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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而沉默的亡灵军队。“最少有三个！”库伦站在米库洛夫身旁喊了一声。库伦对他咧开嘴笑笑，但仍然紧紧抓着他血淋淋的长柄草耙。
米库洛夫也笑了笑，他一点都没有感到恐惧，那股莫名的冷静再次降临到他身上。他感觉到了导师曾经说过很多次的宁静，虽然之前他从未感觉到过。那是一种与万神的和谐，一种对自己命运的认同，还有对自己的优势与弱势的了解。
“就是这样，”他说道，“我们要挑战你的军队。”
马阿诺看起来很惊讶，但接着又笑了。“我接受你们的挑战。”他说着举起一只手，然后放下来做了个砍的姿势。那些亡灵战士迅速跳起来，举起武器对准前方。
它们的脚步虽然声响彻了整个庭院，但接下来的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库伦大叫一声提起了长柄草耙，而托马斯将箭搭在弓上，但他此时的动作极其笨拙，箭居然掉到了地上。
亡灵战士们涌了上来，当战斗爆发的时候，米库洛夫感觉到万神的力量布满了全身，他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家伙的手臂猛地一推，剑锋翻转将它的几个同类砍成两截。他一路不停地进攻，在血肉模糊的残肢中不停前进，转眼间身后铺满了尸体。
那些亡灵的动作缓慢而笨拙，但随着它们的倒下，更多的同类补充了它们的位置。米库洛夫沮丧地发现，那些躺在地上的亡灵又开始重新聚合起来，然后再一次站立在自己面前。
“继续战斗！”他对着库伦和托马斯叫道。不过这两个人太恐惧了，他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打败。
“帮帮我们吧。”米库洛夫一边绝望地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一边在心底祈祷着，“让万神听到我的呼唤吧。”但是那些亡灵战士源源不断地出现，像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而马阿诺则静静地站在塔门口袖手观望，等待着他们最终的结局。
凯恩紧张地盯着莉娅，她睁开了眼睛，呆滞乌黑的瞳孔仅仅有针眼那么大。他感觉到寒意越来越重了，知道她又开始进入一种危险的状态，就像那晚在吉莉安房子里和后来在布兰德庄园里一样。他释放了一些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的东西，他第一次感到疑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莉娅流畅地坐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拧断了栓在地上的手铐，然后猛拉自己的腿使其得到解放，随后便站了起来。房间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熟悉的劈啪作响的能量围绕在她周围。
她停下来向四周看去，很快便将视线对准了彼勒尔。两人久久地盯着对方，似乎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我记得这张脸，”彼勒尔低语道，“是……”
乌鸦的叫声淹没了一切。它们覆盖了外面每一寸墙壁，令高塔的窗口变暗。彼勒尔释放出雷霆一般的能量，与莉娅的能量波撞在一起。夺目的光芒随着接连不断的爆裂声笼罩了整个房间，凯恩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他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乌鸦的翅膀不停地拍打着石墙，它们的叫声变得越来越响亮。
凯恩瞥见一个巨大而非人的东西从盖瑞斯·劳原来的位置横穿过房间。他过了好一会儿还不敢确认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因为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劳在窗边不停地翻滚着，似乎内心正处于极度的煎熬之中。莉娅高昂着头张开双臂，双眼中燃烧着夺目的光芒，可当她狂暴地望向老人的时候，凯恩感觉有一刹那看到了真实的莉娅。她眼中的恐惧是那么令人心疼，凯恩不由自主地想去抚慰她。可他一向前迈步，整个人就被她用可怕的力量举了起来，根本无法挣扎半寸，这力量拼命压迫着他，几乎就要扼断他的脖子。他大喊着指向地上的一个洞，希望她能把能量释放到那里。
他不确定女孩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甚至无法确定她能否控制自己的能量，但是莉娅随即放开他，然后大叫起来。似乎有些肉眼看不到的庞大的东西从她体内迸发出来涌向那个洞，通过塔内中央的柱子冲向了地下。
开始的几秒钟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随后传来一连串低沉的隆隆声，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永无停息。黑色巨塔开始摇晃起来。如果凯恩根据地图的计算没有错误的话，他和第一教派的教徒之前已经将埃吉尔的粉末放在了现在正下方通道的墙壁上。就如他希望的那样，莉娅的爆发点燃了它们。他想象着他们脚的爆炸场景，海水携着巨大的力量灌了进来，冲刷着这个迷失的城市，尽情地摧毁了一切。
盖瑞斯·劳笔直地站在敞开的窗子边，惊讶地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他的表情不停地变化。他盯着凯恩的眼睛，脸上出现极度的痛苦。
“你说的……是对的，”他低声说道，声音变得极其沙哑，“那些都是谎言……所有的都是。”
随着一声短促而窒息的叫声，他从窗户上纵身跳了出去，瞬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久久的宁静之后，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响，随后整座高塔激烈地摇晃起来。“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莉娅！”凯恩叫了起来。这次当他抓起女孩的手时，她乖乖地跟随着他往门的方向走去。
天花板上的石头纷纷掉落下来。凯恩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乌鸦们正蜂拥着穿过窗户，它们的身体又开始发生变化，羽毛开始缩回去并露出残忍的表情。凯恩将莉娅拉出房间冲下楼梯，将那些悲哀饥饿的叫声抛在了身后。
