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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而出,薇若兰教授还等在外面。
“圣座,我和佛朗哥教授关心的那件事怎么样了?”薇若兰教授的美目透着多情……而且有点猴急。
“提醒佛朗哥,明天从他的洞里爬出来去参加那场审判会。只要你们帮我保住儿子,就有权研究他。”教皇面无表情。
“和炽天使之间绝对共鸣的绝世天才,即使废了也还是绝世天才,密涅瓦机关需要这种研究对象!相信我圣座,佛朗哥教授明天爬着也会去参加审判会的,如果有人敢对他不利,不必您发话,佛朗哥教授也会化身疯狗咬死他们的!”薇若兰教授诅咒发誓。
“那就好,我儿子是你们的了,请好好照顾他。”教皇径直离去。
“嘿,讨嫌的小西泽尔,这下子你跑不了咯!”薇若兰摩拳擦掌,兴奋得鼻头都红了。
她身边的白袍人尽量不流露情绪,可眼里还是闪现了少许悲悯。
深夜,异端审判局,李锡尼静静地坐在窗帘下,整个人几乎完全融入黑暗。
有人轻轻敲响了门。“门开着。” 李锡尼低声说。
黑影推门进来,迅速地往背后看了一眼,无声地合上门,窗外的微光短暂地照亮了那张英俊但胡茬丛生的脸。十字禁卫军军部、特务科科长贝隆,没人会想到军部的人会半夜三更来敲异端审判局的门。
军部和异端审判局的关系虽然不至于说水火不容,却也绝不亲密友爱。
两者是平级的武装机构,十字禁卫军服从教皇的指挥,异端审判局直接听命于枢机会,十字禁卫军是堂皇的中央军,而异端审判局是不愿见光的秘密军队。十字禁卫军总是嫌异端审判局越权插手自己的事,异端审判局则嫌十字禁卫军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在高层会议上双方互相弹劾,偶尔还有武装冲突。
可李锡尼跟贝隆的关系却很好,这份友情可以追溯到他们共同服役于炽天骑士团的时候。但在外人面前他们从不流露,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年仅二十七岁的李锡尼能够坐稳副局长的位置,不仅因为他是猩红死神,也是因为贝隆的情报输送工作一直做得很好。
“从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废墟里挖出来的,我托庞加莱帮忙来着。”贝隆把一份满是灰尘的文件扔在李锡尼面前,坐下之后直接把脚翘在了办公桌上。
李锡尼也不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翻阅那份文件。
黑色的封套,银色的六翼天使纹路,里面是西泽尔那份极其简短的履历,此外还有一份异端审判局出具的判决书。根据这份判决书,西泽尔因犯下严重的渎神罪,被逐出翡冷翠终身不得返回。
“这种判决书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每年类似的判决书我们这里会开出去几百份。” 李锡尼说,“当我们不愿说那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的时候,我们就说他犯了渎神罪。”
封套上的黑天使图案能够惊吓到西方大陆上99。9%的人,连高等贵族都不例外,但李锡尼对它毫无感觉。那是异端审判局的徽记,这里就是异端审判局,连烟灰缸上都烫着黑天使的图案。从某种意义上说,李锡尼自己就是黑天使 。
“那么他是教皇私生子这条情报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吃惊了?”贝隆吊看眉毛。
李锡尼的瞳孔微微放大,这个冰川般的男人很罕见地流露出吃惊的神情。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翡冷翠,大人物们都有情妇,教皇也是人,有个私生子算什么?”贝隆耸耸肩,“你以为都像你?”
“情报来源可靠么?”
“可靠,来自都灵圣教院。好几位教授记得有个名叫西泽尔·博尔吉亚的学生曾在那里就读,但在三年前他被悄无声息地取消了学籍,从此消失。他是被某位大人物保荐,免试直接进入都灵圣教院的,人人都说那位大人物是史宾赛厅长,而史宾赛厅长则是受教皇的委托。顺着这条线我摸了下去,大概查出了点眉目。”贝隆说, “我们尊敬的圣座曾经结过一次婚,跟那位合法的夫人生下了两个孩子,名字分别是路易吉和胡安。但他还跟某个名叫琳琅夫人的东方女人生育过两个孩子,西泽尔·博尔吉亚和阿黛尔·博尔吉亚。”
“教皇的情妇是个东方人?”
