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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姨娘……”陈采女很委屈地嘀咕了一句,没说几句就被杨氏瞪了一眼,眼眶立刻就红了,眼泪珠子转来转去仿佛立刻要掉下来一般。
陈世友赶紧过来解围:“大丫头好容易才回家一趟,你又何苦惹她哭,四丫头赶紧去把你姐姐的东西搬进来。”
这一次陈采女带会来的东西还真不少,衣服被子,居然连脸盆都有两个,一样一样精细精美,跟陈霜降平常用的完全不同,看得陈霜降有点心动,尤其是有一面铜镜雕着漂亮的百合图案,很是精致漂亮,害的陈霜降不由地就摸了又摸,很有点爱不释手。
杨氏出来看到的时候,立刻脸色就变了,紧张兮兮地拉着陈采女到一边,悄悄地说:“你打算回来住几天,怎么连被子脸盆都带会来,该不会是……被休了吧?”
“娘你胡说什么呀……”陈采女吓得赶紧去捂杨氏的嘴,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才解释清楚,这是有钱人家的习惯,出门要带上自个惯用的东西,跟别人合用的话,那就是掉面子掉身份的大事情,所以答应让陈采女回来住上三天,但是行李多的却像是搬家一样。
杨氏还嘀咕了一句,“回娘家还摆什么谱,你这死丫头是被那群有钱人带坏了。”
“也不是我要去给人当小妾的。”陈采女被杨氏一骂,立刻就觉得委屈,开始淌着泪水抹眼睛了,埋怨说,“当初要不是你们狠心,我也不用掉进那样的火坑里……”
“好了,好了,嫁都嫁了,还能怎么样?”杨氏最怕陈采女哭了,悻悻地说了一句,找了个做饭的借口赶紧跑了出去,把陈采女给丢在了一边。
陈采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陈家的房间只不过就两个房间,一个小的住着陈书楠,另一个大的,用布帘子隔成两半,前面住着陈世友夫妻,后面是上下用的楼梯跟陈采春陈霜降两姐妹的床。
原本正屋边上还搭了一个小棚子是陈采女的房间,在她出嫁之后,杨氏嫌炒菜油烟冲,就把灶台改在那里,当成了厨房用,把楼下全给空了出来。
陈采女原来的房间没有了,自然只能跟陈采春姐妹挤一张床,她的东西也全堆在了楼下,除了拿了几件衣服换上的,基本就没拆。不过她带会来的一些肉食海鲜还是很及时地分发了出来,满满地极大地丰富了陈家的饭桌,连陈采春都吃了她心心念念的红烧肉,幸福地连眼睛都眯成了两个小月牙。
心满意足地吃了晚饭,杨氏拉着陈采女闲话去了,收拾碗筷的时候,陈采春悄悄地告诉陈霜降:“很奇怪,大姐拿衣服的时候我看了下,衣服好是好,都不大合身呢,不像是大姐自己的。”
陈霜降把洗干净的碗收起来的时候,感觉手滑了一下,差点把一个碟子给摔地上,赶紧放了下来,想了想说:“大姐不会是被欺负了吧,刚才我看她在哭。”
作为小妾,陈采女果然是被欺负了,一开始她还硬撑着不肯说,后来杨氏看上了她那一个雕花铜盆,表示既然陈采女都带两个来了,留一个在家给陈书楠用好了。陈采女才哭了出来,说,她这些行李都是为了装门面,大妇借给她的,等回去要一个不落地交还回去的,丢一个大妇就要抓她毒打一顿的。
撩起袖子看了一看,果然满是淤青伤痕,而从陈采女陆陆续续地哭诉中,也可以知道,她在夫家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大妇凶悍的很,动辄打骂,时常连口热汤都喝不上,生活苦不堪言,要不是还顾及着老爷,陈采女可能早就被卖了出去。
第七章:陈霜降窘事
这一家子听着都有点无语了,当时决定把陈采女嫁过去当小妾的时候,就是看中洪家富有,觉得女儿嫁过去也不会有受苦,至于陈采女这么悲惨的遭遇,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就傻眼了。
杨氏脾气爆,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要冲过去跟洪家理论去,却是被陈采女死死拉住了,哭着说:“娘你争一口气,到时候大妇又有借口收拾我了,你就当疼女儿这一回,别去闹了。”
这还真的是不好说,除非陈采女真的出了洪家的门,不然大妇有的是机会跟借口为难她,杨氏挣了一会没挣脱手,气的拿着手指直戳陈采女的额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没用的丫头,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好歹你也是下了聘礼上了户籍的,也算是他洪家半个主人了,你看看连丫鬟婆子都欺负到你头上了,真没一点用!”
