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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人说昆图斯不过是美化自己的经历而已,从他的故事来看,更像是跟某个东方名妓纠缠了几年。
但无论如何,昆图斯引发了西方男人对东方少女的期盼,虽然他们很难分清婆罗多少女、锡兰少女、夏国少女和扶桑少女,但凡是东方少女就是好的。翡冷翠的大贵族家里要是有几个东方舞女是很自豪的事情。
而女人们则怀着“东方魔女”的猜测。她们总觉得东方女人的神奇魅力源自她们的媚术,这是某种混合了草药学和巫术的异端魔法,能把男人的灵魂抓走封印在小盒子里,从此男人就会对她们神魂颠倒任她们摆布。
“那位伯爵是在圣历1874年去的洛邑,在那里住了两年。”玛索斯爵士说,“他既是叶尼塞王国的武官,也是为很有门路的商人,垄断了当地的茶叶贸易,跟很多当地的大商人都是好朋友。他一直没有子嗣,他的东方朋友们就建议他去跟巫女问问凶吉。起初他谢绝了,但经不起朋友们的劝说,又有人说那位巫女是绝世的美女,令人魂不守舍。每位客人她只占卜一次,下次你再去她绝不会见你,很多客人被她的美貌吸引,可是再去的时候门永远都是关着的,他们魂牵梦萦,甚至有在巫女住处默默地站上几天几夜的。那位伯爵心说不过是个东方女人而已,竟有如此的魅力,去看看也不要紧。于是跟着朋友们来到巫女所住的庙宇,他进去之后,庙门就关上了,朋友们都没有进去。他独自面对巫女,才发现她其实长得并不很美,也算不得很年轻了,身披白衣端坐在神龛前。巫女睁开眼睛看了我朋友一眼,说,你命中没有子嗣,想要从命运中偷取一个孩子的话,需要支付很高的代价,甚至是寿命,你愿意么?”
周围的人都住了呼吸,只觉得故事之中一缕神秘之气幽幽地升起。
“那位伯爵也是逞强,说如果你真的能拿走我的寿命给我一个孩子,那就开始仪式吧,我倒要看看你的东方巫术。于是巫女微微一笑,在那一笑间她忽然变成了绝世佳人。她咬破嘴唇亲吻我的朋友,用唇血在她的眼角下方画了一个六芒星。他们一起饮茶、饮酒、讲故事,那个已经算不得年轻的巫女躺在我朋友的臂弯里,吃吃笑着跟少女一样。我的朋友完全无法抵挡她的美丽,当夜就住在她那里了。”玛索斯爵士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巫女住处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他仍旧沉浸在巫女的魅力中无法自拔,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可庙门再也不开了,他这才想起那位巫女的规矩,每位客人她只见一次。我的朋友也只是她的客人而非情人,昨夜发生的事情并非艳遇,只是一场仪式。我的朋友这才体会到了前人的痛苦,他昼夜徘徊在巫女的门前,希望那扇门会对他开放,但一切都结束了。他这一生中只见过那位巫女一次。”
“那他后来有孩子了么?”莱娅夫人问。
“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十个月后,有人把一个婴儿送到我朋友的住处。襁褓中有封信,是巫女写给我朋友的。她说我已经取走你的寿命,并为你生育了这个孩子,请你好好地养育他。”
“那位伯爵莫不是受骗了?”莱娅夫人说,“那种因党的东方女人,指不定和多少年男人有苟且,怎能确定哪个孩子是他的?”
“可您要知道在洛邑的西方人是很少的啊,那个孩子确实长着金色的胎毛,更别提他满月之后活生生就是我那位朋友的翻版!”玛索斯爵士说,“那确实是他的孩子,不会错,现在那个孩子还生活在叶尼塞王国的基辅罗斯呢!”
“我的天呐!”玛高男爵惊叹,“您的那位朋友现在还好么?”
玛索斯爵士叹了口气:“正如他和巫女约定的那样,他得到了孩子,但是损失了寿命。回到基辅罗斯后的第二个春天他就死于败血症,全身溃烂流脓,死状真是才能不忍赌。就这样他还说对那段东方的遭遇不后悔。”
“真是个叫人毛骨悚然的故事!”玛高男爵瞪大了眼睛,“简直像是跟魔鬼签订了七月!”