“绝世的东方美人,阿黛尔·博尔吉亚只遗传了她的三四成美貌就美到那个程度了,据说见过琳琅夫人的人都被她的美震惊,难怪能吸引到教皇。”贝隆耸耸肩,“说实话我真没法想象圣座那种铁硬的家伙会喜欢女人。”
“琳琅夫人现在在哪里?还是……死了?” 李锡尼问。这种惊世骇俗的女人,便如整个夏季中最妖艳的那朵花,怎么听来也是最容易凋零的。
“死了。”
“怎么死的?”
“被你们异端审判局处死的。”
“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是你级别不够。”贝隆诡秘地微笑,“副局长大人,别以为你知道异端审判局里发生所有的事,大人物随便说句话,就能以异端名义判某人死刑,根本不用经过你们。”
“敢于判教皇的情人死刑,这只能是直接来自枢机会的命令。”
“说得没错,三年之前,名为琳琅·博尔吉亚的女犯被宣判为异端,罪行极恶。她被邪教教义蛊惑,投入恶魔的怀抱,意图杀死自己的一对女儿献祭。”
“她只有一对儿女,那么她要血祭的就是西泽尔和阿黛尔?”
“是的,不久之后她的儿子西泽尔·博尔吉亚也被宣布有罪,逐出翡冷翠。阿黛尔·博尔吉亚并没有受到牵连。但她执意要陪哥哥去流放地受苦。当然教皇还是在他的权力范围内帮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地方,去繁华的中立城市马斯顿。”贝隆耸耸肩,“我查到的就这么多,说说你那边的收获。”
李锡尼沉默了片刻t,“我的情报恰好和你的情报互补。大约在十年前,现任的教皇刚刚成为教皇不久。就委任了一位年轻的秘书,这位秘书年仅八岁。很多世家子弟都会在年幼的时候担任大人物的秘书,但并不实际参与政务,不过是为将来谋一个资历罢了。但这个秘书不一样,他陪同教皇出席各种绝密会议,始终穿着黑衣站在教皇身后,据说他是教皇的智囊之一。大人物们都叫他‘教皇的小黑山羊’,这只小黑山羊和史宾赛厅长一起,号称教皇的左膀右臂。九岁的时候这只小黑山羊当上了甘迪亚省的教区长,这是个荣誉性的职务,但地位很高;十三岁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出现在炽天骑士团的列表中,但他只是用 一个代号而非实名,号是Red Long,拉丁文,意思是红龙。所以在他穿上龙佣施泰特的甲胄时,我听见头盔中有人说 ‘红龙出现在你的战斗序列中’,甲胄认得它,那不是他第一次穿上炽天使甲胄。”
“红龙?”贝隆琢磨着这个代号,暗自心惊。
“是的,这是个顶级代号。你应该清楚军队内部的代号规则,顶级代号必然有颜色的字汇在其中。你的‘无脸人’,庞加莱的 ‘贵公子’ ,都是次级的代号,而顶级的代号,比如我的 ‘猩红死神’ ,蒂兰的 ‘白月’ ,还有龙德施泰特的 ‘黑龙’ ,而红龙,是跟黑龙相对的东西。”
“真不敢相信,教皇有一个级别和龙德施泰特相当的私生子!那小子可是个‘千金之子’ !而这位千金之子竟然被枢机会驱逐出翡冷翠,在马斯顿隐姓埋名地活着,庞加莱说他连学费都交不起,为了凑学费不得不去打黑市的甲胄格斗。”
“是,从种种证据看来,那个男孩对教皇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棋子,教皇一直在他身上倾注资源。他自幼在军队中受训,熟知军队构成;他就读于都灵圣教院,那是翡冷翠的最高学府;他列席枢机卿会议,从小接受熟悉政务;他十五岁就指挥炽天骑士团攻破了锡兰王都,积累了赫赫战功。这样的人前途不可限量,他本该成为西方的楚舜华,可就在他将要起飞的时候,却忽然陨落,被人像丢垃级那样丢出了翡冷翠。”李锡尼轻声说, “直到世界之蟒号列车撞进了那座教堂。”
“确实是跌宕起伏的人生,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我只在意一件事,为什么他能穿上龙德施泰特的甲胄。”