陈采女也不反驳,光哭不肯说话,没有办法,这一场饭后闲聊就在这么悲切切地结束了。睡觉的时候,陈采女还在呜呜地小声哭,陈采春跟陈霜降躺在一起,很小心地找了些小时候欢乐的事情来说。
听了一会,陈采女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最后说了一句:“小妾真不是人做的,下辈子死都不要做了。”
陈霜降还好,年纪还小没想那么多,陈采春今年已经九岁了,在何家做短工接触了不少人,对于妻妾之争,多少也有看过,那么欢乐活泼的陈采春都叹了一口气说:“要是家里能有钱一点的话,那就好了。”
既然已经把自个的出境给说清楚了,陈采女也就不用摆那种所谓的体面了,大妇给她回家穿的衣服怕弄坏,第二天就换了下来,穿了一身以前她做姑娘时候留下家里的旧衣服,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旧衣服更自在一点。因为怕邻居问起来,陈采女连家门都不敢出,整天躲在家里,杨氏估计也有点内疚,也不叫她干活让她好好休息着,陈采女倒是闲着无聊偷偷帮着陈霜降绣了好几条丝帕的。
等第三天,陈采女又换上了她那一身漂亮的衣服,乖乖地坐着等,果然午饭后,洪家接人的马车就来了。陈采女想哭,但是被婆子眼角一扫,又忍了回去,只是对着杨氏拜了拜,说:“就当女儿求娘了,多疼惜点两个妹妹吧。”
弄得杨氏悻悻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赶紧上吧。”
陈采女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洪家的丫鬟婆子毫不客气地冲进屋,把陈采女带来的东西哗啦啦地全搬了出来,末了还要加上一句:“瞧仔细了,别给落下了。”气的杨氏浑身发抖又要发作,被陈世友死死拉住这才罢了休。
马车带着陈采女轱辘轱辘地走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个啥时候,陈霜降有些低落。
在家的时候,因为岁数差的多,说不到一块,陈霜降跟陈采女并不怎么亲,倒是陈采春跟这个大姐感情很要好。这几天三姐妹挤一个床,陈采女悄悄地拿了两个小银馃子分给两个妹妹,特地叮嘱了,千万别被杨氏知道。听着陈采女在洪家的遭遇,再摸着她瘦得硌人,也能想到这两个小银馃子是她辛苦积攒下来的,一开始不肯收,但是留着傍身,用不着当个念想也好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面的,这才收了下来,又抱头哭了一阵。
想着陈采女的话,总觉很有点不好的预兆,陈霜降这天就很有点恹恹,提不起精神来,杨氏还以为她生病了,担心了一阵,特地把陈采女带回家的肉食拿了一点出来烧菜,只不过天气热,就算杨氏已经提前泡在盐水里面,肉食也有点发厌。杨氏舍不得扔,硬是多沸了一阵,还是端上来吃了。
半夜的时候,陈霜降就开始闹肚子了,悉悉索索地起来要解手。
睡在前面的杨氏听见了,就问:“大的小的?大的去外面,拉在屋里面臭死了。”
马桶就放在楼上角落里,用布帘子隔开,陈霜降都已经掀帘子了,听到杨氏的话,小声地说了一句:“快忍不住了。”
“那还不赶紧出去!”杨氏喝了一声。
陈霜降没有办法,赶紧套衣服,慌乱中直接穿了陈采春的鞋,也不管,踢踏踢踏很响地跑下楼,跑出了门。
乡下的没有专门的茅房,一般都是把一个大水缸埋半截到土里面,上面再搭个小棚子挡挡雨,所以大多数状况下,也都叫茅缸,都是在角落里下风处搭的。
离陈家最近的一个茅缸也在路的拐角,要走上好一段路。
拼命地跑了一会,眼看着茅缸就在面前了,陈霜降忽然听到噗的一声,肚子一轻,裤子却重了。
陈霜降一下子就懵了,半天才想起来哭,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家走。
等杨氏知道,气的脸都绿了,手一扬就给了陈霜降一个巴掌,一边骂:“你这个死丫头,多大岁数了,还拉在裤子了,你这是想存心气死我不是!”
