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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德领主支支吾吾，不敢再笑，甚至没有胆量正面看着他。“她从我们手里逃脱了，还有那个老头子。有人在帮助他们，尽管我们知道这预言，却无法预见这一点。”
暴怒顿时充斥了暗心者的内心，他向前迈出一步，双拳紧紧握在一起。“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们依照您的吩咐用黑暗魔法抓住了她，可是魔法不够强大，让她逃脱了。若不是一个武僧和那老家伙，我们在墓地那里就能抓住他们了。他……他太狡猾了。”
“他是什么东西！一个有妄想症的老废物！”
“他召唤出一场威力巨大的风暴，主人，而且藏匿他们的咒语仍发挥着作用。”
“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我很抱歉，主人。”
“让我来给你看点东西。”他说完转过身来，背对着那群贪婪的怪物，大步迈进塔楼之中。他沿着秘密通道一直往下，进入下方的密室，布兰德领主紧紧跟在身后。这一次，他经过了之前那间用钩子吊着犯人的房间，继续往下行进。呻吟声和摇动铁链的声音一路跟随着他，直到他进入一个稍大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墙上覆满青苔，向下滴着水，墙上一根火把也没有。
聚集在那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喜欢火焰，暗心者也并不介意黑暗，他的眼睛早已习惯了，而且，墙上那些发出微弱光芒的青苔，令他足以看清一切。
一个石头构建的巨型圆环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周围只留下了大概十英尺宽的通道。石头的边缘蜷曲着，仿佛植物的球茎，在黑暗之塔的中央向上生长着。
相隔几英尺就有一道拱门可以进入石头球茎周围的通道，每一道拱门后都出现了一些生物，它们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亮。
它们静静地守护在那里。“它们是什么？”布兰德领主终于轻声问道，他脸色苍白，嘴巴因为惊讶而大张着，“食尸魔？我听说过它们的故事，可我从来没见过……”
“它们曾经是活人，”暗心者说道，“最早被侵蚀的一帮家伙，它们因为贪欲、恐惧和愤怒堕落至此。现在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收集其他活人拥有的东西，然后给我带过来，我则负责好好保管那些东西。这是一种武器，一种稀有而危险的武器，它能确保我们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那些生物四肢匍匐着向前爬行，背部畸形地向上扭曲，肚子如同扁虱一样鼓胀着。其中一只从他们身边爬过，抬起半月形而没有眼睛的脸孔向上看着他们。他轻轻碰了碰它又热又滑的头皮，那东西愉快地嘶叫起来。
它们向着石头球茎爬去，把嘴巴放到石头伸出的小管之中。微弱的、幽灵一般的呼叫声与抽泣声穿过山洞，像是几千个人同时在痛苦地呼喊。它们将自己负载的东西释放出去后，震颤着身体发出一声叹息，然后鼓胀的身体就干瘪下来，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
当那些猥琐的、幽灵一般的躯壳从拱门中返回时，布兰德领主瑟缩着为它们让出一条道路。两人静静地看着这个过程不断地重复，越来愈多的生物把肚子里的东西释放进石头中，诅咒的呼喊穿透了黑暗。
“它们是忠实的仆从，而且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暗心者说，“你懂吗？”
布兰德领主点点头：“我懂，主人。”
“很好。”暗心者的怒气此刻正在熊熊燃烧，他已经无法继续克制了。澎湃的力量在他体内不停涌动着，要求得到释放。他咬牙切齿地想着那些当初曾侮辱折磨过他的人，感觉力量已经冲到了体表。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有那么短暂而恐怖的一瞬间，他想到自己可能一败涂地，他的死逐渐被人遗忘，他的姓氏和徽章再次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而迪卡德·凯恩的故事却得以流传。
