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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儿子在睡觉,她只好又下楼拿钥匙开门。
“怎么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不——”乔颂咏推开门,看向房中人的一刹那闭上了嘴巴。
纪禾转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乔颂咏。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外面小虫子的叫声。
……
~ ∞ ~ ∞ ~ ∞ ~ ∞ ~ ∞ ~ ∞ ~
晚上十点,在路边停下车,乔泽宇看着别墅里灯火辉煌,心下突生不安。
拎着刚刚买回来的药膏,他下车直接走到门前开门——
乔颂咏稳稳地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翻看一份文件。
“你怎么在这里?”他呛然出声。
“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自然要过来了。”乔颂咏合上文件,放到茶几上,站起来,“C城分公司出了点问题——你不知道?”这就是她此行的原因。
看着乔颂咏云淡风轻的样子,乔泽宇猛然甩下手里的塑料购物袋,拔腿就往楼梯上冲。
“不用看——我已经让她走了。”乔颂咏冷冷地在胸前交叉胳膊。
乔泽宇僵立在楼梯上半晌。那背影突然沧桑得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
“玩也应该玩过了吧?还不够?你想来个非法拘禁吗?”乔颂咏冷笑,“有那份心思就给我放到公司上来。还以为你这几年有点长进,结果还是本性难移。你是准备让多少人来看乔家的笑话?就这些年你捅的娄子还不够臭名昭著吗?”
话说完,乔颂咏端起杯子喝水。可预料中儿子叛逆刻薄的反驳她并没有听到。
乔颂咏抬头看向他。
乔泽宇站在楼梯口,单手放在扶手的圆木球顶端。缓缓转过身,破碎的目光满是绝望与心酸。一侧的水晶台灯照在他眼里,那种光芒不忍直视。
乔颂咏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乔泽宇对于纪禾,恐怕不是单纯的玩玩而已那么简单。
报应……终于来了么?乔颂咏深呼吸一口气,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人定胜天,她绝对不会让生活脱离预先设定的轨道。
“好啊。”乔泽宇苍白地笑,“没关系。你让她走,我可以再把她找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口大步走。
“你找纪禾可以——”乔颂咏忽然出声,看着乔泽宇的背影,“不过,先听我讲一件事。”
乔泽宇没动。
“听完以后,你再做决定。我不干涉你。”乔颂咏继续说道。
乔泽宇转身,喉头上下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他显然不相信乔颂咏的承诺。
乔颂咏拎过手提包,从隔层里拿出一份叠好的资料,忽视了心底的不忍。“本来不想拿给你看的……只是依照当下的形式看,恐怕不行了。”
薄薄三张A4大小的打印纸伸到乔泽宇面前。
纪禾的出生地,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从小到大的履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纪禾的生母并不是她现在的母亲。她的生母是上海去东北的知青,二十二年前在那里生下一对龙凤胎后就离婚回上海了。她带走儿子。而女儿纪禾则留在东北。
“有什么问题?”乔泽宇冷冷看着母亲,“你嫌她出身不好?”
“你三岁那年,我改了名字——还记得我之前叫什么吗?”乔颂咏缓缓地问。
乔泽宇一愣,低头,唯一看到的便是纪禾母亲一栏荒唐的两个字——
乔文。
那一瞬间,他心里好像被开了一个洞。如同严冬的河面,厚厚的冰层被凿开一个洞,随后在阳光毒辣的炙烤下随着融化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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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梦境还是现实
纪禾在夜色冷风里走回学校时,宿舍楼已经关上了大门。宿管阿姨也已经休息。徒留楼外低低的路灯下不知名的小虫在飞舞。
脚走得又痛又麻,到现在都快没知觉了。纪禾裹紧身上的衣服,坐在了台阶上,并着膝盖仰望头顶的星空。
释迦牟尼说,不悲过去,非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可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就算仅仅心系当下,也会有很多烦恼吧。
纪禾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到了如今却平添那么多烦恼。她并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上辈子她的生活圈子就够小,即使见过了人世沧桑,可仍旧在某些领域是白纸一张。而在刚刚来到C城时,她对人生的设定就是好好过日子,然后和宋衡在一起,一辈子。
本来看似理所当然的路,为什么落到实际中会偏离得这么远?