“东方女人的魅力真是叫人恐惧,”艾伦爵士也听得毛骨悚然,“据说星见就是宫廷御用巫女的领袖,所以楚舜华才被称作禁忌之子。若是一个普通巫女都具备那样令人疯狂的力量,真不敢想象星见的魅惑力是多么可怕!”
“听艾伦爵士您的意思,是想要见识一下星见的媚术吧?”莱娅夫人轻笑。
“可惜洛邑太远了啊。”艾伦爵士也笑笑。只是成年人之间常见的揶揄和小调情而已,莱娅夫人并无恶意,艾伦爵士也不甚认真。
“请问,有人带了苦艾酒么?我哥哥犯了头痛病。”这时背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艾伦爵士转过头来,吃了一惊。
为了容纳尽可能多的人,教堂里的长椅都被挪走了,他们都是席地而坐。从艾伦爵士的视线高度,第一眼看去是女孩子圆润的膝盖,膝盖上方缀着素色的蕾丝的裙摆,用象牙做坠子的长蝴蝶结垂在裙子的侧面。那条裙子是白色的,那双腿也是白色的,便如白色的鹿藏在白色的森林中。
他抬头看去,忽然间觉得有些口渴。阿黛尔摘掉了面纱,十六岁的容颜暴露在艾伦爵士的眼里。一瞬间仿佛无尽的光从上方照进艾伦爵士的眼睛里,阿黛尔沐浴在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光辉中,肌肤仿佛闪耀着瓷质的光辉。
直到阿黛尔离去艾伦爵士才回过神来回想起自己好像是摸了摸口袋,呆呆地告诉她说没有,阿黛尔便去求助于其他人了。
“魔女也许并不在洛邑,而在你身边。”玛索斯爵士低声说,冲阿黛尔的背影使了个眼色。
转了一圈下来阿黛尔还是没有找到苦艾酒,只得去饮水泉边接了一壶水回来。
她醒来的时候西泽尔正痛苦地发出低声,直冒冷汗,她就知道哥哥头痛症又犯了。西泽尔患有很顽固的头痛症,不定时地发作,发作起来会很痛苦。医生无法确定病因,只说痛起来的时候可以喝点苦艾酒,苦艾酒有缓解头痛的效果。
阿黛尔扶着哥哥,将水壶凑到他嘴边喂他喝水。
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是一匹丝绸包裹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这一幕像是一副名画,名画家雷诺的画《救济少年与取水少女》,画中少女跪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提着银壶救济街边快要渴死的小乞丐。画家以半透明的笔触表现少女的胴体,以示其圣洁无暇之美,就像是圣母天降。
类似的画面发生在现实中,去透着很难解释的魅惑,艾伦爵士这才注意到周围不少男人的目光都黏在阿黛尔身上,只是不敢久看,像是沾水又起飞的蜻蜓。
艾伦爵士也听闻过阿黛尔的名声但他觉得那不过是无聊男人夸大其词,并没有放在心上,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阿黛尔。他很难形容阿黛尔那种魅力,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完美却又危险的美。
美到极致的东西往往令人生出敬畏之心便如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圣女像,令人心生虔诚想要膜拜。而阿黛尔的美却令人生出侵略,夺取甚至握在手心里将其碾碎的欲望。
像是沾水又起飞的蜻蜓。
如此年幼已经令人神魂颠倒,她如果成年……岂不是第二个苏伽罗?没什么理由,只是直觉,艾伦爵士觉得这个女孩会是下一个苏伽罗,无数君王将为她而死,她将踩着累累的枯骨登上世界皇后的宝座。
“没人能解释那种神奇的魅力,分明是个小女孩,可是看久了就像看见情人那样会生出渴望来。”玛索斯爵士压低了声音,“是个混血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被家人从翡冷翠送到马斯顿来上学,可能家里人也不想见到这种不祥之物。如此年幼已经令人神魂颠倒,她如果成年……岂不是第二个苏伽罗?没什么理由,只是直觉,艾伦爵士觉得这个女孩会是下一个苏伽罗,无数君王将为她而死,她将踩着累累的枯骨登上世界皇后的宝座。
“只是孩子而已,别太刻薄了。可小女孩就有这样的媚态,也太不知检点了。”艾伦爵士刻意这么说,好掩饰自己心里的悸动。