巨浪之中出现了更多的怪物，波涛如油脂一般向岩石海岸打来。暗心者转身看着布兰德领主，随即举起双手吟唱一段古老的维兹杰雷的咒语，召唤着巴图克的力量——这个恶魔巴图克正是血之战狂，恶魔魔法的大导师，能利用燃烧地狱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欲望。他的怒气瞬间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闪电。
纯净的能量重重打在那鸟人的胸膛之上，在他身上切开了一个冒烟的大洞。他向后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尖叫着。暗心者大步向前走去，感觉体内的力量仍然奔涌不已，一种极度愉悦的感觉席卷了他，他准备再次发动攻击，要让那人的每一根骨头都变成碎片。恶魔一般的幽灵欢腾跳跃着发出喜悦的嘶嘶声和尖叫声，准备扑入布兰德的血泊之中，它们奇形怪状的身体不停扭动着，对这次杀戮充满了兴奋之情。
“等等！”地上的人呻吟着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捂住胸膛上的伤口，血液漫过手指流到了地上，“请不要……还没有失败……”
暗心者强压下胸中那团熔岩一样的力量。“快讲吧！”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嘴巴因为痛苦和欢喜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他弯下腰推开鸟人的双手，将一只手指按在对方的伤口上。“你只有几分钟可以活了。”
“那老家伙和女孩正在向库拉斯特前进！”那人尖声叫了起来。暗心者移开手指，鸟人立刻咳出一口血雾。“我很确定。我们……我们可以在那儿找到他们。”
“也许吧，”暗心者说，“也许我能找到他们，但恐怕已经没你什么事了。”
他再次站了起来，闭上眼睛释放出全身的怒火。蓝色火焰从他指尖喷射而出，将鸟人包围其中。鸟人蜷缩着，大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的皮肤冒出青烟，头发卷曲枯焦，整个身体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
暗心者转过身来。躯体烧焦的味道弥漫在荒芜的沙滩上。恶魔们向着那冒烟的尸体聚集过去，愉快地咆哮着，用爪子与牙齿将鸟人那烧焦的肢体与皮肤撕裂下来。
“布兰德领主。”暗心者摇了摇头。一只毫无用处的垃圾居然有这么响亮的名字，叫他鸟人倒是更贴切一些。它会回到燃烧地狱中，等着面对主人的暴怒吧。
还有其他人，暗心者想道，还有很多能为自己办事的人。他想到了通往库拉斯特的路。那条路漫长、空旷、危险，但并不宽阔，便于搜查，而且离这里并不远。那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一行人可能会在路上被抓获，然后送到他身边来。他笑了起来，在考虑各种可能性的同时也冷静下来。暗心者很快就能抓住那女孩子了。也许他需要另一种不同的计策——他想——某种精巧的欺骗。使用这种方法，他的仆从就能把他需要的东西带到他面前。谎言之王也会同意的，现在是再次与它会面商讨计划的时候了。时间正在渐渐流逝，要完成的任务却还有很多。
无论那老家伙是否乐意，他都必须服从主人的意志，然后死得很惨，就像他祖先多年前遭受的噩运一样，其他碍事的人也一律不会有好下场。
这世界的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十七章
去往库拉斯特之路
米库洛夫站在露出地表的岩石上，在晨曦中俯瞰着下方的景色。这条道路穿过峡谷，在远方变得越来越窄，平原上的树木大多枯萎凋零，靠近库拉斯特城的地方完全死气沉沉。