她够固执,这一固执便错过了宋衡。可是谁会知道樊旻会在大学毕业时改名字叫宋衡?笑话,天大的笑话。
到如今,她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樊旻的梦想是结婚,如今想起来,真真与上辈子的宋衡一模一样。可是他身边已经有另外一个女孩了。纪禾算什么?
她……错过了。
这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现实让纪禾想撕心裂肺地哭,也想撕心裂肺地笑。
而乔泽宇……
纪禾闭上眼睛,心底又是一阵痛苦。
是乔泽宇的母亲让她从别墅出来的。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眼里却透着犀利精明的女人。纪禾到现在还记得她打量自己时复杂的神情。可是这跟纪禾并没有什么关系。纪禾唯一有关系的,只是乔泽宇。
她不曾料到乔泽宇会对自己投入得如此深刻。她看得到他眼中深深的痛苦,却不能解读。如果不能给与,最好的便是彻底的拒绝。暧昧,只会加剧双方的痛苦。
很多情绪,她并不太会去表达,从上辈子来的经验让她习惯于忍受而将所有的想法压在心底,而在表面上沉默。因为一旦表露出伤心悲哀,所谓的好心人就会来安慰,似乎总觉得该说点什么,而本来可以自我修复的伤痛在一通安慰后听着听着就愈加难过了。所以纪禾更宁愿一个人呆着,一天不说话,独自舔舐伤口。或许在乔泽宇看来这可能就是冷冰冰的拒绝,硬得伤人。
乔泽宇拉她去他家,房间内失控的那一刻,纪禾几乎是彻底放弃了。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突然间明白,这个男孩真正成长为一个男人了。他从未有过的绝望与热爱同时交织在呼吸之间,让纪禾所感受。她为这样的情形感动却又悲哀,无可奈何却又自暴自弃。
她有心,也会理解乔泽宇,可她不能出于同情就接受他。这样被人同情而施舍的感情,她上辈子见过了太多,知道对于一个人的自尊来说,那是何等的羞辱。所以倒不如就让乔泽宇误会,让他知道她是一个如何不值得他爱的人。
纪禾不忍去伤害他,但不得不斩断一切。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心里很是内疚自责。大概再想一想,会有更加合适的处理方法,她似乎太过于决绝冷漠了……
……
她这一坐,就坐到了第二天凌晨。
六点起来开门的宿舍阿姨还穿着睡衣,裤腿一脚高一脚低拖拉着拖鞋拎着一串钥匙来开门,猛然瞧见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纪禾仿佛雕塑活过来般回头,见到阿姨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纪禾勉强笑了笑,撑着地爬起来,膝盖骨酸得没劲,浑身像是积木重新组合过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你这丫头,怎么在这里坐着呢?早晨回来的话也可以叫阿姨来开门啊。”好心的宿舍管理阿姨责怪纪禾。
“嗯……以后就记得。”纪禾尽量礼貌地回话,随后拐弯上楼。
回到宿舍,黄茹还在睡觉。邓品优早就回家住了。
纪禾尽量不出声地打开柜子,掏出衣服到浴室里换。怕吵醒了黄茹,所以她现在不能洗澡。
外套还好,里面的衣服被乔泽宇扯破,扣子也掉了好几颗,纪禾犹豫半天,将破衣服放进了垃圾桶。
七点半,黄茹起来了。而邓品优竟然也在她自己床上睡觉。她一见纪禾在宿舍,立马起床了。“呀,纪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些时候了。”纪禾没有明说,拿着毛巾沐浴乳水盆直接去了浴室。
等洗完澡洗好头,已经是半个多小时过去,纪禾没有吹风机,站在窗户边一边晒太阳一边擦头发。
邓品优拿着自己的吹风机走过来,好心好意地递给纪禾。“纪禾,这个借你用吧。”
“不用了,谢谢。”纪禾没伸手接。
“哦……”邓品优抱着吹风机,却没有走远的意思,“你这两天都在哪里啊?”话说这几年眼看着乔泽宇和纪禾越走越近,邓品优是有心却使不上劲,只能在旁边光扑腾。到现在,她总算是明白自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也不妨碍她眼看着有什么小缝隙就跃跃欲试地连忙叮上去,万一哪天她就把乔泽宇给撬动了呢?风水轮流转。
“在外面。”纪禾含糊地回答。
“外面哪里?”邓品优不依不饶。
纪禾停下正擦头发的手,看着一脸无辜样的邓品优。“我在外面台阶上坐了一个晚上你信吗?”