米库洛夫马上就要筋疲力尽了，他无意间向高塔望去，眼前的一切令他震惊不已。一个人头下脚上地跌落下来，他那随风激摆的长袍就像鸟的翅膀一样，但这种场景没有持续几秒，他便直直地落到地面上。开始他很害怕那会是迪卡德·凯恩。那人撞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他意识到对方应该是暗心者。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那具躯壳撞击到地面上，一阵冲击波犹如海浪一般涌向整个庭院。这股力量是如此迅速宏大，几乎在一瞬间，那些死而复生的亡灵战士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无力地跌到地面上。盖瑞斯·劳与它们连接在一起的魔法之线被剪断了。
米库洛夫将视线转回高塔的方向。阿努克·马阿诺占用的那具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剩下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眼睛和嘴巴里正流出血来。
整座石头砌成的庭院不停地摇晃，一股闷雷般的隆隆声从脚下传来。库伦指着那座前后摇晃的高塔。“它快倒塌了！”他大喊起来。他们附近的地面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隆隆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快跑！”
凯恩拉着莉娅全速往下冲去，随着高塔剧烈的摇晃，他们接连被绊倒了好几次，但总算摔得不重。他们头顶上越来越多的石头松动了，落下来砸向地面。他们的步伐越来越不稳，但总算平安到达了底部。
他们拉着手穿过入口，进入灰色天空下的庭院。整个世界似乎都将灭亡，地面上铺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脚下的石路全部开裂，地面冒出一个个大洞。
凯恩挽着那个乖巧的女孩，不停地绕开裂缝和大洞往前奔跑。随着身后隆隆声愈发刺耳，地面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他现在只能靠肾上腺素的驱动来跑完最后一程。他鼓起勇气往后看了一眼，黑色巨塔随着底部石头的弯曲扭动开始倾斜了，泡沫状的液体从裂缝中喷射出来，石头、尘埃和骨头都飞溅到数英尺高的空中。
高塔似乎一直这样摇摇欲坠，凯恩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升到了乌鸦群上，乌鸦绕着高塔飞了几圈然后散开，像是恶魔之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墙壁倒塌。
他继续向前跑去，塔底伴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轰鸣爆炸开来，他们距离那里只有一百英尺左右。凯恩停了下来，转过去看到半个塔顶掉了下来，撞到地面上激起一堆石子和砂浆。塔基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石头的碎片像榴散弹一般飞向四面八方。那残存的半截高塔随后撞向地面，碎片掩埋了通道与洞穴。海水如喷泉一般射向高空，至少有五十英尺，肉眼无法看到的恶魔升腾起来，然后慢慢消失了，只留下最后几只乌鸦盘旋在死寂的天空中。
第三十七章
吉库尔，重生
“我们在这里！”
凯恩惊喜地发现托马斯和库伦正在庭院的另一边焦急地向他们挥手，那里还站着米库洛夫和一小群人。看到米库洛夫还活着，凯恩实在是太高兴了，他曾经预想过最糟的结果。
杰隆南船长居然也在他们当中。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同样在向他们挥手，他虽然浑身是血，但看起来伤势不太严重。
托马斯急忙冲向他们，然后从凯恩疼痛难当的手臂中接过莉娅。“不。”凯恩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仍然紧紧地将她抱住。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泪水溅湿了满是皱纹的脸颊。女孩没什么反应，但呼吸非常平稳，脸上也开始显现出一点血色。他所有隐藏的感情都如涌泉一般流露了出来，蹲下来像抱着婴儿般地将莉娅抱在怀中，满是眼泪的面庞藏在了两膝之间。
“你没事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在脑海中对他的妻子、儿子还有莉娅说道，“我保证，现在一切都没事了，你们安全了。”
最后凯恩终于允许托马斯接过莉娅，随后倒了下去，他已经精疲力竭了，米库洛夫轻轻地扶住了他。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到其余同伴那里。凯恩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杰隆南的大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那个男人拥抱住了他。
“你怎么会……”
“因为死灵法师的匕首，”杰隆南解释道，“那些怪物在吉库尔遇到我们，我们进行了一次公平的战斗，但最后它们抓住我的喉咙，将我彻底打倒在地。他们以为我已经被干掉了，但我在挣扎中成功地将卡拉的匕首插进几个家伙的肚子里，然后它们都逃跑了，那群胆小鬼！我猜它们大部分都逃往这条路来寻找真正的战斗，所以我们就跟着它们到这里来了。”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库伦紧张地插了一句，顺便偷偷看了一眼凯恩的脸。他的头皮上流着血，右手的小指头似乎被咬掉了。他将自己的手护在胸前，眨着破烂眼镜后面充血的眼睛。
“我不确定，”凯恩回答道，“我觉得至少现在是这样。”
凯恩回头看了一下黑色巨塔的废墟，瓦砾中的某个地方正躺着盖瑞斯·劳的遗骸，他肯定已经死了，他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以从未尝试过的方式捍卫了自己，也拯救了这个世界。这让凯恩开始重新相信人性，但他的其他想法还是很令人不安。
黑塔倒塌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靠想象去推测，难道彼勒尔本人见证了他计划的结局吗？
也许，凯恩想，他只见证了开头。
这一小队人检查了黑色巨塔倒塌后的废墟，再发现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也没找到任何恶魔复活的迹象，然后走向船长餐桌酒馆。他们一共还剩下大概十五个人，杰隆南的队伍遭受了重大损失，那些存活下来的人要么受了伤，要么失去了意识，就像从一场沉沉的睡眠中刚刚醒过来一样。
他们前行时，天色渐渐放亮。当他们抵达吉库尔的街头时，一束阳光冲破灰色的云层，如明亮的灯塔般直直地照射在赫拉迪姆秘密集结点上方。远处是倒塌的建筑废墟，只有它还在执着地屹立着。托马斯低声跟库伦说着什么，然后跟凯恩指着它，凯恩点了点头。那个熟悉的东西给了他希望，灾难已经结束，至少现在是这样子。
他们抵达酒馆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人们开始从房子和藏身之所中