中。 
第二日
“嘶……疼……疼……”小钗晕沉沉地醒来,她拍了拍头,大眼朝四周转了一圈,方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房中。她慢慢想起昨夜与那月上教主饮酒之事,怎么回来的是不晓得了,只记得说了很多无用的话,不禁一阵懊恼,暗道:“怎像个酒鬼一般,真是糊涂。”
小钗起身,支起窗子,外头已是日上三竿,为免穆冕晨太过担心,她胡乱地收拾了一番便要出门,却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姑娘,喝碗醒酒汤吧。”
“不喝了,我这便要出去。”
“您昨夜醉得厉害,不喝醒酒汤可是会伤身体,主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这丫鬟可真是唠叨,小钗不耐地拿起碗,“咕嘟、咕嘟”地喝下那汤,抹了抹嘴就匆忙跑了出去。
出了簪花楼没几步,小钗突然发觉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道声音似总在跟着她,她走,那脚步声便响起,她停,那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小钗不动神色地转了身,又回到了簪花楼中。
待她进了门,得令护她的李秀娥方显了身,暗道:“鬼丫头,还小瞧她了。”
小钗回到了里院,四下张望一番,便向深处走去,在簪花楼这几日,小钗摸清了一处隐秘的后门,她悄悄打开门,跑了出去。
这后门外头是一片小树林,小钗不知它通向哪儿:“左右离不了城里。” 她抬头望了望空中秋阳,便朝南跑去。
跑了一阵,还没出这林子,小钗已是气喘吁吁,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小钗惊慌起来,她不得不蹲了下来,却丝毫没有缓解,正当她扯着衣襟,拼命喘息之时,突然,那阵曾经让她生不如死的绞痛又自胸口传来,小钗倒在地上,仿佛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个人影从树上跃下,竟是萧跃。他从雁回峰出发,瞒着顾长青,秘密到了灵谷县,徘徊在簪花楼外,见那女子刚走出来没一会,发现有人跟着,复又回到楼内。他料那女子必定另寻其他出口,便绕到簪花楼后头察看,不想,却见到了这一幕。
萧跃慢慢向小钗走来,见她嘴唇乌青,惨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血色纹路,一直蔓延到脖颈下。
“如此剧毒,真是从未见过。” 萧跃的目光微微下移,见小钗颈后松散的衣襟里,隐约露出几道金线,勾勒成鸟喙状。
萧跃微微笑了起来:“果然,你便是那宫家遗脉,真是让我一阵好找。”说罢,便伸手欲将小钗带走,不想此时,一道黑影自头顶压来,萧跃虽觉出异样,但只来得及闪了个半身,便被人一脚重重踢在了右肩下,他退后数十步,捂住伤处,强吞下涌入口中的鲜血,抬头望去。 
那是一个带着半幅黄金面罩的男子,虽飘逸如仙,但那琉璃色眼眸却满是骇人戾气,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萧跃尚不知来人为月上教主,只觉心下一震,这眼神好生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不待萧跃想起,那月上教主的身影忽如鬼神一般缥缈,转瞬便到了他的跟前,萧跃急忙应付,接了一式,岂料月上左掌虚晃,右掌猛地击于他腹部,萧跃飞身撞上身后一棵大树,跌倒在地,终是吐出一口鲜血,才勉强爬起来,半跪着问道:“你是何人?”