贝隆耸耸肩,“你刚才也说了,那不是他第一次穿上炽天使甲胄,他原本就是被作为超级骑士培养的吧?只是后来培养中断了而已。”
“但他是教皇的儿子,为什么恰好是教皇的儿子能穿上炽天使甲胄?”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只是不愿回忆起过去而已。你最初也是炽天使的候选人,只是你穿不上炽天使甲胄,所以降格为普通骑士。”李锡尼轻声说, “你很清楚……所谓炽天使甲胄,是被诅咒的东西,穿上那种甲胄的人,多半都没有好下场,而且想要驾驭那种甲胄,必先忍受惊人的痛苦。你就是因为无法忍受那种痛苦,所以才从炽天使的预备队中被除名的。”
贝隆默然不语。关于炽天使,他对庞加莱说的话里有一半是谎话,他说自己不够格穿炽天使甲胄,这是真的,但他说自己完全不了解炽天使,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押车人,这是假的。如果他真的对炽天使一无所知,也不会被选为押车人。
“一百万人中能出一个炽天使么?为什么他恰好是教皇的儿子?偏偏是这种衔着金汤勺出生的男孩能够忍受炽天使的精神冲击,他甚至控制了圣剑装具。ExcaIiburt !” 李锡尼缓缓地靠在椅背上, “那个男孩,太奇怪了!”
“嗨,我说朋友,”贝隆犹豫了很久,低声说,“我们好不容易活着离开炽天骑士团,过上现在的生活,很多人连活着离开的机会都没有……我们要珍惜现在,别把自己卷进麻烦里去。西泽尔·博尔吉亚……是个很大的麻烦。”
他难得的目光诚挚,也只有在多年好友面前,他才会流露这真实的一面。他的散漫不羁到底是本性还是伪装,贝隆自己都说不清楚。
李锡尼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谢谢。”
“希望你真能记住我说的话,”贝隆站起身来, “我先走了,明天得开一整天会。”
“你不会有一整天会的,因为你已经被选为证人。明天夜里,你必须出席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审判。”
“审判谁?”
“西泽尔·博尔吉亚。”李锡尼淡淡地说,“我也一样,还有你在马斯顿认识的那位好朋友庞加莱,他也会在今夜乘坐火车抵达翡冷翠。”
“有些麻烦可真不是想躲就能躲过的啊。”贝隆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十五章 审判
暴风雨之夜,西斯廷大教堂。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封锁了各个出入口,队伍中还混杂着炽天铁骑,骑士们半跪于地,背在背后的重型连射铳和巨剑都点在地面上,腰间的喷气口不时吐出白色的蒸汽。
四匹黑色骏马拖着全密封的囚车驶入后门,两名孔武有力的军人把身穿拘束衣的犯人从车上拎了下来,拖着他前往那间方形的小型经堂,一路上始终有四支火枪指着他的背心。
黑铁巨门轰隆隆地开启,经堂中的烛光如海潮般涌出。押送的军人们都放轻了脚步,他们深知这间经堂中坐着一群什么样的人,那些人的名字并不重要,但他们拥有同一个尊贵的称号——枢机卿。
今夜,枢机会的会议就在这间小经堂举行。
作为教皇国的最高权力机关,枢机会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址,枢机卿们有若干个开会的地方,轮换着举行会议,以免会议厅遭武装进攻,教皇国的顶级权利者们被一网打尽。
这间不起眼的经堂就是枢机会专用的会议厅之一。通常这间教堂是对外开放的,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