那是一座被诅咒的城市。他们只需再走两天就会到达那里。米库洛夫十分肯定，抵达库拉斯特后发生的事情将会改变他的一生。几个世纪前写就的预言已经说明这一点，而他的梦境也再三重复着同样的内容。一想到导师在寺院中讲过的话语，他顿时感到极度的痛苦。他再也无法回去了，可这就是命运，而他也一定会沿着宿命走到尽头。
米库洛夫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伸展出去，踮起脚尖低下头来。他纹丝不动地将这个姿势保持了整整五分钟，看上去表情安详，旁人望去一定会误以为他是座雕像，然而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他内心的挣扎，也不知道他迫切希望继续前进的焦灼心态。不过他清楚内心平静的重要性。在迅速行动之前最好能保持冷静，即便情势迫在眉睫也应该如此。
事实上，他们现在正是和时间赛跑。
万神会赞扬他拯救迪卡德·凯恩与莉娅的英勇行为。自从在山洞中看到幻象之后，他就一路从卡尔蒂姆跟随他们，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威胁。有一次他不小心提到了一些碎石，碎片从山上滑下时，凯恩一定感觉得到了他的存在。可老人却没有深究，随后他们就来到了这个古怪的闹鬼小镇。在那时米库洛夫知道自己必须迅速行动了，这一刻是万神所选择的。
米库洛夫赶走了残留的睡意，放松地展开身体，先后运动脚上、小腿上和大腿上的肌肉，让能量在体内奔涌。当他的手臂不停摆动，皮肤在筋腱与骨头之上滑动时，火焰守护神伊塔的文身似乎也在他的背上四处移动。他轻轻用额头碰了碰地面，又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乌云正在地平面上集结。
其他人也该醒来了。他用了几分钟在悬崖附近找到了一些灌木的果实，然后从岩石上爬下来，无声地穿过空地回到营地，准备下一阶段的旅程。
迪卡德·凯恩眨眨眼睛醒了过来，当他看到米库洛夫的面孔时，强压住了刚要发出的一声呻吟。这一晚他几乎没有怎么睡着，一直在想着小镇与墓地里发生的事情，至于在梦里，更可怕的回忆一直纠缠着他。他从头到脚都在隐隐作痛，而且他迫切想要洗个澡。然而，那武僧却像是在皇帝的行宫里睡了一晚上似的，简直精神得不得了。
米库洛夫递给他一块布，里面裹满了红色的浆果。“这是万神赐予我们的，”他说道，“它们非常可口，而且还能治病。这里的土地还没有被库拉斯特的恶病之气污染。”
凯恩望向莉娅，他以为女孩仍在熟睡，可是她已经睁开了眼。女孩从墓地那里逃脱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也没吃过东西。尽管凯恩从没吃过这种浆果，但是根据他对这片地域的了解，知道那些浆果是能吃的。他从布上拿了一些放入口中，甜甜的汁液登时充满了嘴巴，他不知不觉吃掉了一半。
米库洛夫笑得更开心了。“很好，很好，”他说完又对莉娅点点头，“足够两个人吃的。”
凯恩受伤的膝盖痛得要命，他仍努力地慢慢站起来把浆果拿给莉娅。他不能确定他们俩在布兰德领主那里是否吃过真正的食物，浆果似乎对他的腹部的不适有了神奇的疗效。“补充一下体力，”他说着话的同时把手放在莉娅的肩膀上，“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莉娅从他的手中接过浆果，这一刻她眼睛里的痛苦是如此清晰剧烈，差点让凯恩透不过气来。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米库洛夫问道，他正双手抱腰，站在几英尺之外。尽管一动不动，他内心的力量与平衡感却如此明显。昨晚他们在入睡之前曾经短暂交谈，从谈话之中凯恩了解到这位武僧曾经阅读过教尊与艾葛罗德学者写就的预言，其内容与凯恩的赫拉迪姆卷轴十分相似，也是在警告世人恶魔已经入侵庇护之地。他也察觉到了世界的不安定，并且他决心纠正它。万神已经变得焦躁不安了，他曾经这么说道。
艾葛罗德武僧将宗教热情、冷静、专注融为一体，是抵抗恶魔入侵的英勇战士。有一个这样的人陪在身边的确是好事。
凯恩想起了恶魔在维兹杰雷废墟中所说的话：“你的救星离得那么近，他就隐藏在一个数千人口的显而易见的地方，离这里不过三天的路程。”恶魔行事十分狡猾，自然不可尽信，可它的谎言之中隐藏着真相。
他和米库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