月上并不言语,瞟了一眼萧跃腰间的玉牌,那是雁门弟子的所佩之物,思索片刻后,月上又闪身到他跟前,极快出手点中百汇,萧跃身受重伤,早已无力抵抗,便这般晕死过去。
月上立刻转身到了小钗身旁,抱起已是血毒上涌的她,运足内力向簪花楼疾奔而去。
待萧跃醒来,已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这是哪里?”萧跃暗想,他忍痛支撑着起身,借着插于墙壁的火把,打量起四周,两边皆有人把守,摇曳火光之下,这里更显阴森潮湿。突然,一阵低笑声传来,说话之人状若疯癫:“看来又有人进了那簪花楼,来了这月上教的地牢了。”
簪花楼雅阁内,小钗正躺在床上,衣裳已是换下,可见那血色纹路密布全身,如同蛛网,因时辰已久,那纹路正微微搏动,鲜血逆行,流于其中。
一旁,月上凝望着小钗,右手紧紧握着一个小巧的铜胆瓶,一动不动,周身气息似凝固一般,突然,只听他向门外喊道:“将镇魂寒针取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点睛 缘尽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分明是深秋,却如仲夏一般无常,风卷秋雨,飘零一地枯黄,引人嗟叹。
簪花楼内,众人得令隐去,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衬得四下寂静异常。
雅阁,一缕青烟自莲花香炉中袅袅而升,旋于空中,荡漾开去。越过这熏香,雕花床上,盘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柳眉紧锁,双眼阖闭,额上汗珠细密,凝结成晶莹一滴,沿着挺秀的鼻,尖巧的下颏、纤细的颈脖一路滑下,隐于松松系着的嫩绿抹胸之中。
一阵痛苦的低吟自嘴边逸出,正是半昏迷的小钗,只见她背上,一只金色朱雀昂首仰天,双翅耸起,似欲长啸高飞,那五尾雀翎波浪般铺散,似随烈风摆动,栩栩如生,只是这朱雀并无明目,加之这背上布满血色细纹,如同被囚禁一般,悲意横生。
月上教主朝这朱雀神绣望了望,从身旁的一张羊皮上取下一根银针,他将银针置于一个盛有金色粉末的碗盏中,那粉末散发着千年雪莲的幽香,修长的手指缓缓捻动银针,渐渐的,那银针发出刺目光亮。
月上将蘸有金粉的银针刺向小钗背上那只朱雀的眼部,针尖没入肌肤,精纯内力从指尖沿着银针,将金粉带入小钗的脉络之中,半炷香之后,月上方才拔出针,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金点。
琉璃色的眼眸慢慢暗淡下来……待月上最后一次拔出镇魂寒针时已是深夜,只见小钗背上那朱雀已是睁开神目,目光炯炯、不怒自威,似活过来一般,终是点睛事成。
月上缓缓起身,走到桌旁,一大口鲜血自嘴里涌出,他掏出丝帕将血拭去,回头望了望平身躺下的小钗,那血色细纹已是愈来愈淡,半晌,走出了房间。
第二日,清晨,小钗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睛……粉白的墙,雕花的床扇……她意识渐渐清明起来,后门外的树林之中,她莫名地气息衰竭,引起血毒上涌……
想到这里,小钗忙坐起身伸出手臂,拉起衣袖一看,不见了,没有血色细纹,她轻按住脉门,脉象平和,不复杂乱无章,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小钗愣了愣,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她抿了抿嘴,缓缓下床,取来一面铜镜,当她褪下衣衫背向铜镜时,赫然发现,背上那只朱雀已被人点睛,睁着那金色神目,正在镜中望着她。
小钗猛地盖上铜镜,呆在那里,半晌,她似想起什么,立刻跑去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女子,打扮不似丫鬟,小钗不知,那正是李秀娥。
“月上教主呢?”小钗急问道。
李秀娥不答,小钗推开她,在里院一间雅阁接着一间地找过去,终是找到了月上。
小钗慢慢走进房间,月上没有转身,只望着窗外:“这秋雨绵绵不绝,下了一夜了,天又该冷一些了。”
小钗没有应声,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怎知如何解了我身上血毒?”
月上没有言语。
“这解毒之法,我只告诉过一人。”小钗道,离他只有五六步,却像隔尽千山万水:“你……是不是他?”
月上转过身来,回望着小钗:“你何不过来摘下我这面罩?”