这是矮小的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把握住了阿黛尔手中的水壶,连同她的手:“怎么啦,你哥哥不舒服啊?我来帮你。”
“您能帮我和骑警说说么我哥哥他可能要找大夫看看,他的头痛症发了!他很难受!”阿黛尔很紧张。
“哎呀,别着急别着急,看把孩子急成什么样子了。”老者摸出手帕给阿黛尔八区额头上的汗,“我这就去跟骑警说,有伯伯在这里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乖。”
他关爱地搂搂阿黛尔的肩膀,像是爷爷对待孙女那样。
这个咸湿的老东西!莱娅夫人心想。
那是玛德琳伯爵,城里最有名望的几个贵族之一,但玛德琳伯爵和他的夫人在贵族圈中并称奇葩玛德琳夫人从小接受严格的神学教育,信仰极端虔诚,总是身穿修女服,声称自己早已把心献给了神。而玛德琳伯爵显然没觉得自己那身修女服的圣洁老婆有什么吸引力,整日混迹在女人堆里。他也是莱娅夫人家的常客,今天夫人在场,为了避嫌才没有过来凑热闹。玛德琳夫人疑神疑鬼,总是觉得城里的女人都想要勾引自己的丈夫,莱娅夫人更是最危险的假想敌。她几次冲到这位年轻妩媚的寡妇家,要搜查莱娅夫人的卧室,觉得莱娅夫人把自己的丈夫藏在里面。
莱娅夫人对玛德琳伯爵只是逢场作戏而已,玛德琳伯爵给她留下的极大印象就是咸湿。偶尔有机会能邀莱娅夫人跳个舞,整支舞的过程中莱娅夫人都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有只鸟爪样的手在自己背后划来划去。
最近玛德琳伯爵不太常出现在莱娅夫人家里了,听说整天泡在伯塞公学的唱诗会里。开始莱娅夫人还诧异说那咸湿的伯爵竟然会对唱诗有兴趣,今天见了阿黛尔,莱娅夫人才理解了玛德琳伯爵的“移情别恋”。
果然,玛德琳伯爵的手沿着阿黛尔的肩膀往下滑,摸着阿黛尔的背。莱娅夫人早就料到了,这老东西对女人后背的肌肤有种莫名其妙的迷恋。
阿黛尔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在遭遇什么,倒是莱娅夫人看得阵阵恶心。多亏他迷恋的是后背这种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那小女孩又是个没心眼的,莱娅夫人心里冷哼,要是迷恋女人的腿现在岂不是会跪下来抱着阿黛尔的腿叫她妈妈了?岂不把玛德琳家的脸丢尽了?
“把你的脏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否则……我就把它砍下来!”玛德琳公爵忽然听见了嘶哑的声音。很难想象这个孤冷的男孩会发出那么……残暴的声音。
玛德琳伯爵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人,在莱娅夫人那种闻名遐迩的交际花那里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敢对女仆和地位卑下的平民少女用点淫威。阿黛尔在他看来跟平民少女差不多,而且他自以为一个老人的身份,在小女孩的背上拍拍打打不会落人口实即使阿黛尔察觉也不好说出口。兄妹俩相依为命在马斯顿生活,怎么敢得罪城里的上流社会?
“这这这……这可笑的孩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试图帮助你们这对可怜的小家伙而已。”他急于挽回面子,又又象征性地在阿黛尔背后拍了拍,这下子是真的拍打而不是抚摸,意思是“我就这么随手拍了拍”。
“我说把你的手……拿开!”西泽尔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虽然瘦削,却比矮小的玛德琳伯爵还高了半个头。玛德琳伯爵打了个寒战,西泽尔起身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威压,真是奇怪,一个瘦削的男孩怎么能威压到他这位堂堂的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