“不信。”邓品优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何必问我。”纪禾语气有些冷漠。
邓品优吃了个闭门羹,瘪瘪嘴,哼了一声离开。
黄茹坐在床上一直在跟老师打电话,她考上本专业的研究生了,打算跟在大三时教过大家的秦教授学习。挂断电话,她一遍往床下爬,一边叫纪禾。“纪禾,你给樊旻回个电话吧。”
“樊旻?”纪禾愣住。
“前天晚上同学聚会后回宿舍,他打电话来过——你换的手机号没有告诉他吗?”
纪禾看了看门边墙上的固定电话,有些恍惚。“他说了什么吗?”
“电话是邓品优接的,我不清楚。”黄茹说道。
邓品优磕着瓜子,翻着白眼来了句:“我忘了。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你自己再给他打电话呗。”
纪禾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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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旻到达这家大学城旁边的创意咖啡馆时,已经是上午九点。
远远地就看见落地窗那边,厚重的蕾丝窗帘旁纪禾的侧影。她一直偏瘦,身体也不太好,看上去平时不怎么生病,可一病起来就是如山倒。此时,纪禾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瘦瘦小小倒很像是江南水乡的女子。一如他记忆里未曾改变的模样。
纪禾坐在窗边晒太阳,手中的杂志翻到最后一页后就抬头打量对面的照片墙。咖啡馆里设有一面客人的照片墙,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某一年某一天某一刻某一对恋人的欢声笑语或宁静柔和。老板在旁边的小黑板上写着一段话:如果你们一年后这一天携手而来,本店任何甜品咖啡免费品尝;如果你们两年后相伴而来,本店赠送会员卡一张……
如此一年一年数下去,到第八年时,获得个人终生免单的资格。
只是,能够圆满到第八年的人少之又少。
衣兜里手机震动,樊旻低头看,裴雯雯来电。
他盯着手机半天,缓缓挪动大拇指,挂断电话。
裴雯雯……吴静的表妹,也是……樊旻如今的女友。
当初吴静来T大踩点,就是为了裴雯雯。
裴雯雯比樊旻低一届,新闻系,报道时就是樊旻所在的医学院那个校区。吴静在离开C城之前曾跟樊旻打过招呼,让樊旻平时照顾照顾裴雯雯。樊旻不好推辞,再者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新生报道那天他去接了裴雯雯,带她去宿舍。裴雯雯梳着韩式麻花辫,一直看着樊旻眨眼睛。
樊旻出于礼貌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了裴雯雯,却不曾料到以后自己的手机会被裴雯雯打爆。哪门选修课容易通过啦,哪个社团比较受欢迎啦,哪个食堂的小炒更加好吃啦,裴雯雯无一不例外地找樊旻问。
而樊旻,看着裴雯雯平日里蹦蹦跳跳跟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一样,还总是抱怨高跟鞋没运动鞋舒服,裙子没有裤子好看,他也就从没有往裴雯雯喜欢他这个方向想——直到裴雯雯说是没男伴而拉着他去参加圣诞面具舞会,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