脚步似有千斤重,小钗怎么也走不向前:“定是我认错了人。”小钗大眼含泪,笑道:“那人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江湖游士,是他让我来到这里,又怎会是月上教主?我总是如此糊涂,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琉璃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月上缓缓抬起手,摘下那黄金的面罩,叶恒升俊美无俦的面容就这般显露了出来。
小钗凝望着,泪珠自从脸庞划过。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我只不过用药改了眼睛与声音罢了,其实我早知你的身份,李秀娥便是我的手下。”叶恒升淡淡道:“或许我还该让你知晓,我不仅是月上教主,亦是当今郓王赵楷。我不是什么江湖游士,也没去皇宫盗宝,要得千年雪莲根本不必如此。”
“心痛”原来就是这样一件可怖的东西,不似刀剑,却尖锐无比。“为什么?”小钗轻轻道
“为了让你自愿为我铸剑,成就天下霸业。”
小钗泪流不止:“铸剑?你若是知道,祭炉铸剑需耗费精血,宝剑铸成,我便与先祖一般,活不了多久,你……依然会让我铸剑吗?”
叶恒升心头颤动不止,却依旧是淡淡道:“会。”
“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
“我说过,身不由己……”
小钗流着泪,哈哈大笑起来:“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真是难为你了。”她突然止住笑声,大眼里满是恨意:“你帮我解毒,我助你毁剑,找到‘破晓’后向北寻我,你我便两清了。”
小钗转过身去,又道:“往后,永远不必再对我说‘身不由己’。”说罢便夺门而出。
房间内瞬时安静了下来,一丝热流自嘴角溢出,叶恒升用手拭去,望着手背上的鲜血,却笑出了声,他缓缓踱步到榻前,那里放着一件斗篷,正是小钗在清潭边与他初次见面时所穿。
叶恒升望着那件粗陋的斗篷,轻轻抚着,如同一件珍宝:“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人心……”
待李秀娥走进雅阁之时,已是惊得忘了呼吸,那坐在榻上之人,望着窗外,却是一头银丝披散,纤尘不染。
为了给那宫家独女解毒,竟耗费如此多的内力,酸涩之感盈满胸口,李秀娥潸然泪下:“终于有一人,能进了你心里,但那人却不是我。”
这一日,灵谷县最热闹的销金窟“簪花楼”罕见地歇了业,自那后花园中传来阵阵琴声,这琴声杂乱,弹奏之人必是心事惶惶。
“主人唤你。”两名护卫向正在弹琴的珍儿道。
琴声戛然而止,珍儿缓缓起身,整了整鬓发,随护卫走出了园子。
簪花楼厅堂上,叶恒升带着月上教主的黄金面罩,端着茶盏,望见珍儿走来,微微笑了笑,他遣走了身边服侍之人,却并不言语,只是浅饮着清茶,半晌,方才望着盏中茶汤,缓缓道:“你跟随我多久了?”
珍儿心头一震,回道:“奴跟随主人已有九年。”九年前,她尚是一个小小的山匪,官府剿匪之时下山逃命,饥寒交迫,当那个宛如仙人般是少年向她伸出手时,她便毫不犹豫地爱上了,如同扑火飞蛾,却如痴如醉。
“九年了。”叶恒升站起身来,负手仰头叹道:“人生短短,有几个九年啊。”他望向珍儿,淡淡道:“那碗醒酒汤是你让人端给她的吧,为何要下毒?”
“对,是我下的毒,你为她解毒,乌发皆白,可我恨她,恨她怎还不死掉。” 珍儿浑身颤抖,明明是万分惧怕,却控制不了那嫉恨之情喷薄而出:“我不介意你不喜欢我,不介意你有别的侍妾,但绝不能有其他女子留在你心里,绝不可以。”
叶恒升望着面容扭曲的珍儿,缓缓道:“无人可迫我做不愿之事,你亦是如此。你我缘分已尽,坏我大事,我必严惩于你。青衣怪。”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青衫,佝偻着身子的男子,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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