“你干什么,没看四丫头闹肚子了么,还不是你给整出来的,好好的,非要她跑出门的!”看着陈霜降不躲不应,光哭的样子,连陈世友都觉得可怜,起身下楼给打了水,拿了盆给陈霜降擦洗,又浓浓地倒了一碗盐糖水给陈霜降灌了下去。
隔壁房间的陈书楠都听到动静,开门探头一看,陈霜降正被杨氏扒得光溜溜地扔在澡盆里,吓得他立刻又钻了回去,不满地嘀咕一句:“怎么洗澡也不说一声的?”
“这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谁说我扒谁的皮,赶紧死回去睡觉!”作为一家之主,难得地发一次威,连杨氏都觉得怕,老实地应了,陈世友才把陈霜降给抱回了床上去。
这一辈子陈霜降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样,躲被窝里了,还哭得一抽一抽的。陈采春看着不忍心,小心地安慰说:“等姐有了钱,专门给你买个马桶,不给娘一块用啊。不哭了,乖……”
第八章:陈世友走私
哭着哭着,这两个小的总算是累了睡着了,陈世友却是躺着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好了,想想终于还是推了推杨氏,说:“你也别怨了,这俩丫头多懂事的,别人家想求还求不来的。只是我们是苦了她们啊,我真是没用啊。”
“闹什么,有吃有穿的,睡觉了。”
虽然并没有别人看到,但是陈霜降脸皮薄,臊得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估计是被陈世友说教过了,杨氏居然也好几天没来理会陈霜降,倒是让她很安心地绣完了那几条丝帕,苏师娘帮她换了钱,扣掉押金,一条丝帕能赚个九个铁铢,不算多,但是对于一贫如洗的陈霜降来说,也不算少了。
在陈霜降慢慢恢复心灵创伤的时候,陈世友的表现却是很奇怪,好几次回来,陈霜降都看到他悄悄地装了盐回来,几天下来也有小小的一箩筐了。
偷听了陈世友跟杨氏的对话,陈霜降才知道,陈世友居然想去卖私盐。
“抓到可是要砍头的!”杨氏唬了一大跳,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了嘴,很心有余悸地压低了声音说。
“大力说,他有门路,很稳妥的。”陈世友翻了个身,似乎是觉得躺得不舒服,好一会才说,“四丫头还好,采春也快十岁了,过两年也该找婆家了……”
陈书楠跟陈采春是双生子,准备了陈采春的婚事之后,就该操心他的了,想想家里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杨氏也默认了。
就算是卖私盐,但是每个月要交给盐司衙的分量又不能少,陈世友几乎是一天一点地积累着,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过一下秤居然也有五六百斤了。那边的陈大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收集了不少,就约定卖盐去了。
自从上次看到陈大力偷盐之后,陈霜降怕被报复一直不敢说到处躲着陈大力,但是等到陈世友要跟着陈大力卖私盐,陈霜降立刻就慌神了,终于鼓足勇气把藏了很久的偷盐事件告诉了陈世友,最后还总结了一句:“那个陈大力不是好人,爹不要跟他混。”
这个事情给了陈世友一定程度上的打击,但是这种打击还并不足以巨大到改变他主意的地步,在月末的某一个晚上半夜时分,陈世友悄悄地挑着两担盐就出了门。
在海港这边,陈大力已经借了一条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